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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考古课惊变,界隙初遇业魔

作者:我意如此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秋阳把星城大学西校区的明清古墓遗址晒得暖烘烘的,尘土里混着朽木、青草与陈年夯土的气息,漫过考古系新生们的帆布鞋面。九月的风带着夏末最后一点慵懒,卷着几片泛黄的梧桐叶,轻轻落在遗址边缘拉着的警戒线上,发出细碎的哗啦声。江澈缩在队伍最后头,几乎要把自己藏进旁边一棵老樟树的影子里,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颈间那枚迦楼罗纹样吊坠——银质的,边缘被常年的触碰磨得光滑温润,阳光落在上面,折射出一道极淡的光晕,像藏着一粒小小的星辰。这是父母失踪前留下的唯一东西,三年来,无论睡觉还是洗澡,他都没摘下来过,仿佛只要握着它,就能感受到一点微弱的、属于亲人的温度。


    他不太敢抬头看周围的人,重度社恐的本能让他习惯性避开同学间的谈笑喧闹。左边两个女生正凑在一起小声讨论着昨晚追的剧,右边几个男生则在争论着遗址里会不会挖出什么值钱的“宝贝”,那些细碎的声音像无数根细针,轻轻扎在他的耳膜上,让他浑身不自在。江澈的目光死死钉在脚下的夯土层上,数着砖块的纹路,试图用这种方式隔绝外界的一切。导师周教授正站在遗址中心的高台上,手里拿着扩音喇叭,声音被风吹得忽远忽近:“……这处遗址是明清交界时期的平民墓葬群,规格不高,没有墓志铭,也没有贵重随葬品,但对研究当时江南地区的丧葬习俗、平民生活状态有着重要的实物价值……大家注意脚下,不要随意踩踏夯土层,手里的洛阳铲轻拿轻放,发现任何异常立刻报告,不许擅自行动……”


    周教授的声音还在耳边回荡,江澈脚下的地面突然轻轻一颤。


    不是秋风带来的草木晃动,也不是同学走动时的震动,而是从地底深处传来的、带着一股冰寒意的震颤,像沉睡的巨兽翻了个身,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江澈心里咯噔一下,指尖猛地攥紧了吊坠,银质的边缘硌进掌心,带来一丝清晰的痛感。还没等他反应过来,那震颤越来越剧烈,从微弱的悸动变成了明显的摇晃,脚下的夯土层开始出现细密的裂纹,像蜘蛛网一样迅速蔓延开来。


    “怎么回事?地震了吗?”有人惊呼出声,声音里带着慌乱。


    “不是地震吧?就这一块在晃!”


    “快看中心!裂开了!”


    惊呼声此起彼伏,原本还算整齐的队伍瞬间乱作一团。有人踉跄着后退,想逃离摇晃的区域;有人则下意识地往前凑,好奇地想看个究竟;还有几个女生吓得脸色发白,紧紧抓着彼此的胳膊,身体控制不住地发抖。江澈被人群推搡着往前踉跄了两步,差点摔倒,他下意识地扶住旁边一块露出地面的石碑,才勉强稳住身形。


    顺着众人惊呼的方向看去,只见遗址中心的高台下,那片平整的夯土层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裂开一道黑缝。那黑缝起初只有手指宽,像一条细长的墨痕,可仅仅几秒钟的时间,就迅速扩张,变成了半米多宽的裂口,黑得纯粹,黑得深邃,仿佛是连接着另一个世界的通道,连头顶明媚的秋阳都无法穿透那片黑暗,只能在裂口边缘投下一圈苍白的光晕。


    一股阴冷刺骨的气息从黑缝里涌出来,瞬间驱散了秋阳带来的暖意,像数九寒冬的寒风,带着冰碴子,刮得人皮肤生疼。江澈忍不住打了个寒颤,那气息里混杂着浓郁的绝望、痛苦与暴戾,像无数根无形的细针,扎得他太阳穴突突直跳,胸口也闷得发慌,仿佛要被那股负面情绪吞噬。他下意识地又紧了紧颈间的吊坠,就在这时,吊坠突然发烫起来,像是被投入了炭火中,温度透过皮肤传来,却不觉得灼痛,反而带来一丝微弱的、温暖的力量,像一双温柔的手,轻轻按住了他躁动不安的心。


