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礼封拉着祁星的手不放,疾步快走,甩得禾棂阿度远上一丈。
眼见着禾棂阿度离她二人愈发变远,再往前去则是片喧市,各色精灵妖怪尽数在此叫卖吆喝,好不热闹。
她二人现下要是一头扎进去,迷了路不说,禾棂找不见她们,又该耽误禾棂看望父皇。
“大仙儿,禾棂阿度她们要跟不上了,”被牵拉着的手被她收回身侧,另只手直接拉紧前头加速飘动的袖摆。
袖摆被祁星牵着倏地前面定住,一只大手从她侧边儿直攀过来,语调极轻快道:“好不容易能得些空闲,而今我又可自由行走,不在这儿烟火气足的地方逛逛,岂不可惜。”
“可你我都没银两,”祁星有些迟疑,妖界布局与人界大差不差,买卖货物都要银两不是,如今她现下可是真真身无银两了。
“管这些做甚,本大仙儿有的是法子,”礼封丝毫不顾两袖空空带着祁星直接扎进眼前闹市,二人身影双双消失在禾棂阿度视线里。
礼封紧拉着祁星小手,一路,左挑一眼树精作得帽子,右瞅一眼鸡精下的蛋。
直到一遇着家装着各色款式衣衫的铺子,礼封环胸抱臂,剑眉一挑,即刻道:“挑,我买。”
“你有钱?”祁星疑惑,人界她三人穷得叮当,饭都不曾吃上口,何来钱财换衣物,祁星连忙摆手,转身就要走向下个摊子,“不了。”
“别走,”礼封直将祁星拉住,附耳轻道:“我有钱,暂且宽心。”
“可,可是……”,祁星原是还想再说些什么,被礼封直接打断,“你这是在违反契约,不记得赐名时签下的契约了,我说什么你就得做什么。”
“契约,”祁星快将这事儿忘到脑后,有些错愕挠头。
见着祁星将契约一事忘到脑后,礼封双眸微眯,假意气恼,“这都能忘,我才不跟你计较,总之你听我的就可,今日这闹市上,你看中什么便拿什么,银两之事不用你操心。”
礼封说这话时,音量不大,但却将摊位上的精怪小贩尽数引了过来。铺子老板见着礼封出言豪横,直将铺子宝贝拿出来,“客官对自家夫人体贴,您看我手上这件子星光云裙,甭管白日黑夜,但凡夫人穿在身上就犹如天上星华落在身上般,明亮动人。”
“夫人,您别站在一处不是,上前来摸摸,这裙子可是废了我千年日夜所赶,天下只此一件。”
祁星站在原地,没挪动脚。
礼封直将她拥进怀中,“老板这条星华裙,我要了。”礼封随手一挥变出一堆七彩色的石头,直接堆在角落,“老板收着不必找了。”
“哎好,”铺子老板活了千年都未曾见过如此多彩的灵石,山堆似得灵石,亏得方才没因二人是外来的就轻慢,要不就错过如此天降大财,见着礼封出手阔绰,老板忙狗腿似得跑到礼封前头,谄笑声,后头的狗尾巴摇晃得厉害,“您还看上哪些,小的给您拿,保准让咱夫人欢心。”
礼封眉眼弯笑,眯起眼来,拿上祁星腕子,“有么有宝物能配上她这腕子的,要与这星华群相衬。”
有,当然有,”老板尾巴一扫身后衣橱冒出个机关,一个拳头大小的红木盒子现在二人眼前,盒子里赫然躺着一晶莹透亮的冰镯,无月色晨光也自可亮起微白小光。
“这可是妖界唯一冰镯,据传是从仙界所下神冰石所打,万物生灵只沾染这镯子分毫,即可觉着五脏六腑、通体经络皆得舒畅,法力境界足可提升个一倍。”
“夫人戴上试试,”礼封眼含温笑,没等怀中女子回应,早将冰镯穿戴在白皙腕子上,修长手指轻敲镯身,“不错,很衬夫人。”
他上下打量一番祁星装束,看完腕子又将目光落在锁骨那处,“夫人脖子这处略显空当,再给夫人挑上件好看项链。”
“欸好,客官是不是还要最贵、最独一无二的,”老板踏着狗腿,嘻笑跳到一扇木门前,抬手直将红布拉下,尾巴狂摇,“客官您看,此幕布之后全数尽是我从四界淘来的稀世项链,有妖界的天晶石所造项链、白玉作得玉兰项链,还有仙界浸过仙泽的蓝纹石作得项链。”
眼前条条闪着各色光泽的奇石各自静躺在匣中,礼封一一看过项链,却觉尔尔。直至祁星目光落在处黑晶石前,她定站在晶石前,鼻尖却觉香气阵阵,熟悉又陌生。
旁的晶石皆都夺眼迷人上下点缀着各色花纹样饰,唯独这块晶石上下毫无点缀,既无精致花纹也无靓丽光泽,又加上它本身黑丑,平常人来瞧,怕是纷纷避开。
祁星瞧得入神,鼻尖香气一阵加上阵,识海逐渐翻涌,烟气所借法力竟在体内蹿跳,闹得她身心不稳,直将脸砸向晶石。
