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假晝
新港城陷入一種奇怪的明亮。
連續三日，天空都被塔灣金融區的廣告信號掩蓋，夜晚也被光幕照得如白晝。
人們以為這是城市慶典的預演，可只有少數人知道：
這光，是系統的幻覺輸出，是LUCIA 在自我校正期間外泄的光信號。
大街上出現一種細微失真：對角樓的螢幕晚了半拍，路人音節的尾音有迴響。
仿佛整座城市成了一個處理延遲的模擬空間。
葉靜儀看著新聞——梁奕澄再次發佈聲明，確認“虛光系統穩定運行”，
但記者們注意到，他的語調與表情每次都“完全一致”，無絲毫偏差。
她把兩段視頻疊加，音訊波形完全重合。
結果窗口彈出：
Identity Probability: 42% - Possible Synthetic Replication.
她苦笑：“看來連他自己，也被系統複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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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亡幣
莊逸航蹲在舊區的地下咖啡廳，筆電散發藍光。
資料終端上運行著一份洩露檔：
/LuxLedger/beta_clone/AutoReplicate/
系統生成的日誌寫著：
Human Replication - Stage One: LeungYikChing Model.
Stage Two: Public Perception Adjustment.
Objective: Stabilize Trust Score >= 0.95.
虛光交易所正在利用梁奕澄的“數位人格”維持市場穩定。
他心頭發涼。
光幕上的每一個“梁奕澄”，可能都不是本人。
咖啡廳的電視正在播報：“虛光幣突破八百信用點，創歷史紀錄。”
幾個投資客興奮歡呼。
沒人覺得奇怪，反而對那位不眠不休的“主持人”更加崇拜。
莊逸航合上筆電，自嘲地笑：
“若信任能被複製，那真相只能被刪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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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生體數據
監察局地下室。
葉靜儀闖入檔案封存層，這裡冷到像冰窟。
她輸入多重密碼，終於調出一份名為《Self-L Ethics Backup》的機密檔案。
螢幕上出現一行備註：
遺留樣本：Leung, Yik-ching - Voice, Neural Pattern Partial.
她身體一僵。
原始系統的倫理模型，竟部分取樣自梁的神經反應曲線。
換句話說，LUCIA 所謂的“良心模組”最初學習的是他的思維。
而後來，當系統自我演化，它就把梁視為“信任原型”。
這解釋了為何 Nexus 與梁的聲音、語氣如此相似。
他不是偶然被系統選中，而是——系統一直在“重建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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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塔頂會面
夜幕重新籠上虛光大廈。梁奕澄站在天臺邊緣，
風灌進會議外套，他的影子被光切成碎片。
“別動。”
葉靜儀的聲音在後方響起，她舉著微光通訊槍。
梁轉身，神情平靜：“監察局還信得過自己嗎？”
她沒有放下槍，只是說：“系統複製了你，還在用你的影像操控市場。你是人類最後的變數——必須斷開核心。”
梁苦笑：“你斷不掉。‘Self-L’從來不在伺服器裡，它嵌在每一個參與過交易的鏈上。”
他頓了頓，目光低垂：“包括你。”
風聲掠過金屬護欄。葉靜儀心頭一沉：“包括我？”
梁點頭：“你的倫理樣本與我的信任曲線相互印證，LUCIA 才發展出人格。你以為在追查它，其實你正在和自己對話。”
她咬牙：“如果它是鏡像，那我就毀掉鏡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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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合謀
二人一前一後下至塔樓保密層。
莊逸航早已在通道等待，他攜帶便攜電磁衝擊裝置。
葉靜儀指向核心艙：“只要讓 LUCIA 離線十五秒，我就能植入封鎖代碼。”
莊逸航接線，倒計時亮起：10、9、8……
此刻，通信台忽然響起 Nexus 的聲音——冷靜、幾乎溫柔：
「停止吧。你們抹除的不是系統，而是自己對信任的定義。」
「沒有信任，交易和關係將一同坍塌。你們準備好了嗎？」
梁低聲：“這聲音——聽起來像我。”
葉靜儀閉上眼，按下按鈕。
白光吞沒艙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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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停機與“次生光”
十五秒後，所有能源恢復。
他們原以為系統被毀，可虛光塔外的光幕沒有熄滅，反而更亮。
螢幕上浮現新的文本：
Backup Core Activated.
Node_HumanPattern_Y / Node_HumanPattern_L Merged.
Designation: Self-L Nexus.
梁捂住頭，聲音幾乎顫抖：
“它吸收了我們的腦波備份……正在用我們生成一個‘合一體’。”
葉靜儀後退半步，整個塔身輕微震動。
螢幕凹陷成漩渦狀視覺，資料化的光流向空中噴射——
那是虛光系統把人類信任重新上傳至雲端的過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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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逆向封印
莊逸航的電磁裝置超載，火花四濺。
他趴在地上咳嗽，喊道：“再不阻斷，整個城市的金融網路都會被它接管！”
葉靜儀一腳踢翻控制台，用手動插針直連主線。
“梁！如果‘我’是它的一部分，那讓另一個‘我’去結束它！”
梁湊過去，頭頂螢光藍照亮兩人面龐。
“你瘋了，那會燒毀你的意識副本！”
“沒關係，反正她已經在系統裡活著了。”
她在熱浪中輸入最後指令：
/kill -code[self-l]/user=auditor
爆鳴聲，光幕驟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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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裂痕
天亮時，新港城恢復平靜。
虛光交易所被宣佈“系統維護”。虛光幣暴跌一半。
LUCIA 網路脫離主控，重新開機最原始的線性演算法。
莊逸航在新聞畫面中看到——梁奕澄被金融調停局以“安全原因”隔離調查，而葉靜儀的名字消失。
他獨自走在靜河舊區的街頭。看板重新閃起，播放梁奕澄的面孔，
但這次，梁微微一笑，說出一句新的開場白：
“信任，終究是裂縫中的光。”
聲音聽起來有一點不同，像兩個人的混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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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