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请听我解释》 第3章 桃花 思忖着走到江于跃面前又不知道怎么开口了，目光移了下，垂手闲庭漫步的问：“什么时候站着的？” “不久。”江于跃立了下身，“要说什么？” 林潜看了眼江于跃，半晌笑了。整个人无意识的靠着江于跃，起了逗弄嗓音懒散：“哪听出来的？我也没问。” 江于跃不出所料：“阿芜也能看出来。” 果然是一张张口就能呛死人的嘴。 林潜木住，眉梢挑了一下，懒散的动。然后眉梢冷淡的盯着江于跃好像这样就能吓住人，只是不用半秒整个人又是恢复懒散的样。 ——活像狐狸装了回老虎却是逗弄着玩的。 江于跃难得的愣了下，手垂下落在林潜笑得微弯的躯体两寸远。林潜说：“仙台山脚是不是还有个空的木屋吗？” 江于跃挑眉，没说话，眼睛盯着林潜。 没了回答，林潜转了下头去看，又木着脸转回来，试图挣扎两下：“哦，我那是听说的。” 江于跃意味深长的去看，“嗯”了下也不知信没信：“那你听说的还挺多。” 得，越解释越乱。 江于跃忽然抬了下脚准备离开，林潜反思还不过三秒，想到还没得到答案，下意识的脚步前了下，提醒道。 “江于跃。” 面前人身体顿了下，看了林潜一眼：“你是仙台的弟子，随意就好。” 叶无忧忽然凑近，笑了两下看向林潜，眼皮敛了下，眸里的笑不到眼底：“小友，我还不知你的名字。” 林潜挑了下眉梢，懒散的作了个揖，看着叶无忧。 “江，江潜。” 叶无忧琢磨了两下，拧眉思考。 怪了，真不是吗？世上这么可能有性格如此相像之人。 阿芜站在原地还是没动，只是手比划着林潜教的仙法。手里还是紧紧攥着桃花枝，嗅到人走进，阿芜眉眼弯起。 林潜看着快成型的仙法，来了兴趣。碰了下桃花枝，指节拉上阿芜枯瘦的手腕去触碰桃枝，林潜给桃枝渡了灵。 小孩惊喜的叫了一声：“它会说话？！！！” “嗯。”林潜笑了一下。 “给你的。” 阿芜眉眼弯起后，摸着花瓣半晌落寞起来：“小柳哥哥还不知道我可以学仙法了，学会的仙法我可以保护哥哥了，不用哥哥替我挡了。” 只是终还是不见人，独留桃枝过春风。 林潜垂着的手顿了下，伸手忽然捂住阿芜的眼眸，很轻的只有两人才能听清的声音：“对不起。” 稀碎的灵里链接着林潜和阿芜。 刺痛的疼顿了下，阿芜整个人呆住。过往，经过，结局。 一切的一切全在脑袋里滑过，柳随一朝阴术杀了全村的人时，带着血腥味的糖果递到眼前，阿芜皱了下眉握住柳随的手。 “小柳哥哥，不要打架，哥哥是不是流血了？” 糖果被突然的送进嘴里，阿芜满足的笑了起来。柳随揉了揉阿芜的脑袋：“听阿芜的，最后一次，不会在有人欺负阿芜了。阿芜听哥哥说的话，把自己藏好，就像我们玩游戏样，等哥哥来找你。” 带着料峭的寒风刮过桃花树的时候，带下几片花瓣，送到林里落在一捧黑土推上。 林潜站在一边去看，柳随站在尸山前蹲下眉目弯起的去看阿芜，能称上句翩翩公子，斯文温润。 垂眸不知在想什么的林潜突然拧眉去看面前的场景，入夜估摸是丑时的时间，柳随面前是位穿黑衣服的人。伸出手递给柳随东西的时候，手腕是一圈的疤痕。 稀碎的声音响起的时候，黑袍人瞬移到门外，手掌差点就崩到面前的阿芜。