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姐,你多久没回过国了?”
“我不是经常回国吗?”陆远舟敲了敲扶手,示意师妹系上安全带。
女孩手脚很利索,系好。
放下手,听见陆远舟语气淡淡:“但我很久没回家了。”
师妹:“叔叔阿姨不都在京市吗?”
陆远舟蹙眉,没反应过来:“嗯?”
师妹有点摸不着头脑,不知道刚才那句话那个字不好理解,懵懵重复:“我刚才说……”
窗外不知道什么灯光一晃而过,飞机开始滑行。
陆远舟猛地回过神:“是在京市,我是说很久没回老家了。”
……
“师姐哪里人?”
“烟城。”
师妹表示了解:“好地方啊!岂不是可以天天看海?”
女孩向前探了探身子,“冬天雪大吗?”
师妹是南方人,既不临海也不怎么下雪,因此对大海和大雪总是有着迷一样的执念。
陆远舟有点好笑:“我家离海边没有那么近,冬天雪大——莫斯科的雪不够你看吗?”
师妹捧心:“你不懂!”
“我听教授说你有回国打算?”女孩关上舷窗,话题一转。
“嗯。”
不知道是不是近乡情更怯,陆远舟昨晚没睡着,干熬一宿后终于迎来了报应。
后脑勺突突地痛,她忍不住捏了捏眉骨:“年纪大了总想回家。”
三十岁,大什么大。
这种借口一听就是扯淡,她很识趣地没有继续问下去,换了个方向:“你准备什么时候回?”
“今年吧。”
“哦。”
陆远舟闭上眼,莫斯科的冬天老是下雪,今天是个难得的晴天。
“好冷啊,陆远舟。”印象里有人抓着她的手小声哼唧。
师妹自顾自说:“我感觉莫斯科挺好的。”
陆远舟眉梢一动,不动声色:“是挺好,就是冬天太冷了。”
西伯利亚寒流绵延不绝,所经处一片冰封,它和时间一样缓慢而不容置喙地模糊掉一切,陆远舟不管不顾往前走,想回头时却发现已经看不清当年脸庞了。
美好灿烂的少年时代被冰雪覆盖又被时间融化,全都面目全非地让人心惊,她沉默良久,又无计可施。
“我当年也没想到会离开这么久。”
十年,再见面还能认出来吗?
“嘀嗒——嘀嗒——”
怎么又下雨了。
姜燃半梦半醒间迷迷糊糊想:“等会要和陆远舟说我做梦梦到她了。”
冬天雨落下的声音总是单调而清晰,像一串珠子聚在屋檐,一颗一颗,滚到梦里。
意识骤然回笼。
姜燃闭着眼睛,埋在臂弯里轻轻一笑。
她记错了。
北方的冬天没有雨。
风总是凄厉而尖锐。
带着摧枯拉朽的暴虐掀起满地浮雪,不分青红皂白兜头砸人一身。
风雪太盛常常逼得她七窍宕机,只好把眼眯成一线,倾着身子对抗疯牛一样的寒风。
课本上爱说北方冬天的风像小刀,割得人生疼。
姜燃是不太认同的。
分明是大砍刀追着杀,不到残血不罢休。
因此每每到冬天,她总是步履匆匆,和另一个人。
她小声抱怨好冷,然后被人拽着搡到门后卡住下巴密密地吻。
“真的很冷吗?”
耳室内血液沸腾轰鸣。
她被亲得说不出话,后背一层薄汗。
原来已经这么久了。
都记不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