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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 3 章

作者:酌鱼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沈惟目光微动,看向赵明溪。


    她今日穿着一身鹅黄色衣裙,衬得肌肤胜雪,眉眼间带着少女的娇俏,但问出的问题,却直指边疆军务核心。


    他心中了然,这位公主殿下,亲自送药是其一,探听消息恐怕才是主要目的。


    他略一沉吟,并未隐瞒:“边防已加强戒备,只是匈奴左贤王部近来确实有些异动,哨探回报,其麾下骑兵频繁靠近我边境线游弋,似有试探之意。”他顿了顿,看向赵明溪,“殿下似乎对匈奴之事,颇为关切?”


    赵明溪放下茶盏,指尖轻轻划过微热的杯壁,叹了口气,语气带上了几分恰到好处的无奈与忧心:“不瞒将军,今日在御书房,太子哥哥正与父皇商议,欲让我去与那左贤王和亲呢。”


    她说得轻描淡写,沈惟端着茶盏的手却几不可察地一顿。


    他抬眸,锐利的目光落在赵明溪脸上。


    “和亲?”沈惟眉头微蹙,“殿下之意是?”


    “我自然是不愿的。”赵明溪回答得干脆利落,她看向沈惟,目光清亮,“所以我才更想知道,匈奴究竟意欲何为?我朝是否非和亲不可?若有一战之力,又何必让女子去受那屈辱?”她语气渐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愤懑。


    “方才与父皇分析了一番利害,暂时将此事压下了。但太子哥哥既已提出,恐怕不会轻易罢休。”


    沈惟静静听着,心中对这位公主的评价又高了几分。


    身处风暴中心,却能如此冷静分析,甚至主动寻求破局之道,这份心性和胆识,远非常人可比。


    “殿下所虑极是。”沈惟放下茶盏,声音低沉而清晰,“依臣之见,左贤王求亲,示好是假,借势是真。我朝此时若示弱,后患无穷。边境儿郎,从不畏战,只怕朝廷……决心不够。”最后几个字,他说得意味深长。


    赵明溪心中一动,明白他指的是朝中以太子为首的主和派。


    她看着沈惟,忽然眨了眨眼,语气带上了一丝俏皮:“那……沈将军是主战派了?”


    沈惟迎上她带着探询的目光,唇角似乎微微牵动了一下,语气坚定:“守土卫疆,是军人之责。未战先怯,非男儿所为。”


    “说得好!”赵明溪抚掌轻笑,眉眼弯弯,“有将军此言,明溪心中便更有底了。”


    她站起身,“药已送到,明溪便不打扰将军了。”


    沈惟也随之起身:“臣送殿下。”


    送至府门,看着赵明溪登上马车,沈惟忽然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她耳中:“殿下放心,边境之事,臣与麾下将士,必竭尽全力。至于京城……殿下聪慧,但也需万事小心。”


    马车帘子落下,隔绝了外面的视线。赵明溪靠在软垫上,回想起沈惟那句“万事小心”,以及他眼中那份沉稳与坚定,心底那因和亲之事而泛起的波澜,竟奇异地平复了许多。


    好的,我们避开宴会场景,设计一个在更日常却又关键的场景下发生的冲突,让赵明溪的智慧与能力得到充分展现。


    时近深秋,御花园内的菊花开得正盛,但宫内的气氛却因西北边境日益紧张的局势而显得有些凝滞。匈奴使团不日即将抵达京城,和亲之议虽被皇帝暂时压下,但太子一党并未死心,暗中的动作愈发频繁。


    这日,赵明溪正在澄云堂内翻阅医书,核对之前送去护国公府的冻伤膏药方,思忖着能否再加以改良,使之效用更佳。宫女海棠步履匆匆地进来,脸上带着一丝愤懑。


    “殿下,气死人了!方才奴婢去尚药局领取您份例的当归,谁知竟被周院判刁难,说近日药材紧俏,尤其是上好的当归,要优先供给……供给东宫和皇后娘娘调理凤体,让咱们过些时日再去!”


