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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室透安静地坐在出租车上,他疲倦地闭上了眼睛。上辈子作为波本他已经说了太多的话,所以这辈子的他寡言而沉默。
刚刚那四个人的话语一遍一遍地在他的脑子里回荡,就好像多放一个他也不过分一样,可是不一样了,自从自己进入到了案发现场之后,他们四个人就像竖立起来一个空气壁一样,排斥着一切外来因素的到来。
原来在外人眼里,曾经的他们是这样子的啊。
金发少年将手放在自己的脸上,苦涩地笑着。其实他也没有多么难过,在这个世界里他们四个都还好好活着,今年刚刚救下了萩原研二,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只要按部就班,只要按部就班……
可是,当诸伏景光用着那样陌生的语气跟他打招呼的时候,虽然自己脸上是笑着的,可是内心却在嚎啕大哭。上辈子的诸伏景光走得太快,以至于自己总是追不上,他没有看到自己功勋加身,没有看到自己为他沉冤昭雪。
没关系,那个充满遗憾的世界只要他自己记住就好。没关系,只要他们活着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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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租车司机贴心地把安室透送到了大楼下面。没错,安室透现在所租的房子位于萩原研二之前拆炸弹的地方——那栋公寓大楼旁边的别墅区。
因为自从他恢复记忆之后,首当其中就面对的是友人即将在半年之后会被炸弹炸死的结局,所以活过一辈子的公安先生决定用生命是否能停下这辆乘满悲剧的火车。
所幸,它停下来了。
金发少年一边摸索着打开门,穿过孤寂的长廊,再摸索到自己的房间处,拿出钥匙,打开门。
就在这时,一个银发男人突的从安室透身后挟持着他把他摁在了墙上,安室透本能地就想挣扎起来,后来看到了熟悉的银发之后就放弃了,随后身后的人就把安室透折着胳膊摔在墙上。安室透这副身体从小就不是很好,上辈子的功底虽然还在但是他现在能省一分就省一分。
“弄疼我了。”微哑的声音在屋里响起。
“哼,雪莉让我来给你送药。”琴酒的鼻子微微动动,环视四周,看到了脚下的白色小狗,小狗正在对他龇牙咧嘴。
“不知道感恩的东西。”琴酒松开他,将一瓶白色的药扔给安室透。奈何,现在的安室透是个一抹黑的瞎子,药瓶还是咕噜咕噜掉在了他的脚边。
“你骂谁呢?”安室透好脾气微笑地说道,他蹲下身摸索着捡起来,正好碰到了柔软的小狗,于是他一手拿着药一手端着狗站起来。
“雪莉十分生气,作为她珍贵的试验品你居然还跑了。”琴酒皱皱眉,环视四周。“跑到这么个……地方。”
“麻烦你回去转告雪莉小姐,她珍贵的试验品不会乱跑并且会好好地、安稳地度过每个季度的失明状态。”安室透没有搭理琴酒的试探。
琴酒站在原地,看金发青年。
“怎么了?杀手大人?”安室透疑惑地看他。“难道你不是忙的脚不沾地吗?”
“喂,降谷零,你到底在追求什么。”琴酒难得的问出声。
降谷零还是受不了从琴酒的嘴里说出自己的真名,他扭开药瓶简单吞了两片。“你不是一直说我和贝尔摩德是一类人吗?那你还探究什么?”
“真是奇怪,像你这么有牺牲精神的试验品不多了,按你这些年的成长速度你应该早就有脱离这个身份的手段和能力了吧?”
“不是因为有你在吗?所以我才不敢反抗首席杀手大人。”
琴酒听完猛地又把降谷零压在墙上,降谷零的脖颈上的经络在突突地跳着。
“琴酒……你真好笑……你自己还不是在这里苟延残喘,居然还怀疑别人……?”
