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寂静与包间隐约传来的鼓点形成两个世界。清冽的雪松信息素与空气中残留的烟酒味格格不入。
尤勤漠看着蹲在地上、把自己缩成一团的江渝洛,那句“我们谈谈”在空气中凝固了片刻。她没有催促,只是又吸了一口烟,任由沉默蔓延,给足对方整理情绪的时间。
江渝洛用手背狠狠抹去眼角最后的湿意,撑着墙壁站起来,腿脚的麻痹感让她微微晃了晃,但她很快站稳,迎向尤勤漠的目光。那目光里有太多她不想深究的东西——心疼、不解,或许还有一丝她最不愿看到的怜悯。
“尤总,”她抬起眼,声音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但语气已经恢复了在“夜宴”里的那份刻意拉远的职业感,“在这里谈,还是换个地方?”
尤勤漠看着她迅速披上的伪装,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她掐灭了烟。
“跟我来。”
她没去前厅,也没去更私密的包间,而是带着江渝洛穿过一条内部员工通道,推开一扇不起眼的防火门,走到了建筑外侧一个连接后勤区域的露天平台。这里堆着些杂物,能看到楼下巷子里垃圾桶和停放的自行车,与正门的金碧辉煌判若两个世界。夜风一下子变得真实而凛冽,吹散了身上沾染的奢靡气味。
夏夜凉风像刀子,刮过皮肤,带走最后一丝奢靡的暖意。尤勤漠那句“我们谈谈”悬在两人之间,比冬夜更寒。
“这里安静。”尤勤漠靠在水泥栏杆上,看向江渝洛,“为什么在这里工作?”
问题直接得让江渝洛想笑。为什么?还能为什么?
“钱。”她回答得干脆利落,没有任何修饰,“这里给的钱多,比我扫大街、端盘子多得多。烬濡要上大学,我需要钱。”
“我可以……”
“你不能。”江渝洛打断她,目光锐利地看向夜色中尤勤漠模糊的侧影,“尤勤漠,我们早就没关系了。你的钱,我用不起,也不想用。”
“看着你在这里……我做不到!”尤勤漠的声音里压抑着某种即将失控的情绪,Alpha的信息素不受控制地变得更具侵略性,“你原本应该有更好的人生!”
“更好的人生?”江渝洛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笑声在空旷的后巷显得格外凄凉,“从我爸妈走的那天起,我的人生就只有一条路了!就是活下去,带着我弟弟活下去!尤勤漠,你的世界里只有选择题,而我的世界里,只有必答题!”
她逼近一步,仰头看着这个曾经与她并肩、如今却仿佛隔着天堑的Alpha,眼中是燃烧的倔强与痛楚:“收起你那套救世主的心态!我在‘夜宴’陪笑,至少钱是干净的,是我用劳动换的!我不欠任何人,尤其是你!”
这番话像重锤砸在尤勤漠心上。她看着江渝洛通红的眼眶里强忍着不肯落下的泪,看着她单薄身躯里迸发出的、近乎绝望的骄傲,所有准备好的说辞都哽在喉咙里。她意识到,任何形式的“为你好”,在此刻都是对她尊严的践踏。
她看着江渝洛在夜色中亮得惊人的眼睛,那里有疲惫,有倔强,唯独没有她记忆中曾经的柔软。
“……对不起。”最终,她只能干涩地吐出这三个字,信息素缓缓收敛,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无力感,“我只是……不想看你这么苦。”
江渝洛别开脸,深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气,将翻涌的情绪强行压下去。
“苦不苦,我自己知道。你走吧,以后别来找我了。我们……就这样吧。”
她没再看尤勤漠一眼,转身,挺直脊背,一步一步走回那扇通往“夜宴”通往繁华的后门。每一步,都像踩在碎玻璃上,疼痛却清醒。
尤勤漠站在原地,看着那扇门将那个决绝的身影吞没,雪松信息素在寒风中弥漫开一片荒芜。她知道,有些东西,一旦碎了,就再也拼不回去了。
筒子楼破晓前的黑暗最为沉郁。
江烬濡躺在床上,辗转反侧。
烦躁之下,他再次起身出门,想到楼下吹吹风。刚走到二楼拐角,就听到一阵压抑的、带着哭腔的争吵声从任竟修那间“凶宅”里传来,门虚掩着。
“……你们就知道逼我!我说了不想念那个破书了!”