柳随的神色一下就变了，出声道：“阿芜。” 好不容易安抚完阿芜，柳随出房门时黑袍人还没走。柳随行了一礼，应道：“多谢教主。” 等人走后，柳随看着阿芜的房门，自言：“阿芜，你不用在去嫁人了，等一切都结束了我们就离开。” 只是终免不了一场离别，斯人已逝，卿请节哀。 阿芜攥进心口的衣衫，整个人蜷在地上不住的发抖。林潜伸出只手给阿芜抱着，空出的手轻拍阿芜的背。 他说：“哭吧。” 湿痕落到林潜手腕上，十三四水的少女哭的很安静，泪水流下的时候却是滚烫。她发不出声音，哽咽的只剩下眼里的泪。 叶无忧上了前，点了截安神香。眉心蹙成团去看阿芜，唇角动了两下，还是没说话，解释道：“香点了，希望有个好梦。” 此间事也就了了，一众人站在村口的时候，几个僧人念着咒敲着钵，嘴里一阵的：“善哉。” 叶无忧瞥着江于跃：“就是柳随没找到，也是奇了。” 然后侧头去找了一圈，问：“江潜小友呢？” 江于跃兀的转了下头：“这么突然问他了？” 嘶，叶无忧忽然感觉有些冷。抬过头去看天，虽说阴了点但到底还是能从云里探出几丝暖阳。叶无忧摸了下头，没着头脑。 悄摸的，人凑近江于跃：“也是怪了，没觉得他像个人吗？就你那屠了鬼妖坟的林潜师弟。字也占了同一个，巧合吗？” 江于跃偏过头，短促的笑了一下：“嗯。” “嗯是什么意思？”叶无忧这下不干了，恼道，“别看他年纪小，连入魂他都会，这可不想他这年纪轻的人该会的？莫不是有邪门歪道夺舍来哄骗你的？” 江于跃很轻的抹了下唇角，目光落在叶无忧身后。那是位冷着脸，挑着眉梢看叶无忧胡说八道的林潜。 林潜眯了下眼正思考背后这么吓人，和江于跃目光撞在一起时，做口型：“你笑什么？” “……你真准备收人进仙台啊？” 江于跃轻“嗯”，目光好像落在远处。 林潜没忍住冷哼。叶无忧僵硬了下回过头去看林潜，勉强笑了一下：“江潜小友啊，有机会来扶摇看看，在下还有事就不久留了。” 说着，做个草率的揖，开道法术瞬间消失了。 林潜轻哼，去看江于跃：“还没解释笑什么呢？” 江于跃模棱两可的说：“想事。” 行，解释的真的很好。 僧人那边的法也做完了，几个人陆陆续续的给江于跃作完揖开了法也就走了。村里也没剩什么人了，林潜问：“走哪？” “仙台。” 林潜远眺了下，指了阿芜的位置说：“怎么带上她？” “走人间道。” 江于跃动了动唇，在林潜暗示性的眼神下，最后也没在开口，去找阿芜。林潜倒是呆了一下，都已经做好给人说两下的准备了。 最后只得到一个眼神。 林潜见人走远，走了两步到墙后。看着面前的林朔之：“怎么没和你师兄走？” 林朔之扭捏着，好半天才回：“我以为，你会介意的，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 林潜思忖会才反应过来林朔之什么意思：“没，想什么呢林朔之。你是陈潜还是我是陈潜有什么区别呢？好了，跟你师兄回去吧。” 面前的少年笑了下，然后揶揄着看看远处的江于跃，大大咧咧的：“你和仙台山主这么回事？不太对劲，五百年前就不太对劲了吧？” 林潜挑了眉，手里的枝条缠上灵气，眼神落在林朔之上。 林朔之认怂认的快：“我走了，有时间我去仙台找你。” 收了树枝林潜站在原地，眼神有点涣散。指腹摩挲着，也不知道想到哪了。 