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融在圣殿本就是暂住,东西不多,没想到尔伏比她还少,对方没有物欲,同时有洁癖和强迫症。
尔伏作为圣子,与圣殿继承者夜护不同,人们认为他只可远观。
血液和器官用来召神,仪式储备量当世找不出第二个,神只听得见他的声音,亵渎造物甘融是他召唤来的,龙骨刀和龙舌弓都是他拿龙尸做的。
国之大事,在祀在戎。
人崇拜自然和神明,祭祀是他们生活中必不可少的一部分,比起圣子这种虚名,甘融认为尔伏的定位更像是,沟通天地的媒介。
与他天赋相仿的有很多,青葙、芳风、塔罗,甚至加里布埃拉的傩面,但那是异能,她们都做不到这个程度。
——因此尔伏的地位非常尴尬,他起不到什么实际上的作用,他的母亲是初代首席,蔺加三没死谁也不敢拉拢他;但他又有看得到的天赋,各大势力愿意给几分薄面。
这个人不被需要,他只是一味名贵的药材。
甘融脑子嗡嗡的,被迫畏罪潜逃。
室外冷,她的神色在冰天雪地里也变得肃杀。
她只准备在次选会议上露一面,然后就转向去往太空,那里还有月神的原始尸体,运气好能找到末日的秘密——如果超凡能力消失,污染物和异能者都会不存在,回到2030年,这叫釜底抽薪。
运气不好就只能先与畸形社会脱节,老老实实从周边鸟不拉屎的荒漠海洋云端往里打,这叫农村包围城市。
尔伏认为可行。
“曾经的社会逃避一个人只要搬家,现在的社会逃避一个人却要搬离地球。”
甘融叹气,但她看见尔伏把一辆机车推出来的时候,觉得事情变得有趣起来了。
“就开这车啊?”
“在圣殿跃迁会被终止,我们只能先去30公里外的监测中心,再跃迁到第七城,走白鸽通道去内环。”
尔伏检修摩托,甘融把手放进卫衣的口袋,毛茸茸的绒很暖和。机器会思考,又有人类脆弱的身躯,是不是可以称之为仿生人?
拿着扳手的尔伏严谨到就像翻看文件,慢悠悠的,甘融不知道他还要多久才好,蹲在一旁的供暖管道边,口中哈着白汽:
“我还有点搞不清楚状况,你把我召唤出来蔺加三是知情的,她最开始怎么一无所知的样子?”
“她最开始是蔺加,公认的救世主——不死是实验带来的,不老是有代价的,30年一循环,三个周期过去,没人知道她记忆混乱到什么地步……刚刚那个,应当是蔺加二。”
“她一开始没想起来……好吧,虽说有点牵强但一想到是蔺加三我就不意外了。”甘融老是在问,就像是一个充满了问号的小机器人。这个世界就是这样的,充满未知。
“她怎么那么厉害啊,真能掌控我吗?我的身份到底是什么,我不是人啊,你也要跟着我走吗?天呐,世界怎么这么大!”
“对,这是独属于母亲的权柄。”尔伏沉默了一会,“……至于你的身份……那并不重要。只要你的自我认知是人类,你就是人类。很多异能者,严格意义上都不属于人的范畴,夜护自我认知是只虎斑猫,青葙也自认为是一臂枪托。”
甘融认可这个世界,她只用几个小时就迅速接纳了自己原本就属于这里的事实,没有诉苦的意思,反而兴致勃勃——在哪活着不是活啊,只要不是让她去死,甘融就能接受命运的安排。
她算数:
“我猜想。蔺加是在19岁遇见灵姒,她一直在重复这段相伴的人生。而我们相遇在129年,蔺加三这时39岁,能不能提前杀了她让她重新失忆?”
