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龙那带着宠溺和认命意味的承诺还未完全落下,初星看着他,那双刚刚哭过的、还带着水汽的眼睛里,却浮现出一种极其纯粹的坦诚。
她微微歪着头,语气平静,却带着一丝几不可察的迟疑:
"但是……"
"至龙啊,我不喜欢你。"
至龙脸上那刚刚浮现的笑意瞬间冻结。他擦着她眼泪的手指僵在半空中,血液似乎都在这一刻停止了流动。
初星看着至龙瞬间煞白的脸,心头莫名地揪了一下。她避开他受伤的眼神,声音不自觉地放轻了些,却依然清晰地继续道:
"可能……"
"以后也不会喜欢你。"
她停顿了一下,指尖无意识地蜷缩起来,像是在组织语言,又像是在给自己勇气:
"你对我很好,我知道。"
"但是……喜欢这种事情,好像不是谁对我好,谁陪在我身边,我就会喜欢谁的。"
"所以……"她的声音越来越轻,带着一种她自己都没察觉到的犹豫,"你要不要……试着不要再喜欢我了?"
"这样……对你比较好。"
轰——
至龙感觉自己的世界在这一刻彻底崩塌、碎裂。所有的庆幸、所有的释然、所有的温柔承诺,都变成了一个巨大的笑话。
原来……
原来是这样……
她接受他的好,不是因为她也喜欢他。仅仅是因为……她习惯了被爱,而他恰好是那个提供爱的人。
疼痛如潮水般席卷了他,让他心脏抽搐般地疼。他看着她那张依旧带着些许迷茫和无辜的脸,第一次如此清晰地认识到她话语里的残酷真相。
他低下头,刘海遮住了他的眼睛,肩膀微微颤抖了一下。
在初星以为他会像之前那样沉默地离开,或者爆发怒火时,他却缓缓地抬起了头。
至龙的眼眶泛着惊人的红,里面水光闪烁,似乎用了极大的力气才忍住没有让眼泪掉下来。但他的眼神却没有愤怒,没有怨恨,只有深不见底的悲伤和固执的温柔。
他看着她,声音嘶哑得厉害,却带着令人心碎的平静和坚定,一字一句地说道:
“……我知道。”
他深吸了一口气:
“我知道你可能不喜欢我。”
“我知道以后也许也不会。”
“这些……我都知道。”
声音颤抖着,却异常清晰:
“但是……”
“我喜欢你,初星啊。”
“只是像现在这样……看着你,能待在你身边……”
“我就觉得……很幸福了。”
“所以……”他看着她,眼神里是放弃所有抵抗后的、纯粹的恳求,“别赶我走,行吗?”
“就算……只是让我对你好……”
“也不行吗?”
他放下了所有的骄傲和自尊,只求一个能继续留在她身边、继续爱她的资格,即使那个位置可能永远只是“朋友”……
这种近乎虔诚的、不求回报的深情,比任何愤怒的指责都更让初星感到震撼和……无措。
初星愣在原地,至龙那双盛满卑微爱意和泪光的眼睛,像一面镜子,照出了她之前所有理所当然的接受是多么的残忍。那句轻飘飘的“你别对我好了”被堵在喉咙里,再也说不出口。
拒绝一个愤怒的人很容易,但拒绝一个把整颗心捧到你面前、只求一个“对你好”的资格的人……太难了。
她第一次,在面对至龙时,感到了不知所措和一种沉甸甸的压力。她习惯了他的好,却从未想过这份好背后,承载着如此沉重的情感。
“……随便你吧。”
最终,她有些狼狈地移开了视线,声音干巴巴的,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她不知道该如何处理这种情况,只能选择逃避。
至龙听到这句话,眼底的悲伤似乎融化了一点点,泛起一丝微弱的、可怜的光亮。像是得到了某种特许,即使这个特许听起来如此勉强。
“……谢谢。”他哑声说,声音轻得像叹息。为还能留在她身边而道谢,显得无比心酸。
之后的日子,陷入了一种极其怪异却又平衡的模式。
至龙确实留在了初星身边,甚至比以前更加细致入微。他依然会等她下课,帮她拿书包。记得她所有喜好,买她爱喝的饮料、爱吃的零食。在她脚伤没好利索时,几乎充当了她的拐杖,上下楼都小心翼翼扶着她。
但他不再像以前那样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也不再带着阳光灿烂的、期待回应的笑容。他的好变得沉默而克制,眼神里满是令人窒息的温柔和……悲伤。
他看着她的时候,依旧专注,但那专注里带着清晰的痛楚,仿佛在凝视一件永远无法属于自己的珍宝。他不再主动提起任何关于“喜欢”或“未来”的话题,只是沉默地履行着他“对她好”的承诺。