人走进才回神，看了眼身后眼眶有点红的阿芜。阿芜神色厌厌的，嗅到林潜熟悉的味道才笑了一下。 林潜挑了下眉，去勾江于跃：“你给小孩吓成什么样了？” “眼睛不要可以送给阿芜。”江于跃轻哼一声，上了马车。 行吧，江于跃付钱，江于跃有理。 车里还有些小点心，得了首肯阿芜小口的吃起来。林潜随意的捏起块，咬了一口嚼的有点慢。 人间道倒是慢些，约莫要个一日多，林潜来了些困意，整个人半靠着阖眼。 故人五百年相见，虽然一个知道不愿意说，一个明知也不问。 浅眠时想起林朔之的话，现在得了空林潜思绪发散。忽然嗅到松木的味道，去细究时好像又差了点什么。 他恍惚间好像记起一些事。 松木的味道好像更浓了些。 林潜站在江于跃面前，仙台的山腰石阶上。江于跃还是金灿灿的服饰，脸上倒是表情明显，他突然拉住林潜的手腕问道：“林潜，你什么意思？不负责？” “没这样的道理。” 夜色下能见度不高也没瞧见面上没什么表情的林潜耳垂偏热，嗓音带了丝恼意：“江于跃，这是意外。” 娇生惯养的少爷“哦”了一声：“林潜，没你这样的。” 少爷没得道答案，捏着人的手就是不放。林潜垂着的另一只手动了两下，想起刚得到的消息。借着月光让江于跃看清林潜的表情。 林潜笑了一下，不甚在意的甩开人的手：“师兄，你连不小心碰了下嘴也要负责啊？那不如山脚下新开的南风竹居……” 江于跃眉心拧成一团，是真的恼了，语气重了几分：“林潜。” 对上林潜那刺眼的笑又没了话，一向嘴快的人什么话也没说出来。 林潜偏了下头，仗着再黑暗里什么也看不见，去摸江于跃捏过的手腕。面上却还是挂着那副表情，半晌才从储物袋里拿出一截枝条。 枝条看着像桃木做的，带着树叶，不过枝身全是玉润过的色，轻易不会断。 江于跃记得，这是林潜自创渡灵是送给他的。可现在，林潜还给了自己。 江于跃手里是玉枝条，听到林潜的声音响起：“大师兄，以前是不知你的意思。此后玉枝还你，我们只是师兄弟。” “望师兄，从此以后觅、得、良、人。” 只记得，次日时江于跃没在看林潜一眼。 江于跃冷着脸，谁靠近都会被刺两下，他看着落花居的方向，那里最后还是没人出来。 好像所有不可言喻的一切都封在那个夜晚，明月松山知，只是风带过没吹起任何涟漪。 第1章 故人 仙台山，一座隐匿在雾中的仙山。灰蓝色衣袍的林潜树立在山脚石阶上，仙台的四季轮转林潜早见过无数遍了。 山阶很长，很明显竹林下的石桌更有诱惑力，林潜熟练的坐下。 心说：怎么，叛了仙台山后遭报应了？死了只能困在仙台的石阶路上？林潜估摸时间，据他死后也有五百年了。 乌雀啼鸣，林潜抬头看着熟悉的乌雀，抹了下唇角。手腕翻飞，盯着死人眼的乌雀困在结界里，它瞪着困住自己的林潜，一如往昔。 山间忽然落下几片桃花，奇了。这是五百年没有见过的盛景了，困着的乌雀找准机会一下就挣脱，在林潜头发上胡乱的抓了两下。 林潜：………” 林潜给气笑了，然后又醒了。 白瓷的手腕搭上棺材边缘林潜坐了起来，目光在窗外桃树上顿住又转而移开。手指敲着木质，眉目有点茫然，神色又是冷冷的。 谁能告诉他，他是诈尸了吗？ 林潜跨步翻出棺材，看着有些破烂的竹屋。心说：总不能他给盗尸了吧。嘎吱响的竹屋被推开，林潜看过去。 