礼封见状立时揽下她腰,用身子直将她稳住,“怎得了,哪里不适,莫不是你识海那人又在找你。”
眼前人眉目一散之前欢喜,现下眉目染上担忧急切,扶她腰身的大手,都比平常力道重上三分,“走,带你去给禾棂瞧瞧。”
“不妨事,不是识海那人,好像是那块晶石,又似不是。”
“凝神,”礼封不放心祁星,直将头贴在祁星额上,用他识海所剩法力去疏通祁星体内乱窜烟气,直到街上小贩吆喝声逐渐消散,天色渐暗时,礼封方筋疲力尽接着祁星半瘫在地上。
祁星识海岩浆翻涌甚是险恶,就算是寻常法力高深的仙人,也没法儿直接将全部神魂尽数进入祁星识海。为将祁星识海中滚烫岩浆尽数冻住,干脆将他用了百年的寒冰石打碎成渣,全数没入翻滚岩浆,一刻过后,岩浆汹涌翻滚弱下半分,礼封终可瞧见岩浆之上,躺在石块上的祁星。
石块之上,祁星昏迷,礼封顾不得神魂被岩浆灼烧之险,飞身直落在祁星旁侧,一点一点给祁星输送法力,平息她体内乱窜烟气。
直至祁星眉头微皱,伸手搂住他脖颈,“阿封莫再输了,我快醒了。”
这句话落,他便被祁星识海赶了出去,法力虚脱他吃力瘫倒在地,稳稳接住也要砸向地面的祁星。
一旁地铺子老板很是耐心,瞧着贵客夫人有事,忙叫周围有些能耐的大夫过来察看夫人出何事,但又瞧着贵客对自家夫人宝贝得紧,谁人也不可上前把脉,直得干巴巴在旁待着,直至张着嘴巴呼呼大睡,一旁请来的大夫又被老板遣了回去。
直到方才贵客和夫人双双倒在地上,发出阵闷响,他断不会被惊醒。
“诶哟,贵客夫人摔着没,早知夫人受这不吉利东西影响,小的就不该让夫人去瞧这个丑物,”老板说罢,捞起盒中黑石就要丢出门外。却被方醒来的祁星喝住,“不可,留着它。”
方才那股只觉身子要炸般的痛感终是消下去,她道:“老板是如何拿到这黑石的?”
“这个,这个就不方便说了,”老板语气迟疑,说话音调比方才矮下来,举止无措,“都是小本买卖,这些从四大界来的好物,都是不相识的一些人魔精怪所得,特来铺子易换,这块黑石就是前些日子一位男子所给。”
“男子所给?他并未与你交换东西?”祁星追问,目光锁在黑石上,视线不肯挪动,她可清晰察觉黑石与她有不小渊源。
“并未,”老板回道。
“那男子长何模样?”祁星扶好礼封,追问。
“这我哪记得住,铺子买卖物品可都是面向四界,来往人那么多,我这狗脑子哪能记得住,”老板被祁星凌厉眸子吓得直后撤,方才摇得发欢的尾巴牢牢夹在衣摆下。
“那他可有什么象征,就比如长得高大,穿着特殊,人一眼就可留意,”礼封踉跄战起身,牵住祁星腕子朝着老板向前几步,“老板要是如实告知,你这铺子里的货物,我全要了,还给你出这个数,”礼封伸出三根指头,在老板眉上晃荡,“三百万灵石,够你将铺子开满四界。”
“当真!”老板身后狗尾巴像个蒲扇来回挥动,竟一时起了风,吹得礼封二人睁不开眼。
“尾巴停下,”礼封一手挡住自己脸,另手挡住祁星脸来。
“欸好,小的立停,”老板龇牙傻笑,“贵客方才问得可是男子有何特征?”
礼封点头。
铺子老板神秘地凑到礼封耳边,神情严肃,“他没有狗尾巴,身上还带着若有若无的臭味,说不上来,有些像魔界那群可怕家伙上的味儿。”
礼封直觉不妙,阿星方才只是看了黑石一眼,识海便汹起伏,身子那股邪力上下碰撞。好生奇怪,怎生就在妖界遇见这黑石,礼封正继续盘问下去,耳侧温和笑声逐渐狰狞,“一群傻子,死都不知怎么死的。”
“你找本座,有何要事?”霎时间妖风四起,直将铺中货物全数掀翻,衣橱木门翻飞,直将个黄毛大狗扔了出来。
他二人见着黄狗立时明了,真正的铺子老板早被眼前起妖风的东西,给杀了。
“你究竟是何物?”祁星直问。
“还从未有人直称过本座为东西,你这凡人算是一个。”
“你不报姓名来历,我怎知你是个什么黑心肝的,”祁星握紧拳头,掌上隐约跳上团火苗,只要前头这东西有所动作,手中火苗便可助她二人逃脱。
“方才不过是拿着块魔界黑石试试你,却不想竟让本座知晓如此重要之事,真是天助我也。”
“你二人今日必须死,尊上大计终归是要靠本座,”妖风冲天嚎笑,提前庆上祁星礼封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