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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最起码,让我道个别吧

作者:烧烤123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喜欢…我?”


    “嗯,林秋,喜欢林秋,沈乐喜欢林秋。”


    “不可能…”


    “沈乐,喜欢,林秋。”


    “那、那怎么办,我、我要做什么?”


    “别怕。你觉得,我怎么样?”


    “挺好的。”


    “不许发好人卡,说真话。”


    “有一点…吓人。”


    确实,操之过急了。


    可是他不想让林秋被误解成情人了。


    “抱歉。”


    “没事,本意是好的。”


    “还有吗?”


    “都挺好的。”


    “那,我追你?”


    “追?”


    “恋爱都这样,表明心意,开始追求,再确认关系。”


    这都是人之常情。


    “那之后呢?”


    “一直在一起,永远不分开。”


    “啊…”


    “不怕,你不愿意的事情,我不会做,我追你3个月,最后你还是不喜欢我的话,就拒绝。可以吗?”


    “好。”


    “中间肢体接触可能会比较多,可以吗?”


    这就是他的私心了。


    “…好。”


    牵住手,十指相扣。


    林秋不太适应,微微抽手想躲,他松了点力气,林秋却追来牵住他。


    “答应了的事情,就要做到,不骗人。”


    “嗯,相信你。”


    ……


    次日早晨。


    “害怕吗?”


    “没试过,不知道。”


    林秋左手端着个小杯子,右手搭着一条毛巾。


    “听说会比较狼狈,没关系的,出来了直接找我,知道吗?”


    “这个东西,有点咸。”


    他不怎么疼了,接过空的杯子丢掉。


    “不用送了,就两步路。”


    “没关系,你留着力气,其他交给我。”


    最后还是被林秋压着坐好,目送他进入房间。


    脚踝消了肿,看起来与常人无异,稍微晃动,依旧僵硬。


    上一世送林秋去殡仪馆化妆,工作人员说脚踝处太严重了,很难修复成正常的样子,问他要不要切掉放在旁边,用花挡一下。


    他怎么舍得,万一真有地府,没有脚,林秋那种软软的性格,受欺负了都只能爬。


    工作人员安慰他,鬼魂都是拼凑的,到了下面会自己粘起来的。


    他还是不肯,塞了钱,要他尽力。


    弄的时候他在旁边看着,锋利的刀片划开皮肉,露出下面锋利的骨头,短小的关节结被搅得一塌糊涂。


    喉咙口不断涌上酸味,他吞了几大口水,站回操作台旁边,牵上捋不直的手。


    “请务必尽力。”


    家属言辞恳切,但死者的伤处太过严重,稍微取一点骨头出来,整个结构就要散架。


    工作人员不知所措了,叫师傅过来,老师傅也不知所措了,叫馆长过来。


    馆长和他沟通,这种情况只能切掉,已经打开了关节,修补只会更奇怪。


    到最后,他连林秋一双脚都保不住。


    当他来到这个世界,看到林秋好好地站着,高兴得要疯掉。


    可是又跛又疼的脚,后脑的白发…


    不想了,不想了,林秋现在好好的就行。


    做完胃镜应该难受,还不能吃东西。要不出去玩一玩,林秋难得来一次省会,也买几件新衣服。


    看好商场,开好导航,还没等到林秋。


    看看时间,快十点钟了。


    按理来说不会这么慢,而且他选的是无痛,怎么说也得要去接了才对。


    家属啊,林秋不愿意看病,会不会是因为看别人都有家属陪同,自己没有呢?


    以后再问问吧。


    护士从帘子后出来,大声叫喊:


    “3号!3号家属!”


    匆忙过去。


    “病人不能用麻药,腹部有手术史,不知道吗?”


    茫然摇摇头。


    “幸好多问一句,让他去做评估。没叫你吗?麻醉评估未成年是需要家长签字的。唉算了,已经做完了。反应有些大,作为家属也得多关注关注。”


    林秋稍慢些从帘子后出来,毛巾捂着下半张脸,眸子晶莹剔透,眼角还留着没擦干的泪痕。


    “乖啊,4小时之后喝点粥,不舒服及时来看。”


    点点头,小步小步迈着往他这边走。


    “沈老师,走吧。”


    早听说胃镜难受,还以为会有点怨气。


    林秋毛巾没拿下来过,进了病房回头,用闷闷的声音对他说:


    “沈老师,等一下可能会麻烦你一下。”


    “好。”


    “可能会很丑。”


    “没关系。”


    “那我叫你之前,你都别进厕所。”


    “好。”


    他话音一落,林秋转身跌跌撞撞往前扑进厕所,关门反到控制住没太大响动。


    公立医院的条件比不上私立,隔音很差,林秋尽力忍着的干呕的声音,打嗝的声音,还有抽泣的声音,在那个小空间里打转,钻过门缝跑出来。


    紧接着是水声,水龙头、淋浴都打开了,暖风和排气扇“呼呼”的运行,衬得哽咽声愈发明显。


    沈乐几次忍不住敲门,可是答应过林秋,只好在门口转圈圈做蹲起,试图加快时间流速。


    第46个蹲起,门内终于有了低低的一声:


    “沈老师,帮帮我。”


    他一下拉开门,林秋靠坐门边,抱着膝盖,双眼空洞。


    “我有点没力气。”


    一手把住肩膀,一手环住膝盖,把林秋从冰凉的地上捞起来,放在床边,打开小太阳。


    “谢谢你。”


    林秋坐不住,要往下倒,他拉着他的手环在自己腰上,揉揉脑袋和后背。


    “很棒,很棒,这个检查是这样的。”


    “以后,再也不想做胃镜了。”


    “不做了。”


    还在还在密密地抖,揪着他的衣服,在他肩膀上咽着口水。


    怎么吓成这样?


