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氪命斩妖开始武道成圣》 第1章 你已有取死之道！ 窗外暴雨愈演愈烈，雷声轰鸣。 张灯结彩打扮喜庆的陋室外，一道闪电斜掠，将原本略显阴暗的毛坯草屋内骤然映亮，地上横放着一根染血的生锈锄头。 齐天愣愣看着眼前的环境，过了几息的功夫才重新瞳孔聚焦。 他直到此刻还是不敢相信自己成了平安县城一名不良人，也就是捕役。 心潮翻涌，记忆接连浮现。 原主是一介山村莽夫，凭借一身蛮力混出头，吃上了朝廷饭。 乍看之下颇有种多年考公最后得偿所愿的救赎感。 但这样一个励志逆袭的人，怎么会死了？ 齐天此时才看向发闷的胸口。 那身单薄衣衫沾满血污，一道狰狞的伤口清晰倒映在他眼中。 伤口像是钝器造成，并无刀剜痕迹，心脏位置眼可见的凹陷下去一块。 换做任何人，都应该心凉了才对。 然而齐天内里似乎有血肉组织在缓缓蠕动，修复损伤。 瘙痒了两秒后，那股疼痛才消散，也是直到此时，他终于完全适应了崭新的躯体。 齐天撑臂起身扭头望去，发现一个俏脸发白，衣服撕扯凌乱，难掩姣好身段的红衣女子，正惊恐往后躲，如撞见了鬼般，死死蜷缩在墙角。 也对，碰见死人诈尸，再淡定也得吓破胆。 齐天正欲说开口说些什么，却发现眼角隐有文字蠕动。 那行字迹尚未成形，此时便瞧见一个粗布麻衣的瘦弱男子几步跑来。 他挡在那惊恐不已的女子身前，满脸绝望，拼命磕头，声嘶力竭道： “官爷！我求求您放过我家娘子吧！小人愿意给您当牛做马，伺候您一辈子啊！” 方才慌乱之中，用锄头偷袭抡人的究竟是谁并不重要。 既然这恶霸官差命硬，挺了过去，以他过往声名狼藉的事迹来看，这对新婚夫妇，怕是见不到第二天的日头了。 “吵死了！” 齐天扶着额头被这人吵得脑袋发昏，扶额恶狠狠瞪了他一眼。 原主在人家洞房花烛夜强闯进来强抢民女，遭到反杀也是自食恶果。 但齐天平白无故挨这一下差点人给他送走。 若不是穿越自带的些许疗愈效果，他刚来就速通了。 尽管伤势未愈，但齐天并未生出任何报复的念头。 对面这对新郎新娘更不可能知道，躺地上小憩片刻的齐天早就不是之前那人。 齐天挠了挠头，也怨气也无处发泄，只得冷眼道：“还不快滚？” 还不等墙角惊愕的小夫妻有所动作，先前那些文字凝练成形。 【斩妖除魔系统】 【姓名：齐天】 【当前境界：暂无】 【掌握武道：静庭拳法（圆满）飞渡浮舟（入门）】 【消耗寿命可磨砺武道，换取修炼年限】 【持有寿命不低于一年，可随意兑换使用】 【寿命：23/52】 可寿命年限为二十九年。 齐天眼角微跳，系统页面显示的武学，原主还真会。 静庭拳法属于朝廷鹰犬的基本功，担任武职，上到将军下到兵卒都多少会一些。 原主毕竟天生神力，称不上天资聪颖但拳法甩得出类拔萃。 这才短短几年便谋得了一官半职。 而飞渡浮舟这门刀法就不一样了，平安县城妖灾频发，初圣宗才派遣了位真传弟子传授这门功夫，若是达到圆满境界，寻常小妖都是滚刀肉，见风死。 只可惜原主贪恋美色，有了小权后便过上了骄奢淫逸的日子，功力不进反退。 但他也琢磨出一个不用跟妖魔打打杀杀，也能安稳度日的窍门。 齐天揉了揉眼，眼前蝇头小子仍旧清晰。 “不是？就这个？除了氪命习武外，什么都没有？” 齐天很是郁闷，别人的系统躺着就能变强，他要自己努力就算了。 系统居然还是拿寿命来换取武道修为的拉跨能力。 换做原来的世界，用寿命换钱倒勉强说得过去。 可在这个妖魔遍地走，朝廷和各大宗门焦头烂额的世界，练武不就是图保命？ 齐天觉得与其拿宝贵的阳寿练武，那不如自己慢慢来，反正都是练。 他正要抹去系统页面，却是瞥见那对夫妇抱作一团，大气不敢喘。 “没听见吗？我不是叫你们赶紧滚吗？” 齐天捂着隐隐作痛的胸膛，正要赶人，忽然暂停脚步。 这里是张家的屋院，压根不是自己家。 “也罢也罢，我走，我走还不行吗。” 齐天弯腰将掉在地上的刀捡起，走出屋子在风雨中凌乱。 红衣新娘张瑶娇躯颤抖，死死抱住相公，看也不敢看齐天离去的背影。 她想不明白睚眦必报的齐爷怎么一反常态，既没有痛下杀手，也未为难他们夫妻二人，竟然直接走掉了！ 然而，她惊恐的表情没有一丝一毫缓解，甚至是随着齐天愈发靠近那扇破烂不堪的院门，脸色越来越煞白。 齐天打着哈欠推开木门，迎面吹来的夜风冷冽，却也夹杂着一丝腥臭。 他一闻到这味，心中警铃大作！ 是不是遗忘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咋忙活了这么久？我都快等不及了！” 一道撕裂劈裂的低沉嗓音响起，齐天回头看去，当即愣在原地。 浓郁的血腥味呛得齐天肝胆俱颤。 他眸子中倒映出极具压迫感的高大身影。 那身长约两丈，近乎融于夜色的黑影，缓缓走到月光尽覆的地方。 它恰好停在距离齐天三步之遥，身形样貌纤毫毕现。 茂盛的毛发蓬乱打绺，浑身湿透，体格魁梧，鼻吻前突，露出森白獠牙，齿缝间滴答血沫。 赫然是一头手提宽刃重剑的黑毛狼精！ 狼妖脓液似的尖瞳竖目正不停转动，最后定格在齐天身上，狰狞一笑。 “这次就算了，下不为例。” 齐天这时恍然想起原主在妖魔手底下苟全的法子是什么了。 分明就是出卖百姓白白送给妖魔做食粮！ 平安县城说穿了也就屁大点地方，地处偏僻，朝廷势力也就一个县令和一群不良人。 若底下这群人互相包庇通私，闹出人命也不会掀起什么涟漪。 张家的新婚夫妇在今夜必死无疑，等不到明天估计就已经尸骨无存。 愣了两秒，齐天才赔笑道，“大哥莫怪，这不是动了肝火嘛，哪有那么快完事。” “我看那屋里头的俩人体弱多病，想来必定涩口，不如小弟请客，今夜去别处消遣，雨中对饮如何？” 说着齐天便主动伸手去挽狼妖肩膀借势往前一走。 然而，一只筋肉虬结的胳膊却是横在齐天面前，让他有如撞上一堵墙壁，寸步难进。 那苍狼耳朵耸动道，“想走，着什么急啊？” “你这瞎了眼的畜生，当真以为里头的事情能瞒过老子？” 两人想约来洗劫这户人家，这种见不得人腌臜勾搭，其中一方却突然中途脱手作罢，其心必异，无疑是种背叛。 对于二五仔，狼精自然毫无仁慈，冷喝一声。 “我看你还真是不知好歹……” 话不投机半句多，齐天哪里跟他继续废话，掉头朝巷子疾走。 “想跑？门都没有！充作我今夜的下酒菜吧！” 狼妖踏步而出，地砖崩裂，裹着劲风的强横一剑，支取齐天要害而来。 他妈的，上来就要我的命？！ 齐天俯身蹲下，剑锋擦着头皮过去，擦断几缕碎发。 但过去所见历历在目，这苍老精最可怕的用蛮力挥砍沉重无比的巨剑。 虽然迟缓，但一旦命中，眨眼间便能将凡人肢体斩得血肉横飞。 见剑调转再来，齐天拼命去躲，中了踢技还是拳头，甚至被咬上一口也罢了。 唯独不能去硬吃剑招，这是真的擦到就伤，碰到就亡。 重锋却虽一寸没挨到齐天，但狼精翻转旋身，跳到齐天前方，纵脚直袭齐天胸膛。 旧伤未愈，又添新伤。 砰—— 齐天咬紧牙关没让喉咙翻涌的腥甜倾泻而出。 他结结实实吃了一脚，整个人双脚离了地，像被狂风掀飞的破麻袋，倒飞出去十几丈狠狠摔在屋顶上。 屋顶禁不住重压坍塌，他砸断木梁，摔在婚床上。 剧烈的疼痛叫他面目扭曲，感觉五脏六腑都挪了位置，呼吸极为困难。 余光扫了眼呆若木鸡的夫妻俩，齐天只觉倒霉。 穿越也就算了，偏偏穿越到这种惹了一堆祸患的人渣身上。 此时，远处的黑色狼妖迎着雨势，劈风斩浪般前进。 齐天见状吐出一口血沫。 原主所行之事令人不齿，自己为苟活不得不遵循更是耻辱。 他已经受够了这狗屁的世道。 齐天坐起身，拔出腰间配刀。 束手就擒只有被苍狼肢解嚼碎吞进肚子，这种痛苦无比的死法。 拼死一搏，尚有一线生机。 心念一动间，系统页面凝聚成形。 望着上面诛妖的飞渡浮舟与正在冲过来狼妖，齐天表情一凛。 “反正我烂命一条，先烧他个二十多年寿命，看看今天谁才是爹！” 伴随寿命倾注，齐天看见《飞渡浮舟》这行小字后面有一个黑色圆环。 上面若干黑色刻度么逐渐明亮亮增多，最后竟是被全部染金。 齐天惊讶，以前世经验来看，这刻度想必是武道修习进度。 【你苦修《飞渡浮舟》十年，气血充盈，刀法大成】 【又十年后，你于生死搏杀中领悟飞渡浮舟真意，登峰造极】 【第二十八年，气血与刀法融会贯通，你却触摸到了此生瓶颈，虽心有所感，却百思不得其解】 刹那间，齐天顿觉整具躯壳充满了力量。 他撑起身子，从屋漏倾泻的雨水混杂着污垢，将他原本凌乱的黑发黏成绺绺，紧贴额角和脸颊。 但在这凌乱黑发之下，那双眼睛却异常明亮。 齐天做了几次深呼吸，从胸腹渐缓的疼痛来看，身上的伤虽然很重，但并不致命。 方才武学推演似乎也有些许疗愈作用。 更让齐天担忧的是另一件事情。 消耗足足二十八年阳寿，自己该不会短短几息之间就衰老成年过半百的老人吧？ 一番摸索，他发现肌肉并无明显萎缩，皮肤仍旧光滑，毫无岁月流逝痕迹。 五指张握无碍，肌肉贲张，挥舞手中的佩刀如臂指使，仿佛真有千百锤炼。 齐天松了口气，看来氪命并不影响现在的年龄，只是提前支付了未来寿命。 院内，那头黑狼精迈入屋门，堵死了唯一的出口。 妖魔影子映入屋漏偏逢连夜雨的墙壁上，窗外不时有闪电划过，更衬托出其阴森可怖。 