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忖着走到江于跃面前又不知道怎么开口了,目光移了下,垂手闲庭漫步的问:“什么时候站着的?”
“不久。”江于跃立了下身,“要说什么?”
林潜看了眼江于跃,半晌笑了。整个人无意识的靠着江于跃,起了逗弄嗓音懒散:“哪听出来的?我也没问。”
江于跃不出所料:“阿芜也能看出来。”
果然是一张张口就能呛死人的嘴。
林潜木住,眉梢挑了一下,懒散的动。然后眉梢冷淡的盯着江于跃好像这样就能吓住人,只是不用半秒整个人又是恢复懒散的样。
——活像狐狸装了回老虎却是逗弄着玩的。
江于跃难得的愣了下,手垂下落在林潜笑得微弯的躯体两寸远。林潜说:“仙台山脚是不是还有个空的木屋吗?”
江于跃挑眉,没说话,眼睛盯着林潜。
没了回答,林潜转了下头去看,又木着脸转回来,试图挣扎两下:“哦,我那是听说的。”
江于跃意味深长的去看,“嗯”了下也不知信没信:“那你听说的还挺多。”
得,越解释越乱。
江于跃忽然抬了下脚准备离开,林潜反思还不过三秒,想到还没得到答案,下意识的脚步前了下,提醒道。
“江于跃。”
面前人身体顿了下,看了林潜一眼:“你是仙台的弟子,随意就好。”
叶无忧忽然凑近,笑了两下看向林潜,眼皮敛了下,眸里的笑不到眼底:“小友,我还不知你的名字。”
林潜挑了下眉梢,懒散的作了个揖,看着叶无忧。
“江,江潜。”
叶无忧琢磨了两下,拧眉思考。
怪了,真不是吗?世上这么可能有性格如此相像之人。
阿芜站在原地还是没动,只是手比划着林潜教的仙法。手里还是紧紧攥着桃花枝,嗅到人走进,阿芜眉眼弯起。
林潜看着快成型的仙法,来了兴趣。碰了下桃花枝,指节拉上阿芜枯瘦的手腕去触碰桃枝,林潜给桃枝渡了灵。
小孩惊喜的叫了一声:“它会说话?!!!”
“嗯。”林潜笑了一下。
“给你的。”
阿芜眉眼弯起后,摸着花瓣半晌落寞起来:“小柳哥哥还不知道我可以学仙法了,学会的仙法我可以保护哥哥了,不用哥哥替我挡了。”
只是终还是不见人,独留桃枝过春风。
林潜垂着的手顿了下,伸手忽然捂住阿芜的眼眸,很轻的只有两人才能听清的声音:“对不起。”
稀碎的灵里链接着林潜和阿芜。
刺痛的疼顿了下,阿芜整个人呆住。过往,经过,结局。
一切的一切全在脑袋里滑过,柳随一朝阴术杀了全村的人时,带着血腥味的糖果递到眼前,阿芜皱了下眉握住柳随的手。
“小柳哥哥,不要打架,哥哥是不是流血了?”
糖果被突然的送进嘴里,阿芜满足的笑了起来。柳随揉了揉阿芜的脑袋:“听阿芜的,最后一次,不会在有人欺负阿芜了。阿芜听哥哥说的话,把自己藏好,就像我们玩游戏样,等哥哥来找你。”
带着料峭的寒风刮过桃花树的时候,带下几片花瓣,送到林里落在一捧黑土推上。
林潜站在一边去看,柳随站在尸山前蹲下眉目弯起的去看阿芜,能称上句翩翩公子,斯文温润。
垂眸不知在想什么的林潜突然拧眉去看面前的场景,入夜估摸是丑时的时间,柳随面前是位穿黑衣服的人。伸出手递给柳随东西的时候,手腕是一圈的疤痕。
稀碎的声音响起的时候,黑袍人瞬移到门外,手掌差点就崩到面前的阿芜。柳随的神色一下就变了,出声道:“阿芜。”
好不容易安抚完阿芜,柳随出房门时黑袍人还没走。柳随行了一礼,应道:“多谢教主。”
等人走后,柳随看着阿芜的房门,自言:“阿芜,你不用在去嫁人了,等一切都结束了我们就离开。”
只是终免不了一场离别,斯人已逝,卿请节哀。
阿芜攥进心口的衣衫,整个人蜷在地上不住的发抖。林潜伸出只手给阿芜抱着,空出的手轻拍阿芜的背。
他说:“哭吧。”
湿痕落到林潜手腕上,十三四水的少女哭的很安静,泪水流下的时候却是滚烫。她发不出声音,哽咽的只剩下眼里的泪。
叶无忧上了前,点了截安神香。眉心蹙成团去看阿芜,唇角动了两下,还是没说话,解释道:“香点了,希望有个好梦。”
此间事也就了了,一众人站在村口的时候,几个僧人念着咒敲着钵,嘴里一阵的:“善哉。”
叶无忧瞥着江于跃:“就是柳随没找到,也是奇了。”
然后侧头去找了一圈,问:“江潜小友呢?”
江于跃兀的转了下头:“这么突然问他了?”