来人灰尘扑扑的，眼瞳却亮的很。看向林潜时忽然就落泪哽咽道：“你终于活了，你知不知道这五百年我是这么拖着你躲着仙台的那些人，把你藏起来的……” 林潜看着他，喉咙滚了下：“林朔之？” “昂。” 故人相见居然会如此突然。屋外桃花灼灼，竹林光影明灭下，林潜才发觉，原来五百年真的已经过去了啊。 林朔之半晌才整理好情绪，抽抽搭搭的解释道：“呜……当年都以为你已经死……呜呜……了，我……找到你的时候……” 林潜盯着他，手腕正准备翻动。林朔之大手一挥坐在他旁边：“你当时还吊着一口气只是受伤严重陷入昏迷就差一口气就要去见阎王了。” 林朔之一口气说完，大大的笑了一下，猛的灌下去好几杯水。林潜看向窗外，问道：“这里是哪？” 林朔之干脆的摇头，语气坚定：“不知道。” 林朔之大咧的：“仙台那些人追的太狠，一定要找到你的尸身，每十几年我就带着那口棺材换地方” 屋外忽然略过到身影，是纸鹤传书。林朔之脸色变了两下最后只是催促着：“仙台那些人快到了，你下了山往南边走，千万别往北边走。” 最后目光略到林潜脸上：“防止一下，要不你换个脸？” “嗯” 林潜应下，这是没有料到。林潜在看着相似的树边停了下来，心说：让一个路痴分东西南北做什么？自找没路吗？ 林潜随意打了个法，最后木枝四处转了下落在某一个方位上。沿着七拐八蒙的不知道转了多久，林潜的眉梢挑起最后盯着瑟瑟发抖的树枝。 树枝要不没嘴反驳呢。 问：“请随便找一个方位。” 答：“这么还有让树枝做选择的机会了。” 最后实在没招，落了个北方树枝就罢工了。林潜捏着树枝沿着路走，走的有些偏了林潜才停下。 猛然有大风刮过，冥币开道能听见一阵哀乐。就见林子深处神出鬼没的出现个黑无常，无常咧开嘴乐了，他正巧被那些仙门追的没法了。 林潜手里的树枝感应到林潜的冷意，哆嗦着。林潜蹙着眉心，枝条翻转指向黑无常。 黑无常轻啧：“小孩装大人做派……就是不知……、” 还没有说完，枝条贯穿心脏。林潜拧眉看向地上血雾雾的枝条，选择转身就走。被渡了灵的枝条蹦蹦跳跳的跟上和林潜建立联系：“我可以自己洗干净的！！！” 开玩笑，好不容易抱上大腿这么可能就这么放弃，作为万千枝条里的幸运儿还是有点脑子的。 林潜杵在一旁，“哦”了一声。枝条以极快的速度消失，路过时还恶趣味的踩了下还没死透的黑无常。 黑无常撑着口气，见林潜没看自己。刚准备有动作就被人眼神钉在当场，林潜捏着手里的冥币，看向黑无常：“谁让你扮成无常的？” 黑无常松了身体看向天空，轻嗤：“我就是黑无常，没什么人让扮的。” “你不是。” 黑无常看过去，少年微靠在树边上。身影颀长眉心蹙成一团，只有一张脸算清秀。黑无常看过仙门排行榜上所有人的画像，林潜不属于任何一张榜。 嗓音淡淡的：“黑无常，鬼妖坟十二领之一。五百年前已经身死，那么你又是谁呢？” 准备等死的黑无常猛的睁开眼：“不可能，黑无常明明在四百年前出现过。五百年前仙台山林潜杀上鬼妖坟，千鬼万妖死无全尸。但分明黑无常逃出来了的，明明就是被…不对你在套话！” 林潜冷着眉脚步在黑无常面前停住，一字一句的说：“黑无常，我杀的。魂飞魄散，尸骨无存。” 面前的黑无常断气，只是转瞬间尸体就化为一堆黑土。林潜眉稍微微敛起，脚步抬起准备离开。