第2章 我这一刀三十年的功夫，你接的住吗 狼妖几乎要扯到耳根嘴角，露出的不是人齿，而是交错如锯的狼牙，吐息间腥气扑面。 “着什么急啊，一会儿就轮到你了，怎么？等死都急不可耐——” 话未说完，那单薄身影便一跃而出，他手中一把锋锐钢刀发出斩空锐鸣，迅猛地劈向了那入侵破屋的身影。 狼妖猛然偏转重剑，微微倾斜之后挡住了这凌厉的一击。 它嘴角嘲弄刚起，却忽然惊觉，自己上当了！ 噗嗤！ 钢刀擦过巨剑，竟然早有预料般，反手斩出一道回旋刀弧。 霎时间，血液飞洒，狼妖一只胳膊也齐臂而断，半边腰肉也缺了大块。 当看到持剑右手被这不良人一刀斩断，重剑也跟着坠地，那狼妖踉跄地往后退，口顿时满脸慌张。 这人是何时习得如此凌厉果决，招招致命的刀法的？ 紧接着在新娘满是惊惧的眼神中，齐天的背影一往无前，骤然奔袭向那头狼妖。 狼妖自知日抛失去了御敌兵器实力必然大减，它张牙舞爪故作冲撞迎敌，实则准备重新夺剑。 下一秒，冲至身前齐天竟是没有出刀，他压低身姿单脚一扫，将那重剑踢飞出去几丈。 齐天攥着拳头虚晃一下。 砰—— 黑狼精脑袋高高地扬起，鼻头冒血，被齐天一拳头砸了一个踉跄。 狼妖恼羞成怒，到嘴边的脏话吞咽了回去，再没有丝毫理智。 它发了疯扑身上前，准备活活咬死这胆大妄为的凡人。 然而这一冲动却又犯了更严重的错误。 若是在断臂的瞬间放弃缠斗，丢剑败逃，凭借狼妖迅捷的脚力，齐天根本追不上。 现在，为时晚矣。 面对那张血盆大口，齐天荡刀回收，以斩克之，身体已先于思维做出进攻的动作，不退反进。 一招横砍气势惊人的，胡乱啃咬狼妖全然处于劣势，一味吃痛。 齐天此时抓住机会，踏步往前，罡风掀起，钢刀平削而过，当场将其枭首。 那具无头尸体重重倒地，滚落在不远处的狼妖脑袋仍睁着眼睛，满眼惊骇，死不瞑目。 齐天喘着粗气，心中毫无起伏。 仿佛斩妖除魔已经融为身体本能，也见惯了血腥残忍的场景。 氪命习武带来的不仅仅是战斗技巧方面的提升，更是战斗意识，应变能力的全方位增强！ 可以说练到这个地步，已在寻凡人中名列前茅，所向披靡！ 我这一刀三十年的功夫，你接得住吗？ 弯腰用尸体的皮毛擦拭完佩刀，便朝着张家夫妻走去。 这对夫妇怔怔互望，也不知对面是闹内讧还是分赃不均，只敢看着，却不敢开口问话。 瞧见齐天毫不做停留，扛起那把重剑，一瘸一拐，孤身离去的背影，新娘终究忍不住说道？ “官爷留步……可否需要小女子帮您包扎一下伤口？” 旁边的张家汉子也得心里咯噔一下，心说你提什么不好，非得提这个？ 此时无奈帮腔道：“外面瓢泼大雨，恐怕一时半会儿不会停，若如官爷想，也可我们这寒舍将就一晚！” 齐天脚步停顿。 对啊！ 哪有行侠仗义完，自己一个人冒雨找地方留宿的？ 虽然那屋里头漏雨，但也好过在外面受冻！ 齐天痛快接受，刚刚吩咐完那两人处理狼妖的尸体和满地血迹。 系统页面再次于眼前凝练成形。 【当前境界：暂无】 【掌握武道：静庭拳法（圆满）飞渡浮舟刀法（圆满）】 【剩余寿命：两年】 【已掠夺妖魔精怪寿数，狼精，小妖，未入境界，阳寿一百三十载，剩余寿命五十五载】 【妖魔寿数可用来换取武道年限，但不可转为自身寿命】 齐天诧异地瞪大眼睛。 原来还能抢妖魔的寿命来修炼武道的吗？ 凭空多了几十年寿数，是有种炒股大赚一笔的感觉。 但怎么不早说！害得我差点把自己的寿命榨干啊喂！ 而且一头小妖精都能活上百年，大妖还了得？ 会不会能直接抢夺妖魔寿命变成自己寿命的法子？ 齐天收敛思绪，想着要不要先烧个几十年，看看自己两门圆满的武学，可有进一步突破的可能？ 齐天举起从黑狼精那抢来重剑，回忆刚才的经历，发现飞渡浮舟这门武学确实奇诡。 原主将静庭拳法磨砺至大成境界也不过短短数年，偏偏这刀法用寿命推演也花了足足十年才有小成。 不过威力也不同凡响。 齐天跟黑狼精的身体差距摆在这里，哪怕徒手搏斗，静庭拳法圆满的他，多半也是惨败收场。 看来诛妖伏魔的武学，天然就比寻常功夫神通难上许多，也强上许多。 齐天开始倾注妖魔寿数修炼。 【消耗妖寿十年，你已有返璞归真的大师风范，刀出如狂风暴雨，但刀法止步不前。】 齐天眉头紧蹙，浪费十年时间一点进步都没有？ 这转化的修炼年限可是毫无懈怠的每日苦修！ 难不成武道已经到了瓶颈，没有变强的空间了？ 齐天有点想要收手了。 可一想到投入了十年妖寿，若毫无收获，难免有些肉疼。 犹豫片刻，他决定梭哈了！ 什么瓶颈不瓶颈，再加注！ 【苦修第十五年，你自知天赋实在有限，始终无法掌握突破桎梏的窍门】 【第二十年，修炼几乎原地踏步，你感到刀法已经是极限，看不来未来】 【第三十年，你穷尽变化，将飞渡浮舟钻研至极致，自创出一套九式连环的《破风九斩》，威力倍增】 齐天颇为震惊，竟然能自创出了新的武学？ 不过算上之前的二十八年和这次的三十年，也就是说他花了足足半生的功夫，才研究出一门更强的刀法。 成果固然惊人，但所耗费的时间也非齐天能够承受！ “看来不能在一门上限不高的武学上死磕啊，付出和所得不成正比。” 齐天琢磨片刻，猛然想起这门飞渡浮舟是大梁朝廷，初圣宗弟子代为传授的刀法。 他记得圣宗在县衙应该还留了几本秘籍供差役修炼。 作为平安县城的一名不良人，他自然也能翻阅。 “不仅如此，初圣宗作为朝廷麾下的大门派，必定还有更为上乘精妙的武道功法！” “加入圣宗，才有前途！” 齐天心头一喜，好像发觉自己这项系统的正确用途。 通过不停斩杀妖孽，用他们的寿数助自己修行，便能不断变强！ 齐天敲定主意，决定去多多搜罗武学秘籍。 毕竟，直接捡前人无数代人钻研的现成武学，肯定比他闭门造车快得多！ 看了眼外面的大雨，齐天重新回到婚房内。 第3章 并非武道奇才 张家夫妇忙里忙外，又是挖坑埋尸体，又是修补屋顶，忙完夜色已深。 齐天正准备休息，张家夫妻走了进来，拿金疮药给齐天处理胸口的伤势，清洗衣裳，侍奉体贴，细致入微。 不过原主怎么说也是蛮横乡里的“村霸”，齐天还是看见俩人讳莫如深的眼色。 “我就在此歇脚一夜，明早便走。” 张家汉子听闻只一个劲点头，齐天也不知他信还是不信。 以防万一，他故意用贴合原主的口吻道。 “今晚发生的事情，绝对不许泄露外传，否则后果自负。” 听了这话，提心吊胆的小夫妻俩总算是心安不少。 有条件就好，他们最怕就是这位齐爷忽然翻脸杀人灭口。 考虑到他几招内轻易斩杀黑狼精的武力，要杀两个手无寸铁之辈，怕不是一眨眼的功夫。 “官爷放心，就是打死小女子，也不会让第四个人知道。” 那女子抢先说道，偷偷用胳膊肘捅了丈夫一下。 “啊对对对，小人必定守口如瓶！” 伺候齐天揉腿按肩，梳洗泡脚后，两人恭敬告退。 “有事情您喊小人一声便是，咱家寒酸，招待不周，还请见谅。” 齐天也是略显尴尬，一个准备抢他媳妇的恶人，最后竟是被当成上宾礼待…… 翌日，天不亮，齐天整装待发，腰悬佩刀，背负一把长约一丈二的重剑。 赶在鸡鸣声响前，悄悄离开。 等隔壁屋的女人前来查看，却是发现屋内空空如也。 “相公，那不良人好像走了？” “芜湖，那祖宗总算是走了！” ………… 平安县衙。 齐天轻车熟路地在县城里左拐右拐，走了条不惹人注意的小径，绕过正门，来到了差事房。 虽然只是县尉底下的差役，手底下也就六七个喽喽可以使唤。 但原主很懂趋炎附势…… 大梁朝廷管辖的县郡多如牛毛，平安县城这样的穷乡僻壤，抵御妖魔全靠民兵和捕快。 除非当地县衙完全镇压不了妖灾害，不然初圣宗绝不会插手地方事宜。 反过来，要是迫得圣宗下场干预，这群无能的地方官员轻则革职，重则问斩。 原主正是在混乱的局面中摸索出了一条跟妖魔“和谐共处”的道路。 尽管手段卑劣，却能保证一方看起来安定，没有妖魔肆虐。 也借此晋升飞快，隐有取代上层的不良帅职位的意思。 不过看不惯他的人也并不是没有。 齐天走进伙房，翻看起最近案件的记薄，但很快又收了起来。 看不懂，完全看不懂，原主与其说是查案追赃的捕役，不如说是个投机倒把分子。 业务水平，不及格。 正发愁找不到秘籍的时候，脚步声从身后传来。 齐天回眸，发现门外忽然走进来一个一袭黑色官服，丹凤眼，发鬓乌黑的青年男子。 “齐大人，您……今天还来得真早啊？” 来人名为项靖渊，算是齐天下属。 他天资聪颖，实力出众，但因一次对妖魔事件处理不当，失职遭贬，再才来到了平安县当不良人。 项靖渊与这位齐爷素来不和， 但他无权无势，又碍于身份，也只能捏着鼻子默默忍受。 看到齐天，项靖渊眼底先是闪过一丝鄙夷，但随后小心掩饰起来，语速飞快说道： “前几日，溪头山下来群黄鼠狼精祸害，妖魔迟迟不肯离去，此事还望大人出面。” 项靖渊自知身为捕役竟然要和妖魔交涉，实在倒反天罡。 他却又无可奈何，只得跟眼前贼人，同流合污。 对方对职务敷衍了事，几乎会主动去管，常常要项靖渊软磨硬泡好久才肯帮忙。 没料想，大马金刀坐着齐天闻言却是拍案而起。 给出了不在项靖渊预想中的任何一种回答。 “我记得圣宗之前拿来的几本武道秘籍，好像在你那里？” 低垂顺目的项靖渊微微愣怔，随后神色愠怒。 自己刚刚说的话，这泼皮难不成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是在属下这里没错，不知大人……” “借我用用。”