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心殿内,地龙烧得极暖,却驱不散那股凝滞的寒意。
贺凌渊听完皇后的请示,手指轻轻叩击着御案,发出沉闷的声响。片刻后,他终于做出了决断。
“丽婕妤宋氏,身为宫嫔,不思修身养性,反倒心生妒忌,指使宫人行那下作手段,意图谋害妃嫔。虽未酿成大祸,但其心可诛。”
他的声音冰冷,不带一丝感情:“传朕旨意,即日起,褫夺宋氏‘丽’字封号,降为正六品容华。禁足晚香居养胎,非诏不得出。待皇嗣降生后,再行发落。”
从正五品婕妤降为正六品容华,看似只降了一级,但被褫夺了那个代表着恩宠与美丽的“丽”字封号,这对于心高气傲的宋嘉禾来说,比杀了她还要难受。
“至于那两个刁奴,”贺凌渊眼中闪过一丝厌恶,“为主行凶,助纣为虐,各杖责三十,能不能活下来,就看他们的造化了。”
三十大板,对于宫里的太监宫女来说,基本就是半条命没了。不死也要落下终身残疾。
“皇上圣明。”皇后恭敬应下,心中却也明白,皇上终究还是看在镇国公的面子上,给宋嘉禾留了一线生机。
处置完了宋嘉禾,贺凌渊的目光重新落在了那份关于西北旧事的密函上。
“李德福。”
“奴才在。”
“去,传花采女,即刻来养心殿觐见。”
“喳。”李德福领命,刚要退下,脚下步子一顿,又小心翼翼地问道,“皇上,此事既已水落石出,那……慧婕妤娘娘那边,是否也要请来?毕竟娘娘是苦主,也好让她知晓真相,安了她的心。”
贺凌渊闻言,微微一怔。他想起了那个还在病中、脸色苍白的小女人。让她来听这些腌臜事,会不会惊着她?
但转念一想,她那般聪慧,怕是早就猜到了七八分。与其让她在宫里胡思乱想,倒不如让她亲眼看看这出戏的结局。
“也好。”他点了点头,语气中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柔和,“只是她身子还虚着,受不得风寒。你让人用朕的御辇,去永和宫接她来吧。”
“是,奴才这就去办!”李德福连忙跑了出去。
永和宫,缀霞轩。
林知夏正靠在床头,百无聊赖地数着窗外的落雪。听到李德福传来的口谕,尤其是听说皇上竟特赐了御辇来接她时,她整个人都懵了一下。
面上却还得露出一副受宠若惊、感激涕零的模样:“皇上厚爱,嫔妾……嫔妾实在惶恐。”
“娘娘快别惶恐了,皇上还在养心殿等着呢。”李德福满脸堆笑,亲自指挥着小太监们用厚厚的锦被将御辇铺得软软和和,生怕磕着碰着这位如今风头无两的婕妤娘娘。
坐上那宽大舒适、暖意融融的御辇时,林知夏心中已然明了——看来,“霜信”一案,终于是要有结果了。
与此同时,花戎跪在冰冷的地面上,听着传旨太监那尖细的声音,脸上却是一片死灰般的平静。
“花采女,请吧。皇上和皇后娘娘,都在养心殿等着您呢。”
她没有挣扎,也没有哭闹,只是木然地站起身,任由宫人将她带走。
其实,自从听说王五在慎刑司“畏罪自尽”的那一刻起,她的心,就已经跟着死了。
她后悔了。真的后悔了。
那日在御花园的梅林里,她偶遇了阔别多年的王五哥。他乡遇故知,又是曾经的救命恩人,她一时没忍住,便将自己入宫后受的冷落、被丽婕妤等人羞辱的委屈,一股脑地都哭诉给了他听。
她只是想找个人倾诉,只是想寻求一点慰藉。她记得王五哥当时红着眼,咬牙切齿地说:“妹子别怕,哥在宫里还有些本事。那些欺负你的人,哥一定替你出这口气!”
她以为,他说的“出气”,不过是像以前在村里那样,偷偷往坏人的水缸里扔只死老鼠,或是弄坏她们一点东西。她万万没想到,他竟会为了她,去偷换了那要人命的毒药!
是她害了他。
如果她当初没有贪慕虚荣,没有随着戏班子进宫;如果她在御花园里没有叫住他;如果她没有向他哭诉那些委屈……或许,王五哥现在还好好地当着他的花房管事,还能平平安安地活下去。
“五哥……”她在心中无声地呐喊,“是我对不起你。你慢些走,等等我……”
养心殿内。
林知夏被李德福小心翼翼地扶着,坐在一旁的绣墩上。她身上裹着厚厚的白狐裘,手里还捧着贺凌渊特意让人塞给她的暖手炉,整个人都被包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张还有些苍白的小脸。
而花戎,则孤零零地跪在大殿中央,单薄的身子在空旷的大殿里显得格外渺小。
皇后坐在皇帝身侧,看了看下首的花戎,又看了看手中的供词和证物,轻轻叹了口气。她转头看向立在一旁的云舒。
云舒会意,上前一步,手中拿着那块从王五床下挖出来的旧玉佩,走到了花戎面前。
“花采女,这东西,你可认得?”
花戎缓缓抬起头,当她的目光触及那块熟悉的、带着裂纹的青玉时,原本死寂的眼中,瞬间涌上了汹涌的泪水。
那是当年逃荒路上,她唯一的亲人留给她的念想。后来为了给她换一个救命的馒头,五哥将它当了。她没想到,五哥竟又将它赎了回来,还一直珍藏在身边……
“认得……”她声音嘶哑,重重地叩首。
云舒见她认得爽快,便也不再绕弯子,将这几日查到的所有线索,当着众人的面,一一摆了出来。
“花采女与内务府已故管事王五,皆为西北冀州人士。二十年前大饥荒,二人相依为命逃难至京城。后王五净身入宫,花采女则入了戏班。今年冬初,二人在御花园重逢。因花采女哭诉在宫中备受欺凌,王五心生怨恨,遂利用职务之便,将丽婕妤意图捉弄慧婕妤的巴豆粉,偷换成了剧毒‘霜信’,意图置慧婕妤于死地,并嫁祸给丽婕妤与珍妃,以此为花采女泄愤、铺路。”
云舒说完,大殿内一片死寂。
林知夏听着这如同话本子般曲折离奇、却又充满了血泪的真相,心中也是五味杂陈。
云舒看向跪在地上的花戎,声音严厉:“花采女,以上种种,你可认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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