琢磨忘记点什么，走了三步反应过来，树枝怎么还没回来。 渡灵，林潜自创法术之一。只要给万物灌了灵气，那么万物有灵。 林潜直觉不对，术法追寻一番。树枝给人捏在手里，林潜还没来得及细看，链接猛的被断开。 林潜眉目一凛，转身就准备离开。心说：现在不跑等人来抓吗？切断链接的灵气很有记忆点，林潜不语准备跑路。 剑柄擦着林潜肩膀过去，直直的横着他面前。听泉，主杀伐剑，是江于跃的佩剑。 “转过来。” 林潜转身迎面对视上的是江于跃黑珀色的瞳孔，林潜的嘴动了两下，却是没开口。目光落在江于跃手里捏着一节树枝。 江于跃掀起眼皮将人仔仔细细扫了下：“认识？” 当断不断，必受其乱。 林潜很干脆的摇头，带着丝不可言语的情绪：”不认识。” 江于跃“哦”了一声，见林潜中间停顿，笑了下：“以为你会说有缘呢？” 跟一节树枝有缘，那是什么？连和尚化缘也没这么有缘吧。 林潜：“………” 听泉应声回到江于跃手里，敛了目光的少年像是随口问：“见过什么奇怪的东西没？” 奇怪的东西？黑无常吗？ 给他听见阎王殿里闹两下也要蹦起来给你两下。 当然，打得过打不过就是另一回事了。 林潜思绪发散，眼神像山里的泉水清澈。他尾调上扬的“哦”了一声：“没有，迷路了刚在找位置。”一张脸无辜的很眼神看向江于跃。 “行，我瞧着你有缘，替师傅收个徒弟。”江于跃略起眼皮目光，垂落时鼻尖一点阴影，末了才补充句，“江于跃，仙台山主。” 林潜：“………” 最后四字被咬的极重。听泉在林潜周围转了两圈，最后慢悠悠的落回江于跃手里。 行，你有剑，你算大爷。 “怎么不喊人？”江于跃忽然出声，眉梢一挑。 林潜盯着江于跃看了两下，路边的小水潭倒影着连林潜自己都陌生的模样。 应该没认出来吧？林潜忽然有些不自信了。 “师兄。” “嗯。”江于跃静了片刻，蜷着的手指动了两下，看向林潜唇角很轻了弯了下，“名呢？回头找人给你做个牌。” “江……”总不好说林潜，林潜默了下反应过来自己脱口而出的名字，又不好在改，“潜，江潜。” “嗯。”江于跃抬手接过纸鹤，抬头看了林潜一眼，“好名字。” 江于跃走在前方，林潜垂在一旁的手指曲起来，落在江于跃的背影上。五百年真的过去太久了，久到仙台也已经交到江于跃手里了。 林潜跟上去，偏头躲过伸过头的树杈，眼见路越来越偏还是没忍住问了一句：“我们去哪？” 面前忽然伸过来他渡过灵的树枝，林潜想，试探呢？皮笑肉不笑的想拒绝。空中形成道弧度，树枝稳稳的落在林潜怀里。 江于跃的嗓音响起：“我觉得你和它有缘，拿着跟上。” 好歹是有趁手工具了，探过一片草丛。面前是乌泱泱的大片人，目光齐齐落在自己身上时，林潜心想：这真是自找没路了。 有扶摇门的仙长看着林潜却是对江于跃问的：“这位小友是？” 江于跃蹙着眉心看向满地的冥币，“哦”了一声，随口解释道：“我师弟。” 场面有一度的安静，这解释……不如不解释呢。看够众人落在林潜上的目光，江于跃才接着解释：“看他有缘，代我师傅收个徒弟。” 低俗恶趣味，林潜想。 林潜垂着脑袋想，落在仙门百家里的解释就是，带着玩的。 扶摇门的仙长乐了，嘴边话锋一转，看着尸体堆成的坟堆和遍地的冥币：“像鬼妖坟的手笔，和当年陈宅杀人方式一样。” 