齐天也没多废话，伸手讨要道。 项靖渊眼角冲动，几步来到自己的置物柜前，从里面拿出几本毛燥燥的抄本。 初圣宗交付武学典籍自不会是原本，通常都是专人抄写的副本。 饶是如此，其价值也尤为珍惜，并非谁都有机会窥看。 攥着书页的指节用力，项靖渊犹豫良久，才伸手递给齐天。 他心中只觉可惜，武道抄本给了齐爷，就是浪费，别说熬夜勤学日夜苦练了。 这屑人不拿去当屁股垫，都算是善待。 齐天打开随意翻阅了几页，阖拢抄本，掉头就走，独留项靖渊自己在班房里。 黑衣差役握紧腰间佩刀，望向那位齐爷的眼神多了几分凶戾。 若那偏僻山村里的村民死光了，他也照旧不闻不问？ 齐天刚刚走出几步，忽然停下回眸一瞪，吓得项靖渊以为自己泄露了杀气。 “怎么？你专程来一趟，就是让叫本大人一人去办案?” “大人误会了！属下不敢！” 项靖渊松了口气，赶忙追上。 ………… 溪头山在平安县城外，虽属县衙管辖范围，但穷山恶水，又毗邻几座荒山。 不出命案和什么大事，便无不良人愿意去那村里当差，故而屡受妖魔侵扰。 并驾齐驱的两匹枣红烈马嘶鸣着，很快跑出县城大门。 项靖渊紧握缰绳，时不时小心翼翼地偷瞄旁边的齐天一眼。 姓齐的今日非但爽快答应处理妖魔案件，还破天荒叫上他。 实在有些出乎意料。 齐天单手驾马，另一手摊开书本，专注研读武道功法。 “怎么回事？” “之前去‘拜访’妖魔，哪次不是带几份薄礼？不说礼物，这次也酒肉都没有……他究竟想做什么？” 在前面带路的项靖渊心中忐忑不安。 虽说他看不惯谄媚讨好妖魔的不耻行径，但此番去溪水村若是铩羽而归。 那村里的百八十户村民，估计要不了一两个月便会被妖鬼吃绝。 “骑马就骑马，频频偷看本大人是何意？” “我又没欠你的饷钱。” 不等项靖渊开口，齐天收好抄本。 大致翻阅一遍后，他的系统再次有了反应，凝练出文字。 【惊涛掌（入门）水上漂（入门）】 果然，只要我对一门武学稍有掌握，便算是入门，可以氪命来进行推演磨练！ 第4章 斩妖三式，鸠占鹊巢 拳法，掌法，再算上飞渡浮舟这门兵刃技法。 便是初圣宗真传子弟所传授的全部武道功法。 一位衙役捕头能将耗费数年的功夫，将这三招掌握得七七八八，也足以应对一些寻常妖魔，若是臻至圆满境界，更不必多说。 齐天也没半分犹豫，将积攒的妖魔寿数倾注到他最需要的【水上漂】中。 这门较为基础的腿脚轻功，正好能弥补他脚力的欠缺。 招式再狠辣，摸不到敌人也是白搭。 【精通聂风惊云刀法的你，已练就不俗体魄，短短一年，便初窥门路，能跃水几丈】 【一晃五年过去，你脚步越发奇诡，略有小成】 【第八年，水上漂已是融会贯通，但距离轻功圆满尚有距离】 【来到第十年，你身轻如燕，难以捉摸，完全啃透掌握了该武学】 【余下寿数：十五年】 齐天顿感波波气血泵向他的四肢百骸，双腿血肉仿佛瞬息间经历了成千上万才，收缩膨胀，骨头咔咔脆响。 但最让他意外的是，武学推演的过程竟然受到现状影响，并非完全从零开始。 武道修炼大抵都是淬炼体魄，他苦修六十年风刀，自有得天独厚的优势。 他此刻明显感到身体轻盈，仿佛只要纵身一跃，便能跳上几丈高。 顾及旁边的项靖渊，他忍住没跳马试试身手。 齐天很快再次将剩余寿数注入另一门【惊涛掌】。 若这掌法也能如飞渡浮舟般自创出如聂风惊云刀这般新奇武学，只可惜，此番尝试却无果而终。 【你对掌法颇为生疏，但有静庭拳法基础，触类旁通之下，只花了八年的功夫，便掌如惊涛，掀撼巨浪，抵达圆满境界】 【第十一年，你掌法淳厚却再无任何实质进步】 【第十五年，你终于明悟自己资质有限，不再执着突破，反而感悟出许多拳脚功夫心得】 【获得天赋：四两拨千斤（削减对于拳脚功夫掌握的时日，并提高修炼过程中明悟真谛的概率）】 齐天心绪牵动，斩杀黑狼妖所获寿数尽数消耗。 惊涛掌，水上漂两门武学的黑色圆环进度条全部涨满，彻底充盈染金，皆至臻圆满。 齐天视线来回倒腾，略显失望。 功法没有任何窥破灵光的机会，仿佛始终有道无形桎梏卡死了他的修武上限。 【当前境界：暂无】 齐天暗叹一口气，转而看向前面带路的项靖渊。 “距离上次圣宗视察过去挺久，他们也快再来一趟平安县了吧。” 项靖渊握住缰绳的双手微颤，神色复杂道： “算算时日，应该还剩下不到一个月。” 项靖渊稍作思索也明白齐爷何意。 初圣宗的视察乃头等大事，是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 若县城内妖魔横行，百姓叫苦不迭之事败露，必然没法平稳渡过难关。 且不说县尉大人如何，他们这群底层不良人有一个算一个都在劫难逃。 这位丰神俊逸的齐爷，恐怕是最先问斩的。 我说姓齐的今天唱哪出，原来是害怕掉脑袋。 整个平安县衙上上下下都盼着圣宗的人别来巡查。 然而，偏偏有一个人不这么想。 项靖渊。 他早就看不过去这群歹人的腌臜行径，尤其恨不得圣宗弟子将齐天千刀万剐。 没有齐大人勾结妖魔，营造出“安居乐业”的假象。 初圣宗早就接管大权，将此地群妖斩尽杀绝。 听到项靖渊的话，齐天眉头微蹙，若有所思。 原主再如何跳脱也不过是穷乡僻壤的一介不良人，根本没有接触圣宗的机会。 若想得到其他更为上乘武学，除了苦等赏赐外没有任何办法。 “我要是能在初圣宗弟子前来视察前，突破真正的修为境界，说不定有机会加入圣宗，而不是留在这里发烂……” 不够啊，之前斩妖赢得的寿数完全不够用啊。 齐天心绪神游天外，不知不觉间，已走到溪头山脚。 极目远眺，能清楚看见村口。 两人一前一后，加快速度。 踏着田间小径，齐天微微侧眸，发现凌乱的坟包数量增多，村头破旧小庙里供奉的山神土地无人问津，烧尽的熏香如割断的麦穗，不曾添新，周围更是遍布杂草。 “齐大人，到地方了，且跟我来。” 安顿好马匹，两人正式进入村子。 齐天很快看见一群不着片缕的赤膊汉子挑着粪桶走向田地，瞧见两位不良人的衣着打扮，默不作声，回避着目光走远。 不光是他，村里所有面黄肌瘦的村民看到两人都没有太大反应，瞟一眼便埋头继续做自己的事情。 没有争先恐后地围过来喊冤救命，只因所有人都晓得这悲剧是谁造成的。 感受着时不时投来视线，项靖渊嘴唇紧抿。 那张稚气未脱的脸庞流露出些许不忍与愧疚。 当瞧见齐天双手背在身后，毫不在意地大步往前，他的眼神渐渐转为忿恨。 “大人，就在这里，这家人前些时日被妖魔袭击，听说侥幸从黄鼠狼妖手里生还的人连是夜跑到县衙报案，死在了衙门前……” 齐天收敛思绪，回忆起来。 平安县城外山头林立，妖魔也各有各的地盘，基本以血脉嫡亲为团伙。 嗜好不同的妖魔提出的条件也不一样。 有妖喜欢酒肉佳肴，也有妖喜欢娇娥美妾，金银珠宝。 山大王里有一群狼妖跟齐天来往最为密切。 先前的黑狼精也是其中之一。 统领狼妖的是条三目妖狼，自称三眼魔君。 齐天飞快梳理完一遍记忆，欺身上前，推开了破败的屋门。 吱嘎—— 木门缓缓敞开，屋内遮掩不住的陈腐恶臭味迎面扑来。 齐天看向屋子里满地残肢断臂的血腥景象，眼角微跳。 窗户紧闭，晦暗无光，只透过外面的日头勉强勾勒出一具具堆叠起来的尸体。 就像是农收时期囤积的粮食。 一只灰毛狐狸正半躺在炕上，一手提着酒壶，另一手抓着条胳膊，茹毛饮血。 听到有人进屋，他只是瞥了眼齐天，便继续啃肉，仿佛屋主人般从容不迫。 “进来也不敲个门，我还寻思是小偷呢，你来干嘛？” 第5章 熟悉的陌生人 齐天微微屏息，尽可能不去呼吸潮湿发臭的空气。 环顾了屋子一圈，此时忽然看向身后的项靖渊。 这青年虽不是第一次来，但见到人如牲畜般被随意宰杀堆放，仍旧是怒不可遏，表情狰狞，甚至下意识握紧刀柄。 项靖渊自认武功不弱，他没花几年，便将斩妖三式功法修炼到可以伏妖的小成之境。 若以重伤为代价，必定可以斩杀此妖。 此时趁这狐妖必备先手偷袭胜算还能加几分。 不过，项靖渊在得知案情来到村子后，没急于出手而是回去找齐天。 要知道狐妖背后可是那位“三目魔君”，若惹怒了这只妖魔，不光是他有性命之忧，连亲人都难以幸免。 气血上头的项靖渊才拔刀出鞘几寸，便被一只强而有力的大手按了回去。 项靖渊怔愣望去，发现齐天正看向床炕上的狐妖。 这位齐爷再如何卑鄙无耻，看到活生生的人被妖魔啃噬待机，不可能还无动于衷吧！ 然而下一秒，在项靖渊震惊的目光中，齐天竟是嘴角一掀，眉开眼笑地朝着炕边的狐妖走去，如同见到了什么老友般，满脸热情。 项靖渊最后一点期待也落空了。 他双眸闭合，干脆背过身去，不愿再看再听任何东西。 “小弟还能是干什么啊，不就是来看看五姐还好不？” “此次下山也不跟我说一声！” 那灰毛狐妖终于停止吞咽，尖瞳竖目凝神盯着齐天。 过了两秒，它缓缓放下胳膊，那毛茸茸的硕大尾巴抬起。 只见那狐尾下方正蜷缩着一条受伤严重的雄狐狸与一只嗷嗷待哺的小狐狸。 “山里的情况你也知道，没有此地踏实。” 女狐妖吐了吐舌道，“别想把我哄骗到别处，好吃好喝给老娘供着，我这一家子就在这村里住下了，也待了太久，等我夫君和娃娃恢复得差不多就走。” 齐天眼中更是欢喜，连忙道： “五姐哪里的话，有如此喜事，小弟贺喜还来不及呢！” 他边说着边一屁股坐在了满是血污骚尿的床铺上，状似毫不在意。 齐天颇为自然地伸手挽住狐妖细腰，“见外了啊，这搞得我临时没准备贺礼！” 