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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 第 25 章 告别诗

作者:米鸡酱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邹鸣沁从马车上走下来,玄鸦卫府便映入眼帘。


    与紫金卫相比,玄鸦卫的卫府年头要更久远些。


    玄墙黑瓦,与夜幕融为一体,沉肃而又精简。几星零散的灯火点缀,算是稍微添了些许暖色。


    她走到卫府门前,这才想起吕晴瞬先前赐予她、让她好随意进出玄鸦卫的鸦符,现下还放在连恻那里。


    所幸门口的守卫认出了她:“这是……铭覃大人?”


    “正是。”邹鸣沁朝她作揖,“我今日忘带了鸦符,不知你可否通融一下。”


    “自然是可以的,只是我们得先去上报一声。”


    守卫点了点头,便进去通报了。


    就在这时,邹鸣沁隐约感觉到,有什么人正在暗处盯着她。


    她猛一回头,却只见到不远处的屋顶,几只寒鸦扑棱着羽翼,一闪而过。


    难道是她前段时间被监视得太多,所以现在整个人都有些过于紧绷,出现幻觉了?


    “铭覃大人,请进吧。”


    正当她皱眉思索时,通报完毕的守卫从府中走了出来。


    邹鸣沁朝她微微笑了笑,进了卫府中。


    她今夜来玄鸦卫,是想要见一个人。


    卫府里的监牢关着许多人,邹鸣沁跟着引路的守卫,穿过数十间牢房,走到了一条小道前。


    守卫介绍道:“这里头,便是单独关押重犯的牢房。您要找的人在转角第一间,不过,刚刚好像还有人来找过她,也不知道出去了没有。”


    “多谢。”邹鸣沁颔首道,“那我自己进去吧,就不劳烦你了。”


    她往小道深处走去,还未绕过转角,忽然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小殷,等过了明天,一切就会好起来了。”


    是连恻。


    听到这句话,邹鸣沁的脚步仿佛被牢牢地钉在了原地。


    方才她便在想,这个时候,会是谁来看望连殷。


    她没有猜错,果然是连恻。


    邹鸣沁静静地站在小道尽头的阴影中,听到连殷笑着回答:“嗯!阿姊,你快家去吧。今日你办完公务便立即来看我,说了这么久的话。;可你饭都还没吃呢,真不饿么?”


    “我哪儿有心情饿啊?”


    连恻叹了口气,苦笑道。


    “虽然知道殿下要办的事,向来是不会出差错的。可……我不知为何,这些日子一想到你,就总是心悸。说不上来,只是胸中好像压着一口气,慌得很。”


    连殷一听,赶忙说道:“定是你近来公务缠身,还要分神来忧心我,饮食不当、心神疲乏所致。”


    “说的也是。”连恻反倒笑了笑,“我看你在这儿住了这段日子,反而面色红润了不少,精气神也好了许多。”


    “那你就更不必担心,我在此待得委不委屈了!”


    连殷的语气放软了许多,仿佛是在撒娇一般。


    “阿姊,你回去罢。就算你真不饿,菡萏估计也该叫唤了。明日是大日子,我们都得好好养足精神。”


    “是啊,菡萏还在家中等着。”连恻一拍脑袋,“既然你困倦了,那我便先回去吧。”


    姐妹二人又依依不舍地聊了一阵,连恻终于准备回去。


    “明天过去,就一定没事了。”


    连恻隔着牢房的栅栏,握住连殷的手。


    “这些日子,你不在,菡萏也不习惯呢。等你回家,还得好好哄哄她。”


    “嗯!”连殷点点头,笑了笑。


    连恻要放手,却又被她拉住。


    似乎有些牛头不对马嘴地,连殷微笑着,轻轻说了一句。


    “阿姊,别怕。”


    说完,她又低下头来,似乎是说给自己听。


    “我也不怕。”


    ————————————


    连恻跟着守卫的指引,从另一边的出口离开后,邹鸣沁从入口的转角走了出来。


    连殷坐在地上,忽然看见她,不由得一愣:“你……”


    邹鸣沁出现在这里,她其实并不意外。


    让她愣住的,是邹鸣沁红透的眼眶。


    “你都听见了?”


    邹鸣沁点点头,张了张口,却又什么都说不出来。


    她走到连殷跟前,叹息一般说道:“我也只是想来看看你。”


    “嗯。”连殷笑了一声,手通过栅栏间的空隙伸了出来,为邹鸣沁擦了擦眼泪,“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


    牢房里又闷又热,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湿意。


    连殷的手指很温暖。


    “对了,这个还给你。”


    她从袖中取出来一方帕子,叠得整整齐齐。这是紫金卫事发那一日,邹鸣沁递给她擦眼泪的帕子。


    “我早就托人洗干净了,想还给你。你一直不来,我只好一直放着。所幸最后这一晚,你还是来了,也不枉费我盼了这么久,总算心里没落空。”


    邹鸣沁接过帕子,发现上头还多出来了两句诗,应该是连殷待在狱中无趣,绣上去的。


    “诚以殷血涤烈骨,英魂炼吾此志中。”


