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眼儿童,已经完全把芳风视为盘中餐。
两只不明生物一点也不贪心,它们一直住在一起,手拉手,只需要一个家。
只要一个能够保护它们的场所,它们找不到家了。
它们喜欢密闭的空间,尤其喜欢人的腹腔。两个大概八岁与十二岁左右的儿童从角落里爬出来,手掌抓着一团血块往外扔,好奇怪,这个新家没有肠子,也没有胃?
奇怪奇怪奇怪。
空气里一股很大的经年的铁锈和腐烂叶子的混合味道,灯光全灭,黑黢黢的电梯就像一个死寂的坟。
黑眼儿童钻进芳风的肚子里,它们互相拥抱,蜷缩着,硬生生把芳风的皮肤撑开,像墙皮一样剥落。
黑暗深处缓缓睁开的眼睛,已然完全漆黑。
“惨叫的是我吗……?”
说完最后一个字的芳风微笑得更深,他要让遗容更好看一点,但疼痛让他发出长长嘶鸣:“……我想活着……妈妈……”
这是甘融第一个,收容失败的污染物。
电梯故障状态解除,先亮起来的是不灭的应急灯,甘融要处理满地狼藉,却猛地顿住,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芳风平时有血有肉,看着健康得不得了,但甘融与他母亲同属存在性危害序列,对芳风的状况再清楚不过。
她最开始掌控芳风时,就觉得那不是个活人,像是坏了很久腐烂的一滩血肉,心中还疑惑正常的手感不应该是这样黏糊糊的——芳风也不再对她隐瞒,他说过,他小的时候就死了。
他的肚子左边裂开了,从里面挤出一缕缕白色的胶,向不同的方向扭动分裂出更多小小的虫子。
肚子里爬出来的蛆,和圆滚滚的黑眼睛,流满了一整个电梯。
和三十平米的血脚印、无头尸身与头颅一起。
芳风珍视的脸四分五裂,裂了好几瓣,就像剥了皮的红柚子,而牛皮藓似的光团在他的皮肤上一跳一跳,每跳一下就把他那块塌陷下去的肉充裕起来。
他看起来还活着。还在呼吸。
那张面容呈现海星扒脸的形状,但是全是腐烂的流脓血肉,整个脸纵向裂开,脸上的肉完全掰开。
但是肉还在动。
芳风很在乎他那张漂亮的脸,甘融尝试往一块挤,拼凑出他的五官——但芳风的头一整个骨碌碌流淌在甘融的小臂上,血肉碎成粉末……毕竟也过去二十来年,风化痕迹重。
只剩下囟门未闭合的颅骨与上面满满当当的牙齿。
婴儿的头骨只有手掌大小,不偏不倚正落于甘融的手心。
——“织梦者的苏醒”,和天问法庭的传票,一起来了。
先到的是天问。
那气势非常震撼,甘融直面过初入世界的赵广济,那时她能把几根棍子舞出剑气来,但变强很多的广济首席,却返璞归真。
威严已刻在世人的脑海里,哪怕是半途而来的甘融,也无数次从别人的口舌、神色与肢体动作里看出对天问法庭的畏惧,令人闻风丧胆。
仅仅是一块凭空出现的铁碑。
恰恰是一块昭示罪行的墓碑。
用隶书写就的【蓄意杀人】,将甘融定罪。
芳风的【欺鬼神】,不能骗过天问法庭,同样没有欺瞒天地;他既已死亡,从生来那刻起往后的时光都是偷来的,每天都得当做最后24小时来活。
甘融觉得惋惜,是对加里布埃拉的。
她对加里布埃拉是怎么做到这事的,一无所知。但可以想象到一个母亲把已经死亡的婴儿用特殊手段强行留在人世,该心痛到何种地步,即使有违天理也全然不顾。
现在芳风回到他该有的结局上了,那么这罪孽就会清算。
只是最终落在甘融的头上。
子集合恢复通讯,甘融不用想也知道自己肯定处于红名状态,天问法庭的传票一个月发不了几张,异能者眼睛又尖,她还很有名!——更何况是杀人这种大罪!