那狐妖闻言只是冷哼一声，倒也没把齐天推搡开，娇嗔道： “死鬼，少跟老娘我玩这一套，我这就这里，哪里不去。” “好啊！没问题的！” 齐天笑靥如花道，眼神真诚，挑不出一丝一毫虚伪轻薄之意。 “这还差不多，算你小子……” 那狐妖咧开嘴角正欲开口打趣。 下一秒，声音却是戛然而止，它眼眸瞪大，表情既惊愕又匪夷所思。 两人近乎依偎在一起的距离下，一把锋利的尖刀直直刺入狐妖心口。 噗嗤，噗嗤。 皮肉撕裂而开，鲜血汩汩冒出。 听到屋内传来奇怪动静，项靖渊再忍不住，转过身定睛一看，顿时虎躯剧颤。 他目瞪口呆，愣怔原地，伸手指去，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项靖渊眼眸倒映出的齐天正挽着狐妖柳腰，嘴里平静说道。 “你们一家颠沛流离，好不容易有个歇脚的地方，谁舍得赶你走啊。” 齐天说话间，手里钢刀不停，感受着内脏嫩滑粘腻的触感。 长刀来回拉锯般从狐妖胸膛进进出出。 大量血液喷涌而出，溅洒在一人一妖的衣服皮毛上。 室内死寂的气氛陡然增添了几分热乎乎的“生气”。 “就按你说的办，就在这家住下来，哪里也不去。” 齐天的语气再无先前分毫亲昵，反而渐渐冰凉，捅刀子的动作也凶狠起来。 一连捅了几十刀，几乎要将狐妖胸膛彻底掏空。 狐妖瞳孔涣散，连最后惨叫都化作了一阵含糊不清的呜咽，头一歪倒在床上。 齐天从尸体里利落拔刀，荡刀一扫，斑驳血迹落满墙壁。 “小项，你回避一下。” 茫然无措项靖渊被这一句话猛然惊醒，他也顾不上去思考这一切背后的原因。 看着齐天那张凶戾却冷冰到极致的面庞，身体颤抖地往屋外跑去。 刚出门，也偷偷回眸瞥了一眼。 发现齐天正举刀朝床铺的一病一幼走去。 那奄奄一息的老狐狸表情惊惧，匆忙抱起孩子拼了命地朝后方挪去，却很快悲催的碰到了墙壁，避无可避。 “姐夫啊，你说一家人是不是该团团圆圆吗，别让五姐路上孤单寂寞啊。” 项靖渊见此一幕，连滚带爬地离开满是腥臭的屋子。 没过一会儿，脸庞染血的齐天也慢慢走出，看向在外面来回踱步的项靖渊。 “麻溜点，不要留下任何痕迹，村民的尸体通知其他人来掩埋。” 齐天波澜不惊的说完这番话，取出一条手帕细心清理起身上的血污。 项靖渊愣在原地，齐天此刻在他眼中既熟悉又陌生。 强行压下混乱庞杂的思绪，他最后只疑惑问出一句话，“究竟是……为什么？” 齐天没有说话，那双眼眸平静地望了过来。 他没懂项靖渊什么意思。 不料下一秒，项靖渊同齐天错身而过。 擦肩而过的一瞬间，齐天看见了他银牙紧咬，冲向屋子，很快又停下。 项靖渊搞不懂齐天究竟为什么忽然就出手偷袭狐妖。 前一刻还是相谈甚欢的朋友，后一刻便成了你死我活的仇敌？ 他不知道齐天如何看待妖魔，如何看待死去的百姓，只知他对满地尸体，妖魔食人的场景宠辱不惊，也对杀死称兄道弟的妖魔毫不犹豫。 无论对人，还是对妖，都堪称冷漠。 可不管不管动机如何，齐天斩妖除害，这小山村百姓总算是摆脱了危险。 项靖渊此时，已经重新恢复了冷静，他平定呼吸，问出了最大的疑惑。 “大人此举何为？此番果断为民除害……难不成大人是有了对付那狼妖背后头子，三目魔君的法子？” 齐天沉默片刻，一边擦拭佩刀，一边漫不经意道：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那狐妖既死活不愿离开，我就只好让她留下了。” 项靖渊闻言又是一愣。 他发现不管几日之别，自己竟是开始看不懂这位齐爷了…… 第6章 浪子回头金不换 等项靖渊走进屋里收拾，齐天才停下擦拭刀身的手。 他低头看向仍旧在轻微发抖的双手，使劲张握，迫使颤抖的手指恢复安分。 尽管齐天的心态足够强，但看到满屋子残肢断臂，妖魔大快朵颐同族血肉，毫无动摇是不可能的。 齐天当时只能强忍惧意，将所有情绪转化为愤怒，一刀一刀不停捅入那狐妖的体内。 甚至直到此刻，他仍处于平静宣泄愤怒的余震当中。 他也不能真的失去理智，任凭情绪左右。 只有对任何事都波澜不惊，才能坚持到初圣宗抵达平安县城。 毕竟，他背后可没有能仰仗的势力，遇险只能凭自己的本事。 不过，项靖渊的顾虑也并非杞人忧天。 齐天看似置若罔闻，实则也有自己的考量。 那就是摆烂。 他要斩妖除魔，根本不可能避免跟三目魔君的冲突。 即便他不斩杀狐妖，想办法将狐妖请去别处，也是祸害其他地方的百姓，既然如此，他干脆做好最坏的打算。 在这无解的死局里，一味隐忍只会处处掣肘，不如杀个痛快，反正赚取妖魔寿数越多，他便越强。 来多少有妖魔鬼怪，他斩多少便是。 有了足够的实力后，大可斩杀了那个自称魔君的狼妖，一劳永逸。 齐天皱了皱眉，暂且压下了心中纷繁的思绪。 他将心思放在系统面板上。 【已掠夺妖魔精怪寿数】 【狐精，小妖，无境界，阳寿一百二十载，剩余寿命五十载】 【狐精，小妖，无境界，阳寿一百三十载，剩余寿命四十七载】 【狐精幼崽，无境界，阳寿一百载，剩余寿命八十八载】 【总计寿数：一百八十五载】 齐天心头一喜，此次可谓收获颇丰。 他眸光很快挪向掌握的几门武学中。 “这些妖魔寿命该用到哪里比较好？” “继续修炼飞渡浮舟，看看能否借助我独创的聂风惊云刀法，窥探武道境界？” “还是继续修炼惊涛掌，看能否有更大突破，领悟新的天赋？” 齐天熟虑沉思间，项靖渊已将妖魔尸体放置在一辆木板车上，几步走到栓马匹的地方，牵着棕红马朝齐天缓步走来。 “虽不知道大人您有何打算，但今日，您的确为这村子百姓除去了一大祸患……” 项靖渊握着缰绳，转头看向不远处的田野间。 他发现有些衣衫褴褛村民，此时正怔怔看着妖魔尸首，尽管仍是麻木地耕田劳作，但那黯淡无光的眸子里渐渐有了起伏。 项靖渊神色凛然，正欲开口再说些什么却是惊觉手中缰绳被人拉去，他回眸望去，瞧见齐天牵着马匹，不急不慢离去的背影。 什么臭毛病，不贬一手，不会说话是吧？ 齐天伸手掰了掰僵硬的脖颈关节。 他利落地跨马扶鞍，沿着回县城的羊肠小径，快马加鞭。 跟在齐天后边的项靖渊越走心里越是疑惑。 齐爷的赫赫凶名谁人不知谁人不晓，那是路过的野鸡都要薅几根毛下来的贪财之人，强抢民女，搜刮民脂民膏也司空见惯。 可今天他的表现实在堪称诡异。 舟车劳顿，赶了小半日的路，替村民除妖却分文未取，竟是直接打道回府了。 不仅如此，齐天近些时日沉迷酒色，武技生疏功力倒退项靖渊都看在眼里，但他又能谈笑间宰杀狐妖，毫不费力。 虽有偷袭的成分，但项靖渊自问可办不到他那般凌厉且凶残。 略一思索，项靖渊想起了来的路上齐天特意讨要了圣宗武学。 项靖渊沉默了片刻，试探道： “不知大人是否对初圣宗传授的武学，有了兴致？” 齐天愣了愣，微微侧头，眼角余光扫了眼。 只从这位矫情的下属脸上读出了拧巴二字。 交付交付几本秘籍时，也是一副不情不愿的模样。 齐天揉了揉眉心，从怀里将那两本武学抄本丢还回去。 “说了我就是借来看两眼，又没说不给你了。” “齐大人误会了，”，项靖渊小心收好，不经意便脱口而出道，“属下是对那几门武学略有研究，若大人想学的话……” 项靖渊话头掐灭，竟是捂住了嘴唇。 他搞不懂自己为啥要说这话？ 乐善好施，不求回报的教导其他习武之人？ 扯淡！ 他苦修刀拳剑掌的理由之一，便是亲自手刃了这个人间败类！ 断不可能将自己辛苦掌握的知识倾囊相授！ 项靖渊神情复杂，思绪犹如纠缠毛线般凌乱，最后得出一个结果。 或许齐天终于醒悟自己铸成大错，浪子回头了？ 从今日种种不寻常的表现来看，倒的确不无可能！ ………… 平安县衙。 重新回到衙门，齐天较于清晨并无太多变化，只是衣服浸满血迹，一袭黑衣略显脏乱。 昨夜斩完黑狼精，今早又杀了三只狐妖，频繁的战斗让他有些疲倦，好在原主是个懈怠公务，整日喝酒寻欢作乐的懒人。 齐天能来衙门露个脸，正儿八经翻翻案件薄，都得被人恭维职务繁忙，不辞辛苦。 吩咐项靖渊将马匹牵回马房，齐天便走进衙门，不料迎面便撞上几个差役。 “呦，老大今个来得真早啊！” 齐天先看了眼头顶晒人的日头，才打量起来人。 这位满嘴屁话，顶着张络腮胡粗脸的汉子是赵日天。 算是原主最器重的小弟，深得其信任。 后面几人凑一块，基本就是齐天在县衙里能使唤的所有卒子。 齐天并未理会赵日天的奉承，摆了摆手，继续往前走。 原主作为劣迹宝宝的纯恶人，能跟他厮混到一起的又能是什么善茬，平日也就干些欺男霸女，鱼肉乡里的破事。 武功不能说出类拔萃吧，也只能说是路边货色。 除了拿明晃晃的刀子吓唬人，在诛妖伏魔的正式上屁用没有。 齐天对他们也没好脸，不当街砍了，都算宽仁大度。 无视几人往前走了没几步，赵日天快步跟紧，满脸横肉的脸一颤一颤的，那双眼睛更是眯成一条细缝。 “大人，您之前吩咐的事，咱几个都办妥了。” 齐天脚步忽然一停，剑眉微蹙道：“说清楚。” 第7章 替天行道 “大人您该不会忘了这茬吧？” 赵日天哭丧着脸道，“之前您不是交代俺们找姓项的那小子的姐姐顶替张家媳妇吗？县里这些人一个比一个精啊，为了凑足人数，俺们几个累都快累死了！” “啊，那小子您不用担心，他已经被我骗到溪头山脚下去了，一时半会儿赶不回来的！”赵日天拍着胸脯保证道。 听到这话，齐天表情微微一凝。 