“做不到。”尔伏慢条斯理地点了点头,眉目深沉到似乎要透出时光的沉淀,但是他装得不是很像,他既不在乎阿芙乐尔,也不在乎其他人,他手上动作不停,还是那个尽职尽责的劳工,因此这句话说起来很平平无奇。
“阿芙乐尔动过这个念头,我记得那天她很难治。”
“啊。好烦。要这么说的话,圣殿前身是达尔文实验室,你们几个都是实验品吧。”
尔伏点头,他在忙,她有一搭没一搭地和他聊天,月亮还没消失,若有似无的。
很多人有月亮崇拜症,陶醉于月圆之刻,放出内心的野兽想吞下它。
他原先不能理解,但现在他似乎能感受到那种焦躁。
他也要永远注视甘融,为什么他不能长一百双眼睛?
甘融从裤兜里掏出两罐啤酒来,扔出潇洒的弧线,尔伏手忙脚乱。
冷天就是只能靠酒保持人体温度,环被拉开,泡沫很像雪白的栀子花。
她朝尔伏举杯:“……那就祝我们自由,这辈子能成为一家人也真是倒大霉了。”
3月3日,天不亮的地方,一辆摩托出发了。
甘融没学会这玩意,她是生理性排斥机械造物,准确点讲她对新纪元的金属过敏,胃里难受得要命。
快七点了天边还是一片暗沉,甘融说:“这好奇怪。难道极端天气又出现了,极夜?一天时间被缩短到15小时?”
她环着尔伏的腰,撩开了自己汗湿的长发,川流不息的黑夜里只有两个没有影子的人,她们不愿再被困在这个地方。
雪地不好开,但尔伏开得很稳,或许他早就想过某天能这样出逃,并且觉得后座空荡荡,应该还有一个人。
心的剖面一边折射着永不熄灭的火彩,另一边是模糊的泪水,现在尔伏的心属于甘融,却奇异般地得到了安宁。
生命中唯一需要的,安宁。
世界上有二十六亿人,共享着同一方天地;世界上有那么多遥远的情思,唯有我的心有幸寄存在一阵肆意的风中。
甘融的两颗心脏都跳动起来,就像特立独行的绝版合奏,这个夜晚很寒光凛冽,调动了她全身的肾上腺素。
她瞥见一大团追逐着机车的黑影,应当很早就相遇过了,一文字幸子那次就见过面了。
[黑眼儿童],从雪地中来,逐光而来。
真是该死!往她身上泼脏水。甘融有点头晕,又很愤怒,她把额头抵在尔伏的背上:
“我要放断头台,你开车注意避让。”
玻璃圣殿外是木屋,木屋用木刻楞搭建,那些粗短的圆木被瞬间洞穿,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声。
她的指尖悬浮在空中,抓着一把云,细看才能发现那是无限延长的丝线,看不真切。
那些黑白的线染了更深的灰,又很快消散。
说起来她没有冷酷的中二期!直接就被拔高到二十来岁……她也不知道她到底几岁,要是以迭代时间来看她有八十来岁了,没回这个世界之前难道都是在加载界面反复打工吗?!
甘融打开面板,怎么也不愿意相信自己居然不是全息游戏的工作人员,那打工岂不是白搭了?
原先的那些便利功能〔传送〕、〔好感度显示〕和〔挂机模式〕都消失了。
那场诬陷,毁了甘融的沉淀梦,资本,你赢了。
好在面板还能看:
〔融合进度:60%〕
〔全游玩家共享成就:83%〕
〔自定义技能〕
【收割】
触发条件:敌方恶意值波动自动触发
效果描述:斩断万物
副作用:每使用1次,命中率降低5%,最低值0.1%,当前命中率:0.1%
【有丝分裂】
触发条件:无
效果描述:一命换一命
副作用:1%概率随机产生30s虚假记忆;自身堕落值达到100%被遗忘
【弦论】
触发条件:虚拟网络
效果描述:世界与人类与你
副作用:其他技能失效
甘融一下子精神了!
其实也不是没有金手指的吧!