    “哭出来,小秋,没关系,哭出来。”


    “我哭不出来。”


    他回身去看林秋的表情,微微皱巴着脸,瞪着眼睛,嘴唇张着一点。


    “结束了,不怕。”


    拉过被子盖住腿,他也脱鞋上床,让林秋躺在他怀里,他暖着前面,小太阳暖着后背。


    林秋依旧瞪着眼,瞪得双眼干涩才眨一下,原本揪着他的衣服的手力量越使越大,好像要把病号服扯烂。


    身体止不住地颤,颤几十秒猛抽一下,每抽完一次身体就卷起来一点,逐渐缩成小小一只,他不需要伸直手臂就可以把林秋整个包在怀里。


    之前去福利院时,受惊的孩子大多也这样,在他怀里小小的一团。


    “沈老师,我、我…”


    “我在,我在。”


    “我…”


    林秋“我”不出个什么,一遍又一遍叫着沈老师,他每一遍都应。


    每应一次,林秋就放松一点,他遮住林秋的眼睛,让他能更快有困意。


    差不多正午了,窗外下起雪,莹莹反光,沈乐去拉窗帘。


    林秋睡着了也不放手,他只好把病号服脱给他让他抱着。


    不正常,绝对不正常。


    单纯的生理不适不可能怕到这个程度。


    前世,他从来没陪林秋来过医院,每次要林秋去林秋都敷衍挂个号就走了,问起就是临时有事。


    结果出来还要一会,手机响个不停,披上风衣到走廊接电话。


    是父亲打来的,通知他下个月入职。


    他天天熬夜,就是为了早点进自家公司,早点攒到钱,早点让林秋过上好日子。


    621天,这个数字,到底是什么意思?


    风打着旋甩飞雪花,摔在地上融入石板,留下一个深色的小点。


    大厅里的人络绎不绝,拿药的,咨询的,吵架的,哭诉的。


    灯光惨白,医院暖气开得足,人又多,可以说有些闷热,与外面的雪景截然相反。


    大电视上放着各地筹备新年的热闹景象,长椅上有人拿着一纸确诊茫然无措。


    冬天啊,团圆的季节,离别的季节。


    林秋…今年就成年了吧?


    18岁的生日,要好好办。


    口袋里翻出林秋的身份证。


    身份证照片上的林秋看起来还是个初中生,小脸板着,留着短短的寸头。


    不过这个地址,不是早就被洪水淹了吗?


    翻过反面,2年前就过了有效期。


    他哭笑不得,还是小孩啊,不会未雨绸缪,不到用的时候想不起这事。


    上一世他也看过林秋的身份证,那时照片里的林秋眼神柔和,嘴角淡淡地笑。


    地址是千里之外的一个城市,他从来没见林秋去过,林秋说之前的用不了了,随便填的一个。


    他还问林秋为什么不过生日。


    “我不知道我的生日是哪一天。”


    “这个上面的不是吗?”


    “不是,我不是出生在家里,这个是我回家的日子。”


    能够让林秋主动承认为“家”的地方就这一个,他的别墅一直被林秋称作“沈总那里”。


    “你自己写的这个日期吗?”


    “嗯。”


    “那我们就过这个。”


    后来国内也可以领证了,林秋怎么也不肯拿户口本出来。


    “烧掉了。”


    他也不好再追问。


    这张旧身份证上的日期与之前不同,应该是林秋的出生日期。


    1月30日。上周。


    回家的日子是9月多来着。


    空白的9个月。


    他也不是没有查过林秋的过去,无论上一世还是这一世,什么都查不到,空白一片,被人抹得干干净净。


    是律庭的手笔吗?


    还是暗部?


    等一等。


    林…秋?


    蓝底黑字,清清楚楚的“秋”。


    什么想法会给冬天出生的人起名“秋”?


    沈乐忽地生出一种离奇的想法。


    名字是假的。


    后来林秋自己去办的身份证,出生日期也成了假的,地址也是假的。


    这张表明身份的卡,在他前世遇到林秋的时候,除了必要的证件号,还有性别和照片,其他都是假的。


    甚至可能,这一切,本来就是假的,他的一场梦而已。


    什么律庭,什么暗部,什么不温柔的林秋,太奇幻了,太复杂了,太…假了。


    只有梦境才会这么离奇。


    拉开门,病床上没人,被子和他的衣服叠的整整齐齐。


    他不知道了,什么都不知道了。


    梦醒了吗…


    颓然坐回地上。


    什么嘛,只是一场梦而已。


    不带这么玩的,给他机会,好不容易看到明天,又收回。


    一下子失去了所有气力,脸埋进膝盖里。


    最起码,让我道个别吧。


    搭在外面的手里被塞进纸巾。


    见他不动,那人也不强求,把纸巾盒子放在他脚边。


    手上还有输液的创可贴。


    沈乐手遮着眼睛,从缝隙里往外看。


    医院的拖鞋,灰色休闲裤,加绒的外套,最后是林秋疑惑的神情。


    也是假的吧…


    放下手,朝林秋伸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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