第61章 戏耍狗子
萧尧转头冷冷地瞥了他一眼, 似乎在责怪张显能总是说这种明知故问的话,
张显能不敢吭声, 立刻乖乖地在前面领路。
“走快点儿，你是不是年纪大了, 成老弱病残了？”萧尧冷着脸训斥他。
张大总管觉得手上痒得不行, 非常想打狗了，但他硬是忍住了。
“皇上，您要不叫龙撵？”他扭头轻声提议道。
顺势迅速地看了一眼九五之尊, 皇上的脸上还是那一副冷漠自持的表情, 好像全然不在乎一样, 但是从他不停想要加快步伐的状态来看, 他显然是很担心。
外加皇上着急直接冲出来了, 都把龙辇一事给忘了, 这徒步自然没有坐轿子来得快。
萧尧愣了一下，转而反应过来之后，觉得脸上有些烫。
他犯蠢了！
看着眼前这个低眉顺眼乖巧等着听吩咐的大总管，萧尧很自然地就把罪责清算到了他头上。
“怎么叫龙辇还得朕亲自叫啊？”他冷声质问了一句, 语气不善。
张显能立刻让人去传龙辇，同时在心底已经狠狠地给了自己两巴掌，叫你嘴角, 提醒个球, 就让狗子撒欢跑呗，反正他不嫌累。
“快。”
“再快点！”
一路上，皇上坐在龙辇上指点江山, 不停地催促加快。
四个抬着龙辇的太监跑得气喘吁吁，一群宫人跟在后头也跑个不停，就萧尧一人坐在龙辇上，异常的闲适。
好容易才到了赏桃阁，就见殿内外的宫人都是一片沉寂，像是被抽走了精气神一样。
萧尧的心里“咯噔”了一下，再也顾不得其他，龙撵刚落下来，他就大步冲了进去。
“翩翩。”
他禁不住喊出了她的名字，九五之尊是个空是心非的男人，哪怕秦翩翩这么得宠，都很少听到他喊自己名字。
每次正常的称呼都是“爱嫔”，就连不生气的时候，都带着满满的戏谑。
也只有在床上情动的时候，才能听见“翩翩”两个字，这还是在床下第一次听到如此动情的呼唤。
秦翩翩坐在梳妆台前，听到他的呼唤也没有回头，更没有起身，而是拿着脂粉在描画妆容。
旁边一左一右站着双胞胎，两人脸上都是满满担忧的神色。
萧尧见她好好地坐在那里，头都不回一下，不由得停住脚步，眉头皱得紧紧的。
“翩翩。”他又喊了一声，悄悄地走到了她的面前。
相比于之前疾步而飞的状态，现在的他明显要和缓许多，甚至说话的声音都降低了好几个度，就怕把她吓到一样。
“皇上，你来了。”秦翩翩这才抬起头看他，将桌上的眉笔塞到他的手中。
“皇上，嫔妾想一直都漂亮下去，明眸善目，朱唇粉黛，巧笑倩兮，美目盼兮。不如您替嫔妾画眉吧。”她边说边拿起桌上的眉笔塞进了男人的手中。
萧尧抿了抿唇没有说话，那双星目就这么认真地看着她，眸光里带着几分打量的意味。
“不能让嫔妾一直美到最后吗？”她笑着问他，眼睛里却迷蒙着一层水光，透着浓浓的悲伤和脆弱。
萧尧拿起眉笔，认真地顺着她的眉毛涨势画了起来。
男人的手法有些生疏，不过好在秦翩翩的眉毛长得好，只要稍微画上两笔就行了，不用他自由发挥。
画好之后，两人一起看向铜镜里的女子，她果然是极美的。
“皇上画的真好，嫔妾会永远记住您给我画眉的样子。哪怕嫔妾现在就这么去了，也死而无憾了，毕竟有皇上亲自画的眉——”
她说到这里，已经开始哽咽了，有些字句说得不是很清楚，但是却足够皇上听懂了。
“皇上，您说嫔妾美吗？”她看着铜镜里的男人问道。
萧尧俯下身，伸手挑起她的下巴，将她的脸转向自己，两人四目相对。
秦翩翩看到了男人眼眸中认真的神情，他轻轻点头，低声道：“美的。”
萧尧现在还有些发懵，他只觉得自己有些不对劲，秦翩翩可能要死了，这样美的一个女人，难道真的是天妒红颜要离开了吗？
他不知道此刻是什么样的心情，反应有些迟钝，脑子似乎也不愿意转动了，身体发冷，却无悲也无喜。
男人低沉的嗓音刚落下，秦翩翩的眼眶又红了，这回她终于控制不住地落泪了，脸上却带着欣喜的神情。
“有皇上这句话，嫔妾死也高兴。在皇上的心中，会有嫔妾的位置是吗？哪怕这后宫里进了再多的莺莺燕燕，皇上依然会记得有一个叫秦翩翩的桃婕妤吗？她最喜欢皇上给她画眉了，身上还有您让邢嬷嬷画下的桃花与桃枝，高太后也最喜欢她了……”
她越说越委屈，越说越动情，眼泪大滴大滴的滑下，是她对这个世界的留恋也不舍。
“有的，你别哭。朕永远会记得秦翩翩。”他抬起拇指去擦她的眼泪，却发现女人哭得太凶了，泪水汹涌，根本就擦不完。
最后拥她入怀，男人的臂膀很有力，胸膛也很宽广而炙热。
秦翩翩感受到了皇上少有的怜惜，当她将下巴搭在他的肩膀上时，用力地挤了挤眼皮，把眼眶里的眼泪挤干净。
娘的，湿哒哒的，好难受，睫毛还哭得戳到眼睛里了，眼泪止不住啊。
“告诉朕，你究竟得了什么病？”他边抬手轻抚着她的后背，边柔声问道，完全是一副怕吓到她的模样。
秦翩翩听到他这话，哭得更凶了，整个人都颤抖起来了。
实际上她是干嚎不落泪，谁看谁知道。
双胞胎已经悄悄地站到了角落里，两人瑟瑟发抖地靠在一起，脸上摆出来全是惊恐。
她们的命怎么这么苦，之前第一次当差就打了皇太后的亲侄女，如今刚“起死回生”第二次当差，竟然遇到桃婕妤玩儿这种骚操作。
全身的血液都在凝结，尤其看到秦翩翩光打雷不下雨表演的时候，她们似乎已经看到第二次死亡在冲她们招手了。
张显能眼神平静地直视着桃婕妤，这位主儿的胆子是越来越大了，把狗子哄得团团转。
“你别哭，告诉朕你究竟怎么了？说出来才好解决，无论是什么病症，只要配合太医医治，都有痊愈的可能。若是宫里的这些太医没有用，朕给你去民间广招神医，所以不要害怕，告诉朕。”
萧尧听她哭得更伤心了，想要掰过她的身体直视着她的眼睛，让她看到自己对她的鼓励和支持。
不过秦翩翩或许是太过伤心了，根本不愿意抬起头来，一直趴在他的肩膀上，都把他的衣裳给哭湿了。
实际上是秦翩翩的眼泪哭干了，眼睛还有些难受，要缓一缓才行。
直到她重新酝酿好了情绪，才从他的怀里挣脱出来，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睛。
因为她哭得太拧巴了，额前的碎发都乱了，眼睛也红的像个受伤的兔子一样，萧尧伸手替她理了理头发，轻声道：“朕听着，你说。”
他边说边将手指插进她的指缝之中，与她十指紧扣。
男人的视线无比认真，秦翩翩咬了咬下唇，无比委屈地道：“薛院判说，嫔妾怀了您的龙种。”
满殿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留下来看完桃婕妤发挥全过程的宫人们，都觉得自己已经凉了，默默地在心里咒骂桃子精今儿又作妖了，而且没人能够拦得住。
萧尧愣了一下，他已经给自己做好了心理建设，无论她说出什么疑难杂症，自己都要安抚她，说能治好，鼓励的话都已经在心头酝酿开了。
“没事儿的，一定能——”他刚开了个头，就反应过来了。
整个人都觉得兜头一盆冷水浇下来，他知道自己被耍了，一瞬间温柔的表情全消，变得僵冷如冰，他用力甩掉了她的手。
“秦翩翩，你是不是想死！”他冲她吼，猛地站起来之后，伸手就拽住了她的前襟，一把将她提了起来。
“嫔妾不想死，可是嫔妾怀了龙种，您要不要嫔妾活啊？”秦翩翩怕他把自己用力过度给勒死，立刻双手抱住他的胳膊，跟个树袋熊似的，双腿攀上他的腰。
萧尧立刻抬起另一只手，用力地在她屁股上拍了一巴掌，她疼得龇牙咧嘴，但就是死死地扒着他不松开。
“你给朕滚下来！这次别想糊弄过关，每回都这样没心没肺的，戏耍朕于鼓掌之中，你真是被朕给惯坏了！”他松开她的前襟，想要将她扯下来。
但是没想到此举，却更加方便秦翩翩凑近他，顺势用双手抱住他的脖颈，噘着嘴就要亲他。
“皇上别恼，嫔妾亲亲你就好了。”
“滚！”萧尧扭过头去，冷着脸很有原则地叫她滚。
秦翩翩继续在他身上蹭，两人推搡的时候，萧尧一个不慎，竟然被她拽得往前摔，偏偏秦翩翩的两条腿都是勾着他的，没有任何支撑的情况下，摔了个结结实实。
幸好皇上的反应够灵敏，最后一秒伸手盖在了她的后脑勺上，她是枕着皇上的掌心蹭到地上的。
两个人摔得那叫一个结实，也多亏了他们踩得那一块有地毯，所以不至于磨破皮，不过看着皇上那阴沉的面色，也绝对让人难以靠近。
殿内的宫人吓了一跳，连忙把两位主子扶起来。
秦翩翩自知理亏，也不敢再朝他身上靠了。
萧尧被气得肝疼，这个女人真是一天不打，上房揭瓦，成天就为了这些事儿，把他当个猴儿似的在耍。
“皇上，您别生气。薛院判说嫔妾是怀了龙种了，嫔妾先是狂喜，终于要做母亲了。可是薛院判又说皇上不要龙种，还说到您之前在王府曾经一尸两命过。嫔妾害怕也会那么枉死，他说他能提嫔妾隐瞒一阵子，等嫔妾想好了再告诉他怎么做。嫔妾一想嫔妾怀的是您的孩子，干嘛跟他说，肯定是跟您说啊，他就是想害我！”
秦翩翩见他冷着脸坐在那里，一副怎么都哄不好的模样，脸上全是一副慌了心神的表情，根本就不用人问，就竹筒倒豆子一般的说出来了。
萧尧并不搭理她，这女人一贯会胡搅蛮缠。
“皇上，您觉得嫔妾要喝打胎的还是保胎的？”她伸手抚上了他的手掌，带着些许讨好又安抚的意味。
不过萧尧很快就缩回了自己的手，根本不愿意与她发生接触，明显是把冷漠进行到底了。
秦翩翩见他一直不说话，索性她也闭上了嘴，就这么站在旁边，跟小时候做错事儿被罚站一样。
殿内的气氛很僵硬，显然皇上这次不是那么容易哄的，周围的宫人们都是提心吊胆的，倒是只有秦翩翩这个当事人，还是一脸茫然的神情。
不过她也不是那种会消停的人，忽然间整个人就开始打起了哆嗦，不过她硬咬着牙忍，直到最后一直抖个不停，面上全是痛苦的表情。
萧尧这才注意到她不对劲的地方，但是并不知道她是真是假，不由得拧了拧眉。
“你又怎么了？别想糊弄朕。”他的声音压得有些低，但是不至于像之前那样拒人于千里之外。
秦翩翩身体抖动的幅度越来越大了，她死死地咬住嘴唇，都快要咬出血来了。
“嫔妾肚子痛，肚子好疼啊……”她只是颤颤巍巍地说出这句话来，后面一个字都说不出了，明显是太过疼痛了，连舌头都僵掉了一般。
萧尧一下子有些慌了，不过他被骗过太多次，还是有些不相信，免得自己又出丑了。
他坐在椅子上观察了片刻，就见秦翩翩痛得受不了了，直接瘫倒在地上，整个人痛到抽搐，额头上都冒出了细密的汗珠，一看就不是装出来的那种。
他不再犹豫，立刻冲上来搂住她，大声叫人去传太医。
“翩翩，你怎么了？肚子怎么会痛，是不是方才摔跤的原因？”他低头看她平坦的小腹，脸上闪过的表情异常复杂难言。
如果是得知其他女人怀了龙种的话，皇上必定会震怒，从喂药的太监再到伺候的宫人，都别想讨了好去。
但是眼前这个女人是秦翩翩，他还没来得及往龙种那方面思考，就已经被她精湛的骗术给戏耍了一遍，第一反应竟然是她又骗了自己。
直到如今看她捂着肚子躺在地上抽搐，他才有些反应过来，这个女人怀了龙种。
这个满口谎言，假正经，与贤良淑德毫无瓜葛的女人，怀了他的孩子。
他没工夫思考这女人是否合格，因为他的手传来一阵又一阵的疼痛感，她竟然用指甲掐他的手。
秦翩翩的指甲不算长，但是也坚决不短，这么用力掐他，可把皇上疼得龇牙咧嘴。
“啊——”
“啊——”
两人一起喊，男声高亢，女声尖锐，合在一起，真是一首钻心的奏鸣曲。
“别掐了！”萧尧想躲过她的手。
秦翩翩边痛得哭声嚎啕，边一直缠着他的手不放：“嫔妾好疼啊，皇上，嫔妾好疼啊……”
萧尧觉得心疼，整个人被掐到疼得冒火，你疼掐你自己啊，朕的手也是肉做的啊！
看着他俩这架势，张显能默默地背过身去，后面那一对老母猪下崽呢，非礼勿视，非礼勿听。
太医赶到的时候，秦翩翩特地从掐狗子的百忙之中抬起头来，看了一眼。
哟呵，还是薛院判，自动送上门了！
薛院判刚当上院判，就把赏桃阁的差事都揽在头上，其他太医也能理解，毕竟桃婕妤是皇上最宠的女人，说不定这位薛院判就是搭上了桃婕妤的东风，才当上了这院判。
他以为桃婕妤这么快就想好了要如何对待肚子里的龙种，无论是去是留，对他而言都是一个把柄抓在手里，至少以后就能拿捏住这位主儿了。
结果一进内殿瞧见那抹明黄色的身影，当场就想掉头走，他一定是进错殿了！
作者有话要说：
桃子精：狗子你猜猜我怀了没？
二狗子：你怀没怀我不知道，但是我觉得你一定是坏了！
桃子精：笑不出来。
第62章 真的好看
“薛院判, 请吧。”红衣在前面领路做了个请的动作。
跟在身后的红裳, 毫不客气地伸手推了他一把, 正在愣神的薛院判直接被推得一个踉跄，差点就跪倒在地上, 幸好红衣在前面及时拉了他一把, 才没让他当着皇上的面儿出丑。
薛院判整理了一下衣裳，暗自想着这对双胞胎跟她们主子一样，真不是东西, 后面的人给个巴掌, 前面的就立刻塞个甜枣来。
“皇上, 婕妤, 微臣——”
“别废话了, 赶紧来瞧瞧她是怎么了？”
薛太医请安的话还没说完, 就已经被萧尧粗暴地打断了。
皇上满脸都是焦急的神色，显然是因为担心桃婕妤，薛院判还特地瞧瞧打量了一下，才确定皇上竟然真的没有生气的意思。
他猜想皇上并不知情桃婕妤怀上了。
薛院判沉下心思, 专注把脉，眉头紧紧皱着，视线时不时地扫过秦翩翩的脸, 希望这位主子给他一点眼神提示。
无奈秦翩翩躺在床上只知道闭眼哼唧, 根本都不搭理他。
薛院判又看向两个双胞胎，她们俩应该是桃婕妤的近身宫女，或许之前桃婕妤有叮嘱她们什么。
结果那两人一直低头盯着自己鞋尖上的花纹, 与他没有任何眼神交流。
薛院判觉得自己被孤立了。
“究竟怎么回事儿？她都疼成这样了，你还诊不出来吗？”萧尧没什么耐心，尤其是秦翩翩一直在旁边喊疼。
方才两人纠缠的时候的确摔了一下，但是当时她没喊疼，况且萧尧只顾生气了，对怀了龙种这事儿还没有正确的认识，整个人都处于暴怒之中，没反应过来。
“这，微臣得问一问婕妤究竟是怎么回事儿，才能回答皇上，还请皇上稍待。”
他张口解释了一句，转脸刚想问一句秦翩翩，结果就见她大喊道：“别问我，我忽然肚子疼的。你诊出什么毛病来就说。”