    她心头一震。


    连殷此生,没能做一个诚挚的人。


    她弑父杀弟,放火烧家,为的是报杀母之仇,掌自身命运,当得起一个“烈”字。


    黄榜一案中,她看似背叛吕晴瞬,却也欺瞒了吕珲旦,从头到尾,把这场荒谬的争斗玩转在手中,连邹鸣沁都成了她的棋子。


    如今,她决意赴死,骗了她的阿姊,负了她的同僚。她确实不是一个诚心、纯粹的人。


    然而,她要说“诚以殷血涤烈骨”。


    ——赴死,竟然是她对生命,对这一副“烈骨”最大的诚意。


    “我很迷恋反抗的感觉。”


    连殷靠着墙边坐下来。


    “杀人是一件很恐怖的事,每次动手的时候,我都会跟着幻想——那把刀砍在脖子上,是什么样的感觉?我无法不畏惧,不仅畏惧,还要跟着幻痛。”


    她看着邹鸣沁,眼中的底色是温暖的。


    “但我大口呼吸着,我清清楚楚地感知到,被砍死的人不是我,被毒死的人不是我,被烧死的人也不是我。我活着。”


    她不仅明白自己正活着,而且很清楚,自己是凭何活在了这世上。


    “当然,一直有一个声音在告诉我,你有罪。我知道我有罪,早该死了偿命来。”


    连殷笑了笑。


    “我常常想,如果阿姊知道我做过这些事,她该怎么看我?我无法想象那样的情景,所以只能一直瞒着她,期盼她永远不会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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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自己的妹妹是这样的恶鬼。”


    “你不是。”


    邹鸣沁听到这里,终于忍不住出声打断她。


    “连恻就算知道,也不会把你当成恶鬼。连殷,你不该预设所有人知道真相后,就会恨你、谴责你——因为正在恨你、谴责你的人,是你自己。”


    “如果你真的对这副烈骨有诚心,就该好好地活下去。”


    牢房中的人愣住了。而后,她轻轻笑了笑。


    “是啊……我从不后悔现下所犯的这一切,可是我又无时无刻不在鞭笞自己,该偿还了,该负罪了。”


    连殷看着邹鸣沁,笑道:“你说得对,活下去,比选择死更需要勇气。我现在还有回头路吗?”


    “只要你愿意。”邹鸣沁道,“没有回头路,我也能杀出来一条。”


    “噗哈哈哈……”连殷听了,开怀地大笑起来。


    笑完过后,她擦了擦自己的眼泪,与邹鸣沁隔着栅栏碰了碰拳。


    “下辈子吧。到那时,我要像你一样,永远有使不完的力气,磨不灭的心志。”


    ————————————


    六月初四,天光祥异,有百年一遇之吉兆。


    皇帝当朝审判黄榜换卷一案,百官旁听,威仪盛大。


    晴瞬公主作为翻案发起者,数日以来一直居于舆论中心,此刻正坐在仅次于皇帝之下的位置。


    对于涉事其中者,这是一轮游不出去的漩涡;


    而对于事不关己者,这无疑是一场异常精彩的好戏,只等人证、物证粉墨登场。


    先登堂的是邹亮,油头粉面、尖嘴猴腮,吓得浑身颤抖、神志不清,三言两句便将紫金卫如何威逼、如何利诱的事全部抖落了出来。


    加以物证一出,原来是在卫府地下搜到的、邹宇随身的玉牌,证据确凿。


    判官一拍桌案,赏赐白绫一尺。


    看客反响平平,不知是谁忽然说了一句“这似乎是邹伦的弟弟”,反倒引起满堂哗然。


    再上场的,是玄鸦卫在邹府和鸿雁学堂中所捕获的紫金卫兵。


    虽打死不认,但身上都无一例外地搜出紫金卫的令符。


    接着,是证物的集体展出。


    宋太傅与萧统领的书信、萧统领下令所用的密信……官员当堂一一校对,字迹为真,童叟无欺。


    判官龙颜大怒,又一拍桌案,革了两人的职,赐萧楼络砍头之刑,宋元流放疆外。


    萧家虽未牵扯其中,却也难免受到牵连,该罚的都罚了一轮,连在宫中什么都没做、只好急得团团转的萧淑妃也被顺手罚了一月禁足,传圣旨的太监已经屁颠颠地赶过去了。


    看客有的心下暗喜,有的面色凝重。还有一人端坐于堂中,手却已经狠狠地攥紧,前额冒出一脑门的冷汗来。


    此人便是吕珲旦。


    皇帝旨意下完,他才勉强松了口气,一抬头却对上吕晴瞬似笑非笑的目光。


    她仿佛是在说:你猜,本宫是会把你的密旨放上来,还是不会呢?


    可恶!


    他恶狠狠地盯着吕晴瞬,只恨眼神不能变成刀子。


    可惜,除此之外,吕珲旦什么都做不了。


    他的命、他的事业、他的一切都捏在了吕晴瞬的手里,动弹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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