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为什么拒绝那个人?”
时临蹙起眉,眼里适时闪过厌恶:“我没想到这里是......”他话说一半,似乎怎么也说不出那个字眼,难以启齿:“是这样的。”
傅瑾砚颔首,表示理解,目光扫过时临微微泛红的耳廓上:“这里确实不适合你。以后别来了。”
时临沉默地点了点头,低垂的眼睫掩去了眸底一闪而过的思量。
傅瑾砚站起身,走到一旁的酒柜,倒了两杯纯净水走回来,将其中一杯递给时临:“喝点水,压压惊。”
然后在时临伸手接过时,指尖扫过他的手掌掌心。
“哐当——”
水杯从时临手中滑落,砸在地毯上,发出沉闷的声响,水渍迅速晕开。
时临呼吸都乱了一瞬:“抱歉,学长,我……”
傅瑾砚看着他这副模样,心底那股掌控欲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他喜欢看这朵高岭之花因他而失控,哪怕是这种微不足道的失控。
“没关系,一个杯子而已。”傅瑾砚语气温和,甚至带着点纵容的笑意:“看来学弟确实受惊不小。”
他弯腰拾起杯子,目光扫过时临领口露出来的泛红皮肤,那抹红痕在冷白肤色上格外醒目。
“脖子怎么了?”
时临下意识抬手想碰触颈侧,又在半空中生生止住:“这个衬衫领子有点硬。”
他回答得简洁,声音里带着因不适而产生的烦躁。
傅瑾砚的视线顺着那截泛红的脖颈下滑,掠过随着主人压抑呼吸而轻轻滑动的喉结,最后落在那被合身衬衫包裹的胸膛上。
如果连领口都能磨成这样,那衣料之下,比普通肌肤更敏感更容易受到刺激的地方......
他眸色深了深,心底升腾起一股更晦暗的念头,随即完美地压制在温和的表象之下。
傅瑾砚轻笑一声,不再追问,重新坐回沙发,身体微微向后靠,翘起腿:“这里的工作丢了,妹妹的学费怎么办?”
时临的唇抿成一条苍白的直线,沉默了几秒,才低声道:“我会再找别的兼职。”
别的兼职......傅瑾砚心里思量着这句话,指尖在膝盖上轻敲。
现在直接提出将他留在身边还太早。
这个人像一捧新雪,过于急切地靠近,只会让他更警惕。
他不介意花点时间,慢慢来。他有足够的耐心,看着这捧雪,如何在他掌心的温度下,一点点融化成一汪春水。
“嗯。”傅瑾砚最终只是点了点头:“如果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可以跟我说。”
他拿出手机:“留个联系方式吧,以后在学校或者外面遇到什么麻烦,可以找我。”
时临依言扫码,长长的睫毛垂下,指尖在屏幕上敲击,发出细微的嗒嗒声,备注了“傅瑾砚学长”五个字。
“谢谢学长。”
“不客气。”傅瑾砚站起身:“时间不早了,我送你回去。外套穿上。”
时临没有拒绝。他身上的衬衫被酒水弄得湿了一半,这幅样子不适合直接出去。
舞会的侍应生有不少时临这样的临时工,经过一天的培训后发放定制的服装,第二天晚上直接穿着制服上班。所以他现在也没有自己的衣服可以换。
*
车厢内隔绝了外边的喧嚣,车载香薰的味道充斥密闭的空间。
时临靠在副驾驶座上,侧头望着窗外飞速流过的光影,城市的霓虹在他清冷的眼底明明灭灭。
傅瑾砚单手扶着方向盘,姿态松弛,目光却偶尔掠过身侧之人。
时临身上依旧披着他的西装外套,看着尺寸略小了些。
这人看着清瘦,骨架倒不小。
“回学校?”傅瑾砚开口,打破了沉默,声音在封闭的空间里显得格外清晰。
“嗯,麻烦学长了。”
“不麻烦。”傅瑾砚笑了笑,目光扫过他依旧微微泛红的颈侧:“领子……还磨得难受吗?”