佛道人“阿弥陀佛”一声补充道：“我教弟子去问过周边村落，说是有人在夜晚出去是见到过黑无常巡街。” 提到鬼妖坟，所有人都是一凛，一个被仙门称为魔道的门派。而黑五常就是鬼妖坟十二鬼之一。 此时，林潜手里还捏着张冥币，感受到一阵目光，他抬眼看去，是林朔之。 林朔之插空好不容易到他旁边，压低声音：“你！你从哪个方向来的？” 林潜垂了眼皮，笑了一下：“北，你接到的纸鹤说的就是这个事吧。” 林潜是不认清方向，但树枝不可能认不得，林潜笑了下对视上林朔之欲言又止的眼神。 “行了。”林潜压低了声音，“陈家的仇五百前就报过了，如果还有牵扯之人，那也该是我陈潜报。林朔之，你只需要用陈潜这个身份走下去。” 林朔之嘴唇动了两下，垂头。纸鹤上说的正是这些事，提到鬼妖坟林朔之就变了脸，他，林潜，都是活在过去的人。 第2章 阿芜 林潜手腕抬起，苍白的皮肤下青筋现起，他抬手无聊的把玩手里的树枝。笑了一下：“林朔之，我们两不能全留在过去。” 说完很不起眼的挥了下手，抬脚走到江于跃旁边。就听见有人说：“不会真是仙台的那位小弟子杀鬼妖坟的时候，黑无常侥幸活了下来？” “不会。” 林潜的话声音不大，但是足够让一圈的人听见。扶摇门的仙长“哦”了一声：“小友何以见得？” 林潜掀了下眼皮，江于跃也在看着他。林潜捏着手里的冥币说：“这是用两张冥币叠在一起的，咳……听家里长辈说这种冥币是在一两百年前才开始使用的吧？” 几人讨论在一块，林潜退到一边目光略起，就见江于跃朝他走来。林潜的身体不由的站直了些，江于跃在他面前停下。 屋上乌雀划空，林潜偏头看了一眼，冷冽的目光还落在林潜身上。江于跃唇角动了两下，还是没说什么话。抬眸是看着在一只乌雀略过。 林潜“嗯？”了一声，转过头时垂落的手腕好像不小心抵了下江于跃的手。 指尖触及到体温时，林潜恍惚里好像闻见松木的香，是江于跃常用的香。 没办法，逾矩了，但逾的那门子矩就只有林潜知道了。 琢磨着江于跃垂了下眼，林潜笑了下，问：“刚看你好像有话问？” “嗯。你以前也是这般性格吗？”林潜一顿，就听见江于跃的声音，“看你的模样不像是规矩听人话的样。” 林潜木了下，抹了下脸。心说：真是一开口就能毒死人的一张好嘴。 林潜试图狡辩：“倒也没——” 不远处有人忽然叫了起来：“快来人，还有个活着的小孩在这。” 江于跃抬脚一步，林潜落后他半步。有那么瞬间，林潜囫囵的好像站在仙台的石阶上，山道松林簌簌，偶尔桃花落在石阶上。 前面是絮絮叨叨的老道士，江于跃眼皮不抬的快自己半步，但是具体这么回事他好像又是记不起来的了。 林潜面前是个眼睛上裹着块布的小女孩，手里紧紧的拽着根半人长的木棍，警惕的盯着四周。林潜上了前，还没凑近只是刚过人群的时候，眼盲女孩突然伸出一爪子。 自己还没反应过来的收回去，手腕被猛的攥住，然后借着力退后。林潜抬眼，忽然想起那天仙台的石阶上总快他半步的江于跃也是这样模样。 拧眉，明明想生闷气，作为大师兄又不能不说道两句，话到嘴边又是：“你冷什么脸，我还没生气呢。” 哦，原来当时落后半步的自己在生气啊，但事由呢？ 林潜没想去回忆五百年前的事，只是偶尔遇见故人故事故地，才能想起点什么。 面前还是拧眉样的江于跃，只是沉稳了不少。