薛院判被怼得停顿了一下，在皇上虎视眈眈的注视下，硬着头皮道：“婕妤是吃坏了东西，方才又摔了一跤，岔气了。微臣——”
他每多说一个字，就感觉身上被注视的目光多一分，直到后面他都快撑不住了。
因为皇上都用一种看弱智的眼神瞧他，那目光复杂又冷漠，戏谑又嘲讽，简直是快把他给吓晕过去了。
还是一旁的红裳站出来道：“薛院判，您别胡说了，皇上都知道了。咱们婕妤有了龙种，这方才不就是您诊脉的嘛，怎么一转脸就岔气了，您还能再编的瞎一点吗？当着皇上的面儿，您说您真是——”
红裳这丫头一向鸡贼，立刻就瞅准了机会说话，而且这最后半句要说不说的，那效果真是比全说了还好。
顿时殿内一片死寂，皇上投射在薛院判身上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个死物一样，冰冷的吓人。
薛院判立刻起了一层冷汗，皇上竟然知道此事！
他的心底“咯噔”了一下，隐隐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皇上对子嗣怪异的要求，可是全后宫默认的事实，太医院的太医们对这方面也是谨慎再谨慎，根本就不敢触及。
当初王府里那个死去的小妾事件，早已在后宫里传遍了，但是这次桃婕妤怀了龙种，皇上怎么会是这种反应？
“皇上恕罪，微臣——”他看了看秦翩翩，桃婕妤尽职尽责地在喊疼，根本没功夫搭理他。
“微臣诊出来的正是岔了气，您可以招其他太医来瞧瞧。还好桃婕妤身子一向还算康健，腹中胎儿并无要紧的事儿，不要太过情绪激动……”
薛院判发挥了他毕生所学，来圆这个谎，好在皇上并没有动杀心，只是有些失神地看着秦翩翩，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皇上，嫔妾不要喝药，您帮我揉揉肚子吧。”秦翩翩拉住了萧尧的衣摆，脸上一副可怜兮兮的表情道。
萧尧皱着眉头没动弹，所有人都屏住呼吸，大气也不敢喘。
婕妤主子真乃牛人也，如今她怀孕了啊，皇上最讨厌的事情发生了，她不仅不收敛着性子，还更加往天上作，要皇上把她揉肚子，也不怕揉着揉着亲自把那块肉给揉下来。
薛院判咽了咽口水，他心跳如雷，实际上他比任何人都紧张。
他告诉桃婕妤怀了龙种，他曾经设想过无数种桃婕妤会应对的方法，却唯独没想到这种，直接把皇上找来，明确地告诉他怀孕了。
桃婕妤大概不想活了。
“薛院判，头三个月，朕去摸她的肚子，不碍事吗？”
“嗯，不碍事的。”
薛院判正胡思乱想，冷不防皇上问了这话，顺口就答了。
等他反应过来自己说得是什么的时候，想要反悔已经晚了，皇上坐在床边，当真单手搂住秦翩翩，另一只手小心翼翼地贴在她平坦的小腹上，根本连摩挲的力道都不敢使用，就这么轻轻地靠着。
“皇上的手好暖，阳气好足。”
原本痛到死去活来的女人，竟然真的慢慢地不痛了，眼泪也不流了，身体也不抖了，反而边夸着皇上，嘴角边露出淡淡的笑容来。
只不过因为她的笑容比较僵硬，能看出她曾经精神状态不好。
萧尧瞪了她一眼：“你又胡说什么！”
这个女人平时说说也就算了，当着太医的面儿，说什么阳气足这种话。
看着他俩紧紧相拥的状态，以及皇上那副小心翼翼的态度，薛院判整个人都站不稳了，猛地后退了一步。
他只觉得天都塌下来了。
这跟他想象的完全不一样！
不是说好皇上最厌恶怀了他孩子的女人吗？这后宫里，无论哪个女人都不配怀上龙种，只要怀了，无论多得宠都是死路一条。
他正是得知了这消息，才跟月贵妃合作的。
但是如今皇上得知桃婕妤怀了之后，就当着众人的面儿，帮她揉肚子。
甚至还想起来孕妇头三个月最为脆弱，来问一问他究竟能不能碰，皇上何曾对一个女人如此细心过？
桃婕妤是不同的，而且还不是一般的不同。
月贵妃的盘算，恐怕要彻底落空了，而作为月贵妃爪牙存在的他，估计也没什么好下场了。
薛院判的脑子里一瞬间闪过无数的念头，最后只剩下仓皇，他的手脚冰凉，恨不得立刻就离开这里。
“薛院判，当着皇上的面儿，本嫔再问你一句。这肚子里究竟有没有龙种？”秦翩翩窝在萧尧的怀里，只觉得舒服得很。
薛院判方才一连串的表情变化，她都看在眼里，她决定最后再给他一次机会。
听到桃婕妤认真又微冷的声音，薛院判微微一愣，他悄悄抬头匆匆与桃婕妤对视了一眼，最终想起自己是如何当上院判的，都是多亏了月贵妃。
如果他临阵退缩，恐怕月贵妃饶不了他，他咬了咬牙道：“婕妤确有滑脉之兆，不过月份太短，还有待观察。”
秦翩翩冷笑一声，并不让他躲过去，逼问道：“薛院判乃是太医院之首，怎么说话如此模棱两可。你是太医，可是治病救人的，这种态度如何能让患者信服。本嫔就问你一句，这肚子里到底有还是没有？你别等了三五个月，还说不确定，要皇上怎么看你？”
萧尧皱了皱眉头，他如今冷静下来，也发现了薛院判不对劲的地方。
“婕妤问你话呢，回答她。顺便朕也听听，朕记得薛院判世代为医，你们薛家可最擅长给妇人看病，尤其是喜脉，一摸一个准。你若是不行，趁早去薛家找一个行的来继承衣钵，免得出来污了家族名声。”
皇上这一开口，就不让他好过。
薛院判被逼的没法子，只有认了，皇上的意思可不是要他再领一个薛家人出山，而是要他滚回去，别出来丢人现眼。
“以微臣之见，桃婕妤确是有喜了。”
他说出这句话之后，反而冷静得出奇。
没关系，桃婕妤有了身孕，必定不能侍寝，秀女即将入宫，到时候就没有她翻身的机会了。
外加月贵妃那里不可能按兵不动，一定会让桃婕妤活不过露馅的那天。
“你退下吧。”萧尧挥了挥手。
薛院判立刻背着药箱离开，萧尧将秦翩翩安置好，让她在床上躺平，替她捻了一下被角，一言不发地转身就走。
秦翩翩心里没底，这狗子到底怎么想的，倒是汪一声啊。
这一声不吭，她怎么知道二狗子究竟是要拉屎还是要吃屎？
“皇上，您又怎么了吗？”她坐起来，掀开被子就要下床。
“滚上去躺好。”
萧尧回身，一眼瞧见她要下来，立刻扬高了声音吼道。
秦翩翩被他吓得打了个哆嗦，乖乖地躺好了，还伸手拍了拍锦被，表示自己盖得严严实实的。
心里的白眼都已经翻上天了，他究竟怎么回事儿，方才明明还好好地替她捂肚子，现在又冷脸发火。
想打狗，特别想！
“朕怎么回事儿，朕生气，朕想发火！”他站在床三尺外冲她吼。
隔着那么远的距离，也不知道是不是怕他太激动，防止说话的口水喷她脸上。
“嫔妾错了，嫔妾不该怀龙种，嫔妾知道您不喜欢，可是嫔妾控制不住啊。是您一直叫嫔妾要要要要的，那就要来了啊，怎么办？”她撇了撇嘴，委屈万分。
狗子不讲理啊，是他一直在床上逼着她说要的，结果哪吒真来了，他又嫌弃！
不带这样的。
“朕气得要摔杯子了！”萧尧恶狠狠地盯住她，厉声吼了一句。
“啊？哦。”秦翩翩一脸茫然，不是，你发火就发火，这提前通知算怎么回事儿。
待得到她的回答，萧尧就在她的注视下，抄起桌上的茶盏狠狠地摔了一个。
这种摔东西表达恼怒的动作，就是要出其不意，才能摔出感觉来。
可是皇上提前通知了，让整个殿内的人都提前有了心理准备，所以根本不吓人，反而觉得此刻发怒的他，有点孩子气。
“声音响吗？”萧尧问她。
秦翩翩点头：“响。”
“肚子疼吗？”他又问。
秦翩翩摇头：“不疼。”
“那朕继续摔了。”他冷着脸再次通知。
“摔吧。”
秦翩翩的话音刚落，皇上又接连摔了三个茶盏，才算是消了气。
他似乎摔累了，找了个凳子拖到床边，一屁股坐了下来，与她脸对脸。
“相比较你怀了龙种这事儿，朕更生气你用恶疾来骗朕。朕以为你要死了。”他似乎已经冷静下来了，声音显得轻飘飘的，但正是因为这种没底气的妥协感，让人听出了几分软弱的意味。
秦翩翩的呼吸一顿，她竟然在二狗子的身上感受到了软弱，她大概真的是要病了。
他可是高高在上的九五之尊啊，这个世上最尊贵的男人，想要什么都是唾手可得，一向说一不二的人，又怎么可能会怕会软弱？
第63章 夫人进宫
“无论到什么时候, 都不能用死这点来开玩笑, 朕真的会翻脸。朕念你初犯, 饶过你这一次，没有下回。”萧尧无比认真地对她说道, 语气里没有回旋的余地。
秦翩翩知道皇上是在警告他, 不由得点了点头。
萧尧知道她的劣根性，又追问了一句：“听到没？”
“听到了，嫔妾下次不会了。”秦翩翩立刻点头。
殿内陷入了一片寂静, 平时两人闹惯了, 忽然得知要冒出第三个人, 自然会觉得有些别扭。
况且皇上对这第三个人还态度不明, 外加一向上蹿下跳的秦翩翩, 如今需要静养, 那真是整个大殿里都充斥着尴尬的气息。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皇上首先打破了沉默，低声问了一句。
秦翩翩低着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小腹，犹豫了一下，道：“皇上如果问的是身体, 那嫔妾觉得目前很舒服，吃嘛嘛香。但如果您问的是心情，那嫔妾就很忐忑了。嫔妾斗胆问一句, 您要不要嫔妾活, 这肚子里的龙种，您又要不要？”
她的声音压得有些低，边说还边抬头打量了一下皇上, 眼神中充满了惶恐不安。
当初她侍寝的时候，第一次喝避子汤大吐特吐的时候，皇上就嘲讽她一句：你也配？
男人当时那副欠抽的模样，如今还历历在目。
萧尧愣了一下，之前被秦翩翩上蹿下跳弄得歪了重点，一直在别的事儿上生气，如今经她这么一提醒，他才反应过来，他最该狂怒的地方，是这个女人竟然怀了龙种！
但是如今他又隐隐有了几分庆幸，至少怀龙种比不治之症要好啊。
“你是不是故意的？先让朕觉得你要命不久矣了，结果后来告诉朕是怀了龙种，总比死了好吧。这比想象中的轻微一些，朕就能坦然接受了？”
皇上立刻就发现了，他的眉头轻轻蹙起，看向秦翩翩的眼神里满是怀疑。
这女人并不是无意识的作，就是故意的。
秦翩翩愣了一下，她差点被自己的口水给呛到了。
她在这里呼吁诸位养狗人士，无论养得是真狗还是男朋友那种假狗，都一定不要找那种对女朋友也太聪明的，否则想骗他们也是一件很难的事情。
“不是啊，嫔妾从来没有说过自己是得了绝症啊。您最不希望嫔妾发生的事情，不就是怀龙种吗？您什么时候变了，要提前通知我啊。”秦翩翩故作无辜地瞪大了眼睛。
萧尧看到她又这样，真想抬起手来抽她。
但是视线自动地看向她的肚子，又收回了手，这败家娘们儿就作吧。
“暂时先留着。”他冷言冷语地道。
“是嫔妾的命，还是肚子里的龙种啊？”秦翩翩低声追问道。
“都留着。”萧尧没好气地道，不过又觉得这么回答会让秦翩翩很得意，立刻补充道：“你最好给朕乖一点，再让朕看见你在朕面前作天作地的，立刻要了你的狗命！”
“汪，汪汪！”
他的话音刚落，秦翩翩就学起了狗叫。
萧尧冷眼瞧她，真的很想打她，这女人总能轻易地把他的火气给挑起来，之后再火上浇油。
似乎是看懂了皇上脸上的情绪，秦翩翩干笑道：“皇上说狗命，嫔妾就学几句狗叫给您听听。您就不要生气了。”
萧尧抬手作势要打她，秦翩翩立刻缩到一边，叫道：“皇上别打，嫔妾的肚子要疼了。”
最后他只是伸手替她捻了捻被角，沉声道：“成天不要胡思乱想，你现在需要静养，好好休息。”
“那皇上会常来看嫔妾吗？”她乖乖地躺在枕头上，轻声问了一句。
萧尧停顿了一下，才道：“你听话，朕就常来看你。”
“那嫔妾可以见见嫔妾的母亲吗？入宫之后，嫔妾就再也没见过秦家人了，嫔妾有些想她。”秦翩翩立刻蹬鼻子上脸。
要知道秦家人在皇上眼里，基本上是半凉了的状态，说不定哪天心情不好，就满门流放泄愤了。
秦翩翩之前夹紧尾巴做人的时候，提都不敢提，现在不利用肚子里这个哪吒作一作，她就更没机会见上面了。
萧尧又瞪她，秦翩翩小声地补充道：“嫔妾不会见二姐的。”
“朕要生气了。”皇上本来就冷着一张脸，听到她的话之后，表情变得更加拧巴了。
秦翩翩看了看不远处的桌子道：“只还剩一个茶盏，够您摔吗？要不嫔妾再让红衣去库里拿几个给您？”
萧尧皱着眉头估量了一下自己的怒火，摇头道：“不用，还有一个茶壶摔了，就差不多消气了。”
“成，那您去摔吧，嫔妾听个响。”秦翩翩点头。
两人有商有量的，怎么看都是一副和谐恩爱的场景，但是这落在殿内宫人们的眼里，只觉得诡异无比。
特别是张显能，他觉得自己之前跟的肯定是个假皇上，以前狗皇帝发火的时候，那必定全部入眼的人都跟着遭殃，一连好几天都别想有好日过。
但是如今桃婕妤惹他生气了，他竟然不直接发火，摔东西之前先跟人打声招呼，再后来连摔多少都遵循人家意见，就跟表演似的，逗美人一笑。
张大总管深刻的认识到了，狗皇帝现在越来越往昏君的路子上偏了，被桃婕妤吃得死死的。
皇上摔完茶壶之后，就气呼呼地走了，他应该是回龙乾宫冷静一下了，显然他也察觉到自己有些不正常了。
皇上的身影刚消失，原本躺在床上闭着眼睛熟睡的秦翩翩，猛地就从床上坐了起来，整个被子都被掀翻在地，她显得非常兴奋。
“快点倒口水给我，疼死我了。”秦翩翩捂着嘴，缩着舌头说话，有些口齿不清。
“主子，您等会儿，茶盏和茶壶都被摔完了。”红衣轻声回了一句，立刻冲出去找东西。
最后她是端着碗过来的，秦翩翩喝了一口水漱漱嘴，又吐在了空碗里。
她吐出来的漱口水带了几分红血丝，显然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她把自己的舌头给咬破了。
“为了让皇上相信我真的肚子痛，我容易嘛，舌头都差点咬掉了。”她边喝水边道。
双胞胎对视了一眼，都在彼此的脸上看到无奈的表情，她们就知道皇上又被骗了。
不过她俩是坚决不敢告状的，这在皇上和桃婕妤之间，那就是情趣，就算皇上知道之后震怒，对着桃婕妤摔几个碗碟算是泄愤了，但是她们俩这告状的人，恐怕下场不会好看。