“小修,你别任性,跟爸妈回去……”
“不回!我就住这儿!这房子挺好!死了人怎么了?比家里那些虚情假意的人干净!”
接着是拉扯声和什么东西被打翻的声音。
妈的,这两大人不是走了吗。
江烬濡本不想多管闲事,但听到里面动静越来越大,还是皱了皱眉,抬手敲了敲门板。
里面的声音戛然而止。几秒后,门被猛地拉开,任竟修红着眼睛站在门口,头发凌乱,脸上还带着未干的泪痕,看到他,明显愣了一下,随即露出戒备又羞恼的神色:“你怎么在这儿?”
“路过。”江烬濡语气平淡,视线越过他,看到屋里一片狼藉,一个看起来保养得很好的中年女人正手足无措地站着,脸上满是泪痕。“吵到我睡觉了。”
任竟修气得瞪他:“你……”
那中年女人像是抓到救命稻草,赶紧上前:“同学,你快帮阿姨劝劝他,这地方怎么能住人啊……”
“关我屁事。”江烬濡打断她,目光却看着任竟修,“而且,他看起来不需要人劝。”
任竟修似乎没想到他会这么说,怔了怔。
江烬濡继续道:“要闹出去闹,楼上楼下都睡了。”说完,他转身就走,没有丝毫留恋。
他买了包最便宜的烟回来,其实他不会抽烟,现在却莫名想抽。
到了楼上发现任竟修家门口已经安静了。他掏出钥匙开门,斜对面的门也同时打开。任竟修站在门口,已经恢复了那副冷冰冰的样子,只是眼睛还有点肿。
“喂,”任竟修叫住他,“刚才……谢了。”
要不是江烬濡那几句混账话,他爸妈估计还得纠缠半天。
江烬濡脚步没停,只留下一句:“真想清静,就把门锁好。”
江渝洛拖着仿佛灌了铅的双腿回到筒子楼时,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与尤勤漠那场短暂的、不欢而散的谈话,耗尽了了她最后一丝心力。
她轻轻打开门,却发现屋里亮着灯。江烬濡没睡,坐在桌边,桌上放着一个打开的旧铁皮盒子,里面是他们家所有的积蓄——零零散散的纸币和硬币。
“姐,”江烬濡抬起头,眼神不再是白天的焦躁和迷茫,而是沉淀下来的一种决绝,“钱的事,你别管了。”
江渝洛心里一紧:“你想干什么?”
“我有办法。”他合上铁皮盒子,声音低沉却坚定,“我不会再去念书了。我去找事做,挣钱。”
“胡说八道!”江渝洛急了,“你必须上大学!钱的事姐有办法……”
“你的办法就是在‘夜宴’那种地方陪笑脸吗?”江烬濡猛地打断她,声音带着压抑的痛苦,“我宁可不上这个学!”
姐弟俩在昏暗的灯光下对视着,空气中弥漫着浓得化不开的悲伤与对峙。
江烬濡眼神一动,像是下了什么决心,他看了姐姐一眼,转身就朝门外走去。
“烬濡!你去哪儿?”江渝洛心慌地追问。
江烬濡在门口顿住脚步,没有回头。
“姐,我不能一直躲在你身后。”他的声音带着Alpha初成的、不容置疑的力量。
“从今天起,这个家,我来扛。”
说完,他拉开门,大步走了出去,将姐姐担忧的呼喊关在了门内。
房间里被子叠得整整齐齐。桌上,那个装着全家积蓄的铁皮盒子下面,压着一张字条。
上面是江烬濡略显潦草却力道十足的字迹:
「姐,对不起,我会去挣钱。我会照顾好你。大学……等以后再说。这个家,不止有你,还有我。姐,我就剩你了。」
字条旁边,放着几张崭新的百元钞票,是昨天他帮任竟修搬家挣来的。
霸总追妻火葬场 & 中二少年要养家
尤总堵人失败实录: 尤勤漠本想上演“霸总拯救落难前任”的深情戏码,结果被江渝洛一句“莫挨老子”精准反杀,雪松味信息素都透着一股委屈。
凶宅体验卡已激活: 富二代任竟修成功入住“凶宅”,与父母大战三百回合后,收获邻居江烬濡“要闹出去闹”的友情提示(并没有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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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