    “嗷——”


    一声不似人声的嘶吼从黑缝里传来,尖锐、嘶哑,又带着一股濒临崩溃的绝望,听得人头皮发麻,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下一秒,一道灰雾从黑缝中缓缓飘了出来,那灰雾像是没有重量,在阳光下慢慢凝聚、蠕动,最终变成了一个模糊的、扭曲的影子——没有五官,没有四肢,只有一团不断变换形状的灰雾,却能清晰地感受到它身上散发出的恶意与恐慌,像一头被困在绝境中、随时准备拼死一搏的野兽。


    是业魔。


    江澈的脑海里瞬间闪过这个名词。三年前,父母还在镇域司工作的时候,他曾在他们的书房里偷偷翻看过一本入门手册,手册上记载着,业魔是被业力反噬、失去神智的执印者或生灵,它们潜伏在界隙与都市的夹缝中,靠吞噬活人的情绪和生命力生存,低阶业魔力量微弱,但也足以对普通人造成致命威胁。


    那只低阶业魔似乎被活人的气息吸引,灰雾般的身体蠕动着,朝着离它最近的一个女生扑去。那个女生叫林晓,就站在江澈前面不远处,此刻已经吓得脸色惨白,浑身僵硬,双腿一软,瘫坐在地上,连尖叫都发不出来,只有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往下掉,身体控制不住地发抖。


    周围的人彻底乱了。离得近的几个学生转身就跑,跑得跌跌撞撞,嘴里发出惊恐的呼喊;离得远的则站在原地,又怕又好奇地看着,有人想上前帮忙,却又被业魔身上的气息吓得不敢靠近;周教授也慌了神,手里的扩音喇叭掉在地上,发出一阵刺耳的噪音,他指着业魔,嘴唇哆嗦着,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快……快退!都退到安全区域去!”


    江澈被人群推搡着,又往前挪了两步,正好挡在了业魔和林晓之间。他心里怕得要死,心脏像要跳出胸腔,社恐让他连和陌生人说话都要提前在心里演练几十遍,更别说面对这种只在手册上见过的怪物。可看着林晓那双写满绝望和恐惧的眼睛,他喉咙发紧,脚下像是生了根,竟怎么也迈不开后退的脚步。


    颈间的吊坠烫得更厉害了,像是有了生命般,在皮肤下轻轻跳动着,一道极其微弱的银光从吊坠表面散发出来,笼罩在江澈周身,形成了一层几乎看不见的屏障。那只业魔似乎很怕这道银光,扑来的动作硬生生顿住,在离江澈半米远的地方徘徊不前,灰雾般的身体剧烈地蠕动着,发出不甘又恐惧的嘶吼声,声音里的暴戾少了几分,多了几分深深的痛苦。


    江澈的脑海里突然响起一阵细碎的鸣叫,叽叽喳喳的,像刚出生的小鸟在巢里叫,模糊又微弱,却奇异地让他紧绷的神经放松了几分,心里的恐慌也淡了一些。他攥着吊坠,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声音发颤,带着明显的紧张和怯懦,却努力让自己说得清晰一点:“大……大家往遗址外跑,它……它怕光,怕这吊坠的光……”


    他的声音不大,被周围的惊呼声和业魔的嘶吼声掩盖了大半,只有离他最近的林晓听到了。林晓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用尽全力撑起身体,连滚带爬地朝着遗址外跑去,一边跑一边哭喊着:“快跑啊!它怕光!”


    有几个反应快的学生听到了林晓的哭喊,也跟着往外面跑。可更多的人还是被吓傻了,要么站在原地发呆,要么漫无目的地乱跑,场面依旧混乱不堪。江澈看着眼前那只不断蠕动的业魔,心里一片茫然,他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也不知道这枚吊坠的力量能支撑多久,只觉得浑身的力气都在一点点流失,那道微弱的银光也越来越淡。


    脑海里的鸣叫声越来越清晰了些,那声音里带着一丝焦急,一丝委屈,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依赖,像在催促着什么,又像在寻求着什么。江澈不知道这声音来自哪里,却莫名地觉得亲切,仿佛是认识了很久的朋友。


    业魔被银光逼得连连后退,却又不甘心放弃眼前的“猎物”,灰雾般的身体猛地收缩,又猛地扩张,像是在积蓄力量,准备冲破银光的阻碍。江澈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他能感觉到,吊坠的温度在慢慢降低,那股温暖的力量也在逐渐减弱,他知道,自己撑不了多久了。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银影突然从天空中破空而至,速度快得只剩下一道模糊的残影,带着凌厉的风声,像一道闪电,瞬间掠过遗址上空。


    “唰!”