嘶,叶无忧忽然感觉有些冷。抬过头去看天,虽说阴了点但到底还是能从云里探出几丝暖阳。叶无忧摸了下头,没着头脑。
悄摸的,人凑近江于跃:“也是怪了,没觉得他像个人吗?就你那屠了鬼妖坟的林潜师弟。字也占了同一个,巧合吗?”
江于跃偏过头,短促的笑了一下:“嗯。”
“嗯是什么意思?”叶无忧这下不干了,恼道,“别看他年纪小,连入魂他都会,这可不想他这年纪轻的人该会的?莫不是有邪门歪道夺舍来哄骗你的?”
江于跃很轻的抹了下唇角,目光落在叶无忧身后。那是位冷着脸,挑着眉梢看叶无忧胡说八道的林潜。
林潜眯了下眼正思考背后这么吓人,和江于跃目光撞在一起时,做口型:“你笑什么?”
“……你真准备收人进仙台啊?”
江于跃轻“嗯”,目光好像落在远处。
林潜没忍住冷哼。叶无忧僵硬了下回过头去看林潜,勉强笑了一下:“江潜小友啊,有机会来扶摇看看,在下还有事就不久留了。”
说着,做个草率的揖,开道法术瞬间消失了。
林潜轻哼,去看江于跃:“还没解释笑什么呢?”
江于跃模棱两可的说:“想事。”
行,解释的真的很好。
僧人那边的法也做完了,几个人陆陆续续的给江于跃作完揖开了法也就走了。村里也没剩什么人了,林潜问:“走哪?”
“仙台。”
林潜远眺了下,指了阿芜的位置说:“怎么带上她?”
“走人间道。”
江于跃动了动唇,在林潜暗示性的眼神下,最后也没在开口,去找阿芜。林潜倒是呆了一下,都已经做好给人说两下的准备了。
最后只得到一个眼神。
林潜见人走远,走了两步到墙后。看着面前的林朔之:“怎么没和你师兄走?”
林朔之扭捏着,好半天才回:“我以为,你会介意的,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
林潜思忖会才反应过来林朔之什么意思:“没,想什么呢林朔之。你是陈潜还是我是陈潜有什么区别呢?好了,跟你师兄回去吧。”
面前的少年笑了下,然后揶揄着看看远处的江于跃,大大咧咧的:“你和仙台山主这么回事?不太对劲,五百年前就不太对劲了吧?”
林潜挑了眉,手里的枝条缠上灵气,眼神落在林朔之上。
林朔之认怂认的快:“我走了,有时间我去仙台找你。”
收了树枝林潜站在原地,眼神有点涣散。指腹摩挲着,也不知道想到哪了。
人走进才回神,看了眼身后眼眶有点红的阿芜。阿芜神色厌厌的,嗅到林潜熟悉的味道才笑了一下。
林潜挑了下眉,去勾江于跃:“你给小孩吓成什么样了?”
“眼睛不要可以送给阿芜。”江于跃轻哼一声,上了马车。
行吧,江于跃付钱,江于跃有理。
车里还有些小点心,得了首肯阿芜小口的吃起来。林潜随意的捏起块,咬了一口嚼的有点慢。
人间道倒是慢些,约莫要个一日多,林潜来了些困意,整个人半靠着阖眼。
故人五百年相见,虽然一个知道不愿意说,一个明知也不问。
浅眠时想起林朔之的话,现在得了空林潜思绪发散。忽然嗅到松木的味道,去细究时好像又差了点什么。
他恍惚间好像记起一些事。
松木的味道好像更浓了些。
林潜站在江于跃面前,仙台的山腰石阶上。江于跃还是金灿灿的服饰,脸上倒是表情明显,他突然拉住林潜的手腕问道:“林潜,你什么意思?不负责?”
“没这样的道理。”
夜色下能见度不高也没瞧见面上没什么表情的林潜耳垂偏热,嗓音带了丝恼意:“江于跃,这是意外。”
娇生惯养的少爷“哦”了一声:“林潜,没你这样的。”
少爷没得道答案,捏着人的手就是不放。林潜垂着的另一只手动了两下,想起刚得到的消息。借着月光让江于跃看清林潜的表情。
林潜笑了一下,不甚在意的甩开人的手:“师兄,你连不小心碰了下嘴也要负责啊?那不如山脚下新开的南风竹居……”
江于跃眉心拧成一团,是真的恼了,语气重了几分:“林潜。”
对上林潜那刺眼的笑又没了话,一向嘴快的人什么话也没说出来。
林潜偏了下头,仗着再黑暗里什么也看不见,去摸江于跃捏过的手腕。面上却还是挂着那副表情,半晌才从储物袋里拿出一截枝条。
枝条看着像桃木做的,带着树叶,不过枝身全是玉润过的色,轻易不会断。
江于跃记得,这是林潜自创渡灵是送给他的。可现在,林潜还给了自己。
江于跃手里是玉枝条,听到林潜的声音响起:“大师兄,以前是不知你的意思。此后玉枝还你,我们只是师兄弟。”
“望师兄,从此以后觅、得、良、人。”
只记得,次日时江于跃没在看林潜一眼。
江于跃冷着脸,谁靠近都会被刺两下,他看着落花居的方向,那里最后还是没人出来。
好像所有不可言喻的一切都封在那个夜晚,明月松山知,只是风带过没吹起任何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