这县衙里姓项的不良人，除了那个，也没别人。 与此同时，那披着蓑衣从马房回来的黑发青年，也愣在差事房门口。 项靖渊随后解开身上的蓑衣，腰间悬着的佩刀骤然出鞘。 他双眸瞪大，一条条血丝清晰可辨。 那双包含杀意的眼睛，死死瞪向赵日天等人。 浪子回头金不换？ 放屁！ 分明狗改不了吃屎，烂到了骨子里！ 项靖渊嘴角掀起一抹嘲弄的弧度，他笑自己愚昧无知，竟是被齐天花言巧语给蒙骗过去，浑然不知落入陷阱！ “他娘的，这小子从哪里冒出来？” “兄弟们，都给老子抄家伙！” 赵日天暴喝一声，率先拔刀，旁边几个捕役也匆忙拔出武器，将齐天牢牢护在身后。 “项靖渊，你狗日的发什么疯，还不快把刀收起来！” 望着歪歪斜斜竖立他们身前的几柄钢刀，项靖渊冷冷一笑。 就这几个刀都拿不稳的臭鱼烂虾也配拦他？ 对苦学初圣宗武学的项靖渊来说，眼前几人，也就是会动的死人！ 霎时间，项靖渊脚踩碎砖，跃升到侧墙边沿，他骤然俯身前冲，在距离缩减到不足五丈后，高高地跳起，又重重砸下。 赵日天也发了狠，害怕项靖渊的实力归害怕，此时不表现一波忠心耿耿，他日后还如何跟着齐爷混？ 再说占据着人数的优势，他不信那小子能一个人挑了他们一群人！ “姓项的，你今天敢对齐大人拔刀，明天就敢对县太爷拔刀，你后天敢干什么我都不敢想！” “今天不出了你这个祸患，老子名字倒过来写！” 说话间的功夫，项靖渊已冲入几名捕役中，迎着斩来的钢刀，激起一片腥风血雨。 虽然对方人数众多，可没有任何一人能抵挡项靖渊一招。 赵日天三十出头，自认力气不俗，衙役里也就输齐天一头，对付小偷小贩都不用拔刀，空手便能擒获。 “小子，吃你爷爷我一刀！” 刀刃回旋，金铁交鸣。 但他全力举刀斩去，重重挥落，却没有如同削泥般顺畅，甚至不能撼动项靖渊刀刃分毫。 预想之中的僵持不下对拼也并不存在。 短兵相接间，任凭赵日天如何倾注气力，咬牙发狠，另一边项靖渊非但没有力竭，反而越拼力气越大，将赵日天硬生生震退。 磨炼多年的飞渡浮舟在沉寂许久后终于再次发挥出威力。 项靖渊腕部快速抖动，连绵不断的回旋和圆弧斩击，宛若持续不停的海浪般泼向四面八方的敌人。 锵，锵，锵。 一连数声脆响，周围几名差役的钢刀俄顷断裂，竟是在转瞬之间被接连击破，一群人捂着受损的手臂，惊声惨叫着连连后撤。 赵日天见状恍然大悟，自己太低估这小子的武学造诣了，没想到实力差距有如此之遥，再来十个他不是对手。 前一刻还在喊着誓死保护齐爷的赵日天识趣地后退。 这一个月才几个赏钱，玩什么命啊！ 项靖渊也不追，双眸死寂地停在了一个人面前。 齐天双手抱胸，不甚在意地瞥了他一眼。 “收起来。” “一人做事一人当，你敢命人祸我姐姐，怎么这时又不敢承认了？当真是死到临头方才悔悟？” 项靖渊哪里听得去齐天一个字，手中刀用力握紧。 他表情骤然狰狞，旋身挥刀横扫斩去： “去阴曹地府的时候，别忘了给阎王老爷说，是我项靖渊替天行道！” 而在长刀划出的一道斩弧间，仿佛呈现些许海浪一般的磅礴气势，所谓飞渡浮舟，自是能劈风斩浪的伏妖刀法。 这让人眼花缭乱的攻击，叫旁边一众捕役屏住呼吸，大气不敢喘。 “你这话是不是憋了很久啊？” 齐天嘴角微掀，他连刀都没有拔，右臂一抖缩回，左臂毒龙般斜撩而起，推掌斜拍在项靖渊肩胛。 后者虎躯剧颤，仿佛失去了思考能力，完全不敢在眼前相信发生的事情。 如果说项靖渊的刀法隐有风浪之势。 那齐天轻描淡写拍出的一记惊涛掌便有海浪的实感和重量。 连让周围的空气都微微震颤。 项靖渊腰身柔韧一折，被齐天一掌迫开，踉跄好几步才一屁股瘫坐在地上，刀也弄丢了。 他呼吸急促，脸庞涨红，任何用力也站不起来。 一掌之威，竟至于此？ 项靖渊满目惊骇地看向齐天，心跳如擂鼓般砰砰直跳。 齐天身影倒映在项靖渊缩小到极点的瞳孔里。 他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就像无事发生般淡然道：“把刀收起来，我说过了吧？” “卑鄙小人……你你从哪里偷学的招式？” 动弹不得的项靖渊嘶声喊道。 不料，下一秒，齐天覆掌拍在他脸上。 啪。 一记没有注入掌力的巴掌扇得项靖渊都懵了。 “你这是输家该有的态度？你以为你背后有什么高人？赶紧把捡起来乖乖站好！” 瞧见被一脚踹进自己怀里的刀，项靖渊彻底大脑一片空白。 齐天一招便空手制伏自己，连掉落的武器都主动奉还，意味不言而喻，自己拿不拿武器，在他眼中，毫无区别。 项靖渊有着作为武学奇才的桀骜。 他觉得自己一直将强过整个县衙差役的真正实力掩饰得毫无破绽，在跟初圣宗弟子接触后，他更是认为自己的境界，层次超过那些混吃等死的同僚太多太多。 武道天赋，实力经验，都远远不是那群庸俗之辈可以相提并论，说到底他是因年轻气盛犯错才被下贬。 再给他三五年的时间，怎么可能还在这个贪财好色的齐天手下，翻不了身？ 可惜，现实给了他一个清脆响亮的巴掌…… 第8章 姐姐很不错 项靖渊稍微从惊恐中镇定下来，此时更感惊愕，齐天随便拍出的那一掌分明透着惊涛掌的余威，而且境界绝不止步于大成，必然修炼圆满…… 也只有拳掌武学与自己的刀法差距悬殊，齐天才能徒手瓦解攻势，不费吹灰之力降伏自己。 “但这怎么可能？距离圣宗真传弟子教授斩妖三式才过去几年，齐天竟能掌握得炉火纯青？” 项靖渊满脸怀疑人生，双拳紧握，指尖深深刺入掌心带来阵阵痛楚。 难不成，他也是天才？ 齐天自然是没功夫留意项靖渊神情的剧变。 他转身看向远处东倒西歪的一众不良人，眉头微蹙道：“你们就是这么保护本大人的？” 不等脸色煞白的捕役们回答，齐天打断道：“此事暂且不提，那项家姑娘呢？” “啊？她她她……” 赵日天表情惊愕，一时间口齿不清，说不出一句话来。 此刻他心中震惊丝毫不逊项靖渊。 他没想到这位平日走楼梯都喘气的大人，发起狠来如此生猛。 齐天懒得跟这帮人逼叨，单手将瘫软在地的赵日天拎起，就像逮小毛贼般手拿把掐。 “那姑娘在哪？” 原主一死了之，留下的烂摊子是真不少。 与其说他是缉案追凶的朝廷捕快，不如说是个人奸，妖魔老爷伺候得那叫一个周全。 狼妖嗜好食人，他能喂得那伙小妖脑满肠肥。 熊妖贪图女色，他也能变着花样劫掠城内没出嫁的黄花闺女，双手奉上。 即便那些妖魔暴戾粗鄙，送去的女子生不如死，甚至撑不过个把月，他也是有求必应。 原主开始替黑熊物色好了五个未尝初潮的年轻女子，有一个便是张家媳妇。 奈何狼妖也眼馋那新娘的身子，不过纯粹是欠下酒菜，熊妖就不一样了。 此次拿项靖渊同胞姐姐顶替张家媳妇，正是两伙妖魔盯上了同一块肉。 原主才无奈用了李代桃僵的主意。 尽管项靖渊姐姐年纪稍长，但高挑丰腴的身段比那些十来岁的小姑娘强上太多。 “真他妈不是人。” 齐天扼腕叹息一声。 先不论其他为虎作伥的不良人，至少原主属于那种一刀劈了都嫌大发慈悲的混账。 他原先觉得自己前世够凄惨的了，直到来这邪祟横行的大梁，竟是觉得之前资本家敲骨吸髓的行为都显得含情脉脉起来，虽然跨界也没有可比性就是。 脸色涨成猪肝色的赵日天呼吸困难。 瞧见自家老大丝毫没有松手的意思，他这才惊觉对方是真动怒了，而非单纯作秀给一旁的项靖渊。 “三言两语说不清楚，小人带老大您去便知！” “求您快些松开吧……俺是真的快被勒死了！” 齐天眼神冷冽，毫无起伏，随手将这糙汉子扔出去。 赵日天连滚带爬地起身，连忙招呼其他差役在前面开道。 项靖渊此时，也从那骇然一掌中勉强缓过来，紧跟其后。 离开平安县衙不久，拐入一条不甚起眼的小巷，众人很快来到一家酒楼，在一群食客忌惮又畏惧的眼神中，进入后厨院子，掀开门帘便看到几个女子虚弱地躺在地地上，奄奄一息。 “老大，这不人才没抓来多久，老鸹都还顾得给这几个人涂点胭脂……” 似乎是担心齐爷不满意这批姑娘的相貌，有人连忙辩解道。 可话还未说完，那人便被赵日天一脚踹出老远，“别听他搁这瞎说，哪里是抢啊，俺们分明是白纸黑字的明白生意，那些人可怜是可怜，但他们爹娘可都点了头的！” 齐天伸手讨来东西一看，表情微凝，签的原来是卖身纸契。 “去喊店小二上些酒菜，味道不要太重，多拿些米粥来，再额外买些粮食和肉。” 齐天刚一吩咐完，赵日天立刻领命，他可不敢斗嘴一句，老大吩咐的事情办不好，或是笨嘴拙舌地问这问那的人，最后无一例外便被妖魔消化成了大粪。 “别忘了给钱。” 赵日天还未跑出几步，耳后轻飘飘又补了一句话，听得他脖颈一寒。 然而回眸看向齐天的眼神，他却没有从那眸子里看出分毫择人欲噬的阴戾，更没什么办不成事就拿自己祭妖魔五脏六腑的意思。 可即便如此长期形成的胁迫关系，还是让他虎躯剧颤，强行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来： “小人明白……我这就去找其他弟兄凑钱！” 合着这帮人上街口袋里都没几个铜板。 齐天无奈摇头，他抬眼望去，发现项靖渊弯腰俯身，正在替一名姑娘松绑。 若说项婉原本只是有几分姿色的程度，那在周围面容憔悴的瘦弱女子映衬下，更显白腻细嫩的肌肤和傲人胸围，即便头发蓬乱，衣衫不整，那姣好面容也尤为惊艳。 齐天随意瞥了两眼，立刻明白原主为何念念不忘。 