    一声清脆的刀响,划破了现场的混乱与嘈杂。银影稳稳地落在地上,溅起一阵尘土。烟尘散去,露出一个穿着黑色制服的少年。他身形挺拔,大约十九岁的年纪,银发张扬地竖起,像染了月光的钢针,眉眼桀骜锋利,带着一股生人勿近的冷意,嘴角挂着一丝漫不经心的嘲讽。他的手里握着一把闪烁着寒光的短刀,刀身狭长,刀刃上还残留着淡淡的灰雾,那灰雾在接触到阳光的瞬间,便消散无踪——刚才那只凶神恶煞的低阶业魔,已经被他一刀斩灭。


    是镇域司的人。


    江澈一眼就认出了少年身上的制服。黑色的外套,左胸口绣着一枚银色的徽章,徽章是一个圆形的结界图案,里面刻着“镇域”两个字,和他在父母照片上看到的制服一模一样。


    少年收起短刀,动作干净利落,仿佛刚才斩杀的不是一只业魔,而是一只无关紧要的蝼蚁。他的目光扫过混乱的人群,眼神冰冷,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审视,最后,他的视线落在了江澈身上,在他颈间的迦楼罗吊坠上停顿了一瞬。


    少年的指尖泛起一道淡淡的微光,那微光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落在江澈身上,江澈只觉得一股温和的力量扫过自己的身体,没有恶意,却带着一种探查的意味。片刻后,少年皱了皱眉,眼神里的嘲讽更浓了几分,语气带着毫不掩饰的嫌弃:“无属印?微弱共鸣?又是个废物觉醒者。”


    江澈对上少年的目光,只觉得那目光像刀子一样锐利,让他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想要躲开。他想说点什么,想问一问镇域司的事,想问一问父母的下落,可因为过度紧张,嘴唇哆嗦着,半天没挤出一个字,脸却控制不住地涨红了。


    少年没再看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黑色的终端,手指在上面快速地按了几下,声音冷淡地对着终端汇报:“星城大学西校区明清古墓遗址发现低阶业魔一只,已清除。现场发现一名天谕印觉醒者,无属印体质,与未知残魂微弱共鸣,无稳定契约能力,请求将其纳入重点监视名单。”


    汇报完毕,少年把终端塞回口袋,又看了江澈一眼,那眼神像是在看一件需要标记的货物,冰冷而漠然:“跟我走一趟,做个登记。镇域司的规矩,所有觉醒者必须备案——哪怕是个没用的。”


    江澈攥着还在微微发烫的吊坠,看着少年张扬的背影,心里乱成了一团麻。父母失踪的阴影,突然出现的界隙,凶神恶煞的业魔,镇域司的人,还有脑海里那道越来越清晰的鸣叫声……这一切都像一场突如其来的梦,一场让他措手不及的噩梦,把他这个习惯了躲在角落、与世无争的社恐少年,猝不及防地卷入了一个完全陌生、充满危险的世界。


    他不知道等待自己的是什么,是无休止的监视,还是冰冷的盘问?是能找到父母失踪的线索,还是会陷入更深的困境?他只知道,颈间的吊坠还在微微发烫,脑海里的鸣叫声还在继续,像在催促,又像在守护,带着一股跨越千年的力量,在他耳边轻轻回响。


    少年已经迈开脚步朝着遗址外走去,黑色的制服在阳光下划出一道冷硬的弧线。江澈深吸一口气,压下心里的恐慌和茫然,迈开沉重的脚步,跟了上去。阳光落在他的身上,却暖不了他冰凉的指尖,只有那枚小小的迦楼罗吊坠,还在散发着一丝微弱的、坚定的温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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