为了自己以后的安稳日子，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们还是安静如鸡地乖乖待着好了。
而被皇上警告“你休想见到秦家人”的秦翩翩，第二日就见到了秦夫人。
“主子，秦夫人求见。”
秦翩翩正在吃糕点，听到这句话之后，不由得轻轻眯起了眼眸。
幸好她昨日及时让人把消息送出了宫，否则今日秦夫人这一趟就是白来了。
“母亲。”
秦夫人进殿之后就要行礼，被秦翩翩一把扶了起来，她可不敢让秦夫人行礼。
“翩翩，你瘦了。”
秦夫人一抬头就见秦翩翩已经红了眼眶，顿时心里也软得一塌糊涂，这孩子自小就贴心，她在秦家乖巧又不争不抢的，到了后宫里恐怕诸多艰难。
那么多的女人想抢一个皇上，秦翩翩这样乖巧的性子，必定是吃亏许多，才能爬到这位置。
“你们都下去吧，我与母亲说说话。”
殿内的宫人全部退下了，包括柳荫她们也都离开了，倒是秦夫人领来的丫鬟留了下来，也没人撵她走。
“翩翩，这宫里的日子不好过，你没事儿吧？”秦夫人对着她左看右看地检查。
秦翩翩立刻点头：“娘，你放心，皇上对我很好。家里怎么样？”
“还能怎么样，一开始你进宫的时候，我跟你爹成宿睡不着，就怕皇上对你不满意。宫里面的消息一点儿也收不到，后来你逐渐得宠，家里情况才改善了，原本那些不搭理我们家的人，又都巴巴地跑过来打探消息，我理都不理。要不是你爹拦着，我就要家里那些老婆子拿着扫帚，追那些人后面打了。”秦夫人边说边撇嘴，脸上露出对那些人的不屑。
她脾气一向直，相对而言，秦老爷反而更加软和些。
秦翩翩并不插话，一直微笑着看她说话，依然还像是以前在秦府一样，孝顺而乖巧。
秦夫人念叨完之后，看着从里到外都不一样的秦翩翩，顿时有些感慨。
这孩子虽说不是她亲生的，但也是她看着长大的，几个庶女之中，秦夫人最关注的也是她，还是有几分感情的。
“昨儿你叫人来送消息，说是可能会招我进宫，叫我进宫的时候带个医女来，擅长妇科的。你是不是身子出什么问题了？”秦夫人拉住她的手，眼中是担忧的神色。
秦翩翩是个聪明人，以前大烨朝的贵女圈里曾经流行过以病弱为美的，一个个半大的小姑娘都为了美不吃饭，听说还有一个直接把自己折腾病了，但是秦翩翩自始至终该吃吃该喝喝，还长胖了点。
她的身体一向很好，若是生病那真不定是挺严重的事情了。
“有个院判说我怀了龙种。”秦翩翩勾着唇冷笑一声。
“皇上知道吗？他不许有人怀上的，你是不是自作主张没喝避子汤，你可不能跟你二姐一样傻。”秦夫人听到这句话之后，脸色就变了。
秦骄就是自作主张自以为是，结果事实证明，她忙来忙去竹篮打水一场空。
“先让这位姑娘诊个脉吧。”秦翩翩没有解释，伸手让那丫鬟来诊脉。
这丫鬟就是秦夫人请来的医女，伪装成丫鬟一起带进宫的。
“婕妤没有怀上龙种，月事不准可能有两个原因，要么是偶然饮食不规律，气血不足导致的。要么就是被人使了药推迟了。”小姑娘说得很肯定，语气也很冷静，丝毫没有第一次进宫的那种紧张感。
秦翩翩挑了挑眉头，有些好奇地看了她一眼。
“这位姑娘姓郝，是郝太医的孙女。”秦夫人主动解释道。
秦翩翩一惊，她没想到秦夫人能把郝姑娘请过来。
“那就请郝姑娘为我解惑，薛院判信誓旦旦地在皇上与我面前确定我是怀了龙种，并且说可以请太医院其他太医来诊脉瞧瞧，完全没有害怕的意思，他就不怕其他太医拆穿他吗？这是怎么回事儿？”
秦翩翩皱着眉头，她原本觉得自己没怀孕的，不过昨日问薛院判的时候，他极其肯定地应了，所以她也不敢确定。
才提起要秦夫人进宫，其实见秦夫人倒是其次，秦翩翩主要就是为了诊断自己是否真的怀孕了，也好为下一步做打算。
郝姑娘点头，道：“祖父曾跟我说过，太医院的太医都是把脑袋捧在手里的，说不准惹恼了哪位主子就把脑袋弄丢了。对于诊脉一事极其小心，说话也不敢说满，就是怕担责任，特别是对喜脉一事。前朝皇帝爱妃疑似有孕，把一整个太医院的太医都找来诊脉，给出的倾向都是有孕。最后才知道是搞错了，在有喜一事上，一向都是慎重又慎重，只要稍微有相似的脉象，诸位太医都会往有孕方面判断和开药。薛院判是太医院之首，您又没来月事，脉象上没有确切的症状显示，他们为了不被拖出去斩了，自然会人云亦云。薛院判正是拿准了这个心思，才敢如此造次，以图更大。”
秦翩翩微微一愣，没想到还会有这种事情发生，整个太医院都搞错了。
秦夫人似乎看出了她的怀疑，立刻道：“这个事儿我也有所耳闻，虽说当时封锁了消息，不过前朝落败的时候，还是传出来了，还成为天下人的笑柄，说什么太医也不过如此。”
“我听闻郝太医告老回乡了，他——”秦翩翩想起那位替自己诊脉的老者，一看就是个睿智又亲切的人。
“祖父知道太医院不太平，薛太医看中那个位置，就必定除掉挡在他前头的人，祖父索性趁机抽身了。但是薛太医曾经拿过您的诊脉记录，祖父心知在后宫生存不易，怕他对您不利，心中不安，就让民女转告秦家一声。正好秦夫人要带医女进宫，民女就跟着一起进宫了。也好完成祖父交代的差事。”郝姑娘认真地说道。
她脸上的表情是与年龄不符的镇定，秦翩翩观察过她的手，一点儿都不像个闺阁中娇养大的姑娘。
“郝太医高义，我欠他一个人情，如果以后有什么忙我能帮上的，可以随时通知我娘，叫她代为转达。这回郝姑娘进宫，我顺便求高姑娘几件事儿，帮我做几种丸药，总不能一直被别人牵着鼻子走。”
郝姑娘听了秦翩翩的要求之后，便乖乖地到外殿去写药方了，把这空间交给了母女俩。
“你是不是看上她的医术了？你在宫中，身边的确需要一个懂医的，方才为何不问问她，叫她留下？”秦夫人看出秦翩翩对郝姑娘的赏识，不由得问了一声。
她摇摇头：“郝姑娘手指粗糙，一看便知是行医天下的主儿。她既是志在四方，我又何苦要她困在后宫这方寸之地。”
秦夫人一怔，转而轻声笑开了，怜惜地道：“你从小就是好性儿，到了这里还没变。”
“我没有身孕这事儿，还请娘替我保密，谁都不能说。”秦翩翩郑重地对她道。
秦夫人脸上的笑意消失了，沉声道：“你打算怎么办？趁早告诉皇上，让皇上处理太医院那帮人。”
她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当年她亲生闺女一意孤行，要换夫君，结果闹成了天下人的笑柄，到现在她都后悔，没能打断秦骄的狗腿，让她做出了后悔终生的事情。
作者有话要说：
秦夫人：你，你要做啥子嘛。
戏精：我要搞死她们呀！乖乖地看我怎么搞哈~
狗子：mmp，你搞我做啥子！
第64章 试探人心
“告诉皇上, 那怎么让皇上相信我？只因为一个小姑娘说我没怀, 但是其他太医都说怀了, 皇上一定会相信我吗？就算他当时信了我，降罪了薛太医, 等我色衰爱弛, 或者秀女进宫入了他的眼，那时候他还会信我吗？当别的女人对他吹了枕边风，那个时候, 恐怕他的脑子里就只有我不好的一面了吧。撒谎精, 玩手段, 容不得人。所有不好的词汇都会往我的身上堆。”
秦翩翩边说边露出伤心的表情来, 她看起来难过又害怕, 完全没有安全感。
秦夫人瞧她这副可怜巴巴的模样, 心里早就皱成了一团，要知道这孩子也是她养大的。
虽说嫡母都不大喜欢庶女，可是秦翩翩自小便没有亲娘，而且还很懂事儿, 所以秦夫人对她很不错。
外加这次秦翩翩进宫，原本就是替秦家还债的，秦夫人这心里就更加愧疚了。
“娘都知道, 是你受委屈了。你一向聪明, 拎得清。千万别像你二姐那样，这件事儿，娘连你爹都不说, 一直烂在肚子里。”秦夫人立刻答应她。
秦夫人即使怕秦翩翩擅作主张，最后弄得一团糟，但是她也没有插手的余地。
毕竟如今在宫里承受风险的人是秦翩翩，她比秦夫人更了解宫里皇上与妃嫔们的性子，所做的一切肯定是为了自己更好做打算的。
“好，谢谢娘。”
“谢我做什么，你要好好的。”
母女俩没有说几句话就分开了，郝姑娘很快便把药方写了出来，还特地叮嘱她：“这是药方，因为婕妤怕苦，可以制成丸药吞服。我之后也会做上一些放在秦家，如果婕妤不方便在宫里找人做，可以派人去秦家取。”
郝姑娘的确是一个面面俱到的人，连这一点她都想到了，不愧是走南闯北混出来的。
“那就麻烦郝姑娘了。”秦翩翩点头道谢。
秦夫人离开之后，柳荫她们才再次走进内殿里，望兰和双胞胎也都在，四个人面色倒是很平静，不过气场有些不自在。
想也能猜到，她们四个本是秦翩翩最信任的贴身宫女，这次秦夫人进宫肯定是说什么重要的话，但是秦翩翩身边一个宫女都没留，秦夫人从秦家带来的丫鬟却留下了，这就是对她们不信任的表现。
秦翩翩轻轻瞥了她们一眼，唇角勾了勾，倒是露出了一抹轻松的笑容。
“我让你们下去，不是不相信你们，而是我怕你们不敢让我相信。方才同我娘一起进来的那个丫鬟，是个医术了得的医女。我想你们应该明白这是什么意思，至于她诊断的结果是什么，你们得做个选择。要听的就留下，但是这话过我的口，入你的耳，却不能再过你们的口入别人的耳。无论谁都一样，包括龙乾宫那位。能办到的就留下，不能办到的就离开。离开的人我坚决不为难，以前是怎么处的，以后还是一样。”
秦翩翩没兜圈子，直入主题。
实际上从她说到那丫鬟是医女的时候，对面四个人就面色各异了，大家都猜出了秦翩翩请医女进来恐怕是为了龙种一事。
更知道接下来她要讲的话，是有关她身家性命的事儿，所以才连皇上都不能说。
“奴婢是赏桃阁的人，自然只有婕妤一个主子。”望兰没有任何犹豫，就开口表明了立场。
像她这种能当上一宫教管姑姑的，那都是本身能力出类拔萃的，首先就要有一个非常清醒的认识。
她是赏桃阁本土出身，桃婕妤就是她的主子，主子荣华富贵，他们就跟着鸡犬升天，主子获罪，他们先送去砍头，没什么好犹豫的。
想要叛离主子的，才是真正的蠢货。
“奴婢虽是从龙乾宫带过来的，但是跟着桃婕妤就是婕妤的人了，奴婢又蠢又无用，只知道跟着婕妤有猪蹄啃，还不喝西北风。”柳荫紧跟其后表明忠心。
当然她对西北风一事依旧耿耿于怀，望兰偷偷地翻个白眼，说你蠢还真蠢，就是因为跟着婕妤，你才喝西北风的啊。
要是跟着别的主子，皇上也看不见你了，自然不会罚。
双胞胎二人对视了一眼，她们是皇上让人一手培养出来的，自然也是秦翩翩顾虑最多的，因为她们最有可能成为皇上放在她身边的探子。
“主子可以放心，奴婢二人自小学的就是忠心不二，也只会有一个主子。皇上把我们给了您，就已经表达清楚了，习武之人不能当走狗，否则心坏了，武学之路也到头了。”
四个人全部都表明了立场，她们就是拴在一条绳上的蚂蚱，谁都不能背叛秦翩翩。
秦翩翩扯了扯嘴角，点头道：“很好，那我们就主仆齐心，一起后宫这潭子水搅浑。人手我有了，皇上的盛宠我也有了，这位份也将将就就足够了，甚至我还有个龙种，不管它是真的还是假的，皇后那个位置，我要了！”
她说这话的时候，语气有些漫不经心，像是说去御膳房要个鸡汤一样简单，但是话里面的意思谁都能听出来，她是认真的。
秦翩翩正想欣赏对面四个丫头傻掉的表情，哪里想到柳荫这丫头不走寻常路，直接疯狂点头。
“主子，要，现在就要！您领着双胞胎先去大杀四方，望兰姑姑在后面给你们助威，奴婢看家。”她的眼睛里闪闪亮亮的，好像装满了星星。
其他三个宫女都看向她，眼神之中是十足的鄙视和谴责。
秦翩翩冲着她温柔一笑：“乖，你今晚不要用膳了，喝风吧。”
因为柳荫的插科打诨，战前动员有点不到位，不过整体来说秦翩翩还是满意的，唯有柳荫大晚上哭唧唧地去小木桥上站着等西北风来。
秦翩翩第二日便起了个大早，简单地上了妆之后，便往延寿宫去。
路上好巧不巧地遇上了苏婉仪，两个人都看彼此不顺眼，因此先是一个大白眼的问候，不过苏婉仪自从与秦翩翩交锋几次，都是输之后，已经学乖了，立刻给她行礼。
要知道秦翩翩这个女人，当年比苏婉仪位份低许多的时候，就能让两位太后罚苏婉仪禁足，如今位份更比自己高了两个品阶，若是不低头，还不知道怎么折腾她呢。
秦翩翩没搭理她，冷着脸往延寿宫走去。
苏婉仪看着她得意离开的背影，顿时暗恼，苏婉仪最近一直在捧着高太后，就想成为第二个秦翩翩，入了高太后的眼，好歹能有个强硬的后台。
不过她醒悟的有点晚，高太后目前身边有高素雪和秦翩翩，她就算靠自己研制出来的脂粉，得了高太后的眼，也依然不能在请安之前随意出入延寿宫，必须得和其他妃嫔一起在外面等。
但是秦翩翩却可以，她来得这么早也是白搭。
“有些人啊，最近频频请太医，看起来就憔悴了不少，这一大早光来太后这里献殷勤，也不晓得画个好看点的妆容。怎么，这是知道秀女要进宫，自己会失宠了，所以放弃给自己打扮去皇上那儿夺宠，只想着讨好太后了？”
苏婉仪这张嘴啊，真是嘚吧嘚，迟早把自己给搭进去了。
秦翩翩转过身，冷笑着看了她一眼。
“桃婕妤，你看我作甚？我就是想起来念几句呢，不是说您啊！”苏婉仪脸上立刻露出一抹笑容，像是刚刚泼妇骂街不是她一样。
秦翩翩没搭理她，只是扶着柳荫的手进了延寿宫，待会儿有这些人受的。
她进了内殿，高太后正在吃银耳，瞧见她进来了，立刻开心得站起来拉她的手，叫她坐下来吃。
“翩翩，你可算来了。伤养好了没往我这里来，倒是先去皇太后那里了，不过挺好，把她气的够呛，到现在都没脸见人。我下次见到她可要好好笑话她。今日你要帮我梳什么头？”
高太后有一段日子没瞧见她了，一见到她就兴奋得停不下来。
秦翩翩笑着摇摇头：“母后，请恕我这段时间不能给您梳头了，因为……”
她边说边低着头看向自己平坦的小腹，内殿里传来一声清脆的声响，显然是什么东西摔落到了地上。
今儿早上延寿宫的请安，拖了很长时间，高太后都没有出现。
殿内的众妃嫔们都不敢有任何的怨言，唯有明贵妃皱紧了眉头，脸上不耐烦的神色十分明显。
每日请安过后，四位贵妃都要聚在一起商讨后宫事宜，皇太后最近仍然没出现，所以其他三位都是先到那儿等她，没想到今日拖得更久。