初星被动地接受着这一切。她无法再像以前那样心安理得。每一次他递过来的东西,每一次他无声的搀扶,甚至每一次他那个带着痛楚的凝视,都像一根细小的针,轻轻扎她一下,提醒着她:你欠着他的,而你无法偿还。
她开始感到不自在,甚至有些烦躁。她宁愿他像之前那样生气地走掉,或者跟她大吵一架,也好过现在这种令人窒息的、充满牺牲感的温柔。这让她觉得自己像个坏人。
她尝试过几次,生硬地说:“你不用这样。” 或者:“我可以自己来。”
但每次,至龙只会抬起那双依旧泛红的眼睛,安静地看着她,然后轻轻说一句:“嗯。但我想做。” 或者,“没关系,不麻烦。”
随后继续他沉默的付出。
这种状态也让夹在中间的珍雅和永裴倍感压力。珍雅私下里问初星:“你到底怎么想的啊?至龙欧巴他……看起来好难过。” 初星会烦躁地抓头发:“我不知道!我能怎么办?我说了我不喜欢他!难道要骗他吗?” 永裴也会拍拍至龙的肩膀:“呀,兄弟,要不……算了吧?你这样不难受吗?” 至龙只会摇摇头,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看着她,就不难受了。”
沉重而悲伤的氛围笼罩着他们四个人。
初星被困住了。被至龙不求回报的深情困住,也被自己那点无法产生的“喜欢”和随之而来的愧疚感困住。
而至龙,则把自己困在了一个名为“裴初星”的牢笼里,明知无望,却甘之如饴地画地为牢,用自我牺牲式的付出,痛苦地维系着那一点点可怜的连接。
在一次放学路上,至龙依旧沉默地走在她身边,手里拿着她喝了一半的饮料,初星停下了脚步。
至龙也跟着停下,疑惑地、带着惯有的小心看向她。
初星深吸了一口气,抬起头,目光直视着至龙,她的表情很认真,带着一种下定决心后的挣扎:
“至龙啊,”她叫了他的名字,“我们……能不能不要这样了?”
至龙的眼神闪烁了一下,闪过一丝慌乱,像是害怕听到最坏的结果,嘴唇动了动,却没发出声音。
初星看着他的样子,心里更难受了,但她还是坚持说了下去:
“你对我很好,我知道。但是……现在的这种感觉,让我很难受,很有压力。”
“我没办法用你想要的方式回应你,这让我觉得……很对不起你。” 她顿了顿,说出了最核心的请求,声音轻却清晰:
“我们……能不能试着做回以前那样的朋友?”
“就像……就像之前那样可以吗?”
她几乎是带着一丝希冀和恳求看着他,希望他能理解,希望他能放下,希望彼此都能轻松一点。
至龙静静地听着,脸上的血色一点点褪去。
沉默了很久。
久到初星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他才缓缓开口,声音沙哑而疲惫,带着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初星啊……”
“有些东西……”
“是回不去的。”
他看着她,眼里的悲伤浓得化不开:
“我试过了……我真的试过。”
“但是……‘朋友’这个词,现在对我来说,太沉重了。”
“我没办法……一边看着你,一边只把你当朋友。” 他艰难地承认,“我做不到。”
他深吸一口气,像是用尽了最后的力气:
“如果你觉得我的喜欢……让你这么有压力,这么难受……”
“那……我可以离你远一点。”
“但是……”
他的声音低了下去,绝望而固执,“……‘做回朋友’……我可能,真的做不到了。”
他清楚地知道,自己已经无法退回“朋友”的位置了。那份爱意一旦彻底摊开,就再也无法假装不存在。
他给了初星两个选择:接受他这份带着痛苦的爱意,或者,他带着这份爱意彻底远离。
但没有“朋友”这个选项了。
初星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重重砸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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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以为自己是在解开死结,却没想到,这个结的另一端,连着他一颗无法回头的心。
