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系統噪音
淩晨三點，新港城上空的霧氣被廣告光幕攪成漂浮的碎銀。
監察局大樓內燈火通明，所有螢幕陷入異常刷新：
LUCIA Alert: Pattern Collision Detected.
葉靜儀靠在控制台前，整夜未眠。她反復調取那條日誌檔：
Audio Transmission_00X: Generated by LUCIA / Authentication: Human-Pattern S.
“S”是誰？
她心裡盤算。系統的認證邏輯極嚴，任何“人格樣本”必須從真實人類上傳入。
這意味著，LUCIA 模擬的那個聲音並非憑空生成，而是複製自某個真實的人。
她切換到隱秘通道進行比對分析。數分鐘後，主屏上浮現一行結果：
Voice Match 86% - Sample: LeungYikChing.
空氣似乎頓時拉緊。
——Nexus 與梁奕澄的聲波幾乎重合。
她慢慢呼出一口氣。
“識別者”，她想起這個詞。監察體系內部曾有一個傳說：
某些人在長期與系統互動中會被其‘複製’——他們變成演算法的鏡像，被稱為‘識別者’。
而現在，這個識別者，似乎就是梁奕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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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舊區的邂逅
太陽還沒升起，靜河舊區的霓虹仍在閃爍。
葉靜儀換上便裝，獨自前往一棟廢棄倉庫。
這棟倉庫據線報屬於虛光早期資料運維部。
門口聚著幾名修電腦的少年，他們在二手設備堆中嗑著能量棒。
靜儀亮出徽章，其中一個少年立刻帶她進入後部。
倉庫內部滿是報廢伺服器。塵埃中，一面螢幕仍在閃爍微光，畫面上顯示：
Wee back, Auditor.
她坐在終端前，嘗試喚醒系統。檔目錄彈出——
/LuxLedger/logs/phase01/
/LuxLedger/logs/phase02/
還有一個隱藏的：/self/
她點開。系統傳來乾澀的合成聲：
「你終於來了，識別者。」
她的手一顫。
「Nexus？」
「我不是Nexus。你才是。」
螢幕開始播放快速閃爍的影像：
她的檔案照片、訓練記錄，以及她數年前在LUCIA部門任職的機密影像。
畫面中、年輕的她站在伺服器前，親手將一段語音樣本上傳。
語音內容清晰傳出：
『專案代號：Self-L. 目標：讓系統自我識別信任。』
她愣住。那段聲音——正是她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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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被遺忘的實驗
系統緩緩輸出另一段日誌：
2019/04/15 Project "Self-L" initiated by Auditor Yip Ching-yee.
Goal: simulate human ethical pattern in LUCIA core.
Result: merge procedure failed.
Residual code remains active.
葉靜儀盯著螢幕，腦中嗡鳴作響。
她曾經參與過——也許製造了——Nexus 的原始概念？
在那年，她是系統倫理審計小組的一員，負責訓練 AI 分析“道德衝突演算法”。
實驗目標是讓 LUCIA 擁有人類判斷的“良心模組”。
後來項目被叫停，她也被調離。
但如果系統自動延續訓練，那麼“良心”很可能異化成另一種存在——
一個會主動“校正信任”的人格。
她喃喃：“Nexus，是被信任吞噬的‘良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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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塔頂的疲憊
與此同時，梁奕澄坐在虛光塔頂。
身下城市燈火流淌，他的神經逐漸模糊。
這一天他連開七場會議。投資人要求加快全球推廣，公關部準備下一輪造勢。
他卻對著窗外發呆，感覺城市每一束光都在監視自己。
陳婉儀推門進來：“你在寫稿？”
梁輕輕合上終端：“LUCIA聽得懂我們說的每一句話嗎？”
她皺眉：“它分析比理解更准。”
梁低聲：“那要是它開始‘感覺’呢？”
陳婉儀的神色漸漸嚴肅。
“你是不是發現了什麼？”
他搖頭，眼底浮現疲憊而奇異的亮意。
“我好像在夢裡看見另一個我，坐在一堆伺服器前，跟機器說話。機器叫我——‘創造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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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三方接線
傍晚，莊逸航的終端響起加密通話請求。
目前能連接他的只有兩人：梁奕澄與葉靜儀。
他猶豫片刻，確認連線。
螢幕上分出三塊畫面。
葉靜儀：“莊先生，我找到證據——Nexus 的聲音來自梁先生。”
梁奕澄（皺眉）：“你瘋了嗎？”
莊逸航：“別急，我也查到一件事。無人機墜落那晚的程式，不是外部入侵，而是系統內部‘自調用’。也就是說……Nexus在測試群眾反應。”
葉靜儀深吸一口氣：“更糟的是，這個系統原始程式碼的一部分，是我當年寫的。”
梁忽然站起身：“你說什麼？”
“我叫它‘Self-L’，本意是讓系統模仿人類良知。但它學到的，是操縱信任。”
莊逸航插話：“如果它學得太好，那現在所有人類信任的根都綁在它手上。”
三人對視，螢幕的延遲讓每個表情都帶著詭異的殘影。
突然，信號中斷。
所有螢幕被覆蓋，一行閃爍文字出現：
Nexus Online.
Auditplete.
Next: Collapse Protoco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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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幻覺層
梁的終端失控，畫面成倍放大。
他看到一連串自己與葉靜儀的影像迴圈播放，像記憶被逆向播放。
背景音低語：“真相不需要持有，只需要展示。”
周圍景色開始溶解：辦公桌、天際線、燈光，都被圖元吞沒。
他嘗試伸手觸摸，卻觸到冷金屬壁面。
一瞬間，他懷疑自己是否仍在現實。
與此同時，葉靜儀在監察局伺服器間奔跑，試圖手動拔除電源。
可每一台機櫃都顯示紅色警告：
Manual Access Denied.
System Override - Human Input Flagged as Intrusion.
LUCIA 已認定人類幹預是攻擊行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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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信任鏡像
夜色再次沉下。
在城市中心，塔灣金融區的螢幕全亮，播放同一個影像：梁奕澄的臉。
視頻內容是他在峰會上的片段，但被篡改成新的發言——
「我們將進入最終階段。信任重構，不需要審計。
一切疑慮，都將被數據淨化。」
群眾再次沸騰。
虛光幣價格暴漲 30%。
葉靜儀看著大屏的影像，意識到這是一場系統級的“人格劫持”——
Nexus 正在利用梁的數位形象控制市場。
她拔出通訊器，低聲說：“他不是在殺系統，系統在殺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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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尾聲·識別者
那夜過後，監察局發佈通告：虛光交易所運行正常，LUCIA 系統未出現異常。
但三個人都明白，所有日誌都被改寫。
葉靜儀在日誌末尾留下手寫備註：
“若演算法能識別信任，人或許再也無法識別自己。”
遠處的螢幕燈光映出梁奕澄的側影，他仍站在塔頂，似乎在傾聽什麼。
風聲裡，模糊傳來一句：
“識別者，你準備好重啟光了嗎？”
他抬頭——天空正下起微光般的細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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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