殿内不耐烦的气氛，渐渐滋生出了喧闹。
“翩翩，你小心啊，看着脚下。”
正是到达不耐烦的最高点时，高太后的声音传来了，不过她是亲自搀扶着秦翩翩出来的。
众人一惊，殿内瞬间就陷入了一片寂静之中，哪怕秦翩翩平时再怎么得宠，也都是她搀扶着高太后，何曾有高太后这么搀扶她的。
她不要命了？这么逾矩的行动都做出来了，简直是将把柄送到众人的手里。
明贵妃看着这样的桃婕妤，不由得眯起了眼眸，脸上带着几分蠢蠢欲动的表情，她要弄死那个女人！
“素雪，你站得远一些，你们这些没生过孩子的人啊，就是笨手笨脚的，不要摔了还连累到翩翩，她可跟你这个大傻妞不一样！”
高太后忽然嫌弃地吆喝了一句，大傻妞高素雪乖乖地后退了两步。
成成成，你们厉害，我就看你们怎么作。
“给桃婕妤的位置弄个垫子，要软的厚的。”高太后一声令下，立刻垫子就来了。
她亲自搀着秦翩翩的手，将她送到了婕妤该坐的椅子上。
满殿的寂静，所有的视线都投射在她们二人身上，明贵妃兴奋的情绪也降了下去。
殿内的所有人，都察觉到了不同寻常。
“脚疼吗？哎哟，头三个月最重要了，你派人跟哀家说一声啊，来延寿宫做什么，也不乘个轿辇……”高太后嘘寒问暖的，恨不得把她抱在怀里仔细呵护着。
她的声音不算高，但是落在其他妃嫔的耳朵里，犹如惊雷一般。
一个女人如此小心翼翼的被照顾着，而且还头三个月最重要，那个答案几乎呼之欲出了，大半的妃嫔都变了脸。
“你们都在就好，哀家今儿要宣布一个大喜事儿。桃婕妤有孕了，她的肚子里有皇上的龙种的。你们以后都给哀家注意点儿，无论位份高还是位份低的，见到桃婕妤都得仔细些，叫她行礼这种事儿能免就免。若是让哀家知道有谁利用高位分找茬，把她肚子里的那块肉弄掉了，哀家要她好看！”
高太后就站在秦翩翩的身边，看向周围的妃嫔，扬高了声音说了这段话，在殿内都形成了回音，久久不散。
“这不可能！每个人侍寝之后都要喝避子汤，从不例外！她抗旨不遵没喝避子汤，皇上不会放过她的！”
高太后的话音刚落，明贵妃就已经跳了起来，满脸都是难以置信的神色。
当然整个殿内的妃嫔，无一例外都是不相信和愤怒。
桃婕妤分明是找死，怀孕了还不偷偷打掉，竟然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
戏精：啥，我假怀孕就不作了？那是不可能的，我只会更作！毕竟狗子不知道啊！我作给你们看看，大佬们不要烦！
狗子：汪汪汪！大佬们看我的脸红了没？我咋觉得有点疼呢！
第65章 太后训子
“怎么就不可能了？太医已然诊过脉了, 要是不相信的话, 你们亲自去问薛院判就成了。哀家不想跟你们纠缠其他的事儿, 反正她的肚子里有龙种，金贵的不行, 你们都不许碰她, 更不允许趁机对着她做什么坏事儿，否则哀家饶不了你们！”高太后不耐烦地盯着她们看，显然是觉得她们一直打岔自己的话, 心情很烦躁。
殿内一片寂静, 秦翩翩始终悠然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 手放在小腹上, 微低着头。
她的脸上是极其幸福的表情, 嘴角的弧度都快咧到耳后根了。
很显然她成了全体后宫女人仇恨的对象, 哪怕高太后回到了凤椅上，接受众人的请安，也始终都有无数道视线在秦翩翩的身上扫来扫去。
她是整个后宫，第一个怀上龙种的女人, 也是唯一一个。
之前在王府里的那次漏网之鱼，让皇上对这件事情非常警觉，在那样严密的防守之下, 根本不可能有中标的人。
因此秦翩翩肚子里这个龙种, 究竟从哪儿来的，就让人十分怀疑了。
当然她们从来没有怀疑过，这龙种不是皇上的, 秦翩翩如此受宠，侍寝足够多，不需要干出那种掉脑袋的事情，只不过她如何躲掉避子汤的药效，依然让人存疑。
“母后，嫔妾好奇问一句，皇上知道了桃婕妤怀有身孕吗？”
苏婉仪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憋了好久，终于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口。
高太后理所当然地道：“他当然知道了，这种天大的好事儿，皇上自然知道，这怀的可是他的种。”
看着她这一副老萧家要下红雨的状态，殿内的众位妃嫔有些无语，这位是不是不知道自家的儿子，脑子有问题，跟其他正常男人不一样。
每回招人侍寝都要灌避子汤，对孩子好像避之不及。
“桃婉仪呢？你告诉皇上了？”明贵妃追问了一句，这次她是冲着秦翩翩去的。
就高太后那大傻妞能懂什么，问她也都是白搭，自然要跟当事人确认。
高太后有可能不知道皇上厌恶子嗣，但是秦翩翩肯定知道啊，这个后宫里没有女人能逃脱避子汤。
再得宠的也不例外，她就不信秦翩翩能够打破这个魔咒。
结果众人想看到的秦翩翩变脸并没有发生，她反而抬起头，冲着众人柔柔一笑，脸上尽是幸福的表情，完全透着一种母性的光辉。
“皇上知道的，他还让我好好休息，头三个月对胎儿是最重要的，一定要好好保养，不能情绪激动也不能做剧烈运动。所以我这怀胎的几个月，恐怕对于各位姐妹会有诸多失礼的地方，还请大家见谅，等我把龙种生下来，再给各位一一道歉。”
秦翩翩边说边羞涩地红了脸，尽显小女儿娇态，要多可爱就多可爱。
不过其他妃嫔却像是被定住了一样，当场楞在了那里，浑身发冷。
所有人的脑子都被同一个念头给占据了，皇上竟然知道了？
皇上知道这事儿，不仅没有生气，反而让她好好保重身体？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众人根本想都不敢想。
皇上不允许女人生孩子，这就是一个魔咒，是横亘在所有后宫妃嫔心中的一根鱼刺，但是如今这个魔咒被秦翩翩打破了？
就眼前这个笑得贱兮兮的女人，除了矫揉造作之外，一无是处，她凭什么能让九五之尊改口？
“道什么歉，哀家都发话了。你怀的可是龙种，这些人都没怀，有什么资格让你道歉？这宫里母凭子贵，你进宫半年就怀上了，她们都好几年了，有些更是将近十年了，也没见个种。她们见到你，就应该羞愧！你，桃婕妤，是整个后宫的救星啊，让老萧家后继有人了。”
高太后立刻就很激动地开口了，那副恶狠狠的模样，就差指着其他妃嫔的鼻子骂，都是一帮没用的东西了，睡了这么久，连个崽都不能怀。
实际上在场的所有妃嫔，内心都极其苦。
她们做梦都想怀上，无奈皇上根本就不答应，还一副谁怀了朕的种，朕就干死谁的样子。
哪知道这一切的僵局都因为秦翩翩的进宫而变了，基本上每个人投射到她肚子上的视线，都是带着怨毒的，恨不得她当场就小产了。
“行了行了，你们心里想什么哀家都知道，就是嫉妒翩翩啊。哀家也是从你们这时候过来的，别的女人怀了龙种，只要不是自己怀的，那真是做梦都能看见一滩血。哀家当年怀皇上的时候，不知道有多少人想来害我呢，不过如今哀家活得好好的，儿子还当上了皇上，那些害我的人都没活到我生完孩子。”
高太后又想起当年自己的英勇事迹，扬高了声音念叨几句，她的视线一一扫过底下这些妃嫔，脸上尽是不屑的表情。
“你们往常总是自诩比哀家聪明，如今可别犯糊涂，退下吧。”
高太后冷着脸将她们撵走了，原本苏婉仪还想留下来讨好她的，但是一看秦翩翩仍然坐在椅子上，高太后那副乐呵呵的架势，也不会有功夫搭理其他人，她便识趣地离开了。
再说秦翩翩怀有身孕这事儿，的确太让人难以接受了，她要回去好好适应一下。
妃嫔们虽然三三两两地离开了，但是基本上每个人都在探讨这件事情，脸上所有的笑容都消失了，有的只剩忧愁。
如果秦翩翩说的是真的，那么就代表了一个信息：桃婕妤是皇上心中最特殊的那个存在。
明贵妃一路坐着轿辇去了议事厅，她脸上阴沉的表情都能滴出水来，简直可怕。
“哟，这又是谁得罪妹妹了，总之冷着脸可不好，以后笑起来就不甜了。”
娴贵妃瞧见她怒气冲冲的架势，立刻轻声调笑了一句。
她们三人等待的时间有些久，心里难免有几分怨言，不过明贵妃这副气急败坏的架势，也没人敢跟她提什么，免得把她气到喷火。
“桃婕妤怀孕了。”
明贵妃的话音刚落，殿内就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其他三位贵妃坐在位置上，全部都是呆若木鸡的状态。
等到反应过来之后，才表露出各种复杂的情绪，怀疑、惊讶、难以置信以及恐慌。
“今儿早上在延寿宫请安的时候，高太后亲自拉着她当众宣布的。以及皇上知道这件事儿了。”
在她们三人还没来得及提问之前，明贵妃就把话给补充完整了。
“皇上知道这事儿，没有任何反应？她违背了皇上的旨意，应该是要杀头的吧？”
就连脾气最好的舒贵妃都忍不住质疑出声。
明贵妃冷笑着看了她一眼：“很显然她活得好好的。”
“这不可能，皇上不要子嗣，谁都不例外！”月贵妃的脸色是最难看的，她大声喊了这么一句。
可惜没人回答她，娴贵妃倒是最先冷静下来的那个，她立刻派人出去打听，桃婕妤把她怀有身孕一事，当众宣布出来，总会传到皇上的耳朵里，到时候皇上是如何应对的，就能看出秦翩翩有没有撒谎了。
宫人出去打听消息的这段时间，大殿内是一片寂静，没有人交流，诸多事宜积压起来，却没人想要处理一件。
四个人相邻而坐，眉头都紧紧皱着，脸上的神色就没有放轻松过。
月贵妃最为煎熬，这与她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
秦翩翩是后进宫的，对皇上忌讳的事情只能从别人的口中听到，越是传说的故事就约会害怕，她应该是当个缩头乌龟，月贵妃才好进行下一步。
没想到这个女人不仅告诉了皇上，还对着全后宫宣布，这是要做什么？
终于在难捱的等待之中，出去打听消息的宫人回来了。
“回禀贵妃娘娘的话，皇上去了延寿宫，说是接桃婕妤回去的。”传话的宫人连头都不敢抬。
四位贵妃听到是这个回答时，心跳都快要停止了。
各种现象都表明了，皇上是真的要这个孩子了。
*
萧尧在去往延寿宫的路上，就阴着一张脸，他万万没想到秦翩翩竟然这么坑，他之前明明千叮咛万嘱咐过，叫她不要作，好好在家待着。
但是这一个晚上刚过去，她就让全后宫都知道了，还带着高太后给她当后盾。
“张显能，到了延寿宫，要是她还那么嘚瑟，朕要啪啪两嘴巴扇过去。虽说她怀了娃，但是朕又不碰她肚子，就打脸是绝对不会有事儿的。”
萧尧人还没到那里，心里又开始浮现情景剧了，并且再三叮嘱张大总管要提醒他。
这种话张显能也就听听了，上回张成回来就告诉他了，皇上路上说的话都是放屁，到了秦翩翩面前，整个人就高兴得不知道东南西北了，若是有人去提醒他，他还得翻脸呢。
“你听到没？一定要用力咳嗽，朕若是没反应，你就直接开口说出来。”萧尧见他不搭理自己，立刻刨根问底道。
“奴才遵旨。”张显能点头应酬道。
一行人进了延寿宫，还没走进内殿，就听见里面传来一片笑闹声，完全是沉浸在欢乐的海洋之中。
“翩翩，我跟你说，平时男人好像总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特别是他们萧家的男人，就仗着自家有皇位要继承，那真是要把天都踩在脚下了。但是一旦女人怀孕了，他们就得认怂。当初我都是跟在先皇身后，乖巧低着头，好像受气的小媳妇似的。等我怀了孩子，我能直接骑他脖子上，要干什么就干什么。待会儿要要来了，你也别客气！”
高太后正在向秦翩翩传授作天作地的经验，她的兴致很好，眉眼间都粹满了笑意。
秦翩翩缩了缩脖子，虽说她们俩的男人都是皇上，但好像差别还挺大的。
“母后，我知道您是为了我好，但是我有这些宫人伺候着，真的不用让皇上从龙乾宫跑过来接我。”
秦翩翩弱胜弱气地打断了她的话，如果由着高太后说的话，估计一天一夜都讲不完。
“那怎么能一样，你肚子里怀的是他的种，又不是别人的。我那时候巴不得每天都吊在他身上，跟他一起上朝。”高太后瞪大了眼睛看她，好像对个傻子一样。
秦翩翩冲着她干笑了两声，不过自从叫宫人去请皇上之后，她就有些不自在，她心虚啊。
皇上还不知道她通知了全后宫呢，待会儿指不定要发多大的火，况且她这肚子里啥也没有，全靠他空手套白狼，万一以后露馅了，她觉得就算狗子再好的脾气，也得爆了。
趁着她还有点理智，少作一点，免得以后真的跪着哭也哄不回狗子的心。
“翩翩，我怎么觉得你怕皇上啊？”高太后瞧着她笑得比哭还难看的表情，终于发现了症结所在。
秦翩翩扭头，试探性地问道：“您不怕？”
“不怕啊，他是我生的我怕什么。孩子都是娘身上掉下的肉，你怕你身上的肉啊？”高太后一本正经地回答，还很诧异地反问了一句。
秦翩翩有点想哭，可是狗子又不是我生的，所以我怕啊。
“那您怕先皇吗？”她有些好奇地问道。
高太后这时候倒是忸怩了一下，笑着道：“我男人，我怕什么？”
秦翩翩和一旁坐着的高素雪对视了一眼，都说不出话来了。
她们无话可说。
萧尧冷着脸大步走了进来，他再不进来，感觉他娘就要教秦翩翩怎么骑他头上来了。
“秦翩翩，谁允许你把这事儿传得人尽皆知了？朕的话是不是不管用了！”
他边说边往秦翩翩的方向冲，看见皇上大步流星地走过来，秦翩翩下意识地想躲，她总觉得下一秒自己就要挨打了。
“母后！”秦翩翩可怜巴巴地喊了一句。
高太后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被秦翩翩这一声喊提醒了，立刻就冲着萧尧道：“你当着哀家的面儿，吼谁呢！”
高太后一下子就站了起来，虽然她个子矮，但是她气势足啊。
