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林把揽胜开出地库,后备箱塞得满满当当,后座更夸张——
零食:薯片三包不同味、芒果干两袋、话梅一桶、果冻六排。
饮料:冰可乐、气泡水、白桃乌龙、罐装咖啡排成彩虹。
何峙一上车就被爆米花桶硌到腰,笑得见牙不见眼:“老林,咱们这是去海边还是去露营?”
老林打方向盘,语气宠溺:“少爷说,怕路上饿,就把超市搬来了。”
周屿把后排中央扶手放下,瞬间变成小餐桌,顺手抽了张湿巾替何峙擦手指:“先消毒,省得边吃边玩沙子。”
何峙故意把爆米花往他怀里一塞:“周妈上线。”
周屿淡淡瞥他:“再喊妈,待会儿别求我帮你涂防晒。”
车载音响放着《Summer Breeze》,何峙把窗降下一半,海风呼啦灌进来,碎发瞬间炸成鸟窝。
他眯眼享受,像猫晒太阳。周屿从扶手箱里取出一只墨镜——镜框是哑光黑,镜片带点蓝紫偏光。
“别晒伤。”语气听不出情绪,动作却自然得仿佛排练过无数次。
何峙愣了愣,嘴角翘成好看的弧:“给我戴?”
“不然给爆米花?”周屿倾身,镜腿越过爆米花桶,轻轻架到他耳后,指尖在鬓角停留半秒,像确认温度。
墨镜一戴,世界变成蓝绿的滤镜,连老林的后脑勺都柔和了。何峙扭头,冲周屿吹了个无声的口哨:“帅吗?”
“一般。”周屿收回手,耳尖却悄悄红了。
下午两点,太阳把沙滩烤成淡金色。海水是蓝绿渐变,一层层涌上来,像打翻的调色盘。
何峙甩掉拖鞋,赤脚踩沙,脚底被烫得来回蹦:“嘶——铁板烧人肉!”
周屿跟在后面,单手背相机,另一只手拎两人的拖鞋,语气凉凉:“让你先涂防晒,谁跑那么快?”
说归说,还是把拖鞋并排放好,镜头悄悄抬起——取景框里,少年被阳光镶了毛边,像会发光的剪影。
“咔嚓”一声,定格。
“十分钟,谁完整谁赢,输的请喝椰子!”何峙抬手设定时。
“可以。”周屿把相机挂脖,秒表启动。
两人沿着浪线弓腰搜寻,沙粒飞扬。何峙眼尖,发现一枚指甲盖大的玉白色贝壳,边缘无缺口,表面闪着珍珠母光。
“找到了!”他举高,像举奖杯。
周屿扫了眼,轻哼:“普通货。”却趁何峙转身,飞快把那只贝壳从他掌心抠走,塞进自己口袋,顺便替换了一枚有缺口的“残次品”。
何峙对比半天,没察觉,还拍拍他肩:“你输定了,走吧,椰子!”
周屿忍笑,口袋里的贝壳被体温熨得发烫。
买椰子前,何峙跑到水深一点的地方踩浪,回头冲周屿挥手:“这边水凉——”
话音未落,一股大浪从侧面扑来,“啪”一声拍在他背上,白T恤瞬间透明,贴在身上,勾勒出肩胛与脊骨的线条。
他踉跄两步,脚底一滑,身体后仰,眼看就要坐进海水里。
周屿扔下椰子,一个箭步冲上去,右手扣住他手腕,左手揽住腰,把人往怀里一带——
世界骤然安静,只剩浪退去的“沙沙”声,和两颗心脏的同步加速。
何峙的睫毛上还挂着水珠,呼吸里全是咸腥的海风与周屿身上的淡香,他低笑:“又救我一次,周同学。”
周屿喉结动了动,声音低得只能被海风听见:“别再滑倒,我心脏受不了。”
两人距离近到能数清对方瞳孔里的光斑,何峙眨了眨眼,忽然踮脚,用只有周屿能听见的音量说:
“心跳140?”
“……150。”周屿诚实回答,耳尖红得透明。
太阳往海平面掉,云层被烧成橙红。何峙把半干T恤脱下,拧水,只剩一件黑色背心,肩线被夕阳勾出金边。
周屿把相机对准他,连拍三张,又悄悄换成录像模式。
何峙朝镜头挥手,笑得比落日更亮:“周屿,录什么?”
“录夏天。”周屿声音轻,却带着滚烫的认真。
镜头里,少年踩着浪花奔跑,背影被风吹得鼓起,像一面黑色的帆,鼓满了光。
老林把车停在海边公路,后座零食袋空了一半。何峙裹着大毛巾,头发半干,窝在座椅里打哈欠。
周屿从口袋掏出那枚“胜利用品”贝壳,递给他:“你的,收好。”
何峙愣住:“不是说普通货?”
“我眼光差。”周屿转头看窗外,耳尖还残留霞色,“现在觉得,它最好看。”
何峙把贝壳举到眼前,落日余晖透过贝壳,在他脸上投下一小片温润的光。他忽然伸手,把贝壳按在周屿心口:
“借你放几天。”
“听后呢?”
“再还我。”何峙笑,眼睛弯成桥。
………行
老林升上车窗,音响恰好放到《Perfect》。车子沿海岸线奔驰,蓝绿色海面被晚霞一层层染成紫粉,像一条巨大的渐变色丝带,把夏天的裂缝,轻轻系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