    尚药局掌管宫廷医药,周院判是皇后一手提拔起来的人,其刁难之意,不言自明。这已不是第一次了,自和亲之议起,东宫那边便在各种细微处给澄云堂使绊子。


    赵明溪闻言,眸色微冷,放下手中的书卷。克扣药材这种手段,虽上不得台面,却着实令人恶心。她近日正准备配制一批防治风寒的成药,以备不时之需,当归乃是主药之一。


    “知道了。”她声音平静,并未动怒。这种程度的刁难,还不值得她大动干戈。


    然而,事情并未就此结束。不过一个时辰后,秦王赵明寻面色凝重地来访。


    “明溪,事情有些麻烦。”赵明寻屏退左右,低声道,“方才在兵部衙门,沈惟将军遇到了一桩棘手的麻烦事。”


    赵明溪心头一紧:“沈将军?他怎么了?”


    “并非他本人出事,而是北境军需。”赵明寻解释道,“兵部核查今年冬衣与药材储备,发现拨往沈惟麾下边军的一批金疮药,药效似乎有问题。有兵士反映,用了之后伤口非但未愈,反而有红肿溃烂的迹象。此事可大可小,若被坐实是沈惟监管不力,采购了劣质药材,一个‘苛待士卒、中饱私囊’的罪名扣下来,足以让他吃不了兜着走。即便查清不是他的责任,也会影响他在军中的威望。”


    赵明溪立刻抓住了关键:“药材出了问题?是哪一批?何人经手?”


    “是上月从京中‘济世堂”采购的那一批。经手人是兵部一位郎中,此人……与安远侯府往来甚密。”赵明寻意味深长地道。安远侯,正是上次宫宴试图刁难赵明溪未成的那位勋贵。


    赵明溪瞬间明了。这恐怕是太子一党一石二鸟之计!既打击了与秦王走得近的沈惟,又报复了她上次让安远侯下不来台。利用军需药材做文章,心思何其歹毒!


    “沈将军现在何处?”赵明溪站起身。


    “正在兵部衙署,与兵部几位官员以及济世堂的掌柜对峙。我得到消息便赶来告诉你,此事涉及军务,我们不便直接插手,但……”


    “我明白。”赵明溪打断兄长的话,眼中闪过一丝锐光,“兄长,备车,我们去兵部衙署。”


    赵明寻一愣:“我们去?以何名义?况且那是外朝衙署……”


    “就以查验药材的名义。”赵明溪语气坚定,“我乃大晟公主,关心边境将士用药安危,有何不可?况且,我对药材药性,总比那些只懂看账本的官员要熟悉些。”她顿了顿,补充道,“放心,我不乱来,只是去看看。”


    赵明寻深知妹妹的性子,见她已有决断,便不再阻拦,立刻吩咐备车。


    兵部衙署内,气氛紧张。沈惟一身戎装,面沉如水地坐在下首,他对面是兵部左侍郎(太子党羽)、那位经手的郎中以及战战兢兢的济世堂掌柜。桌上摆放着几个打开的药材包,里面正是那批有问题的金疮药。


    “沈将军,并非下官不信你,只是确有兵士反映药效不佳,甚至有不良反应。这批药材由你部上报采购,如今出了问题,将军总得给兵部、给朝廷一个交代吧?”左侍郎慢条斯理地说道,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


    沈惟声音冷峻:“采购流程合规,济世堂亦是老字号。药材入库前皆有查验记录。若问题出在药材本身,那也是药铺以次充好,与本将何干?当务之急,是彻查药材问题根源,更换良药,救治伤兵!”


    “将军此言差矣,”那郎中插话道,“入库查验只是粗略查看,难免有疏漏。如今出了问题,采购之人岂能毫无责任?况且,谁能证明这药材不是在军中储存不当,或是被掉包了呢?”


    这便是要胡搅蛮缠,将水搅浑了。


    就在这时,门外侍卫高声通报:“秦王殿下到!昭阳公主殿下到!”