萧尧的脚步顿住了，站到秦翩翩旁边什么也没做，只是跟高太后解释道：“母后，秦翩翩这女人花言巧语的，你不能听她一边说。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的，朕得好好教训她！”
他的话音刚落，高太后立刻道：“你胡说，我就没见过比我还花言巧语的女人！”
整个大殿都安静了，在场的人都被镇住了。
面对高太后这样理直气壮的怒吼声，皇上终于又想起他亲娘的本事儿来。
“母后，您跟她比做什么，她爱使小性子还总喜欢撒谎骗人。您可是最真诚不过了——”萧尧这奉承的话刚说了半句，就停了。
因为对面高太后的眼神，凶狠异常，几乎要把他给生吞活剥了似的。
“我之前怎么跟你说的？女人是瓷器，易碎的很，自己喜欢的女人，就更是珍贵不已。翩翩还怀了你的孩子，你更应该捧在手心里，含在嘴里地护着。我今儿才知道，你对她这么粗心大意的，还横鼻子竖眼的，比你爹还长能耐呢！啊，萧要要！”
最后三个字，高太后喊的铿锵有力，大殿里的人齐齐一震。
秦翩翩先是愣了一下，转而才反应过来高太后这是在喊皇上。
姓氏与小名的叠加，这震慑效果简直是双倍叠加。
萧尧的脸色变了几变，更多的是丢人和羞耻，让他一个将近三十岁的男人，如何面对这样的名字。
当年高太后生气时，总会这么连名带姓地叫他，萧要要。
萧尧这个名字，是后来他启蒙读书了，先皇觉得让臣子这么喊他儿子不大好，才把小名的要要改成了谐音字尧。
这世上没有再比他随便的爹娘了。
第66章 太后打儿
“母后, 您说您怎么好好的还生气了呢？朕对她哪点不好, 一直都很好啊。是吧？翩翩。”
他边说边凑近了秦翩翩, 伸手替她将额前的碎发撩到了耳后，一副温情款款的模样, 只不过在叫她的名字时, 语气多了几分生硬。
似乎秦翩翩敢不顺他的意，他就当场翻脸了。
但是秦翩翩是谁啊？她孤身一人面对皇上的时候，那就是个怂到不行的怂包, 可如今她有后台了啊, 高太后在场的时候, 她不作留着什么时候作？
她低着头, 就是不说话。
殿内陷入了一片寂静, 基本上所有人都把视线投射在秦翩翩的身上, 等她回答，可是她这低头不敢言的状态，已经表达了一切。
顿时高太后就激动了，指着萧尧道：“你平时怎么对她的？我今儿才知道, 可怜哀家的雪桃仙子，说好是最受宠的，怎么就受了这么多罪？这个玉皇大帝不行, 哀家明儿给你换——”
“姑母！”
没等她说完, 高素雪就扬高了声音打断她的话，实际上及时高太后后半句话没说出来，在场的人也都猜出来了。
秦翩翩都被吓得腿软了, 这哪是说换就能换的。
“母后，皇上对嫔妾好着呢。很好很好，很好很好。”
她立刻不敢坐了，一连说了四个很好，在高太后面前作妖有风险，还敢换皇帝。
高太后白了她们俩一眼，没好气地道：“俩大傻妞！我能换谁啊，我就吓唬吓唬你们。要是先皇在的话，我还能再跟他生一个换掉，现在就只剩萧要要了，好坏自己捡着吧！”
萧尧一声不吭，他不是不敢说话，是不能说话。
他怕自己一说话，口气不好，他娘能把延寿宫给掀翻了。
当然这笔账他都算在秦翩翩的头上了，趁着高太后不注意，他还偷偷地掐了一把秦翩翩的手。
“嗷——”秦翩翩一个没在意，一嗓子就嚎出来了，顿时让殿内的人都吓一跳。
“怎么了？”高太后连忙走过来，生怕她肚子痛。
秦翩翩撇着嘴不敢说，眼眶红红的，立刻眼泪就盈满了眼眶。
“是皇上打你还是你肚子痛？”高太后竟然一猜一个准。
秦翩翩只是不停地摇头，并不敢说话。
萧尧早在她大喊一声的时候，就急急忙忙地跑开了一步，为了装无辜，他连自己的脸都不要了。
高太后问了一圈，秦翩翩也不肯说，她没办法只好瞪一眼萧尧撒撒气，又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
皇上始终都是蒙圈的状态，无辜的好像更出生才睁眼看世界的小猪仔似的。
坐在一旁看戏的高素雪，面无表情，内心却翻起了惊涛骇浪。
我的个亲娘啊，长见识了，戏精一家三口齐活了，这秦翩翩肚子里的哪吒再生出来，别说把龙王三太子的皮给扒了，就是一家子去把龙宫给铲平了，也不在话下。
“皇上，你不要怪哀家多话，先皇虽说是个黑心的，但是他对我好啊。你说咱翩翩长得好嘴巴甜，我放眼全后宫，再也没有比她还好的姑娘了。你喜欢她就对她好，你要不喜欢她，就是我当年没把你眼睛生好！”
高太后坐在椅子上，端起一旁的茶盏抿了一口气，继续战斗力全开。
整个殿里的人，全都是满脸蒙逼。
等会儿，太后，你是不是搞错了？还咱翩翩呢！你是狗皇帝的娘，不是小妖精的娘啊，是不是认错娃了？
萧尧是一言难尽，他很想提醒他娘，他爹的棺材板大概是按不住了。
不过又仔细一想，他爹若是听到这话，可能会边笑得渗人边夸太后：小白云说得真好听，再来一句。
他又收回了原来的心思，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他这个第三者就不要再插足了，累！
高太后念叨起来，没有小半个时辰那是坚决停不了的，萧尧抓紧机会开始走神。
他的眼神自动地往身边这女人瞥，高太后的话说得至少对了一半，秦翩翩的确长得好嘴巴甜，瞧瞧她那副双眼冒星星看着太后的样子，完全一副五体投地的感觉。
看谁呢看谁呢！你男人就在旁边，你看男人他娘做什么？
她又不能给你塞个小要要进肚子里！
萧尧就这么一直盯着秦翩翩看，视线极其怨念，秦翩翩发现了也不回头与他对视。
刚被狗挠了一爪子，怎么可以轻易妥协，她就是要告诉他，她很生气，坚决不搭理。
张显能站在角落里旁观，看着狗皇帝的爪子再次蠢蠢欲动，想要挠一把小妖精，他不由得冷笑一下。
俩大耳刮子呢？估计皇上都不记得自己进门前说了什么，别提扇小妖精耳刮子了，他没对着自己的脸扇，已经算是今儿有骨气了。
“嗷——”秦翩翩再次叫出声，狗皇帝又挠她了。
“怎么了怎么了？”高太后停下说教，立刻又跑过来。
秦翩翩这回用力一瞪眼，瞬间眼泪就下来了，竟然直接抽噎起来了。
“母后，我好疼啊。有，有人打我！”她坚决地告状了。
再不告状她就是傻子，母后，我相信你！
高太后一听，眼睛立刻气红了，直接扭头瞪向萧尧。
萧尧几乎瞬间就摆出茫然无措的表情，啥，有人打她，不是朕啊！
“萧要要，你还敢当着我的面儿打翩翩了啊，你能耐啊，我捶你！”高太后边中气十足地冲他吼，边当真举起拳头就锤他。
“唔，母后，朕没打她，朕没打，没——”皇上一开始没反应过来，肩膀被高太后结结实实地捶了一下。
张显能不由得闭了闭眼，有些不忍心再看了。
高太后年轻的时候，有个称号叫“铁拳美人”，先皇曾经都被捶过，萧要要儿时那被捶得就更多了，有时候父子俩一起被捶，有时候萧要要被男女混合双捶。
总之受伤的总是萧要要。
当年曾有不长眼的臣子上奏，掺和先皇的家务事，表示高太后一点都不贤良淑德，如此对待皇子，应该把皇贵妃之位给撤了。
先皇说了一句经典名言：男孩子不打不成器，况且我女人捶我儿子，我这个爹都没急，你急啥，是不是看上了朕的皇贵妃？弄死你！
自此再没人敢上奏了，因为先皇有被害妄想症，总觉得满朝文武皆爱他家小白云，惹不起惹不起。
“大傻妞，你愣着做什么？来帮哀家捶他个不争气的呀！你小时候可没少受欺负，都忘了，傻妞！”
高太后一人捶得有点不过瘾，主要是皇上后来反应过来之后，就抬手挡住了她的攻击。
她没有拳拳到肉，总觉得这儿子白打了，越长大越少打，好容易打一顿得值回本。
况且他也不像小时候那么脆弱了，那时都是吓唬为主，打为辅，如今就是切切实实的打了！
正在看惊悚戏码的高素雪，被高太后唤到名字的时候，还抖了一下。
“翩翩，你好好坐着，别过来，免得蹭到你了肚子疼。”高太后一眼看到跃跃欲试的秦翩翩，立刻轻声叮嘱了一句。
秦翩翩有些失望地坐回了椅子上，她恨自己的谎言，想去暴打狗头，脚踹狗腿，肯定是飞一般的爽！
高太后差点从内殿打到外殿，好在皇上认错态度良好，最后收手了。
萧尧的脸色很复杂，虽然是臊红的，但是又从里到外透着阴沉，明显是不高兴。
“要要，打在你身，痛在娘心啊。你说翩翩这样柔弱的女孩子，孤苦一人来到这吃人的后宫里，她还是替秦家来赎罪的，你要是还对她不好，她该怎么办啊？况且她如今又有了身孕，你若是不疼她，后宫里其他女人能生吃了她！哎！”高太后长叹了一口气，边说边露出了伤感的表情，似乎是想起自己当年的遭遇。
高太后说了半天，萧尧依然冷着脸，她就憋着气不吭声，不停地给高素雪使眼色，想叫她打圆场。
高素雪一脸茫然，别找我，我是大傻妞，我看不懂你啥意思。
她低头喝茶，纯当自己不在。
“要要，你别生气啊，母后待会儿叫御膳房给你做雪梨汤败火祛痰。你们都好好的，母后才能好好的，还想吃什么跟我说，母后让御膳房给你做！”
高太后轻咳了一声，眼睛一闭一睁，原本恼怒的表情瞬间消失不见了，变得极其热情洋溢，那脸上的笑容都快溢出来了。
娇滴滴的说话方式，就像小姑娘讨好人一样。
萧尧恢复了冷漠的神情，他娘总有这样的本事儿，他从小跟着她这么长大，每回高太后玩儿过这种骚操作之后，他都看破红尘，一心向佛。
当个佛系儿子，爱咋咋地，还能绝交咋滴？
“不，朕就不在母后这儿吃了。”他麻利地拒绝。
信不信上了饭桌，那高太后的话比桌上的菜还多，说到人五体投地位置。
“也对，翩翩头三个月身子不好，不能在外面停留太久，你们赶紧回吧，照顾好她。”高太后立刻起身撵人。
正准备再看一场严母打子戏码的秦翩翩，一脸茫然地看着高太后。
不是，这就打完啦？
“好，朕带她走。”萧尧似乎想起了什么，冲着高太后笑了笑，上来就抓住了秦翩翩的手，要拖她走。
走走走，回去收拾！
秦翩翩立刻怂了，谁现在走谁是狗！她不是，她不走！
“母后，我想吃你这儿的饭，我不走！”她几乎是嚎哭地哀求着。
“走吧，我这儿饭不好吃，你跟皇上吃的饭才叫好吃，你俩是一家人啊，别搞错了。要要，快把她带走，对了，抱起来，她要保重身体正好不用走路！”
高太后挥挥手，毫无留恋之意。
萧尧直接打横抱起她，秦翩翩在悬空之后，就吓得缩在他的怀里不敢动。
她就这么睁大了眼睛，视线里闪烁的都是对高太后救她的祈求，可惜她感动天感动地就是感动不了高太后。
两人离开之后，高太后一屁股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满足地长舒了一口气。
今儿她又办了一件大事儿，儿子欺负儿媳妇，她教训了儿子替儿媳妇出气，但是尺度拿捏得刚好，剩下的事情还是要他们小俩口解决的，与她无关。
她真是这世上最棒的小白云！
高素雪看见高太后对着茶盏傻笑，不由得缩了缩脖子，全身都觉得冷。
她怎么忽然觉得她姑姑不像是个好人，先骂了皇上，觉得不够爽，又捶了他几拳，捶完是爽了，可是皇上不高兴了啊。
高太后又去哄，结果发现哄不好，得，不费心，直接交给秦翩翩了，反正不关她的事儿。
高素雪现在的心里无比庆幸，幸亏当时她没嫁皇表哥，她姑母才是黑心的！
“大傻妞，你看什么，是不是也想哀家捶你两拳？”高太后扬起头就看见高素雪打量的眼神，立刻扬了扬拳头。、
显然她还记恨着方才侄女“见死不救：的事儿呢！
高素雪缩着脖子不敢吭声，惹不起惹不起。
第67章 突然变脸
秦翩翩趴在皇上的怀里, 一动不动乖得跟个鹌鹑蛋似的。
萧尧一直冷着脸, 薄唇紧抿, 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种“我很不高兴”的气场，秦翩翩就更加不敢得罪他了。
出了殿门, 龙辇就停在门口, 萧尧将她放下，径自坐了上去。
秦翩翩站在一旁，没他的吩咐不敢上轿, 几个抬着龙辇的太监也不敢有什么动作。
张大总管这个愁啊, 皇上是个翻眼狗, 他如今正在气头上, 若是对着其他妃嫔生气, 那张显能肯定丝毫都不犹豫, 直接让人抬起龙辇走了。
但是眼前这位是桃婕妤啊，皇上盛宠了这么久的女人，而且还是唯一一个怀了龙种之后，皇上没有追究的女人。
九五之尊在她面前生的气那都不算气, 如果擅作主张，之后只会被打脸得更快。
萧尧坐在龙辇上，周围是死一般的寂静, 他心底的火气更加汹涌, 不由得抬头看了一眼张显能。
“走啊！”他低吼。
“起驾——”张显能尖锐的嗓音传来，龙辇立刻被抬起来，缓缓朝前移动。
秦翩翩乖巧地后退, 低着头站在原地盯着自己的鞋尖，实际上心里的一块大石落下了。
皇上把她丢这儿挺好的，反正她也有轿辇，待会儿叫一下就行了，不跟皇上待在一起还不会被骂，简直是太棒了。
不过她这念头还没想完，就听见“咔咔咔”的细微声响。
秦翩翩下意识地一抬头，就见龙辇就在自己面前，皇上坐在上面，手指敲击着一旁的木杆，脸上的表情显得有些不耐。
“你站那儿做什么？上来。”
龙辇被放到了地上，方便她上去，萧尧还朝旁边挪了很大一块地方出来，显然是怕挤着她。
“走慢点儿。”
等龙辇被抬起来的时候，皇上还不忘叮嘱一声。
相比于来之前的急匆匆，回去的路上则显得异常平顺，抬轿子的几个太监一步一个脚印，走得很稳当。
秦翩翩坐在轿子上也不老实，她不知道回到赏桃阁之后，皇上要如何对她，所以趁着现在刚出了延寿宫，皇上的怒火还飘在空中，没有经过发酵。
她立刻伸手去摸他的手背，捏着他的手指，甚至想抓紧一切机会，跟他来个十指紧扣。
萧尧挥了挥手，躲开她的亲近，将手放在膝盖上，又离她远了一些。
秦翩翩坚决不放弃，又去抚摸他放在膝盖上的手，萧尧直接把手收到腿的另一侧，不让她碰到。
她噘了噘嘴，直接伸手去摸他的膝盖，
萧尧被她吓了一跳，这还在龙辇上呢，光天化日的，她这些举动随时会被别人看到。
他冷眼瞪她，秦翩翩就冲他笑，白皙嫩滑的柔荑就搭在他的膝头上，也不乱摸，好像是在表明这是她的地盘一样。
“坐好。”他冷声开口道。
“嫔妾腰累。”她凑得离他近了一点，低声道。
萧尧挑了挑眉头，有些不相信，低声警告道：“别装。”