琴酒并没有放松。他一直很疑惑,从加入组织开始,这个男人就已经在组织里面翻云覆雨,是组织里面远近闻名的情报贩子。他知道这个男人有能力从黑暗中挣脱,也有理由从黑暗中挣脱,可降谷零只是默默地放任自己沉的越来越深,直到现在这样。
每月一次的固定试药和体检,每个季度难以支撑的虚弱与失明。若说降谷零是对那位先生的忠心才坚持到现在的,他才不信。
人都有追求之物,但降谷零就好像舍弃了一切,专心地沉入黑暗。
琴酒只见过一类人是这样,那就是那些“老鼠”,即各国的卧底。
“你是老鼠吗?”琴酒还是以挟持的姿势望进降谷零那双迷茫的紫灰眼睛里面。
降谷零突然笑了,笑的那么大声,笑的那么痛苦,笑的仿佛要把自己心脏吐出来。然后他轻轻地说道:“我倒是希望我是。但很可惜了,我不是。”
“哼。”琴酒瞅着降谷零的疯劲,没再说什么,只是任由他笑成一团。琴酒往外走,又转头,凶狠地说道:“你发烧了,赶紧滚回房间吧。”
于是,在降谷零最后的记忆中就是自己听到琴酒用力的摔门声,以及自己把自己摔进卧室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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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经历了心满意足跟自己幼驯染重逢、和另外三个人碰面的壮举后,降谷零成功把自己烧晕了。
等到降谷零再次醒过来的时候,是被自己的肚子后饿醒的。他茫然地眨了眨自己仍然瞎着的眼睛,感叹幸好自己提前把宫野志保给的药吃了。他迟钝地直起身,不知道今是何时,于是摸到自己的手机发现自己居然整整睡了一天一夜。
他用语音播报听听自己的手机里面联系人都有哪些。
一个又一个的人名读出来,有关心他试药情况怎么样的医生,也有需要他拿情报的贩卖人,唯独……
“绿川光。”AI生硬地读出三个字的时候,降谷零的眼睛都瞪大了。因为这是为了防止别人知道自己和诸伏景光之间关系,所以他给自己的幼驯染备注的上辈子的假名。
恰好在这时候,电话铃声又响了起来,降谷零吓得差点把手机都扔出去。
AI提醒他:“绿川光来电。”
降谷零:“……”
他忐忑地接通电话,像一只躲在窝里不知所措的猫。
“喂?是安室透先生吗?冒昧打扰你啦,上次给你打电话你没有接,我已经约好了中介和房东,我想跟你确认一下看房子的时间。”
降谷零身上炸起的毛随着诸伏景光温柔的声音慢慢抚平了,就在他想要发出声音回复的时候,突然发现这该死的嗓子因为发烧后遗症哑了,连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于是他只能着急慌忙地敲敲手机,还得伪装出来自己不懂摩斯密码的样子,然后立马挂断,赶忙回复短信道:“您好,诸伏先生。我因为感冒的原因昨天睡了一天,很抱歉没有接到您的电话,刚刚因为我感冒发烧的原因所以嗓子有些哑所以暂时发不出声音。您把地址发给我,我大概今天下午有时间。”
旁边的白色小狗看着他的主人上蹿下跳,疑惑的“嗷呜”一声。
“实在抱歉没有想到你的身体欠佳,我这会刚好在药店,你看需要我帮你带些药吗?啊,如果你不方便告诉我家中地址的话,那我放到你的楼下面的信箱也是可以的。”
降谷零嗷呜一声把自己埋进了被子里,他怎么就嘴瓢把自己生病的事情说出去了,他就知道自己这个幼驯染不管什么时候对待人都是万无一失的周到。
但,自己真的不想让他来吗?降谷零扣心自问了一下自己,然后立马编辑短信:“方便的方便的,诸伏先生,您直接来就行。”然后降谷零沉思了一下,虚无的视线落在了隔壁大楼上,然后顺手发过去了自己隔壁那座曾经发生过爆炸、葬送过自己友人的大楼地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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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伏景光今天本来是休假的,所以他本来打算利用这个时间就把房子的时间搞定,但他没想到的是自己未来的室友偏偏病倒了,而且貌似很有可能是因为昨天他们四个不小心把人家晾在外面的原因,于是良心大痛的诸伏景光老老实实地握着车钥匙,来了药店买了药,然后来到了安室透给他的家庭住址。
诸伏景光看到这栋楼的时候就皱了皱眉,因为他记得很清楚这里就是萩原研二差点丧命的地方。他摇摇头觉得自己想多了,然后拎着药上了楼。
等到地方,诸伏景光已经发现穿着一身棉服甚至裹着围巾戴着厚口罩的安室透已经在等自己了。他赶忙走过去,看到金发青年懒洋洋地在阳光下,甚至还舒服地眯眯眼。自诸伏景光见到安室透的第一面,他就觉得眼前这个少年不应该是现在这个面目,甚至不应该是这个肤色,总觉得有什么地方错位了。
安室透听到了脚步声,故作困惑地向前两步,咳嗽两声,仿佛是张张嘴但是没有发出声音。
“嗯,我是诸伏景光。又见面了,安室先生。”诸伏景光像是看穿了眼前青年的窘迫,快步走上前,打招呼道。
于是,安室透弯弯眼睛,轻轻地笑了,口罩上方那双仍然没有焦距的眼睛就那么温柔地看着对方。
“这是给你买的感冒药以及呃,一些保暖用的暖宝宝和热水袋,你看着用。”诸伏景光仿佛第一次做这些事情一样窘迫。
安室透接过袋子,用手稍微摸索一下就知道对方有多用心,刚刚在短信里由于时间太短所以他并没有说自己的感冒是单纯的冻感冒的还是病毒性的,所以诸伏景光两样都给他拿了很多药。药的旁边还有可以用很长时间的暖宝宝和热水袋。
金发青年摸索完之后就攥着袋子一动不动,看起来可怜极了。那些无微不至的照顾从泛黄的记忆随着秋风翻涌而来,他明明都已经忘记这种滋味了。
“怎么了?”诸伏景光歪头瞅他,怎么突然不开心了呢。
安室透摇摇头,又笑了笑,过来摸索他的手,认真地写下来:“谢谢。”然后拉着他往前走,就好像一如上辈子那样他们一起回家。
回家啦回家啦,暹罗猫把布偶猫领回家了(代价就是把自己烧晕了x)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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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第 4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