拉过人看了两眼，蹙眉问：“没事？” 林潜眨了两下眼，才敲碎刚才回忆：“没，那小孩一爪子挠不死我。” 江于跃无甚表情：“……哦。” 那你还挺厉害。 那小孩还是呆愣在那，就是谁靠近都会被挠一下。众人见状把那小孩扔给江于跃和扶摇门门主叶无忧。林潜再次靠近的时候，那小孩动了两下。 叶无忧立在一旁在小孩耳边碎碎念，林潜想了下，和把他领回仙台的师傅碎碎念的模样一般无二。 行，原来当了门主都是变成这幅模样啊。 林潜以前见过叶无忧，一个常年没个正行的样，还听林朔之吐槽过他们扶摇门大师兄叶无忧不管事的事迹。 林潜把目光投向江于跃，恰好和人对视上，半晌还没说话。听泉动了下，江于跃转身去别处了。 林潜停在原地看了好一会，看见小女孩鼻尖好像动了两下，随即摸了下手边的草药，走到小女孩旁边。 叶无忧这下说累了，摸到一旁去喝水。林潜哑低了嗓音，药撒了一半：“你叫什么名字？” 小女孩鼻尖动了动，有一瞬间的恍惚：“阿芜。” 阿芜犹豫着，整个面向林潜。林潜又撒了另一半药，随意指了个方向，有种半哄的道：“有个少年走过来了。” 不过是随意说的。 听见有阵声音的时候还惊了下，林潜抬起眼皮。有人自下而上的走进，玉佩饰品叮铃的响响。江于跃目光略到林潜上，见人好像有点出神。 仙台常年没什么雪，偶尔的时候也就风大，林潜恍惚的好像想起些事情。 林潜杵在老道士傍边一两米远的位置，神色厌厌的冷，说话呛人：“等谁？没谁回去了。” 老道士笑呵呵的让他别着急，林潜的唇齿发白。老道士挥了下手，一件缝的破烂的外衫披在林潜身上。林潜眉心蹙成一团看着没了外衫，只穿单薄内衬的老道士。 林潜臭着一张脸。 配饰撞响的声音，林潜抬眸看过去。鎏金色外披裹着个少年上了山，那人的瞳色是黑珀色，像极了他少时捧着玩的黑琥珀珠。 不免的多看了两眼，少年蹙眉看过去，在林潜身上打转最后落到老道士身上，一张嘴：“你又领回个小乞丐回来？” ‘乞丐’林潜垂住眼皮，眉眼冷的吓人评价道：“花里胡哨。” 江于跃目光落回林潜身上，很轻的点了下头：“脸还不错。” 林潜：“………” “小柳哥哥——”林潜回了神，阿芜看向来人的方向。 熟悉的药香，还有个很像的饰品碰撞的声音，阿芜有点没确定是不是小柳哥哥。鼻尖动了两下，然后拧眉。 “不是。”林潜身上落下阴影。阿芜听见声音的刹那后退好几步，立刻一副要挠人的模样，身体蜷成团。 叶无忧忽然凑近，看了两眼忽然蹙眉。 “这怎么像——”还没说出口，给面前的两人看了一眼，立刻住嘴。 江于跃立在一边，林潜默了靠在桃花树下去看到远处的叶无忧放轻声音，眼底下是怜悯慈悲。 林潜转了目光，下意识的碰了下眉角。 叶无忧叹着声走到两人面前，抬头去看桃花树下两人时，思绪一顿，眯起眼去想：眼熟。 林潜松了手垂在一边，一身冷冽的气场下一秒安静下去。抬起眼去看叶无忧时礼貌的还笑了一下，垂在一边的手指给碰了下，林潜偏过头去看。 江于跃眉梢动了下，“哦”了一声道：“别在桃树下看人。” 这是什么歪理？ 叶无忧听见了，崴了下脚，以极其不优雅的姿势坐在地上，愣愣的去看江于跃。早些年里，叶无忧风花雪月，招花逗鸟风流的很。 他站在桃花树下，对着位眉目冷得很的少年挑了下眉，变了个花：“话本上说，不能在桃花树下看别人的，否则月老当了真，便牵了线。” 