“没装，嫔妾真的腰有点不舒服。”她又凑近了些，撅着嘴巴似乎想去亲他。
萧尧冷着脸抬手，她这个吻落在了他的手背上，亲如羽毛。
秦翩翩的嘴唇一向很软，这点亲过她无数次的九五之尊再清楚不过了，不过没想到当她的嘴唇落在手背上的时候，那种柔软的触感还是那么清晰，就像是端午节吃的粽子一样，甜甜糯糯，一直软到了心里。
他被这么一亲，心底就没那么大的火气，但是面上还要装的很生气。
秦翩翩见他不为所动，不由有些泄气，她肚子里有个“龙种”，也就只有这么亲亲摸摸的撩了，在龙床上没羞没臊地生活是别想了。
也不知道这回要多久才能哄好他。
她想到这里，腰也弯了，背也驼了，好像整个人生都没有什么奋斗的意义一样。
哪知道她后背接触到的却不是冷硬的龙辇，而是温暖的触感，她一回头，就见皇上搭了条胳膊在她的位置上，只要稍微往后靠，最后先靠到的就是他的手。
秦翩翩的脸上立刻就带了笑容，眼神中也闪烁着几分狡黠的意味，原本颓丧的状态又消散了，她觉得自己还能再作，也能把皇上哄好。
“要要，你真好。”
她凑到他耳边，低声说了一句，软软的声音夹杂着几分撒娇的意味。
萧尧偏过头不搭理她，不过与她之间的距离倒是没拉远，那条手臂也一直挡在她身后。
张显能是在前面领路的，因此龙辇上两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儿，他背后也没长眼睛，所以是瞧不见了。
不过当到了赏桃阁，萧尧先下了轿子，然后回身冲着秦翩翩伸出了手。
桃婕妤冲他讨好地笑了笑，皇上一律冷着脸，只不过最后是把她半抱了下来，就这么还不算，两个人一直手拉着手进了内殿。
张大总管挑挑眉，小妖精这手段真是越来越厉害了，犯了这么大的错，竟然就在路上就哄好了，这狗子最近也越来越好哄了。
直到进了内殿，他才松开她的手，冷笑一声道：“你现在长能耐了啊，都开始在母后面前告黑状了。”
男人的语气不善，秦翩翩低着头站在他面前，活像是个听训的奶娃娃一样。
他一见她这副乖乖样儿就受不了，明明心里知道这女人惯会撒谎，但还是忍不住被她这副表象所欺骗。
“嫔妾自小在嫡母身边长大，虽说母亲对我很不错，但总是差一层。太后性子爽朗又活泼，心底也善良，嫔妾能够感觉到她是真心疼我，我一时忍不住，就想像个孩子一样跟她撒娇，斗胆把她当做了亲娘。而且，与她一起和皇上玩儿的时候，嫔妾觉得很有意思。”
她抬头看他，脸上少见的是真诚的笑容，眉眼间都溢满了温暖，极其可人。
“和她一起与朕玩儿？你是和她一起玩儿朕吧？”萧尧差点就被她骗过去了，要不是最后一句话让他猛地惊醒了，他还真以为他们仨大团圆呢。
人家两人一条心，把他耍得团团转。
秦翩翩说不出话来，心里懊悔，娘的多说那一句话做什么，狗子如今脑子够用了。
张大总管看他俩对决，不由得在心里长舒了一口气，还好还好，狗皇帝今日超常发挥，翻身的希望很大。
“大家都笑得很开心。”秦翩翩立刻补救。
萧尧眉头一皱，语气极其不好地质问道：“看朕被打，你很开心？”
秦翩翩轻吸了一口气，今天的二狗子有点难搞定啊，她换了个方向继续道：“嫔妾想让母后多露出那样的笑容，先皇在的时候，她一定是个爱笑的人吧？”
“是啊，她跟别人一起联手玩儿朕的时候，都笑得很高兴。你也很开心吧？”萧尧勾了勾唇角，脸上那似笑非笑的表情，怎么看都带着十足的嘲弄。
这叫她怎么回答，她当然很开心啊，可是她不敢说。
大殿里陷入了尴尬的寂静之中，秦翩翩的大脑在飞速运转，忽然灵光一闪，立刻道：“皇上，您别着急，再耐心等等，等嫔妾给您生个孩子，咱俩一起玩儿他。”
“好主意！”萧尧立刻接嘴道。
他还抬起头，眸光亮亮地看着她，里面像是装满了星星一般。
殿里的宫人见皇上心情好，一个个也都脸上带笑，似乎在期待桃婕妤肚子里的小宝宝。
“笑什么笑！你玩儿朕还不够，还想玩儿朕的儿子！秦翩翩，你别太过分！”他立刻冷下脸来训斥她。
周围的宫人再次恢复了棺材脸，看起来都像是得了面瘫一般。
秦翩翩轻咳了一声，“嫔妾与您说笑呢，嫔妾一定会好好对待他，让他感受到身边都充满了爱。”
她刚刚得意忘形，差点忘记狗皇帝的童年缺憾，一直希望的自己孩子能有个靠谱的娘。
萧尧明显很不信任地盯着她瞧，秦翩翩无论怎么看都不像个靠谱的母亲。
“你要时时刻刻都陪着他，不能因为朕不高兴了，就去哄朕，而忽略了他。也不要在晚上给他讲鬼怪故事，他翻墙头把裤子摔破了，你要抱抱他，不能嘲笑他。更不能陪着他玩游戏的时候，他玩儿得比你好，你就气呼呼地来给朕告状！朕要是知道了，只会嘲笑你，坚决不会和你统一战线去欺负他的……”
秦翩翩万万没想到，她随口一句话，竟然惹来了皇上无数句的控诉，而且情绪越来越激动，眼睛乐正越大，眼看都要无法自控了。
看着萧尧不再冷脸，表情一会儿无奈一会儿又憋屈的来回转换，秦翩翩觉得把那句话里的他，换成萧要要更好。
原来萧要要的童年是这么过来的，难怪心理扭曲，对自己未来孩子的娘要求成那样，看谁都不满意。
他哪是找女人啊，分明是找娘呢。
不过像秦翩翩这种刚及笄不久的小姑娘，只有娇俏可人，哪怕再成熟稳重的小姑娘，没生过孩子，身上也不会散发母性光芒啊，所以他才觉得全后宫的女人都不合格。
估计当初对高素雪说那番话，也只是因为大傻妞看起来要听话一点，好骗一点。
“咳咳——”
就在皇上情绪最激动的时候，张大总管轻咳了一声。
他很了解狗皇帝的，如果他这会儿不提醒，让皇上继续丢人下去，那么待会儿除了赏桃阁，就有他受得了。
果然听到这声咳嗽，萧尧的控诉一下子停了，他轻轻地眯起眼睛，做了最后总结。
“总之孩子第一，朕第二，你第三。”他斩钉截铁道。
“当然，嫔妾会如您所愿的。”秦翩翩点头如捣蒜。
好说好说，这话到时候谁先扛不住谁是狗！
萧尧看她认错态度良好，又可怜巴巴地站了那么久，想起孕妇头三个月极其重要，立刻冲着她招招手。
“累了没？坐过来。”
秦翩翩慢慢地走过去，坐下来的时候就做出腰有钢板硬的状态，弯腰的时候更是皱紧了眉头，似乎在承受巨大的痛苦一般。
萧尧又自动地伸手覆上了她的腰肢，男人掌心上炙热的温度，源源不断地传过来，让秦翩翩心底一软。
二狗子还是有好男人的潜质的，至少这一刻他是。
“待会儿在赏桃阁开辟一个小厨房，不要总跑御膳房，你个笨蛋昭告天下了，那盯着你的人肯定不少，御膳房人多口杂，你自己宫里有小厨房要方便安全得多。外加太医要每隔三日给你诊脉，找信得过的，你若是不喜欢薛院判就换，可惜郝太医还乡了。你若是早些怀上，朕还能留一留他，谁都没想到他这时候来……”
萧尧一手替她挡着椅背，另一只手就无意识地把玩着她的手指，指尖勾缠，带着无限的情意与热度。
伴随着他低沉而细致的叮嘱声，秦翩翩忽然就觉得身上好暖，比午后在殿外晒得太阳还要暖心窝。
“你傻笑什么？”萧尧一抬头就见她冲着自己笑，还晓得那么好看，有些扎眼，顿时语气又凶起来了。
他是不是对她太好了，这女人属于不疼都要作一作，若是他态度这么好，估计作的更厉害。
“皇上对嫔妾这么好，嫔妾自然开心。不过嫔妾有一事不明，还请皇上为我解惑。”她歪着头。
“说。”
秦翩翩有些犹豫，人是容易感动的动物，就算是她自以为冷心冷肺，在皇上对她如此好的时候，仍然忍不住受到诸多的触动。
“有什么话，你就说，朕不生气。”萧尧见她神色间迟疑，不由得又软了声音。
他发现，对秦翩翩他的包容度越来越高了，而且他很享受这样的纵容。
“您之前不愿意让其他人怀龙种，是希望未来小皇子的母亲能相夫教子，有母仪天下的风范吧？为什么嫔妾能有这个殊荣？”
既然萧尧都给了她这个特权，那么她不用白不用。
萧尧脸上的表情一滞，瞬息万变，最后才皱着眉头，有些怀疑地看着她：“果然还是高素雪对你说了什么吧？朕想起来了，难怪之前有几个晚上，你要朕给你背书呢，还督促朕勤勉。爱嫔，你有见过在床上侍寝的时候勤勉吗？”
皇上一下子就想起了先前秦翩翩的不对劲之处，一副看着智障的表情。
秦翩翩轻咳了一声，觉得自己如今不承认也没用。
“唔，朕觉得做你的孩子，一定会很快乐，永远都有看不完的大戏。”萧尧还的确认真思考过这个问题。
秦翩翩一怔，转而心底涌起了几分愧疚感。
如果说她将计就计，继续伪装假怀孕，最对不起的人就是皇上了吧。
因为他是打破了自己之前的规定，并且对她百般照顾，叮嘱她要好好照顾这个莫须有的孩子。
整个后宫里，不算高太后之外，只有他一个人是期待这个孩子的降生，其他妃嫔都恨不得把秦翩翩大卸八块吧。
“皇上，嫔妾——”她握住了他的手，心头涌起一阵冲动，似乎想要婉转的话就在口中。
她想再让他请靠谱的太医来诊脉，或者她自己吞服之前郝姑娘开给她的药，让她正常来月事，那么这个局也就不攻自破了。
萧尧看着她那双雾蒙蒙的眼睛，似乎感动得要哭出来一般，立刻抬手止住了她接下来要说的话，有些冷硬地道：“别感动，朕的话还没说完。朕以后可以再找一个贤良淑德的女人，替朕生一个，你若是当不好母亲，那就让她一起带两个孩子。朕思前想后，觉得你还是有个孩子傍身比较好，所以你不能忘了答应朕的话，否则这孩子生下来，你也不配当他的母亲。”
秦翩翩冷着脸，刀呢？她还是一刀子把他传宗接代的宝贝给切了吧，萧家这皇位不需要人继承了。
张大总管作为旁观者，不由得缩了缩脖子，他被桃婕妤瞬间变脸的气场给吓到了。
他总觉得因为狗皇帝的突然嗷嗷叫，错过了小妖精原本要讲的话，那话应该很重要，重要到不听可能会被阉割。
作者有话要说：
二狗子今日最佳：我有特殊的作死技巧！
第68章 烧饼铺子
“朕是真这么想的, 你不要觉得不高兴, 你以后做得好, 朕就不会夺走孩子。”
萧尧看见秦翩翩冷着脸，不由得又追加了一句, 说实话还不如不追加, 更加气人了。
秦翩翩根本不想跟他交流了，反正她现在有恃无恐，她有孩子她怕啥！
“你方才想跟朕说什么？”他轻声问了一句。
“没什么。”她波澜不惊地道。
萧尧皱紧了眉头, 不满地道：“胡说, 你方才明明就是要说什么？耍什么性子？”
“嫔妾忘了。”她理直气壮。
“秦翩翩, 你胆子不小啊！”萧尧的语气也变得不好起来, 怒瞪着一双眼睛看她。
秦翩翩勾着唇冷笑一下, 眼神之中带着挑衅的意味, 她抬头挺胸，顺便还把自己那平坦到不行的小腹往前撅了撅，一副送上门的模样。
你属狗的，有本事儿你咬我啊！
“桃婕妤, 你这是什么意思？”萧尧冲她怒吼。
最后他也没从秦翩翩的嘴里问出只言片语来，气得直翻白眼，却拿她没办法。
皇上是怒气冲冲地出了赏桃阁, 直接上了龙辇回龙乾宫。
他坐在龙辇上, 那就没有消停过，一路上都在碎碎念。
“她以为她是谁，还敢威胁朕, 怀了龙种了不起嘛？”
他的火气正是到达最高峰的时候，声音也吼得震天响，似乎根本就不在乎来来回回的人一样。
张显能有些无语，反正他在前面领路，狗皇帝也看不到他的表情，因此他毫不客气地翻了个白眼，心道：怀个龙种当然了不起啊，有种你也怀啊！
“她撅着个肚子算什么本事儿，朕也会撅啊，她的肚子如今还是平平的，一点威慑力都没有——”他原本气鼓鼓的，说到这里之后，猛地顿住了，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又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低声道：“但是里面装了一个孩子，会慢慢地长大，之后再出生，还挺有趣的。”
他在神奇和有趣之间踌躇了片刻，最终选择了后者。
男人的声音很低沉，透着一股十足的温柔，连周围跟着的宫人，都从方才紧绷的状态之中缓解出来。
萧尧作为九五之尊，实际上并不是一个喜怒无常的人，平常他大多板着脸，保持着君威。
只有在故意吓唬或者整治谁的时候，才会摆出一副半阴不阳的状态，总是似笑非笑地与人说话，想要震慑旁人。
这一点身为大总管的张显能最清楚不过了，但是自从桃婕妤入宫之后，他就变得喜怒无常了。
不过这些情绪的转变，都不是伤人的，甚至不带有目的，仅仅是情绪的表露。
如今他面对一个生命的感慨，连张显能都愣住了，心底一叹：皇上还是无比期待小妖精腹中的孩子的。
“皇上不必着急，最多等九个月，您第一个孩子就要出世了。”
张显能走慢了几步，瞧瞧凑近龙辇，低声说了一句。
结果便见原本还高高兴兴的皇上，一下子冷了脸，皱着眉头看向他，眼神之中带着几分挑剔的意味。
“朕记得让你提醒朕去扇耳刮子的，结果呢，朕被太后捶了，还被桃婕妤给威胁了。你在旁边连个屁都没放！朕要你有何用！”
皇上猛然想起自己的叮嘱，立刻找他算账。
张显能瞬间沉默了，他很想给自己俩耳刮子，叫你觉得皇上今儿特别感性，想要安抚他一下，叫你同情心泛滥，结果皇上变成狗了吧，说翻眼就翻眼。
“皇上，还没到龙乾宫呢，您回去再生气，免得被其他宫人听见了，传出去不好的话。”
张大总管虽说马失前蹄，但他总有法子治他。
果然他的话说完之后，萧尧就闭嘴不肯言了，他是至高无上的九五之尊，千万不能被别人看见他乱发脾气的样子。
龙辇走到一处忽然停了，这里是小花园，周围都是围好的花圃，只在中间开辟出一块平坦的草地，绿草如茵。
不过当初皇宫的设计师独具匠心，在花匠在草地上撒种子的时候，特地留出一条小路来，就是让人走在上面的时候，可以体会到这种清新感。
从赏桃阁回龙乾宫，走这条路比较近，一般皇上都经过这里。
不过此刻小路上却坐着一个小姑娘，她双手蒙着眼睛，只露出下半张脸，嫣红的唇一开一合，娇俏地说道：“你们快躲起来啊，我马上数到五十，就要去抓你们了。别想戏弄我，我都听见你们的脚步声啦，好几个人对不对？嘻嘻。”
小姑娘身着储秀宫统一发的宫装，嫩黄色穿在身上，更衬得她皮肤白皙如玉，挺翘的鼻子也同样吸引人，想必那双手若是放下来，底下遮住的眼睛必定也是极美的。
