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呢所以呢，最后的结果是什么？】系统看了一场自己完全不能明白的大戏，急着找遂意要一个说法。
遂意蜷缩着窝在沙发上，恹恹地说：【哪有那么多结果，人与人之间根本就没有结果。就像雨落下来，变成海，又回到天上当云，再又落下来，中间的界限是很模糊的，有时既是这样又是那样，单单一个结果是不可能说明一切的。】
【啊？啊？搞什么，所以你们现在是既是又是的情况吗？】系统搞不懂，平常遂意话这么少，怎么今天难得又愿意跟它说话了。
因为她也很不懂，不懂的时候她才想要说很多，像在求证，也像在自诘。人在慌乱的时候就很容易喋喋不休的，仿佛说得越多，安全感就越足。
【可以是既是又是，也可以都不是。一滴水可以是雨也可以是海，还可以都不是。万一它凝成冰了呢？】
系统不知道这些雨、海、冰什么的跟她和裴思炵的关系有什么关联，但还是尽力用自己的理解来开导她：【冰也可以化成水啊，然后又回去当云，到最后也是要落下来成雨的。】
遂意明显被说动了，但她还是嗫嚅道：【但也许我是错的，人的关系只是动态变化，这并不意味着可以循环。】
【不能循环？哦！你是说不能完好如初？那就是不可逆转嘛，是不是就是那个破镜重圆？但镜子碎了总可以拼起来，就算有裂纹，可以美缝的嘛。】系统又从数据群里淘来一个词，美滋滋地自圆其说。
系统（自得）：我真是个小天才
谁知遂意“噌”地一下站起来，生气地说：【我们根本就没裂开！】
系统不懂她生气的点，开心地回她：【那岂不是正好，你们还是好好的一块镜子。】
遂意突然感到一阵无力，她跟这个也不懂人类的系统说什么，她脑袋清醒的话就应该去找裴思炵，可裴思炵就知道吗？
什么是对的，什么是错的，谁会知道。
也许……就没有对与错。
就像她自己说的，这是一块没有裂开的镜子。他们并没有矛盾，只要她还愿意装傻，愿意去忽略，在裴思炵身边保持所谓的“钝感力”，那他们还是好好的。
可是她怕，怕裴思炵会受到伤害。所以就用这种决绝的方式来一次性清算这样的伤害——
可也还是伤害。
如果她足够勇敢，就应该去面对那样一个不确定会不会伤害到裴思炵的未来，努力减轻对他的伤害，也好过走这条一定会重重伤害他的路。
明明他都已经那么难过了……
“叮咚——”
“裴思炵我进来啰？”遂意在裴思炵家门前徘徊了两步，还是一鼓作气开门进去了。
“裴……”遂意进门，入目就是裴思炵的阳台。她被阳台上的东西震惊得说不出话来，就这样定定地站在那，直到周围的一切都失真，只剩裴思炵。
裴思炵挽着袖子，躬着腰，也抬头看她，静静的、深远的目光纠缠着她。
风一吹，一地的三色堇也像是在看着她。
原来是这样，原来还能这样，明明他们有那么多的路走，根本就用不着去那条极端又痛苦的路挣扎。
首都能开好多花，没有地裴思炵也能辟出一块来给她。
遂意跑过去紧紧地抱住裴思炵，头埋在裴思炵的怀里，大声宣告：“再也不会离开你！”
裴思炵愣住，他粘着泥的手无所适从地举着，思绪太多，他抓不住，就只能呆呆地解释自己为什么没去开门：“我以为是送花上来的工人。”
“我就是来送花的。”遂意掏了掏，从胸口摸出了枝她挂在脖子上的瓷制三色堇。
裴思炵想接，但手是脏的，就乖乖低头等遂意给他戴。
遂意小小地叹了口气：“又提前送出一件。”
其实这本来不是给裴思炵的，这是她烧坏的次品，本来只是用来留作纪念的。但她觉得送的东西不够有新意，只能用量来取胜，就也一并给了他。
“遂意。”裴思炵低头看着遂意的眼睛。
“嗯？”遂意也怔怔地望着他的眼睛，她终于明白那句诗“我感到宇宙正在流动，在你的眼睛和我之间”①。
“我没有喜好，所以你不用担心你送的礼物是我不喜欢的。只要是好朋友送的，无论是什么我都会开心的。对不起，正是因为我没有喜好，所以每年你都要多花心思。但如果这会让你焦虑，那世界上最好的礼物也不能弥补。”
裴思炵没法拍拍她的脑袋了，只能用额头碰上遂意，轻轻蹭着，再一次确认，他的好朋友就在眼前。
“我再也不会了。”遂意小声承诺道。
然后她又更小声地犹豫着问道：“我们还是好朋友吗？”
裴思炵笑：“当然。冰箱冻有布丁，你自己去拿，我先去收拾一下。”
“嗯嗯。”遂意轻快地飘去找布丁吃。
【这就结束啦？】系统咂巴着嘴，不懂他们在燃什么，明明才过去没够一个下午。