少年虽然看着面冷，眉眼生的却极其的好看。 最后只挨了那眉目冷淡的少年一顿打，呲牙咧嘴的起身时就看到不远处的江于跃。直到再挨了顿江于跃杀人诛心的嘴后，才知道他拦的人是仙台的小师弟—— 林潜。 糗事不可多提，叶无忧的目光在两人身上转了个圈。 最后浅淡的目光落在蜷缩角落的阿芜身上，问了个三个人都知道答案的问题：“阿芜，是常年被人虐待产生应激反应了？” 林潜默了下“嗯”了一声，叶无忧目光怜悯，垂了手作揖：“我让人去查查阿芜说的小柳哥哥。” 作了揖的人转身走了，林潜忽然感觉有人抓住了自己的手腕，江于跃捏着林潜的手，从不知道哪拿出块手绢，替人擦完收了起来。 林潜从江于跃所动作时表情有点木，试图从江于跃那双黑琥珀色的瞳孔里看出什么，只是无果。林潜那骨节分明的指动了两下。 应该要找个地方洗两下的。 药香味怪重的。 但好像，又不止是药香味。 林潜碾了下指节，没忍住去看了下江于跃。指腹上好像残留了点什么，还没想透又是琢磨不到了。 江于跃目光略开，忽然开口：“等这事了，回仙台看看。” 仙台山，四季轮转独春分过的慢些，风大些的时候能听见松木簌簌，入夜时明月朗千里也不过这样了。 好像有太多的记忆在仙台了，他想。忽然就是无意识的皱眉，他好像忘记了些什么。 林潜笑了一下，应道：“好。” 叶无忧立在一旁听人说完后，很轻的皱了下眉。他很轻的叹了下气，学着佛僧道了声：“阿弥陀佛。” 他立了许久后才回头去看林潜，江于跃已经不知道去哪里了。林潜忽然抬手去折半节桃花枝，走到阿芜面前，很轻的晃了两下。 在她眉心一点，阿芜奇异的“咦”了一声。她试探的去摸面前的桃花枝，在她纯黑的世界里除了小柳哥哥，还多了一枝桃花。 阿芜嗅了下，味道不算浓烈，只是整个春好像也在这了，她捏着桃花枝的手攥紧，看向林潜。 林潜轻笑了下，问：“想学吗？” “我，我可以学吗？”阿芜的嗓音带了些诧异，半晌又落寞下来，“那该是仙人学的吧。” 林潜垂眸落在阿芜身上，忽然抬手去摸阿芜的发顶：“哪来的道理，你想学我便教。” 叶无忧拧眉，之前被打断的熟悉感忽然涌了上来，他恍然的想，他似乎真的在哪里见过这位少年。 少年冷着脸，却在所有人后面朝一个小孩走去，没说什么话。只是恰好被叶无忧看见，小孩的手里攥着刚得的糖果。 叶无忧瞧着，忽然就开了口：“林潜？” 林潜顿了下，过了三秒才转了下头疑惑的看向叶无忌。叶无忧也歇了试探的心，在阿芜远处停下，林潜了然的跟过去。 “柳随，似乎是这个村里人犯了忌讳生下的。”叶无忧边打量着林潜，将手底下人查到的信息托出，“阿芜是一家寡妇生的，那家人不待见阿芜，甚至——” “就连那眼睛……罢了，后来柳随也不知怎么就养着阿芜，村里的人就是他杀的。” 林潜半秒没了下文才“嗯”了一声，转了下脑袋瞧见不知道站了多久的江于跃。 黑珀色的瞳偏了下，林潜顿了两下忽然就朝江于跃走去。 [菜狗][菜狗]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章 阿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