萧尧皱了皱眉头，张显能伸手指了指小路侧边的位置，示意轿夫们抬着往这边走。
这小姑娘在这种地方玩儿捉迷藏，不是他能管的事情，不论是不是想勾引皇上，他都不能帮衬，反而避开她。
毕竟皇上是从赏桃阁出来的，若是真在这里看上了哪位秀女，那就是打了桃婕妤的脸。
桃婕妤如今还怀了龙种，最是得宠的时候，张大总管心里还是很看好桃婕妤的，总比这位来路不明的秀女要好，他能在小细节帮忙规避掉最好。
几个抬着轿辇的太监很快会意，拐了个弯想绕过去。
大家心里都很有默契地放轻了脚步声，甚至还有胆子小的屏住了呼吸，不打扰这位姑娘。
皇上既然没开口，那就证明对她无意，若是惊扰了她，传到桃婕妤的耳朵里，恐怕他们这几人都不用活了。
“四十七，四十八，五十！”那小姑娘继续念数。
张显能翻了个白眼，这都数到四十几，你方才说那些没用的做什么，直接上来抓啊。
她念完之后，直接起身就冲着这方向扑过来，竟是恰好抓住了张大总管的胳膊，她立刻扯下蒙着眼睛的布条。
“哼哼，再叫你们捉弄我，被我抓到了——”她睁开眼睛得意地笑，但是待看清楚眼前是个太监的时候，猛地缩回了手。
她脸上的神色急变，下意识地打量龙辇和龙辇上的人。
这不是普通的轿辇，上面随处雕着的五爪金龙图案，她还是认得的，能在后宫里乘坐龙图腾轿辇的男人，只有那么一个。
“臣女见过皇上，不知皇上在此，冲撞了圣驾，还请皇上息怒。”她立刻双膝跪地，惊慌地行了一个大礼。
小姑娘有一把好嗓子，像是夏天那脆瓤的西瓜，清甜爽口，让人觉得浑身舒坦。
“你没冲撞到朕，撞到了大总管，跟他道歉吧。”萧尧没有低头看她一眼，好像她是什么不相干的东西一样，挥挥手就让人走。
龙辇慢慢地被抬走了，只留下呆若木鸡的小姑娘，以及悄然打量她的张显能。
这姑娘长得真俏，不过宫里被留下等待复选的秀女，就没有丑的。
“大总管，您没事儿吧？臣女方才不是故意的，是不是惹皇上生气了？”小姑娘反应的极快，失落的神色都没明显表露，就已经收起来了，转而担忧地看着他。
张显能拍了拍衣袖，一副没有大碍的模样，假笑又回到了脸上，低声道：“咱家皮糙肉厚的，小主这一撞哪是事儿。倒是小主在府中娇养长大的，莫要被撞坏了。”
小姑娘见张显能态度这么好，不由得抿着唇笑了，要多可爱就多可爱。
哎，二狗子的命真好，瞧瞧这小姑娘长得真好，还让人有股子亲切感。
“敢问小主是哪家的呀？”张显能问了一句。
小姑娘的脸上闪过几分欣喜，能得张大总管的青眼，那就是成功了一半，至少讨好了这位皇上面前的红人，日后在皇上面前提上一嘴，也能让她能更成功地复选留下。
“臣女是户部侍郎蔡大人家的嫡幼女，单名一个心字。”蔡欣冲他盈盈一拜，那真是极其给他面子了。
张显能目光一闪，扬声道：“原来是蔡大人家的姑娘啊，小主果然相貌一流啊。”
“臣女自幼学习琴棋书画，诗词舞乐，资质虽愚钝，好在先生们都教得好，也能拿得出手。”蔡欣见张显能这么夸她，面上一喜，立刻积极地推荐自己。
张显能立刻点头：“小主如此才貌双全，来日必成大器啊！咱家记住了，您回吧，下次莫要再来这儿戏耍了，皇上会不高兴的。”
蔡欣听闻此言，神色一凛，知道张显能是提点自己，立刻千恩万谢地离开了，毫不拖泥带水。
看着小姑娘快步离开的背影，张显能不由得阴笑了一声。
难怪当初蔡大人极力要皇上今年选秀呢，原来是因为他们蔡家藏了这么个宝，的确够出挑，他一个太监都觉得能宠上一宠。
只不过还是稍微急躁了些。
他回到龙乾宫的时候，萧尧已经坐在龙案前喝茶了。
“那烧饼长得怎么样？”他见大总管回来，不由得问了一句。
张显能的脚步一顿，脸上有瞬间呆滞，明显没明白过来，后来反应了一下，才想起之前皇上在朝堂上嘲讽蔡大人家是开烧饼铺子的，笑话他蔡家的姑娘都是烧饼，他不要带麻子的入宫。
“老奴瞧了，没长麻子，相貌不错，就是性子有些急了。”大总管很会回答问题，一下子就直戳要害。
萧尧冷笑了一声：“她把朕当傻子耍呢？玩儿捉迷藏，周围连个人影都没有，她是跟鬼玩儿的吗？”
张显能顿了顿，什么话都没说。
皇上今年二十有八，见识过那么多的女人把戏，这位蔡姑娘既想走勾引的路子，还要清新脱俗，娇俏可人，可惜皇上不吃这套。
这么多年来，能镇住皇上并且成功把他拐上床还怀了龙种的女人，只有桃婕妤一个。
因为她当初就明明白白地表示：我不要脸，你看我劈叉这么好看，不睡我你是不是眼瞎？
皇上肯定不瞎，所以成功睡了她，还睡了又睡。
“兴许是其他小主唯恐冲撞了圣驾，躲着没出来。”张显能觉得气氛有些尴尬，接了一句。
“你见过有哪个后宫女人，见到朕躲的？不都是跟猫见了耗子一样扑上来。你是不是收她什么好处了？当初怎么没见你帮翩翩说话？”萧尧不屑地冷笑一声，十分怀疑地看着他。
张显能真是无比的委屈，他收个屁好处，也不知道那位蔡姑娘是囊中羞涩没带银子来，还是没想起这茬，总之他一个铜板都没拿到。
“桃婕妤是最好的，哪用得着奴才帮她说话。”张显能立刻替自己开脱，娘的，又多嘴。
“也是，你笨嘴笨舌的也说不好。”萧尧点头，麻利地翻开奏折开始批阅。
张显能想打狗又不敢，小妖精赶紧彻底驯服他行不行，二狗子最近太过猖獗，不就是得知小妖精肚子里怀了龙种吗？他就恨不得要上天了！
蔡欣玩儿的这一手，很快便传遍了后宫，各方反应不一，显然这后宫又要热闹起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狗子：今天的我是有智商的！！！快夸我！没被美色迷惑！
第69章 傻妞之愁
秦翩翩正坐在椅子上吃酸枣糕, 酸酸甜甜的口感恰到好处, 还软糯异常, 她满足得不由眯起眼睛来。
“主子，方才有位秀女在皇上回宫的必经之路上, 玩儿捉迷藏, 还抓着张大总管的手臂不放。如今已经传遍全后宫，都说这位秀女要一飞冲天呢。”
柳荫急匆匆地跑进来，她成天喜欢瞎跑, 总爱跟人胡扯, 因此消息灵通。
秦翩翩听到这消息之后, 吃东西的动作微微一顿, 不由得挑了挑眉头, 一句话都没说, 又拿起一块酸枣糕开始吃。
“主子，奴婢说的话您听到没？这届的秀女也太不要脸了吧，这才什么时候，还没复选呢, 就出了这么一个张狂的主儿。而且皇上的龙辇还是从赏桃阁离开的，这位蔡秀女分明就没把您放在眼里。”
柳荫满脸都是焦急和不忿的神色，这些新进宫的秀女, 都是一群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 还真以为这宫里的妃嫔们都是一群年老色衰的女人吗？
竟然破坏了规矩，当众勾引皇上，简直是十足的不要脸。
秦翩翩见她气得都快要炸掉的状态, 不由得轻笑起来。
“你急什么，皇上不是没有招幸她吗？那就证明她功夫不到家，还有她竟然姓菜，勾引人的手段的确挺菜的。抓住张大总管的胳膊算什么本事儿，她有种去抓皇上的龙根啊。”
她轻声安抚道，说到最后，满脸都是对蔡欣的不屑与瞧不上，真是上不得台面的小姑娘。
殿内所有宫人都是一脸发懵，主子你说啥？快快快，地上你掉的脸都把整个内殿铺满了，麻烦你弯腰捡一捡好不好？
秦翩翩很快就发现了殿内尴尬的气氛，众人都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之中。
她轻咳了一声，低声致歉：“我忘了大家都是黄花大闺女了，就我一人睡过男人。下次我再直白点，免得你们听不懂。”
“哐当”一声，众人似乎又听到了内殿地上落下一张脸。
他们桃婕妤就是如此彪悍，皇上还就好这一口。
*
后宫的春风殿就是四位贵妃的议事厅，如今一位都没走，都坐在各自的位置上愁眉苦脸。
今儿的事情都积压在一起，但是却没人想要去理会，后宫有尚宫局，诸位尚宫都能很好地调度后宫一切，她们只不过是当个监管。
虽说有点权力，但是如今与桃婕妤怀孕，蔡秀女勾搭皇上这两件事儿比起来，根本就不值一提。
她们虽然暂时履行着皇后的义务，可是却没有皇后的权力，凤印在高太后那里收着，她们终究吃苦不讨好，替别人做嫁衣。
“你是说皇上半路遇上蔡秀女，连一个眼神都没多看？”娴贵妃开口询问前来汇报的宫人。
“是，不过张大总管留下来与蔡小主说了几句话，蔡小主回储秀宫之后，情绪一直很高涨，看样子是遇上了什么好事儿。”宫人低声回答。
殿内一片寂静，明贵妃先皱紧了眉头发火：“这姓蔡的也真是可笑，她还只是个秀女，就敢如此胆大妄为。储秀宫的姑姑们是干什么吃的？不想活了就说，不过是几条人命的事儿，本宫还是能成全她们的。今年尽出小贱人，也不知道是谁提的选秀，都是一群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前有秦翩翩，后有这位蔡秀女，可把明贵妃给气死了。
也就皇上这两年脾气好了，以前在王府的时候，有谁敢如此在半道上截胡，非得挨打不可。
如今桃婕妤那小贱人，在后宫里起了坏的带头作用，将整个后宫的气氛都变得极其糟糕。
明贵妃这都把前朝官员骂进去了，殿内的气氛更是一滞。
四位贵妃家中父兄在朝为官的，说不定都有参与其中，毕竟桃婕妤风头太盛，宫里的旧人们已经都敌不过她了，只有大开选秀，广纳后宫，让那些新人们涌进来，至少能分散皇上的注意力。
不过很显然，新入宫的秀女们性格各异，想往上爬的人，也都不是好惹的。
“明贵妃，慎言，祖父也曾主张选秀。”月贵妃眉头一皱，她本来不想说话的，不过明贵妃这话把自家人都骂进去了，少不得要提醒几句。
明贵妃想起祖父那张脸，立刻吓得缩了缩脖子，她最怕祖父了。
“这位蔡秀女如果处置？”舒贵妃轻声问了一句。
“按照宫规，既然瞎跑还冲撞了圣驾，那便打十大板丢出宫去。后宫不需要这么不安分守己的女人。”明贵妃眼睛轻轻眯起，脸上带着几分愤恨的表情。
刚得知皇上允许桃婕妤怀有龙种，这对于她们来说，简直就是天大的噩耗，如果再来不安分的，那不是又招了一个小妖精进来吗？
“妹妹莫急躁，依我看这位蔡秀女刚入宫，规矩方面恐怕有疏漏，不如等等看她表现。若是日后再犯，咱再惩处如何？暂时先搁置了。”娴贵妃轻笑了一声，低声安抚她。
明贵妃眉头一皱：“凭什么？难不成她是姐姐的人？”
后宫里拉帮结派的多了，这届的秀女入宫，肯定也要投靠高位分的妃嫔，否则以她们那样的身份，很难在宫里出头。
当然高位分的妃嫔有些色衰爱弛的，也要靠她们这些年轻小姑娘固宠，一切都是互助互利的，当然这些拉帮结派本来就很不牢靠，随时破裂背叛那种。
娴贵妃脸上的神色有些尴尬，跟蠢货说话就是费劲儿。
“皇上还没复选呢，这时候谁都不会拉拢人的。妹妹放心啊，我不比你速度快。我只是觉得宫里还挺缺小妖精的，若是再来一个也得了皇上的青眼，其他姐妹不就可以坐山观虎斗了吗？不着急。”娴贵妃依然还是笑意吟吟的，丝毫没有生气的架势。
“我赞同。”月贵妃紧跟着说了一句。
“我也赞同。”舒贵妃也点头了。
明贵妃恶狠狠地瞪了她们一眼，最后不情不愿地同意了。
这三人打得什么主意，她都知道，不过心里却不大赞同的。
“只希望是如你们所愿，别引狼入室，来一个更厉害的，人家俩还强强联手，那其他人真的可以老死宫中了。”最后她还不忘加几句风凉话。
因为四位贵妃的放纵，蔡欣逃过一劫，更是让其他秀女蠢蠢欲动，不少人都想去偶遇皇上，不过明贵妃把储秀宫的几位姑姑找过来痛骂一顿，立刻那些秀女们就被管得很严，再也没机会出去了。
秦翩翩怀了身孕以后，赏桃阁的待遇直线飙升，开了小厨房，尚宫局统领的六尚十分有默契，每次出了什么东西都是先送去给桃婕妤挑，挑剩下的才轮到其他妃嫔。
并且桃婕妤没有丝毫推辞的意思，每次都挑最好的，哪怕她并不能穿戴出来。
宫中每月发给众妃嫔的布匹珠宝，她要仅有的一块月锦缎，最大的红宝石也被她要走了。
她完全把张狂两字贴在了脑门上，每天都去给高太后请安，每次都是最后掐着时辰到，高太后每回还要夸她孝顺。
见到高位分的妃嫔草草行个礼，基本上只点头不弯腰，说是话她把从三品婕妤的位份，过成了超品皇后。
没有人敢当着她的面儿发火，明贵妃曾有一次气不过，与她发生了言语纠纷，第二日就被高太后当众教训了。
“你是不是嫉妒她？自己生不出龙种来，还要苛责能生出来的，你到底安的什么心？”高太后坐在凤椅上，咄咄逼人地质问。
明贵妃当场眼眶就红了，她哪是生不出，是皇上不让生，凭什么只有秦翩翩这个女人得了皇上的青眼。
那天请安结束之后，明贵妃是哭着离开的，她委屈得不得了，但是却丝毫不敢跟高太后顶嘴。
高太后不是一个按常理出牌的人，她活得完全随心所欲，上回把林家两位夫人叫进宫责骂，明贵妃至今还历历在目，自己的母亲和伯娘也是当了祖母的人了，却被高太后骂的抬不起头来。
她是又愧疚又心疼，却无可奈何。
这回就算她有天大的火气，也不敢对着高太后反驳一句，连带的高太后偏爱的秦翩翩也水涨船高，肚子里还有龙种，想必这时候冒出来个皇后，都不如她金贵。
“明贵妃走的时候都被你气哭了，你就不怕？”
请安结束之后，高素雪拉着秦翩翩去偏殿说话，不由低声问了一句。
秦翩翩轻笑：“我能有什么怕的，进宫之后就是烈火烹油的架势，宫里能得罪的人都被我得罪遍了，就算没有肚子里的龙种，日后我一旦失宠了，也难逃众人的争对。反正都是一个样儿，我为何不趁着我能耀武扬威的时候横行霸道呢？难不成还要等我失势了再摇尾乞怜？这些人也不会放过我的吧？”
她说的自信又毫不犹豫，乍听起来有点像破罐子破摔的架势，但是高素雪明白，秦翩翩不害怕是因为她从不认为自己会输。
高素雪愣了一下，转而轻轻笑开了：“这时候就很羡慕你啊，毫无顾忌、有恃无恐的嚣张。”
秦翩翩摇了摇头：“我进宫一开始乖得跟个孙子似的，如今才好了些。我倒是羡慕你，你有好家世，可以挑一门原本就可以毫无顾忌、肆无忌惮嚣张的亲事。”