项婉毕竟有个在县衙当差的弟弟，不用每日辛苦劳作，耳濡目染也养出了淑女气息。 项靖渊吃力地将姐姐搀扶起来坐在从后厨搬来的木凳。 若放在以前，谁打他姐姐的主意，他必然跟那人玩命，拼个你死我活不可。 如今，除了忍气吞声，置若罔闻外，别无选择。 齐天目光回缩，拔出佩刀逐一给其余受困的姑娘解开绳子。 尽管这个过程里，她们表现得如同见了妖魔般骇然，齐天也没苛责。 简略检查一番身体，他松了口气。 这些人只是身子骨虚弱，吃饱喝足好好休息便能恢复，不至于落下病根。 有个年仅十岁出头的娇柔少女惊恐地看向齐天，颤声说道： “齐大人，您能发发慈悲……放我回去跟爹娘团聚吗……” 齐天眉毛微微一扬，寻思自己的赫赫凶名还真是家喻户晓。 “别着急，我一会儿亲自护送你们回去，当然，也不会就让你们空手回去。” 齐天抬起手摸了摸这女孩脏乱结绺的秀发，神情罕见显露出一丝温情。 没过多久，一群不良人背着几袋新米，腌制的鸡鸭与十多斤猪腰肉，快步走了过来，齐天缓缓起身，伸了个懒腰，对着旁边咬牙切齿的项靖渊道： “憋着一口气？来，这些东西，你背回衙门。” 第9章 他还得谢谢咱 齐天一边领着那些姑娘往酒楼外面走，一边使唤起其他的捕役道： “你们几个先去把做好的酒菜挨个送到这些人家门，别做敲门也别做停留，立刻返回衙门等我，其他的米肉留下，让项靖渊带走。” 项靖渊听到这话，后槽牙都快咬碎了。 差点害了我姐姐，现在还要我给你当牛做马？ “姓齐的……你休要欺人太……” 项婉及时伸手堵住了弟弟的嘴，她眼神中嗔怪一闪而逝。 比起别的惊慌失措的女子，项婉看上去更镇定沉稳： 她挽起鬓角一缕碎发道，“好了，你先去忙工务吧，不用担心我。” 打小一块长大，项婉对这弟弟气血上头的性格很是了解，越是激他，只会越让他冲动行事，惹出更多祸来，但自己眼下也只能靠嘴劝劝他。 不过经验告诉项婉，他这个不让人省心的弟弟，从来听不进去半句话。 “怎么？你是想在这酒楼借住一宿不成？” 酒楼外头齐天慵懒的声音再次响起。 这近乎苛刻刁难的语气，更让项婉柳眉微蹙，心中忐忑不已。 下一秒，她美眸微微瞪大，竟是看到项靖渊沉默着将几袋米肉背在肩头，老老实实地往前走。 “姐姐你跟我一起来吧，反正天色也不早了，等我忙完送你回去。” 项婉表情嗔怪地斜睨了弟弟一眼，愣了两秒才看向远处那背影颀长，英姿焕发的齐爷。 她那双清澈明眸里生出些许好奇。 ………… 齐天遣散手底下那群人，送去吃食，算是给这些人家赔罪。 而且碍于那帮人的恶劣风评，也不适合跟自己一块在大街上晃悠。 但哪怕齐天一个人在平安县城的街道走着，路过的人也唯恐避之不及，没一个敢靠近自己。 很快，齐天来到其中一位姑娘的住处，他伸手敲了敲门。 里面头发花白的老头子刚看清楚来人这一身衣服，想也没想便伸手关门。 齐天伸手一拦，强行让木门敞开一道足够人进出的空间，一个满脸泪渍的瘦弱小姑娘立刻进门扑到了老头怀中，声音颤抖带着哭腔道：“爹！” 那面容苍老的男人愣怔半晌才低头看向怀里的人，他那双浑浊的眼眸来回眨动，好像无法相信眼前的景象，最后才潸然泪下，回抱自己的女儿。 “那群狗东西，不是人，都是畜生啊！” 然而他还没骂两句，便发现那道携刀的黑衣青年还杵在面前没有走。 不过齐天却没有任何责怪之意，嘴角反而带着歉意。 他默默从项靖渊那里拿来一袋敦实的大米，两只咸香的腌鸭放到了门口，“手底下的人擅作主张，惹了麻烦，先前的契约一笔勾销，这些饭菜粮食请拿去压压惊吧。” 后方项靖渊的表情肉眼可见变得惊讶。 他在这姓齐的歹人手下当差也不短了，哪里见过他在百姓面前如此规矩，还又送米又送肉，满脸堆笑，就差没给人家鞠躬谢罪了。 按着同样的程序在眼前上演了整整五次后，项靖渊甚至开怀疑齐天是不是中邪了。 将所有人平平安安送回去，齐天也是疲倦地回到大街上，他都觉得自己嘴角快固定了。 一旁偷看的项婉忍不住轻捂柔嘴，发现这位爷好像很有意思。 他看起来故作轻松，实则每个动作都透着一股僵硬，就像强行去做完全没有经验的事情一样。 “小渊，这位大人是从齐天县衙调过来的吗？” 项靖渊诧异地回望向姐姐，“不是，他就在整个平安县都知道的那个齐天。” 项婉闻言微微一愣，这个跟传闻中好像有点不一样？ 不简直的天差地别，过去有这个不良人弟弟挡着，她从未有机会亲眼相见。 这次真的见到却是有种难不成之前传齐天恶名的轶事，都是谣言的错觉。 “姐，记住我说的，这人你千万别靠近。” 项靖渊表情复杂，煞有介事地劝告道。 不管齐天忽然之间就像变了一个如何奇怪，他也没心思去想，现在还有一个大麻烦摆着这——这些未经人事的年轻姑娘是全都送回了家，可熊妖那边怎么解决？ 到时候人送不到洞里，齐天难不成自己去替那些姑娘？ “大人……” 项靖渊犹豫着缓步朝齐天走去，后者叼着一根狗尾巴草道： “酒楼里买的东西是还有剩，看在你今天也出了不少力，这些东西你们都带回家吧。” “不，属下不是这个意思！” 谁惦记你的猪肉了！ 项靖渊差点吐出一口老血！ 他发现自己现在完全看不懂齐天在想什么了，之前斩杀狐妖也是，他好像根本不顾自己的所作所为可能招致什么后果，甚至是视而不见。 项靖渊揉了揉太阳穴，神情逐渐严肃。 见此一幕，齐天吐掉狗尾巴草，平静道：“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 “但是我没办法。” 听闻，项靖渊顿时面色骤变，“都这个时候了，还请大人不要再戏弄卑职了！” 齐天哑然失笑，他可没半句假话。 平安县城的问题积重难返，哪怕原先作恶的人改过自新，试图力挽狂澜也无济于事。 张家院外，一言不合痛下杀手的黑毛狼精，溪头山脚霸占村居的妖狐三口，狮子大开口的熊怪，每一只妖魔都在贪婪地索取一次比一次多的“供奉”。 原主最早达成的协议，恐怕只是出让一部分百姓的利益，制造一些查不出真相的失踪案件，填饱妖魔的肚子，但很显然，他玩脱了，最后引火上身。 齐天猜测妖魔肯定不傻，知道事情就有败露的一天，何况距离初圣宗巡防的日子越来越近，这些家伙估计预料到将来必然会撕破脸皮，所以要求一个比一个过分，赶着榨最后一次。 齐天目前的身份也仅仅是不良人。 在大梁最低级最卑微的差役，别说见一面圣宗弟子，连在波诡云谲的情况中自保的能力都不一定有，他的选择似乎只有放任妖魔屠戮，或在连夜逃出平安县城，成为朝廷通缉犯。 齐天心绪一动。 系统面包凝练出文字。 【当前寿命，１年】 他自己的寿数将近，似乎也离死不远…… 第10章 玄阴炼血法 齐天剩余的寿命生死危机所剩无几，不说大限将至，也是没几天可蹦跶了。 不因此苟命这一选项对他来说，毫无意义。 抓紧时间学会一门上乘武学方有一线生机。 可惜齐天眼下毫无头绪，看天色不早，他也懒得再费心思，回头瞥了眼项靖渊道： “带路。” “带什么路？”项靖渊诧异道。 “当然是带路去你家啊，我这累了一天还啥也没吃。” 项靖渊眼角抽搐，换做以前，他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放齐天进家门。 但今时不同往日，他虽颇有微词，却也没有拒绝。 项家姐弟两人住在县衙为当差的项靖渊一人所安排的住处。 卧房仅有一间，项靖渊平时都将房间腾给姐姐，将就睡在炊事房。 不光是出于照料的考量，他每夜勤加练武，一个人也更自在些。 “姐，拿肉多切点，最近天气比潮，得吃快点，放久容易坏。” “行了，知道你嘴馋，别让齐大人干站着去搬条凳子来。” 项婉素手一掀，轻轻一弹弟弟的脑门，朱唇开阖道。 她随后便开始收拾略显凌乱的柴房，准备拿酒楼买来的米肉做饭。 齐天默默跟在两人身后，发现这屋子逼仄拥挤，属于一个人住刚好的程度。 没有像样的桌椅板凳，更遑论专门洗漱的地方，只有一口盛满井水的大缸，舀水解决。 此时，项靖渊从干草床铺底下拖出两条矮凳子。 他眼神锐利从进屋前便盯着齐天不放，哪怕进了项婉的卧房也是如此。 齐天眉头微蹙，这俩凳子就跟拼字培育的短腿狗一样，跟蹲着也没差。 “你大可不必如此提防，我又不会趁你不注意再掳走你姐姐。” 项靖渊听闻，动作微微一滞，摇了摇头，“我不是这个意思。” 他转身走向床铺，犹豫再三，还是将藏在枕芯里的几张旧纸拿了出来。 项靖渊不知道那个与谈笑间斩杀狐妖的齐天，和挨个登门致歉送姑娘回家的齐天。 究竟哪一个才是他的真面目。 思忖良久道：“大人，不管你是真无办法也好，还是不愿将计策透露给我，我也知道自己技不如人，处理不了妖魔作乱……” 齐天正欲开口，便瞧见项项靖渊将手里的黄纸递来，“我能做的只有把这个交给你。” 还不等齐天追问，他眼前竟是再勾勒出一行蝇头小字。 【玄阴炼血法?上部（初窥门径）】 “当日，那位来传授武学圣宗真传弟子除了斩妖三式外，还有意点拨我，手写了一份药炼功法的口诀。” “按照功法配合药物修炼，便能重塑筋肉骨髓，每突破一层就是一次蜕变，若突破四层，便可练就凡人最强体魄。” 说到这，项靖渊也是一阵苦笑。 “枉我自诩天才，几年下来连第一层“筋”都未能有突破的机会，当初那位真传弟子不知是不是看走了眼，竟遗漏了你。” “不过……” 项靖渊欲言又止，他到今天才将功法给齐天为时晚矣。 临时抱佛脚又如何能有作用？ “算了，我还是去帮姐姐炒菜吧，大人且慢慢看。” 然而他却是没注意到齐天接过纸页后，嘴角浮现的一抹狂喜。 于旁人而言，没有脚踏实地日夜苦练，的确不可能速成。 不过，对于齐天来说，他现实里没空慢慢修炼，跟武学推演又有什么关系？ 他甚至觉得这系统绑定错了人，反而白白浪费了项靖渊这种少年天才模板！ 【妖魔寿数：一百八十五载】 齐天心头一喜，幸亏今早他忍住没有用，不然一时半会儿还真找不到妖斩。 “总之，先小试个几年吧。” 伴随寿数倾注玄阴炼血法，界面上的黑色进度条缓缓染金。 【一年过去，你基本掌握口诀要领，淬取晨露精华修身炼筋】 【一晃四年过去，你找不到任何灵草妙药，只能吃遍各种野味，收获寥寥】 【第八年，你终于有了突破的征兆，奈何无灵药辅佐，只能硬磨时日】 【十年过去，你完成筋脉重塑】 【玄阴炼血法?上部（入门）】 “这功法，好像跟寻常腿脚功法不一样……” 齐天细细感受着体内七筋八脉远超以往的速度发生着变化。 这种变化……甚至让多几十年拳掌刀剑修炼经验的他都有一种油然而生的惊叹。 飞渡覆浮舟，惊涛掌，水上漂，作为初圣宗精挑细选下最适合常人修炼的伏妖法，已经精妙无比，将这三式圆满后，更是威力不俗。 然而这短短百字的玄阴炼血法口诀，却是让齐天视野顿时开阔。 隐隐有了超脱肉体凡胎桎梏，直抵某个未知且闻所未闻的境界。 一番思考后，齐天抚掌轻笑道： “我知道差别在哪了！” “先前的武学都是锻炼自身，而这门炼血法能吸取外界养分，就像是支流和江河的区别！” “之所以十年堪堪入门，也是缺乏养料的缘故。” 虽明白了进步迟缓的原因，齐天却是脸色一沉。 比起武学秘籍，这药物补丹他更是不知从何入手。 “如果我的猜测不错，在用系统兑换修炼年限前，先吃几颗助于修炼的丹药，应该就能大大加快推演的速度……” 齐天眉头紧锁，原主一介泼皮捕役，人前风光，但酗酒嗜赌。 别说有积蓄了，他有钱买酒喝都算输的少了。 每次兑换年限都是一年起步，自己最好还是吃天灵地宝，那些寻常滋补之物未必有效。 齐天无奈一笑。 原主这个烂人还真是三百六十度全方面无死角的该死！ 他没再做犹豫，继续注入剩余寿数。 【十五载，你耗费全部时间去滋养皮肉】 【二十三载，寸步难进，乏善可陈】 【三十五载，你血肉已完成初步淬炼，但无论吃什么山珍海味都难有成效】 齐天收敛嘴角的弧度，表情愈发凝重，呼吸微微一窒。 速度太慢了！ 接下来往下砸的寿数该不会又是靠数值狠狠堆满吧？ 已经用去三十五年，考虑到剩余妖魔寿数充足。 齐天直接选择继续冲！ 第11章 功法圆满，真是让我等的好苦啊 【一晃过去五十载，你厚积薄发，终于重塑胴体血肉】 【玄阴炼血法?上部（小成）】 见投入如此多寿数总算有了回报，齐天总算松了口气。 突破第二层的反馈很快传达至四肢百骸，肉体也在灵气滋润下更加的凝实剔透。 见势头正猛，蜕变之感愈发强烈，齐天哪里还能忍得住。 直接一条路走到黑！ 齐天全神贯注，他的骨骼在无数次的吸收汲取后，终于迎来了某种质变的临界点。 开始按照一种更合理的方式进行调整……筋肉分布变得更加适合发力，骨骼结构变得更加坚固稳定，整个身体似乎也调整得更均衡，更协调。 【七十五载，你对于提炼食物中的养分越发娴熟，摒弃一切杂念专注于此】 【九十九载，你从盘坐中惊醒，并未有任何波澜，你对于突破，早有预料】 【玄阴炼血法?上部（大成）】 齐天没有停下注入，更未去关注进度条涨到了哪里。 快了，就快了！ 他除了将寿命疯狂消耗殆尽，去追逐那个超脱之感外，再不顾其他。 【一百三十载，某天中午起，你发现任何进入嘴里，香嫩可口的食物都味如嚼蜡，再攫取不到丝毫精华养分，你好像找到了更为滋补，看不见，摸不到的真正灵材】 【一百四十五载，你苦寻此物多年，最后仍旧一无所获，但百余年间对肉身躯壳的反复淬炼滋养，你已经有了容纳那味灵材的最佳躯体】 【玄阴炼血法?上部（圆满）】 齐天松开了手指，他发现那虚无缥缈的超脱感觉离自己近在咫尺，却难以触及。 他直到此刻才明白了武道境界究竟是指什么。 是蜕变成超越凡尘俗物的存在，近乎等于重生。 不过，他却只能站在山巅看向那始终隔着层厚障壁的云梯。 原因无他，那圣宗真传弟子就只写了上部，没有后边啊！ 齐天攥紧了手里几张泛黄的旧纸，心中难免有些恼火。 发资源不发完，还他妈不如不发，搞得他卡在中间，分外难受！ 齐天刚想起身，紧接着是一两秒失重和眩晕，那种仿佛纵身飞出几丈，又仿佛瞬间抵回到原本身体的错位感一瞬而过。 先前修炼出圆满的飞渡浮舟反杀狼妖时，都不曾有如此剧烈的变化。 更重要的是，齐天发觉眼前这座破屋在自己面前仿佛翻掌可覆。 他平复心情，开始慢慢适应身体的各项变化，像是老头一般，每个动作都很迟缓。 这时柴房那头忽然传来项靖渊的声音：“饭做好了！” 那猪油肉香与蒸闷米饭的味道渐渐飘来时，齐天才惊觉自己的精神有些不光是外肉体的移动那么简单。 甚至连那本该诱发食欲的饭菜香气，此刻也让人同时产生了想吃和不想吃。 两种截然不同的反应。 好在饥肠辘辘的肚子为这场无声的较量，宣判了结果。 齐天走进柴房，发现项靖渊将盖水缸的木板一翻，垫着两条矮凳，充当起桌子来。 这对姐弟平时都是盛好饭菜后各自回房吃，今天多了个人，无奈整了个桌子。 齐天站在原地，看项婉端着饭菜回卧房后，项靖渊又将房门重新关好。 “……” 他是不知道自己风评差到这个地步，连同桌吃个饭都要避？ 或是真瞧出了齐天神色间的异样。 项靖渊一边转身从壁橱里拿出干净的碗筷，一边说道： “大人误会了，卑职不是那个意思，我姐姐喜欢一个人吃饭。” 他话说到一半，那虚掩的房门缓缓露出一条细缝，里面是偷偷往外飘忽的一双明眸。 齐天见状张了张嘴，啥也没说。 倒是项靖渊替齐天盛菜的手停顿了一下，无奈说道： “你要是真坐不住，就一块吃吧……” 此言一出，项婉推门走出，乖巧地蹲坐在那张桌子旁。 她面带尴尬的微笑，两颊露出两个浅浅的梨涡。 项婉虽烦恼弟弟冲动易怒的脾气，但一向是言听计从，不给他负担。 饶是如此，她今天也不得不多说一些多做一些。 请齐爷吃饭，却难掩抵触，各种推诿，如果说吃完这餐两人关系缓和那是不一定的。 关系变差反倒是一定的，何况，亲身接触下来。 她觉得这位齐大人好像没有传闻中那般不堪。 念及此，项婉悄悄瞟向旁边默不作声的齐天，却正好迎上后者的视线。 两人眉目传情，相视而笑。 话语尽在不言之中。 项靖渊牙齿咬得咔吧作响，就差没有把碗狠狠拍在桌上。 他想不到自己处处提防，还是让这泼皮钻了空子。 你现在还说没有骚心思？！ “咳咳，都快吃吧，菜要凉了。” 齐天轻咳一声，绷起脸，拿碗筷开始吃饭。 其实他哪里还用撩别的女子的余裕，阳寿将尽，活都没几天活头。 不唉声叹息已经是心态很好。 他此时不过是刚刚学成玄阴炼血法后难得扫清一些阴霾，又见项婉满脑子想法，还装傻充愣的反应有点意思，仅此而已。 如果齐天没有在一年后暴毙，反而积涨了更多的寿命，他才会考虑这方面的事情。 反正大梁也不是一夫一妻制，他多找几对帮自己分忧的翅膀又有什么不对？ 不过，项婉这种身娇体柔，发育很全面的女子，也的确猜中了他的好球去。 想着想着，齐天忽然感觉不对劲起来。 不对啊！ 我苦修上百年的药炼之法，有了凡人巅峰的最强体魄，怎么就连一点延年益寿的效果都没有？ 去跳几年广场舞都能多活一两年！ 到这啥也没有？ 难不成就真的只是单纯蜕变了原装的筋肉骨髓而已？ 你他妈的——齐天话到嘴边忽然噎住。 【姓名：齐天】 【当前境界：暂无】 【掌握武道：静庭拳法（圆满）飞渡浮舟（圆满）聂风惊云刀（大成） 惊涛掌（圆满）水上漂（圆满） 玄阴炼血法?上部（圆满）】 【当前寿命增长19年，自身总计寿命20年】 “真是让我等得好苦啊！” 第12章 对于迟到的齐天，上司提出的惩罚 寿命虽然不多，但对于此刻的他来说，也已经是很大的意外之喜。 毕竟原主挥霍糟蹋的这副身躯，本来就只能活个四五十年。 即便有了玄阴炼血法，历经筋肉骨髓四层蜕变，拥有了人族顶尖的强健体魄，也堪堪只能在原有基础上延寿二十载。 说到底还是未能突破桎梏真正拥有境界，不真正摆脱肉体凡胎，寿命始终无法与妖魔相提并论。 齐天收敛眼中惊诧之色，没被饭桌旁边两人看出丝毫端倪。 解了燃眉之急，他愈发期盼起初圣宗的人下旬访问。 不过在那之前，齐天仍旧有事情需要准备。 圣宗对天赋异禀的人才，分外看好，自己必须展现出足够强大的武学基底才有机会得到圣宗弟子赏识，而不是一生一世烂在平安县衙当个衙役。 初圣宗最开始是由大梁朝廷创办，但却独立于朝廷的官爵体系。 哪怕是一位最普通的圣宗弟子，其地位也几乎同等于齐天的顶头上司平安县县令郑伯桥。 也就是这样一位弟子，在看到项靖渊这种资质不俗之辈，随手就能赐予玄阴炼血法此等上乘的药炼功法。 齐天深知若想要加入圣宗，自己没点让人出乎意料的本事是万万不能的。 反正至少要突破武学一元天境界才保险，免得错失大好良机。 但问题也迎面而来，凭他这点微不足道的人脉和门径，压根搞不到什么天材地宝，灵丹妙药，所幸他有一样别人无论任何学不来的东西——斩妖除魔得来的无穷寿命！ 