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学期很快就过去了。
沈烟凝正坐在回庄园的车上,车窗外,梧桐叶落得差不多了,光秃秃的枝桠上覆盖着雪。
沈烟凝把手机贴在耳边,正和沈知禹打电话。
“哥,我今年春节......估计......不能和你们一起过了。”
她说得很轻快,像在说件无关紧要的事,可握着手机的指节却悄悄泛了白。
听筒里沉默了两秒,然后传来沈知禹温和的声音:“我们打算全家去 M 国,陪你一起过年。”
沈烟凝笑了笑:“哥,算了吧,十几个小时的飞机,爷爷奶奶年纪大了,经不起舟车劳顿。”
她转头看向窗外,“更何况,你们都来了,老宅那边怎么办?如今,太爷爷想要提早换任,家主换任在即,还是不要落人口舌为好。”
话音顿住时,车轮碾过块小石子,车身轻轻晃了下。
沈烟凝深吸口气,喉间有些发紧:“哥,就算了吧。今年……可能......接下来的几年,我......都没法陪你们过年了。慢慢习惯……习惯就好了。”
“崽崽……”沈知禹的声音低了下去,像被什么堵住了,“你一个人在那边……”
“我没事啊。”
沈烟凝打断他,“这边有同学约了我去唐人街呢,听说有舞龙舞狮,热闹的很。”
其实,她知道,唐人街的热闹是别人的,如今这局势,哪怕她来了M国,也逃脱不掉的。
紧要关头,她可不想出去添乱。
她早就该知道,出了国,也摆脱不了家主斗争。
或许,出国只是单纯的对自己的安慰吧!
“哥,就让我一个人待着吧。”
她的声音轻得像是叹息,“我怕……怕你们来了,我......就舍不得走了。”
听筒那头沉默了好久,才传来声极轻的“好”。
那声音里裹着太多东西,有心疼,有无奈:“那,记得过年的时候给哥哥打个电话……好吗?”
“嗯。”
沈烟凝笑着应了,眼角却有些发烫。
她飞快地眨了眨眼,把那点湿意压回去。
“对了,哥,今年知行回来过年吗?”
“那小子哪有空,要打比赛,又要集训,这一年见到一面都难!”
“也是!好了,哥,先不说了,我快到庄园了。”
“好,小心点。”
挂断电话,沈烟凝把手机按灭,靠在皮质的椅背上,闭上眼睛。
庄园里,晚饭过后。
沈烟凝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前面还站了一个叫阿诚的雇佣兵。
她端着骨瓷咖啡杯,指尖在杯沿轻轻摩挲。
“上次跟踪我的人抓到了吗?”
站在对面的阿诚喉结滚了滚,手不自觉地攥紧了衣角。
他是赫本派来贴身护卫沈烟凝安全的,跟着沈烟凝在M国待了半年,但却还是摸不透这位沈家小姐的性子。
不过老大说了,他也摸不透沈小姐的性子。
“抓、抓到了。”
阿诚的声音有点发紧,“和上个月在门口那辆黑色轿车里的应该是一伙的。”
他顿了顿,补充道,“已经关起来了。”
“应该?”
阿诚心虚地低着头:“嗯。”
那就是没审出来,不确定了。
沈烟凝抬眼,漫不经心道:“关哪里了?”
“额……”
阿诚的目光飘向窗外:“这个……老大说,您不用操心这些。”
沈烟凝没说话,只是转头看向他。
阿诚被沈烟凝的目光看得后背发僵,知道是瞒不住了——这位小姐可从来不是能被糊弄的性子。
“在......在庄园的......地牢里。”
他几乎是咬着牙说出来的,“老大说,这里最安全,也方便……审问。”
沈烟凝握着咖啡杯的手指猛地收紧。
她住的这栋主宅是百年老建筑,她只知道地下有酒窖,从没想过还有地牢。
“我住的这栋底下?”
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错辨的寒意。
若是在这地底下,那些潮湿的霉味,是不是早就顺着通风口渗进了她的卧室了?
不对啊,如果是,她应该闻得到。
“那倒不是。”
阿诚连忙摆手,额角沁出层薄汗,“入口在后花园的一个小房子里,跟主宅是分开的。”
他看着沈烟凝的表情,连忙补了一句:“这地牢是这住宅本身就有的,不是我们自己挖了。”
她将杯子放在茶几上,发出轻响:“嗯,知道了。”
这半年为了学业忙的不可开交,倒是真的没注意后花园还有这样一块地方。
她站起身:“告诉赫本,我明天要去看看。”
阿诚愣了愣:“小姐,地牢里……不太干净,您不必亲自去。”
沈烟凝没回头,走上楼梯。
“既然是冲着我来的,我总得知道他们长什么样吧。”
她的声音带着点冷意,“更何况,藏在我花园底下的东西,我可没理由不知道。”
原来这看似平静的庄园底下,还藏着这样的暗角。
也好,她想,总得亲自去看看,那些见不得光的东西,到底长什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