路,好像一下子走到了死胡同。
她沉默了许久,最终只是很轻很轻地点了一下头,声音低得像一声叹息: “……我知道了。”
这三个字,没有认同,没有反驳,只是一种沉重的接受——接受了他的痛苦,也接受了他判下的、关于“朋友”这个选项的无期徒刑。
之后几天,初星的心绪始终无法平静。至龙果然开始“离她远一点”。他不再等她下课,不再出现在她常去的食堂,那条放学路骤然变得空荡而漫长。那些曾经让她感到压力的、无声的好消失后,留下的是更深的空洞和不安。
她反复想起至龙最后说的话,想起他褪去血色的脸和沙哑的声音。她以为自己无法回应的是他的爱意,可现在才发现,她更无法面对的,是他因她而承受的痛苦,以及他的彻底离开。
午后,初星在下课后的校园小路拦住了至龙。他看起来清瘦了些,眼底有着无法掩饰的疲惫和血丝,看到她时,那深潭般的眼眸里先是闪过一丝微弱的亮光,随即又被更深沉的痛苦覆盖,仿佛害怕又一次失望。
“初星?”他低声问,声音沙哑,带着近乎本能的小心翼翼。
初星抬起头望向他,目光里是挣扎过后的清澈与决绝。“至龙,我想了好几天。你说的对,有些东西是回不去的。”
至龙的身体几不可查地晃了一下,眼神骤然灰暗下去,像是即将被推下悬崖。
但初星接下来的话,让他猛地僵住,瞳孔因巨大的冲击而收缩。
“所以,‘做回朋友’的话,就当我们从来没说过。”她深吸一口气,看上去用尽了所有勇气,声音清晰而坚定:“你留下的选项……我选第一个。”
至龙像是被定身法定住了,足足好几秒没有任何反应。随即,崩溃的狂喜和难以置信的情绪席卷了他,他的眼眶瞬间红了,嘴唇颤抖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我……我不知道以后会怎么样,”初星坦诚地说,带着一丝羞涩和不安,“但我只知道,我没办法接受你现在离开。”
下一秒,初星主动上前,伸出手臂,轻轻地、试探性地抱住了他。
那一刻,至龙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他像是终于确认这不是又一个折磨他的美梦,发出一声近乎呜咽的叹息,然后用一种几乎要将她揉进自己骨血里的力度,疯狂地回抱住了她。
“初星……初星……”他一遍遍地在她耳边低唤她的名字,声音破碎不堪,滚烫的眼泪无声地滑落,浸湿了她的肩颈处的衣衫。
初星在他令人窒息的怀抱里,感受到了他那几乎要将彼此焚毁的激烈爱意和那滚烫的泪水,心中最后一点犹豫也化为了怜惜和感动。
然而,在她看不见的背后——越过她的肩膀,在那极致的情感宣泄之后——
至龙的脸依旧埋在她的发丝间,但那双刚刚还盛满泪水、写满狂喜与痛苦的眼睛,在阴影深处,却缓缓地睁开了。
那里面依旧残留着未干的湿意,依旧有着爱到极致的疯狂,但除此之外,还有一种更深、更偏执的东西悄然浮现。
一种近乎病态的、扭曲的满足感。
是的,他不只是喜欢她,他爱她,爱得撕心裂肺,爱得卑微入尘,这份爱意没有半分虚假。
正因如此,他无法承受失去她的任何可能。
当他听到初星那番‘被爱需求’意识到常规的付出无法换来对等回应时,一种源于极度恐惧和占有欲的“智慧”在他心底滋生。
他那番“无法做朋友”的宣言,那份主动选择的“远离”,确实是一场精心设计的豪赌。他赌她的善良,赌她的习惯,赌她对自己并非全然无情。他利用了这一切,将自己逼入绝境,也将她逼到必须二选一的墙角。
这手段或许并不光彩,甚至有些卑劣。但对他而言,这是他在无尽的爱和痛苦中,能抓住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他爱得太深,太绝望,以至于不惜用上一点“算计”,来赌一个能永远留在她身边的可能。
现在,他赌赢了。
她选择了他。主动地,回到了他的怀抱。
巨大的、黑暗的安心感包裹了他。他更加收紧了手臂,仿佛要将这个终于完全属于他的珍宝彻底锁住。
他在她耳边呢喃,声音依旧沙哑哽咽,充满了动人的深情,每一个字都发自肺腑,却也带着不容置疑的占有: “太好了……终于……你是我的了……永远都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