别人最多有一个技能!芳风甚至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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技能全靠妈妈施舍!甘融升二阶就有三个了!
她不由自主地睁大了眼睛,但睁完了又转念一想,没用的东西!
所谓弦论,自然界的基本单元是由线状的“弦”构成,不同振动和运动就能产生不同粒子,能量和物质可以互相转化。
根本不实用,她从哪拿出能量出来变成物质?
甘融叹气,不小心把尔伏的作战服也割出一道口子,以及血粒。
那滴血落在地上,黑影蜂蛹而上,又庞大了好多倍,在白色的底子上切割开一片片黑色的皮肤,小心翼翼地把黑皮肤穿在身上,生怕一不小心踩坏了它。
有实体——!
能杀!
终于能放开手脚了!
甘融手一撑从后座翻了出去,车速不快,她跑动的速度都要更快些,尔伏及时减速,也抽刀出来。
在机车停下的位置,三米处,站着两个儿童,皮肤被曝光成阴冷的灰。
“迷路找不到家!”
“能否借用你的座机电话联系家人!”
它们两只眼睛都是全然漆黑的。
只是一眨眼,就迅速移动到他眼前,说话的语气非常急迫,但脸上却是面无表情。
尔伏:“这里没有你们的家。”
他也不知道什么是座机。
提刀,了结之。
异能者到了二阶,很多污染物的一阶段是不起作用的。
当然,甘融也是这样的。
那两名儿童不知何时已经站到她身前,正怨毒地盯着她。
一股寒意从脊背窜上来,甘融紧握腰间的弓,直直朝天射出一根坚硬的丝线!
随着这顶端的收拢,无数方向的柔丝从雪下豁然联通,大网——极其辽阔的大网将两个黑眼儿童紧裹在陷阱里,随着重力的作用不停地旋转。
而甘融的神色更是温柔似水……尔伏知道她已经怨念极深了,恨不得当场将它们挫骨扬灰!
哪怕是身在几十米开外的尔伏,都能心惊胆战地感受到甘融的恨意!
“真是卑鄙无耻!”甘融笑吟吟道,“告诉我你们死于什么,不然我就会折磨你们哦。”
“你怎么还没死!”其中一个发了疯似的狂笑起来,“人类不是最喜欢自相残杀互相怀疑吗……哈哈哈哈!”
它忽而又回过头来,倏地睁开了黑眼,浓郁的黑血从眼角流出,顺着脸颊蜿蜒流下:“你的同伴可是害怕你啊——你就是他最原始的恐惧!!哈哈哈哈哈哈!”
尔伏朝着甘融走来,听到这话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甘融本来不怀疑他,也被他的凝重搞得摸不着头脑:“你看见什么了?”
尔伏面色一凝:“哪怕死亡,我也得注视着你。”
甘融:“……?”
你都看见了些什么啊?
这句话和做鬼也不放过我有什么区别?
甘融也不管尔伏了。她拿弓戳着黑眼儿童,嘴角的笑意更深了几分:“……自相残杀是吧,有意思。俄罗斯轮盘赌你们听过吗,在左轮里装入六颗子弹,转动轮轴,扣下扳机,理论上死亡概率都是1/6,实际上因为子弹有重量大概率在偏下方的位置,所以第一发死亡率较低。谁先来?”
狂笑不止的那个说:“我先来!”
倨傲的那个说:“我告诉你,你不要挑拨我们。”
“你们先离间我们的吧。”
在她说这话的时候,黑眼儿童齐齐举起一只手来,对准天空。
另一只手,指着对方的黑眼珠。
它们的姿势很滑稽,随着动作发出对丝线网的刮挠之声,那声音非常巨大,落在耳膜里打着卷。
头顶的浓黑开始旋转起来,那种黑色很有质感,像是什么凸出来的,想要显形的丑陋怪物。
天边隐隐约约流转着一丝红色。
天不会再亮了。
黑眼儿童的黑瞳孔,已经大到遮蔽天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