【哼哼。】遂意咬着小银勺欢快地应着。
她打了会儿游戏，便歪倒在沙发上。
准备了甜点，那就是还要谈，不知道这次要说什么呢？
啊——
不管啦。
遂意彻底瘫倒在沙发上，睡着了。看起来比忙活了大半个下午的裴思炵还倦怠。
裴思炵从浴室出来，看到的就是睡得四仰八叉的遂意。他抽走遂意放在身旁的手柄，防止她翻身时不小心压到，然后就到单人沙发上坐着看书了。
他给送花的工人发信息说不用摁门铃了，就让花先待在那。反正他们这是一梯两户，一整层都是他们的，也妨碍不到别人。
遂意这一睡，就睡到了傍晚。
“裴思炵？”遂意迷迷糊糊地摸起来，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裴思炵。
“嗯？”裴思炵抬头看她。
“怎么不开灯？”
“现在就开。”
“不开灯看书要坏眼睛。”
“天才刚黑下来。”
“吃饭没有。”
“还没，想吃什么？”
“在家吃有点晚了，去胡禾吧。”
“好，我打电话订餐。还点他们的小炒笋丝吗？”
“嗯，蔬菜再加一道翠柳啼红吧。”
“好，要换身衣服吗？”
“不用了，我洗把脸就能出发。”遂意彻底清醒了，慢吞吞地去洗手间洗脸。
今天太阳好，她在裴思炵家的那块洗脸巾刚晒过，上面还有淡淡的香味，不知道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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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涤剂的味道还是裴思炵又拿香氛熏过。
就在这么平淡的夜晚，遂意又想哭了。
她不知道今天裴思炵晒洗脸巾的时候在想什么。一个不知道还能不能重修旧好的朋友，晒她的洗脸巾做什么呢？
还有这个洗手间，这个洗手间是只有她在用的，裴思炵一直以来都只用自己卧室里的洗手间。
漱口杯、牙刷、洗面奶、精油、身体乳一件件摆在这，裴思炵路过的时候会在想什么呢？
拿书时不可避免地看到她放在书架上的手办又会想些什么呢？
又逢周六，是季姨来她家做饭，如果她不来找他，那他的晚饭又会怎么解决呢？
如果他不来她家吃饭，那吃饭的时候，他究竟会想什么呢？
遂意手撑在洗手台边，垂着脑袋，任由眼泪大滴大滴地砸在洗手池里，顺着水流一起被冲走。
不，他不会吃晚饭。
遂意突然又想。
这个人会因为摸不准自己什么时候醒，就先取消掉晚饭这件事，那没得到自己准确答复的他，又怎么可能吃得下饭呢？
遂意想着想着就气笑了。
伤害自己的身体，裴思炵应该也能在这方面捧回一座奖杯。
看着遂意又哭又笑的系统内心belike：又怎么了我的大小姐？②
等到坐上车去吃饭的路上，遂意的心情还是没平复下来，对比以往就显得有些臭脸。
裴思炵开着车不敢问，怕听到什么不好的消息控制不住，只能飞速地瞟了遂意几眼。
脸色越来越便秘——系统的视角来看。
遂意皱眉：“好好开车。”
“嗯。”裴思炵正色。
过会儿没忍住，又暴露本性，他轻轻地听着有点委屈地问：“没睡够么？”
“没有。”
裴思炵脸色更难看了，他抿唇，直到车停稳，他才颤着声问：“你生气了么？”
“嗯。”遂意双臂交叉环抱胸口。
裴思炵握紧方向盘，眼眶里含着泪，转头瞧遂意，小意问道：“怎么了呢？”
遂意略带凶狠地看他：“你不好好吃饭！”
裴思炵松了口气，又套用之前说的：“天才刚黑下来。”
“借口。”
裴思炵摇摇头：“有你在，我不会不好好吃饭的。”
遂意更凶了：“我不会一直……”在的。
然后她就看到裴思炵越来越可怜的眼神，说不出口了。
“哼。”遂意不敢承认自己心软了，别扭地转过头。
裴思炵轻轻地拉她的衣袖：“走吧，走吧。饿了吧？”
遂意肩一抖，开门下车，径自往前走，甩开裴思炵……半步之多。
裴思炵抿唇浅笑。
真好，还是心疼我呢。
裴思炵开心了系统就很难开心了。它本来前两天跟裴思炵说要不别做任务了，被裴思炵好一阵挽留，还凭借这个作威作福了两天。
谁知这俩马上闹起来了，它还被牵连了。
等和好了又说什么“我承受不住变化带来的隐患，任务确实可以不做了”。
合着这俩做局整我呢？！
系统无语望天。
我请问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