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雨丝像被揉碎的蛛丝,缠绵着裹住整个校园。
沈烟凝倚在走廊尽头的栏杆上,看着谢玄度抱着一摞作业本在雨幕中跌跌撞撞地狂奔。
雨水顺着他的发梢滴落,校服布料被浸透后紧紧贴在背上,随着奔跑的动作,清瘦的肩胛骨在布料下若隐若现,像是振翅欲飞却被雨打湿羽翼的蝶。
她刚将手探进书包摸索雨伞,就见一抹粉色的身影闯入雨幕,摸索的动作也随之停下。
安妮撑着缀满蕾丝边的粉色雨伞,脚步轻快地迎了上去。
伞面几乎整个倾向谢玄度的方向,她自己右侧的校服早已被雨水洇成深色,发丝也黏在脸颊上,却浑然不觉,只仰着头对谢玄度笑得眉眼弯弯。
谢玄度猛地刹住脚步,运动鞋在积水里溅起水花。
他不着痕迹地避开了安妮的手,接过伞柄时,手臂绷得笔直,指尖悬在伞骨上犹豫片刻才堪堪握住,动作僵硬得像是个提线木偶。
看到这一幕,沈烟凝忍不住轻笑一声。
两人并肩往教学楼走来时,安妮突然踮起脚尖,纤白的手指伸向谢玄度额前,轻轻拂开那缕被雨水打湿的碎发。
沈烟凝看着谢玄度像尊雕塑般立在原地,睫毛垂落的阴影在眼下投出扇形,任由安妮摆弄,嗤笑了一声。
是啊,不是之前就知道他们在一起了吗,只是从来没碰见过罢了。
"发什么呆呢?"
叶听澜不知何时凑了过来,肩膀轻轻地撞了撞沈烟凝,打断了她的思绪,"陈老师又被气哭了,在办公室等你和谢副班呢,栖栖已经过去了,让我快来找你,你也快去吧。"
沈烟凝扶着额头,嘴角勾起一抹无奈又带点调侃的弧度:"我们班可真是强悍哈,给我们陈大美人又气哭了。不知道这次又是哪个‘人才’立下的这汗马功劳?"
“我们班这样又不是第一次了,还稀奇吗?不过,这次好像不是我们班的人,是新来的教导主任。要是我们班的同学倒好说,偏偏是那个教导主任。”
说着,两人转身往办公室走去。
“烟烟,你进去吧,我先回班级啦!”
办公室的门虚掩着,呜咽声透过门缝传出来。
这时,谢玄度也跟了进来。
"哟,刚刚不是在雨中‘浪漫漫步’吗,我以为谢副班长没空呢,现在有空了?" 尾音拖着绵长的调子,带着讽刺的意味。
他张了张嘴,喉结滚动两下,却只发出含混的音节。"安妮只是顺路帮忙。"
他低声辩解,声音小得几乎要被窗外的雨声吞没。
"顺路?" 沈烟凝挑眉,睫毛在眼下投出锋利的阴影,"我看那伞歪得,都快栽进你怀里了。"
她突然凑近,发间若有若无的栀子香萦绕在谢玄度鼻尖,"谢副班长不是最讨厌别人越界?怎么今天这么好脾气?"
谢玄度攥紧的拳头抵在桌沿,指节泛出青白。
他垂眸避开那双盛着碎冰的眸子,余光瞥见陈曼抹着眼泪的动作,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先解决老师的事。"
可微微发颤的尾音,还是暴露了他强装的镇定。
沈烟凝见状嗤笑一声,转身时头发扫过他的手背,留下一道细微的痒意。
沈烟凝轻轻推开门,就见陈曼趴在办公桌上,肩膀微微颤抖,睫毛膏在眼下晕染成两片浓重的乌云,手里攥着的纸巾早已被揉得皱巴巴。
林栖迟站在陈曼身边,听到动静后转过身来,无奈地看着沈烟凝。
沈烟凝快步上前,抽出一张纸巾,轻轻放在陈曼手边,温声说道:"陈老师,别难过了,先擦擦眼泪。"
沈烟凝指尖捏着刚抽出的纸巾,转身时故意撞了下谢玄度的胳膊。
他站在桌边,伸手去扯纸巾盒,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纸巾被扯出老长一段才断开。
他将纸巾递过去,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们说我管不住班级......" 陈曼抽抽搭搭地抬起头,声音带着哭腔,"明明我都熬夜备课......"
沈烟凝轻轻拍着陈曼的后背,安慰道:"老师,您就别听他们乱说。您的课讲得那么好,我们都爱听。肯定是那些人故意挑刺儿。我们那些个校领导是什么样的您不知道吗,他们就爱没事找事。"
谢玄度手指捏着纸巾的边角来回揉搓,张了张嘴却没说出话来。
沈烟凝见状,又补了一句:"谢副班,下次可得多帮帮陈老师,别光顾着自己‘享受’雨中情了。"
此时,正巧校长带着新来的教导主任正在巡视校园,经过办公室,听到了这些话。
“校长,这是怎么回事?这样太没规矩了吧,我进去说说他们,现在的老师和学生都怎么回事啊,这像话吗!”
校长将头小心翼翼地往办公室探去。
沈烟凝感受到目光,装过头来,和校长的眼神对上,校长愣了一下,立马把头缩了回去。
“小王啊,下次,这个班的事情就不要管了。”
“校长,这个班虽然成绩好,但纪律有时候太差了,这陈老师也太放纵他们了,必须要敲打敲打才行啊!”
“诶,小王,听我的没错,以后这个班的事,你就不用管。你知道现在在里面的那几个是谁吗?那个站在陈老师左边的是林家的大小姐,是林家的掌上明珠。右边外边的那个,是咋们市长的儿子,里面的那个,姓沈,京都沈家,应该不用我和你介绍了吧,她哥哥还专门交代过了,一定要照顾好她,这三个,你想教训谁。”
校长歇了口气,继续道:“再者,这三个,年级排名一二三,这届的状元,你不想要,我还想呢,所以啊,小王,咋们该管的管,不该管的不要管。”
说着,拉着教导主任走了。
办公室里,陈曼听着沈烟凝的话,破涕为笑,伸手轻轻擦了擦眼泪:“好了好了,有你们在,老师就不难过了。”
沈烟凝和谢玄度也跟着松了口气。
陈曼看向谢玄度,想了想,还是开口:“玄度啊,我知道你和安妮的事,但是,还是收敛着点,毕竟......”
“老师,我们没有......”
“哎,不用说了,老师都懂,都懂的。”
说着,还露出一个理解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