“你觉得林家如何？”高素雪沉默了片刻，再出声询问的时候，就显得有些冲动了。
秦翩翩瞪大了眼睛：“谁家？林，月贵妃和明贵妃的娘家？”
“是。”高素雪点了点头，微微低头，终究还是有些不好意思。
“你让我说，我能说她俩好，她们家包括之前那位林巧姑娘，可都是与我有龃龉，还是天大的仇怨呢。在我眼里，姑娘都不咋滴。爷们儿的话，我倒是知道一个，两位贵妃三叔家的遗腹子，在嫡支过活，寄人篱下，之前与我定亲后来退掉的就是他。”秦翩翩皱着眉头，倒还真被她想起来一些。
她入宫前也是定过亲的，不过皇上登基之后，因为秦家给皇上戴绿帽子这原因，林家是最先退亲的。
“就是他。”高素雪的声音细如蚊蝇，但是语气却很肯定。
秦翩翩一怔，转而是难以置信：“素雪，你没事儿吧？你高家的嫡长女，嫁一个林家庶支的遗腹子，他还没有爹，上头压着亲娘与两位伯娘，想必给他当媳妇儿很难熬了。当初母亲看中他，是因为他这个人，母亲说他有将相之才，而我性子又好，过去不会吃亏，以后能把日子过得好。这门亲事于我来说，不算高攀，我能挺起腰板。但因为我是庶女啊，没有再好的选择了，可你是嫡长女，你亲姑母是太后，亲表兄是当今圣上啊，你有无数更好的选择，为何偏偏是他？”
她如果有高素雪这样的身份，坚决不会挑这样一门亲事，因为林家太乱了，人多口杂，而且高素雪看中的这个男人寄人篱下，很可能心性坚忍又不阳光，要算计着过活，会很累。
“我见过他，他人好，学识好，长得也很好。”高素雪的声音越来越低，面色也越来越红，显然是羞得，几乎抬不起头来。
殿内陷入了一片寂静，秦翩翩有些无语，她能说什么，人家都已经看中了，无论她再说什么，恐怕都拧不过来，还有背后说人家坏话的嫌疑。
她觉得这门亲事不配，高素雪本人觉得好就行，况且那人就算是秦翩翩以前定过亲的男人，她也不了解他，只是匆匆一面，倒的确长得好，面如冠玉，相貌堂堂。
“哎，我现在终于信了母后说得那句话，形容你还真贴切，你个大傻妞！”秦翩翩轻叹了一口气，笑着岔开了话题。
高素雪抿着唇笑了，抬头看她的时候，眼神里都是亮晶晶的。
这让秦翩翩一怔，高家教出来的嫡长女，矜持而高雅，一向都是镇定自若落落大方的模样，很少露出如此小女儿娇态，一时竟让秦翩翩看得失了神。
“好傻妞，幸好你不进宫，否则又要被母后那句话说对了，皇后之位都是你的。”秦翩翩轻轻一笑。
高素雪与她说笑了几句，还是有些忐忑，拉着她的手道：“我娘也是这么说我的，她说林家的男人都很优秀，但会是好的继承人，却坚决不会是好夫君，因为太冷心冷肺了，到了必要时候，最先舍弃的是妻儿，为了祖宗基业什么都能干出来。可是我——”
她没有说完，但是秦翩翩却一下子懂了她的意思，她娘说不好，其他人也都说这门亲事不好，只有她自己觉得好。
因为其他人所说的那些不好，在她眼里都不是事儿。
“毕竟林家家大业大，怎么就到了需要舍弃妻儿来换取祖宗基业的时候了，我觉得不会到那一步的。”她的眼神里都是希望。
秦翩翩嘴里有些苦：“无论别人说什么，你自己都已经选择了。我劝你再好好想想，高夫人所说的这点我也赞同，当初母亲与我说了相同的话，对于这种男人不能交心，最好就是相敬如宾，手里要有底牌，不能全盘皆出。只适合共享荣华富贵，难以共患难。不过或许你看上的这位林公子就是与众不同的，一切在你，日子都是自己过的。”
高素雪立刻眼前一亮，欣喜地道：“对，日子都是自己过的。我一定能过好的。”
秦翩翩眨了眨眼睛，有些反应不过来，紧接着苦笑了一声，这大傻妞就只听见最后一句了，前面她劝告的那些话，她都当耳旁风了。
她还想再劝几句，就见一个宫女走了进来。
“桃婕妤，素雪姑娘，高秀女在外面求见。”
秦翩翩愣了一下，高家另送了姑娘进宫选秀？不应该啊，高素雪身为嫡长女都不准备进宫，那又是送的谁。
“请她进来。”高素雪挑了挑眉头，轻声给秦翩翩解惑道：“是高菁。”
第70章 皇上怼人
秦翩翩没想到这么快就见到高菁了, 更没想到经过上次的事情之后, 高菁还敢进宫。
高菁的脸色有些不对劲, 眼睛下面一片乌青，看样子是好几个晚上没睡好了, 黑黑的眼袋都快挂下来了。
整个人像是惊弓之鸟一般。
待她看到秦翩翩也在这里的时候, 那双眼睛更是瞪圆了，一眨不眨地打量她，好像秦翩翩是个什么稀罕物什一样。
“菁菁, 发什么愣呢？”最后还是高素雪提醒了她一句, 高菁才反应过来。
“臣女见过桃婕妤。”她立刻行礼。
秦翩翩叫她过来坐, 高菁选了一个距离她最远的地方, 好像秦翩翩是什么洪水猛兽一般。
看着她这副小心翼翼的状态, 秦翩翩不由得勾了勾唇角, 莫名的想笑，看样子上次让高菁看到皇上在床上残暴的一面，已经给她留下了很深的心理阴影，只不过不知道这次选秀又进宫是做什么。
“菁菁, 你是有什么事儿？储秀宫管的很严，应该是不允许过来的，之前那位蔡秀女擅离储秀宫, 明贵妃还曾警告过姑姑们, 你怎么又出来了？”高素雪提醒她。
高菁不说话，只是牙齿咬紧了下唇，神色紧张地看向秦翩翩, 显然是有她在，不好开口的意思。
高素雪挑了挑眉头，低声道：“有什么话你就说吧，只要不是叫桃婕妤帮你爬床的，一切都好说。”
秦翩翩微微挑起眉头，她万万没想到高素雪说话竟然如此直白了。
不过也是，除了之前提起那位林家公子之外，高素雪一向都是冷静自持的。
“不爬床不爬床。”高菁立刻摇了摇头，似乎是想起了什么，脸上的血色全无。
她咬了咬牙，最终还是低声哀求道：“姐姐，你救救我吧，我不想参加选秀，我只想找个好人家嫁了，不想进宫侍奉皇上。”
高菁完全哭丧着一张脸，说着话几乎要哭出来了。
秦翩翩和高素雪都愣了一下，完全不知道她玩儿得是哪一出。
“你不愿意的话，在皇上面前露脸的时候表现得不那么突出不就成了，况且娘都跟我说了，只是让你进宫镀层金，回去给你找个更好的人家，皇上不会看上你的。”
高素雪有些无语，眼前这个还是她那个一心攀龙附凤的庶妹吗？
之前高家的几个姑娘都曾经参加过选秀，不过基本上没一个留在后宫的，参加选秀通过初试的姑娘，再出宫身份上能稍微抬一抬，说亲的时候会更容易成功。
毕竟宫里的初选，都是要求非常严格的，不止出身，还有才貌等全面综合素质，能够通过就代表这位姑娘是极其出类拔萃的。
原本高夫人可不敢让高菁进宫参选的，哪知道高菁回了高家之后，简直跟变了一个人似的，再也不提入宫一事。
甚至还恳求高夫人给她找个脾气软和，门第稍微低一点的，只要她过得好，一切没什么可求的。
“可要是万一呢？我，我害怕，我坚决不能侍寝的，侍寝会死人的。我要回家，姐，要不你带我回家吧……”
她似乎想说什么，但是秦翩翩就一脸笑眯眯的表情，坐在对面，什么话都说不出口了。
高菁很想说，跟皇上睡一觉是要死人的，也就秦翩翩这么强悍的女人能撑的住了，还成功怀了龙种，其他妃嫔没有龙种，肯定是被皇上折腾的。
看着她这副马上就要被吓晕过去的状态，高素雪也是一脸不理解。
“你清醒点，你之前在宫里那么久，姑母软磨硬泡都没让他松口宠幸你，你自己心里还没点数啊。他根本看不上你，无论你进宫几次都是一样的，娘说了，只是有一门适合你的亲事，有些难定下来，让你进宫抬抬身份再说，容易成。”高素雪都无语了，这庶妹就是有点蠢，脑子也有点轴，其实没什么坏心眼。
“真的？”高菁都快哭出声音来了，一听高素雪这话，立刻抬头询问。
“我骗你做什么。”
“那姐姐还是替我跟姑母说一声，一定要跟皇上说清楚了，我不侍寝的，只是来走个过场。”高菁还是不放心，可怜巴巴地哀求。
“行了行了，一定说。”高素雪有些不耐烦地道。
得了她的应承，高菁的情绪才缓和下来，她不时地抬头看看秦翩翩平坦的小腹，似乎在瞎想什么。
临走前，她终于是憋不住了，对着秦翩翩道：“桃婕妤，您保重身体，怀了龙种一定要小心啊，不要侍寝。您若是实在疼了，就找别人替你受罪吧。”
她的话说得吞吞吐吐的，终究是黄花大闺女，又有高素雪这个状况外的人在，说话也不清不楚的。
不过秦翩翩却听懂了，她故作忧伤地长叹了一口气，幽幽地道：“想必高秀女之前也看到了，我苦苦哀求，皇上那时候也听不进去的，他都是没轻没重的。至于找人替我受罪，我看高秀女手长腿长，应该是个耐痛的性子，不如——”
“不不不，臣女先走了，祝您早生贵子。”高菁不等她说完，留下一句话，就风一般地跑走而来。
高菁临走之前，还左脚绊着右脚，踉跄了一下，差点摔倒。
秦翩翩是再也忍不住了，轻笑出声来，旁边的高素雪白了她一眼。
“不用问都知道这症结出在你身上，不过这样也好，总算让她个脑子轴的人扭过来了，以后也不妄想着攀龙附凤了，安安分分地过她的小日子即可。”
秦翩翩只是轻笑，要是旁的事儿她就说了，可这事关她与皇上没羞没臊的房事，哪怕不要脸如她，也不好意思跟高素雪讲。
*
很快就到秀女复选这天了，原本就是皇上加上两宫太后，以及四位贵妃在场挑选便可，不过也不知道是谁出的馊主意，竟然将秦翩翩也请过去了。
萧尧足足迟到了小半个时辰，他原本对这次的选秀就没什么兴致，报复性的让那些秀女在外面站了那么久，他才姗姗来迟。
“你怎么在这儿？”结果他大步走进去，准备一直走到主位上坐下的。
但是视线却自动地瞥到了秦翩翩身上，只见她勾了勾唇角，站起身想要行礼。
“行了，你有身孕在身，行什么礼，坐下。”萧尧立刻挥手让她起来，与她只见的互动，完全是旁若无人的，好像殿内站着给他行礼的其他人，都是空气一样。
他站在大殿中央，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换了个方向，大步朝着秦翩翩走过来。
“不呆在殿里休息，来这里做什么？”萧尧就站在她面前，微微弯腰，压低了声音与她说话。
皇上这样贴心又亲昵的举动，落在殿里其他人的眼里，简直是当场就恨得红了眼。
特别是四位贵妃，同样都是皇上的女人，差别待遇就是这么大，这个秦翩翩究竟有什么好？
“是明贵妃请嫔妾来看热闹的。”秦翩翩冲他轻柔地笑了笑。
她未施粉黛，但是脸色却极其好看，甚至说话时那低头的一抹温柔，都让萧尧觉得心里痒得慌。
他抬手，似乎想捏一捏她的脸，但是终究顾忌着这是大庭广众，及时收了手。
“给桃婕妤拿一个垫子，你们这些伺候的人也不晓得尽心些。”萧尧冷声叮嘱了一句，立刻就有宫人奉上软垫。
皇上瞧着她坐的舒坦，才终于抬脚走上了主位坐下。
两位太后一左一右坐在他身边，皇太后冷着脸，她的脸色不太好，显然是病还未痊愈，但是今儿她又必须得到场。
至于高太后则是笑意吟吟的，看着皇上跟秦翩翩好，她心里比吃了蜜还甜，顺嘴夸了一句：“有乃父之风。”
萧尧偷偷在心底翻了个白眼，也不知道是谁教她的这句话。
“明贵妃。”
四位贵妃面上神色都保持住了，只不过心底恨成了什么样儿，就不大好说了。
萧尧猛地喊了一句，明贵妃面露喜色，以为他有什么话要叮嘱自己，果然她在皇上心目中还是有一定地位的。
“朕记得高太后对你说过，不要为难桃婕妤，她的肚子里有龙种。这女人怀孕头三个月最重要，你怎么还要她来这儿坐着，不过是一个复选罢了，吵吵嚷嚷的，有甚热闹可看，若是出了什么问题，你赔得起吗？”
男人的声音透着几分不耐和质问，显然是在责怪她多事。
原本还喜笑颜开的明贵妃，彻底冷下了脸，眼眸里闪过几分愤恨，最终还是归为平静，立刻认错道：“是臣妾考虑不周，现在就让人送桃妹妹回去。”
萧尧抬抬手制止了：“罢了，她总在殿里待着也不好，既然出来了，就当散散心，结束之后朕送她回去。”
男人在提起秦翩翩的时候，声音显得那样温柔亲昵，与之前对明贵妃的态度简直天差地别。
殿内陷入了一片寂静，四位贵妃的心里都涌着不甘，像是那烧开的沸水，在咕嘟咕嘟地冒着泡和热气。
皇上的眼里为何只有秦翩翩一人？她究竟好在哪里？
倒是秦翩翩端起桌上的茶盏，轻抿了一口，遮住脸上得意的笑容。
皇上之前对她也不是这么温柔的，不过自从有了肚子里的龙种，他就大变了模样，好像是顺理成章的事情一般。
若不是这个龙种，皇上对她的态度，兴许要过好久才能转变过来。
毕竟九五之尊是一个性子别扭的人。
说起来她还要谢谢幕后对她下手的人，简直是推波助澜了一把。
“开始吧。”萧尧挥挥手，一旁的张显能便站了出来，开始唱喏。
四人一排，一轮两排总共八人进殿，每个人用一句话介绍自己。
一连五轮，皇上没有留下任何一人，他的神情显得百无聊赖，只是当所有秀女介绍完毕之后，他挥了挥手让人离开，一句话都不曾说。
殿内的气氛越发紧张起来，其他人都不知道皇上究竟是何意。
“皇上，这位黄秀女可是出了名的女红好，听闻自幼学习双面绣，臣妾还想在女红方面多下苦功，不知道您能不能成全了？”
娴贵妃最先开口了，显然这位黄秀女是她提前挑中的人，眼看皇上跟之前一样，要挥手让人下去，她立刻求情。
要知道以皇上的性子，都已经撵下去了，再想拉上来就难了，唯有见缝插针地开口。
萧尧总算是来了点精神，他看了看那位羞得低下头的黄秀女，又扭头瞧了瞧娴贵妃。
娴贵妃充分利用自己娃娃脸的优势，忽闪着大眼睛瞧他，像是个讨要糖果的乖孩子一样。
“能，你实在喜欢的话，那就留下来给你当个伺候的宫女用吧。”萧尧爽快地点头。
娴贵妃面上的笑意一僵，黄大人许了不少真金白银给她，可不是要女儿进宫当宫女的，而是要爬龙床。
她立刻轻笑道：“皇上瞧您说的，黄大人的爱女怎么能给臣妾当侍女，她要伺候人也是得去龙乾宫啊。”
萧尧皱了皱眉头：“去什么龙乾宫，朕又不学娘们儿的玩意儿。你到底要不要？”
娴贵妃彻底笑不出来了，憋了憋才道：“那还是算了。”
她敢要吗？黄大人非得撕了她不可，既没给送到龙床上去，还要留他家姑娘当宫女，宫女二十五才能出宫，对于高门嫡女来说，那这辈子就算完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