无论是先前的飞渡浮舟，还是玄阴炼血法，事实证明只要齐天寿命堆得足够多，光砸时间也是能摸到武学巅峰的门槛——一元天境界。 不过，问题也不是没有。 为了将炼血法修炼圆满，他一炷香的时间都没到便烧光了整整一百四十五年妖魔寿命，手里只剩下短短十年。 齐天莫名肉疼。 就像氪金的几千块钱，在转瞬间就变成一堆碎片，顿时索然无味。 偷偷斩妖，并不那么简单。 齐天之前是靠着原主长期建立的信任关系，出手偷袭了一些毫无防备的妖魔，但这种事情干多了败露是早晚的，而且届时便是撕破脸皮，不死不休了。 齐天神色微凝，觉得自己必须在妖魔疯狂反扑前，将这灾害的规模尽可能控制。 若是处理不当，等妖魔成群杀入县城，尸横遍野，他这个捕役的脑袋必然会被前来诛妖的圣宗弟子，顺手砍掉，挂在县衙门口。 因此，他必须在尽可能短的时间内用最快的速度提升实力。 除此以外，齐天也要想法子逆转自己的的赫赫凶名，既然与妖魔勾结的罪名难以洗脱，齐天唯一能做的就是不断杀妖，等将这些为祸一方的害虫屠戮殆尽。 他自然也有先前刻意隐忍，不过是麻痹妖魔，只是在等实力壮大后再为民除害的辩解之词。 哪怕是被当作浪子回头，说的残酷些，只要妖祸能根除，他也能借此躲过圣宗追责，因为朝廷本来对这种穷僻之地不太在乎。 齐天干脆利落地吃完饭，便开始在屋外散步助于消化。 没过片刻，便有两个快马加鞭的不良人从街巷另一头冲开，长吁一声道： “不良帅勒令齐大人速速返回县衙，有要事需要当面问您！” 旁边收拾饭桌的项靖渊听闻，慵懒的神色荡然无存。 那位不良帅，正是所有捕役的都头，直系上司，陈罡。 虽然名头风光，其实也就是管辖县衙不良人罢了。 一般来说，大晚上急着找手底下的人问话，不算奇怪。 但发现陈罡身上就很不对劲了。 这位不良帅因处理妖魔一事跟县太爷有所恩怨，连忙受到上层打压排挤，倍遭冷落，搞得下属齐天都快骑他头上去了。 陈罡为人恪守清规，看不惯如今平安县城内妖魔肆虐的惨状。 但他偏偏又软弱无能，愤慨之外，也只能束手无策，不敢跳出来主持大局。 心灰意冷之下，他索性将公务一股脑丢给齐天，再无半分关心。 以至于他每每遇见齐天都要绕路走，生怕被人指指点点。 “陈罡平时躲他都来不及，今天为何要点名见齐天？” 项靖渊思绪翻涌，却不得其解，当即准备取刀跟去一看究竟。 “姐，我陪齐天去一趟，你今晚早点休息吧。” 项婉见状也没多问。 既然弟弟如此在意那位齐爷，想必两人关系匪浅，不能不管不顾，她微微眯美眸，轻微颔首，余光却是不经意间瞥向屋外那道单薄身影。 能将自己比脾气比牛还倔的弟弟驯服，此人定有手段。 不料下一秒，齐天扭头说道： “你跟来干嘛，早过了放衙的时间，该歇着就歇着。” 项靖渊泄了气般，呆愣原地。 齐天此时打量起那两人，发现这俩属下不敢正眼瞧自己，明显很心虚。 他估摸要见自己的人，也许不是陈罡，而是另有其人。 “既然急着见我，还愣着做甚，走啊。” 齐天衣袖一甩，抢了其中一名捕役的马匹，蹬脚便走。 去衙门的路他轻车熟路，三人很快抵达了差事房。 “您，多保重……” 临推开房门，齐天身后一人含糊其辞道。 “陈大人，齐天已到！”两名差役各自退到一旁，颤声道。 齐天神色微变。 难道我猜错了？ 他正疑惑间，门后传来声音，但不是陈罡回话，也不是任何人声。 在这极为短暂的一瞬间，齐天心中警兆陡升，并准确勾勒出了那警兆的轮廓。 他身体先一步于思维转动前，行动了！ 齐天一手抓住一个捕役的衣领，提着两人朝后跃出一步。 几乎是同一时刻，那扇差事房的木门被捅穿撕成了两半。 滚滚腾起的烟尘中，齐天定睛一看，发现那是一道身材魁梧，皮毛油光水亮的庞然大物…… “既见兄长，为何不拜？” 一阵潮湿骚腥的恶气扑面而来，齐天随手将两个倒霉蛋松开，放任他们逃命。 前一秒齐天还伫立原地，下一秒，便朝着那传来说话声的屋内，纵身冲去，凌空打出一击势大力沉的惊涛掌！ 第13章 挟持人质？那我直接不管！ 掌风犹如裹挟着海浪般的威势，瞬间便将歪斜半立的木门震成齑粉。 门后那声音惊呼一声，似是完全没预料到齐天出手如此果决狠辣，连连后撤，几步便退到了月光不能覆盖的阴影之中。 差事房内没有点蜡烛，只有半昏半沉的朦胧月华映衬出桌椅板凳的轮廓。 齐天眼眸凌然，覆掌走向屋内。 借着月光，他勉强看清楚了一张熟悉的脸庞。 那是位身量敦实，方正英挺，轮廓刚毅，蓄着络腮胡的中年男子。 陈罡面色惨白，双手放于膝盖，身子止不住发颤的坐在房间中央的木椅上。 然而齐天此刻注意力却不在陈罡身上，而是他背后，那巍然伫立，分明有四丈高的另一道黑影。 此时，一条厚重紧实的臂膀就随意的搭在陈罡背上。 那硕大无比的浑圆巨掌紧紧包裹着他的脑袋，似乎只要稍一用力，便能如捏碎柑橘般，让整颗头颅如同丑陋的鲜血之花瓣“绽放”，鲜血四溅。 陈罡额头冷汗狂飙，嘴唇却是纹丝未动。 眼前的一幕，让“身经百战”的齐天瞳孔骤然一缩。 那依靠在木椅后的身影肥硕的身躯前倾，体重压得那张椅子吱呀作响，几乎承受不住即将垮塌。 昏暗光线下，两张一大一小，一人一熊的脸孔，正齐刷刷地看向齐天。 “许久不见，甚是想念啊，贤弟为何不坐下细说？” 齐天余光一扫，猛然发现除了这头黑熊精外，还有两头瞎眼歪嘴的灰熊在屋内，其中一头趴地蹲伏，鲜血淋漓的脸庞还是往外渗血。 看来是收了惊涛掌的余威，偷袭之人是谁，不言而喻。 “你，你都去哪鬼混了，瞧瞧你捅了多大的娄子！” 陈罡干瘪的皮肤一阵颤抖，嘶哑道： “我单知道你与妖魔为伍……万万想不到……你竟然都把妖魔带到这来了……” 完全是无辜躺枪的陈罡此时声泪俱下，泣不成声。 齐天再瞧向地上，发现三颗狐妖脑袋正七窍流血，眼眸涣散的盯着自己。 除此之外，还另有几具捕役的尸体横七竖八躺着。 熊妖舔了舔嘴角的血，又道： “逃了两个，但是没关系，你这留下了就行了。” 话音刚落，屋内两头灰熊截堵住齐天的退路。 “哥哥我今天来本想看看你纳妾之事办得如何，却意外闻到了骚狐狸的味道，不进来不要紧，没想到逮到一个秃驴。” 黑熊妖轻柔地盘起陈罡那颗脑袋，低沉嗓音道： “贤弟莫要误会，哥哥对你并无意见，只是你这差役职位无足轻重，为我等办事屡遭掣肘，不妨我帮贤弟一把，拍死这老秃驴如何？” “不要，不要啊，这事情和我没关系！这群狐妖我根本不认识啊！” 陈罡再怕也忍不住浑身颤抖，双眼瞪大，拼了命地大喊大叫：“诸位若是掀起我碍眼，我明早就给县太爷递交辞呈！绝不在县内逗留半日！” 屋内一片死寂，熊妖随后爆发出一阵哄堂大笑。 陈罡紧接着用请求甚至近乎卑微的眼神看向齐天，鼻涕横流道，“齐天，我从没有害过你吧，求求你，放我一马吧！别杀我啊！” 聒噪的笑声哭声混杂回荡，听得齐天大为不快，不耐烦道。 “放他走。” 话音刚落，黑熊妖表情再无先前一丝戏谑。 与齐天称兄道弟不过是表面功夫，在群妖看来，齐天，也就是条狗。 呼之则来，喝之则去的野狗罢了。 不然也不必在齐天进门前出手给以颜色。 但如今这条狗，好像搞不清楚自己的身份，竟然敢向主子提要求？ 黑熊呲了呲牙，也不气恼，缓缓抚摸起陈罡的头皮。 “我放他走也行，不过你要给我什么报答呢？一两个小娇妻可不够噢——” 齐天毫不客气直截打断道，“我可以给你们个痛快，免得死的时候受折磨。” 字字立威，不容斡旋。 然而，三头熊妖闻言却是神色剧变，屋内的气氛再次陷入沉默。 黑熊妖睁开遍布血丝的眼睛，嘶声道： “那我不放，你又会如何？” 齐天凝视着那双在肉褶子里渐渐浮现凶残的熊眼，思考两秒才道： “我会先剁熊掌，再一刀一刀切碎你。” 傻熊脑子还没转过来弯，陈罡已是肝胆俱裂，恨不得破口大骂。 他一想到自己都舍弃颜面，求齐天放自己一条生路了。 没想到这小子如此薄情冷酷，竟完全不为所动。 陈罡丝毫不觉得齐天放的狠话有兑现的可能。 这些熊妖可不是狼妖狐妖这种杂鱼可以比拟。 那群小妖繁衍速度快，质量也是参差不齐。 实力不济的未开智狼妖，八九个不良人一拥而上未必不能擒获。 但是，这黑风山的五头熊妖，数量却从未增长。 撇去那头只存在于传闻中黑山老妖本尊之外，那几头熊妖便能跟数量十数倍于自己的狼妖分庭抗拒，实力可见一斑。 齐天话说完刚过片刻，那头黑熊眼中杀意消退，再无悲喜。 没有气急败坏的嘶声怒吼，也没有扑上去将齐天大卸八块。 它那只肥厚的手掌勐地用力，一分分增加力气，先是微微捏碎头骨，再继续透劲，要不了几息的功夫便能将这个脑袋捏爆，四分五裂。 黑熊用冷冰冰的视线转向面前不远的齐天，打算给他一点教训。 然而下一秒，黑熊表情一怔，忽然呲牙咧嘴，满脸愤怒。 它竟是看到齐天压根没有理会陈罡，径直朝堵门的两头灰熊走去，仿佛根本不将自己放在眼里。 齐天脚步飘忽，转眼之间便挑中那条先前被自己一记惊涛掌震伤的灰熊。 他速度之快，完全不给那头熊妖反抗的机会，齐天翻掌为拳。 全身经脉瞬间活络，腰身下沉，右臂轰然挥出，一发静庭拳直袭灰熊面门，在霸道无匹的蛮力倾注下，这与其说是一拳，不输出上百斤重的铁锤砸了过来。 轰隆—— 那头灰熊甚至来不及惨叫，在令人牙酸的声音中，身影陡然倒飞出去数丈，狠狠扎进衙门的围墙中，拔都拔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