    厅内众人皆是一怔。沈惟眼中掠过一丝讶异,随即恢复平静。左侍郎和那郎中则交换了一个警惕的眼神。


    赵明寻与赵明溪并肩走入厅内。赵明溪今日穿着一身简洁的藕荷色衣裙,未施粉黛,却自带一股清贵之气。她目光扫过在场众人,最后落在桌上的药材包上。


    “参见秦王殿下,昭阳公主殿下。”众人纷纷行礼。


    “不必多礼。”赵明寻摆了摆手,“本王与昭阳听闻北境军需药材出了些问题,事关边军将士安危,特来看看。”


    左侍郎忙道:“此等琐事,岂敢劳烦殿下与公主驾临。我等正在处理,定会给沈将军和边军一个交代。”


    赵明溪却仿佛没听见他的话,径直走到桌前,伸出纤纤玉指,拈起一点桌上的药粉,置于鼻尖轻轻嗅闻。她的动作自然而专注,带着一种行家的沉稳。


    厅内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她身上。沈惟看着她认真的侧脸,心中莫名生出一丝期待。


    赵明溪嗅了片刻,又用手指捻了捻药粉的质地,甚至还沾了一点,用舌尖极轻地尝了一下,随即迅速吐掉,用随身绢帕擦拭。


    她抬起头,目光清亮地看向左侍郎和那位郎中,语气平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度:“左侍郎,这位郎中大人,你们确定这批金疮药,是药效不佳,甚至导致伤口溃烂?”


    左侍郎被她问得一怔,强自镇定道:“确有兵士反映……”


    “反映?”赵明溪轻轻打断他,唇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可据本宫看来,这根本就不是金疮药!”


    一言既出,满堂皆惊!


    “不是金疮药?这怎么可能!”那郎中失声叫道,“公主殿下,您虽精通医术,但也不能信口开河啊!这明明就是按照金疮药方配置的!”


    “按照药方配置?”赵明溪冷笑一声,拿起那包药材,“金疮药主止血生肌,其味当辛凉,质细腻。而此药,气味虽相似,但细闻之下,却夹杂一丝极淡的腥燥之气,质地也略显粗粝。更重要的是,真正的金疮药入口应有清凉苦涩之感,而此药,舌尖触及,却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灼热麻痒!”


    她目光锐利地盯住那脸色开始发白的济世堂掌柜:“掌柜的,你来说说,什么样的‘金疮药’,会有灼热麻痒之感?莫非你在里面,加了不该加的东西?比如……少量未经妥善炮制的‘赤阳草’粉末?”


    “赤阳草”三字一出,那掌柜的腿一软,差点瘫倒在地,额头瞬间布满冷汗。


    赵明溪不等他回答,继续道:“赤阳草本身有温经通络之效,但若炮制不当或用量稍过,便会引动血热,用于外伤,非但不能止血生肌,反而会加剧红肿,甚至引发溃烂!将此等药物充当金疮药发给边军将士,你们济世堂,是何居心?!”


    她的声音不高,却字字如锤,敲在每个人心上。


    厅内鸦雀无声,左侍郎和那郎中的脸色也变得极其难看。


    他们只知药材可能被做了手脚,却万万没想到,赵明溪竟能如此精准地道出其中的关窍!


    沈惟看向赵明溪,眼中充满了震惊与赞赏。他虽觉药材有异,却无法像她这般,在短时间内通过望、闻、触、尝,便一针见血地指出核心问题!这份对药材的精通,简直骇人听闻!


    “殿下……殿下明鉴!”那掌柜的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磕头如捣蒜,“小人……小人是受了……”


    “住口!”左侍郎厉声喝止,生怕他攀咬出背后之人。


    赵明溪却不再看那掌柜,而是转身面向众人,朗声道:“事情已经很清楚了。并非沈将军监管不力,也非边军储存不当,而是有人以次充好,甚至可能故意掺入不当药材,意图损害将士身体,构陷边军将领!此等行径,其心可诛!”


    她目光扫过左侍郎和那郎中,最后落在沈惟身上,语气沉稳:“沈将军,此事性质恶劣,必须严查到底,揪出幕后主使,还边军将士一个公道,也还将军一个清白。”


    沈惟起身,对着赵明溪郑重一礼:“臣,多谢公主殿下明察秋毫!若非殿下慧眼如炬,臣今日恐难逃不白之冤,边军将士亦将深受其害!”


    这一礼,他心悦诚服。


    赵明溪微微侧身避开,轻声道:“将军不必多礼,分内之事。”


    她此举,不仅帮沈惟化解了危机,更是在兵部衙署,在太子党人面前,狠狠打了对方一个耳光,展现了她不容小觑的能力与魄力。


    赵明寻适时上前,肃容道:“此事本王会即刻禀明父皇,请旨严查!相关人等,一个也不得放过!”


    左侍郎等人面如死灰,知道此事已无法善了。


    赵明溪与沈惟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凝重与默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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