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天微微屏息,尽可能不去呼吸潮湿发臭的空气。
环顾了屋子一圈,此时忽然看向身后的项靖渊。
这青年虽不是第一次来,但见到人如牲畜般被随意宰杀堆放,仍旧是怒不可遏,表情狰狞,甚至下意识握紧刀柄。
项靖渊自认武功不弱,他没花几年,便将斩妖三式功法修炼到可以伏妖的小成之境。
若以重伤为代价,必定可以斩杀此妖。
此时趁这狐妖必备先手偷袭胜算还能加几分。
不过,项靖渊在得知案情来到村子后,没急于出手而是回去找齐天。
要知道狐妖背后可是那位“三目魔君”,若惹怒了这只妖魔,不光是他有性命之忧,连亲人都难以幸免。
气血上头的项靖渊才拔刀出鞘几寸,便被一只强而有力的大手按了回去。
项靖渊怔愣望去,发现齐天正看向床炕上的狐妖。
这位齐爷再如何卑鄙无耻,看到活生生的人被妖魔啃噬待机,不可能还无动于衷吧!
然而下一秒,在项靖渊震惊的目光中,齐天竟是嘴角一掀,眉开眼笑地朝着炕边的狐妖走去,如同见到了什么老友般,满脸热情。
项靖渊最后一点期待也落空了。
他双眸闭合,干脆背过身去,不愿再看再听任何东西。
“小弟还能是干什么啊,不就是来看看五姐还好不?”
“此次下山也不跟我说一声!”
那灰毛狐妖终于停止吞咽,尖瞳竖目凝神盯着齐天。
过了两秒,它缓缓放下胳膊,那毛茸茸的硕大尾巴抬起。
只见那狐尾下方正蜷缩着一条受伤严重的雄狐狸与一只嗷嗷待哺的小狐狸。
“山里的情况你也知道,没有此地踏实。”
女狐妖吐了吐舌道,“别想把我哄骗到别处,好吃好喝给老娘供着,我这一家子就在这村里住下了,也待了太久,等我夫君和娃娃恢复得差不多就走。”
齐天眼中更是欢喜,连忙道:
“五姐哪里的话,有如此喜事,小弟贺喜还来不及呢!”
他边说着边一屁股坐在了满是血污骚尿的床铺上,状似毫不在意。
齐天颇为自然地伸手挽住狐妖细腰,“见外了啊,这搞得我临时没准备贺礼!”
那狐妖闻言只是冷哼一声,倒也没把齐天推搡开,娇嗔道:
“死鬼,少跟老娘我玩这一套,我这就这里,哪里不去。”
“好啊!没问题的!”
齐天笑靥如花道,眼神真诚,挑不出一丝一毫虚伪轻薄之意。
“这还差不多,算你小子……”
那狐妖咧开嘴角正欲开口打趣。
下一秒,声音却是戛然而止,它眼眸瞪大,表情既惊愕又匪夷所思。
两人近乎依偎在一起的距离下,一把锋利的尖刀直直刺入狐妖心口。
噗嗤,噗嗤。
皮肉撕裂而开,鲜血汩汩冒出。
听到屋内传来奇怪动静,项靖渊再忍不住,转过身定睛一看,顿时虎躯剧颤。
他目瞪口呆,愣怔原地,伸手指去,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项靖渊眼眸倒映出的齐天正挽着狐妖柳腰,嘴里平静说道。
“你们一家颠沛流离,好不容易有个歇脚的地方,谁舍得赶你走啊。”
齐天说话间,手里钢刀不停,感受着内脏嫩滑粘腻的触感。
长刀来回拉锯般从狐妖胸膛进进出出。
大量血液喷涌而出,溅洒在一人一妖的衣服皮毛上。
室内死寂的气氛陡然增添了几分热乎乎的“生气”。
“就按你说的办,就在这家住下来,哪里也不去。”
齐天的语气再无先前分毫亲昵,反而渐渐冰凉,捅刀子的动作也凶狠起来。
一连捅了几十刀,几乎要将狐妖胸膛彻底掏空。
狐妖瞳孔涣散,连最后惨叫都化作了一阵含糊不清的呜咽,头一歪倒在床上。
齐天从尸体里利落拔刀,荡刀一扫,斑驳血迹落满墙壁。
“小项,你回避一下。”
茫然无措项靖渊被这一句话猛然惊醒,他也顾不上去思考这一切背后的原因。
看着齐天那张凶戾却冷冰到极致的面庞,身体颤抖地往屋外跑去。
刚出门,也偷偷回眸瞥了一眼。
发现齐天正举刀朝床铺的一病一幼走去。
那奄奄一息的老狐狸表情惊惧,匆忙抱起孩子拼了命地朝后方挪去,却很快悲催的碰到了墙壁,避无可避。
“姐夫啊,你说一家人是不是该团团圆圆吗,别让五姐路上孤单寂寞啊。”
项靖渊见此一幕,连滚带爬地离开满是腥臭的屋子。
没过一会儿,脸庞染血的齐天也慢慢走出,看向在外面来回踱步的项靖渊。
“麻溜点,不要留下任何痕迹,村民的尸体通知其他人来掩埋。”
齐天波澜不惊的说完这番话,取出一条手帕细心清理起身上的血污。
项靖渊愣在原地,齐天此刻在他眼中既熟悉又陌生。
强行压下混乱庞杂的思绪,他最后只疑惑问出一句话,“究竟是……为什么?”
齐天没有说话,那双眼眸平静地望了过来。
他没懂项靖渊什么意思。
不料下一秒,项靖渊同齐天错身而过。
擦肩而过的一瞬间,齐天看见了他银牙紧咬,冲向屋子,很快又停下。
项靖渊搞不懂齐天究竟为什么忽然就出手偷袭狐妖。
前一刻还是相谈甚欢的朋友,后一刻便成了你死我活的仇敌?
他不知道齐天如何看待妖魔,如何看待死去的百姓,只知他对满地尸体,妖魔食人的场景宠辱不惊,也对杀死称兄道弟的妖魔毫不犹豫。
无论对人,还是对妖,都堪称冷漠。
可不管不管动机如何,齐天斩妖除害,这小山村百姓总算是摆脱了危险。
项靖渊此时,已经重新恢复了冷静,他平定呼吸,问出了最大的疑惑。
“大人此举何为?此番果断为民除害……难不成大人是有了对付那狼妖背后头子,三目魔君的法子?”
齐天沉默片刻,一边擦拭佩刀,一边漫不经意道: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那狐妖既死活不愿离开,我就只好让她留下了。”
项靖渊闻言又是一愣。
他发现不管几日之别,自己竟是开始看不懂这位齐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