元狩在电梯里乱窜,信息流太大把实体AI也搞得进程崩溃。
甘融给尔伏编辑讯息,她带着一身狼藉按亮18层的按钮,荒谬之外,还感到有一团火焰在她肚子里烧,那很痛。
沥青在她的胃里涌动,应急灯光华宛转,落在她苍白的脸上,就像镀了一道釉色。
一声极轻微的、像瓷器碎裂的声音响起。
甘融看见自己站在血污中,就像灵魂出窍一般,这应该就是焦点大学说的高维存在状态——她看见了自己消失的影子,不,不应该说消失,而是作为肉身的“甘融”,是个黑洞般质量很大的存在,光源穿过她,就被尽数吞没了。
她的脸上,从额头正中到鼻梁,出现了一道细细的黑色裂纹,这裂纹是数不清的黑线,而她的皮肤用白线勾勒而成,散落在地上,就像即将要盛开又凋落的花。
她是一个人形的茧,精美的茧,有一层覆羽或暖绒,脆弱的无辜者可以枕于她的臂弯来度过长夜,拥抱她会得到一个回抱。
但茧蛹之下空无一物。
因此力量越波动,她的人形就越崩坏——
这是甘融对虚构类二阶的、独属于自己的理解。
在高阶异能者中,真实类异能者仅仅只是有异能,踏入虚构类的门槛,从一阶开始就逐渐累积经验,最后,异能即本体,把一个人,彻底异化成别的存在。
正如尔伏是大雪,蔺加三是个谜。
就和这些污染物一样,肉身已经不再,唯有思维保留在原地。
甘融看见了黑眼儿童,它们和她一样,酒足饭饱后也是变作一团物质,漂浮在与此世界格格不入的另一空间。
芳风不是活的,它们失败;还好是芳风,它们有趋利避害的本能,没招惹甘融,它们成功。
两只透明的黑眼儿童贴着厢顶,歇斯底里和窃喜,两种情绪交错混杂。
异能者和污染物同源而生,有人形的异能者晋升途径是抛弃人形得到力量,无人形的污染物存活方法是积蓄能源得到人形。
——要理解到这个程度,为人类编织一切太平的谎言,完全就是错误存在的异能者,才能升到二阶。
要先认为自己不是人,彻底舍弃掉三维世界的躯体,以更高纬度的形式与人类共存,才能在无止境的死亡里得到决定命运的超凡能力。
但万事万物都在熵增,混乱到极致就会毁灭,高纬度的生物必须将自己固定下来,否则就会走向灭亡。
定位。锚点。描述。
这三者对甘融不再是可有可无的存在,而是一种必要,不然她就会忘掉自己是谁。
织梦者的苏醒,作为仪式的命名,其实非常贴切。
甘融经过这段时间高强度输出技能、维持创世游戏的特训,原先只差临门一脚,她的面板时而波动,但又无事发生,芳风的馈赠堪称雪中送炭。
如果说世界万物都可以由线搭建,那么反过来,只要有存在形态,就可以被抽成一根线。
而甘融正是由这线织就的,她很难过,但不知道自己究竟在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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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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尔伏封锁电梯,清场18层。
门开,一线光慢慢往他脚边扩大,如同一个扇形,又戛然而止。
甘融站在不被光照耀的地方,身后拖拽出一整片宽厚的黑影,慢慢朝尔伏伸出了左手。
肘以下的小臂,夸张的折成明显的两节,连骨头都扎出了皮肤,露出粉白的断裂面。
尔伏给她治疗,并且拿出两双通常是大扫除才派得上用场的胶质手套,还给她带了易活动的毛衣。
他嗅到甘融身上不知名的浓郁香水味,顿生烦躁,但甘融把芳风的头颅用盒子打包,面色如常,这种感觉又奇异地消失了。
两个人平静沉稳到电梯里好像就没有血腥的案发现场,没有污秽的混合尸体,只是久别重逢,互赠手信。
尔伏有些冷淡甚至略带厌烦地处理血肉,就像处理日复一日的厨房备菜,他挪动高大或肥胖或滑腻的沉重死者,冻出一地冰碴。
甘融熟练地用香皂和冷水清洗血迹,把脂肪块分割开时还不忘提醒尔伏记得购买芳风的同款,他的刀很好,很锋利,用监测中心的消毒水仔细擦拭电梯的地板,以及天花板上的撞击凹痕。
她温柔道:“找个合适的日子,我们把仪式解绑了吧。”
为什么?尔伏张了张嘴,却发现他根本没有立场去问甘融这个问题,勉强道:“……现在外面传此案为情杀,和芳风扯上关系的事情总是沾染桃色,解绑需要前往圣殿,但出结果前你待在监测中心比较好……不然有些窥探会打扰到你的工作和生活,令你困扰。”
甘融苦不堪言,甚至觉得自己的沉闷里夹杂着一丝绝望,这让她闷闷地笑出声来:“人不是我杀的,你信吗?”
“我信。”尔伏眼睛里映着她的倒影,就算甘融说她明天要登基要造蔺加三的反,尔伏也毫不犹豫跟着干,完全就是一种非理性的、只有感情偏向的认可。
“为民除害也没有错。”
杀人是罪无可恕的,但甘融这么干一定情有可原。
他这么想,但斥候不这么想。
监控看见,芳风在电梯里花蝴蝶般地与每个人打招呼,到了甘融他却冷脸正色,那急速下坠的一分钟,她还试图勒死他而未遂——而其他公民被颠得倒地不起,都可以认为这只是很寻常的一天!
毕竟异能者多半有毛病,爱恨都很极端……更何况,芳风的滥情在地下城是出了名的,尽管大家都知道异能者会让自身衰老,但芳风举手投足魅力四射,脸又生得格外好看,补偿费丰厚且到位迅速,不亏。
虽然老被锐评男女不忌的烂黄瓜,但多的是人欣赏这种有经验的男人,连加里布埃拉也劝诫公民:“和芳风玩玩可以,不要上头。”
连这位风头正劲的首席候选也栽了,不过或许她能拿下他呢?这是完全可以理解的,让浪子收心和救风尘一般,有着天然的吸引——但下一秒,监控室的斥候尖叫一声,她不能理解了。
甘融半跪的时候,被皮质手套勾勒的五指寸寸收紧,呈环形收拢,就好像她正抓着什么东西。
有那么一瞬间斥候以为她要隔空掐死自己。
画面中只剩芳风艰难地大口喘息着:“你放心……”
一句话还没来得及说完,就被甘融用更冷淡的口吻干脆地打断:“去死吧。”
她话音一落,别说芳风,就是一众乌泱泱的公民也跟着人头落地了。
接着,天问法庭的传票降落。
这是铁板钉钉的犯罪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