时临似乎没料到他会重提这个:“还好。”
傅瑾砚却像是没听到他的回答,自顾自地说道:“这种制服的布料确实粗糙,下次别穿了。”
时临没有接话,只是轻轻“嗯”了一声,重新将视线投向窗外。
傅瑾砚虽然不怎么来学校,但车牌号都是记录在学校系统里的。
车子畅通无阻地停在时临宿舍附近的安静角落。
“到了。”傅瑾砚停稳车子,却没有立刻解锁车门。
高大的树木遮挡住路灯,车厢里的光线比外界昏暗许多。
时临解开安全带,动手想要脱下身上的西装外套。
“穿着吧。”傅瑾砚伸手,轻轻按住了他正准备动作的手臂。
隔着薄薄的衬衫布料,传来的温度让时临的手臂肌肉瞬间绷紧。
傅瑾砚仔细感受到掌下试图挣脱又强忍住的僵硬,指尖微微用力:“夜里风凉。而且你这身衣服,不合适。”
他的目光扫过时临身上那件依旧带着舞会痕迹的侍者衬衫。
时临几乎是下意识地侧身避开了些许,他垂着眼,睫毛剧烈地颤动了几下,极力隐藏自己的不适。
傅瑾砚将他的反应尽收眼底。
时临:“谢谢学长,我先走了。外套我洗好后还你。”他快速说完,几乎是有些仓促地推开车门,逃也似地下了车,身影很快消失。
傅瑾砚没有立刻离开,他靠在驾驶座上点燃一支烟,猩红的火点在黑暗中明明灭灭,吐出的烟雾模糊了面容。
良久,他发出一声短促的轻笑。
然后拿出手机,翻到时临的账号,编辑了一条信息。
【到了吗?】
过了很久,手机屏幕亮起。
【到了,谢谢学长】
*
时临推开宿舍门时,他的室友闻声立刻转过头。
京大不缺钱,很多本科生都是双人寝,每个寝室附带独立的卫生间和餐桌,去年全校统一安了空调,住宿条件算是很不错了。
时临的室友是京市本地人,有家族企业,但每天兢兢业业上课从不逃课,主打一个体验生活。
“时临!你总算回来了!”陈序猛地站起身,电脑椅受力往后滑了一大截,几步跨到他面前,上下打量:“我听说你去那个舞会了?没事吧?没人把你怎么样吧?”
他的脸色在触及时临身上那件西装外套时瞬间变了。
“我没事。”时临语气平淡,动手脱下那件外套,小心地挂在一旁的衣架上,准备明天一早拿去干洗。
陈序发现时临身上湿了的侍者服,心里咯噔一下,指着那件外套:“那这外套怎么回事?这根本不是你会买的牌子。”
时临动作轻柔地整理外套,一点点捋直上面的褶皱,背对着陈序,声音依旧没什么起伏:“一个学长的。我衣服弄湿了,他借我穿回来。”
“学长?哪个学长?”
时临转过身,灯光下,他颈侧那片被衣领磨出的红痕似乎更明显了些:“傅瑾砚。”
“傅瑾砚?”陈序倒吸一口凉气,磕磕绊绊半天才道:“你怎么会跟他扯上关系?”
见时临还是面无表情,陈序急得几乎要跺脚:“时临,你知道傅瑾砚是什么人吗?”
时临微微蹙眉,似乎对陈序的反应有些不解:“他是学长,今晚帮了我。”
陈序简直要被他这副单纯的样子气笑了,他扫了一眼时临颈侧的红痕。
他不敢说得太明白,只能隐晦又焦急地提醒:“你长点心眼!傅瑾砚那个人……名声不怎么样。你以为他是好心帮你?他那是黄鼠狼给鸡拜年!”
陈序家也是小有背景,同在一个圈子里自然知道傅瑾砚的不少传闻。这个傅家的小少爷平时不爱去公司管事,就喜欢一些刺激的活动。
蹦极、跳伞、攀岩都算是正常的类型。
想到这,陈序看了看关严的窗户,小声道:“他还有一些爱好......就是......嗯你懂的,你懂吧?唉不懂就算了,总之他这个人掌控欲极强,喜欢玩些变态的。”他挤眉弄眼,就差直说告诉时临,傅瑾砚是看上你身子了!
陈序看着时临,只觉得对方像一颗脆生生的大白菜,马上要被傅瑾砚给拱了。
听到这些,时临的眉头蹙得更紧了些,他为傅瑾砚辩解道:“他今晚确实帮了我,如果不是他,我可能更麻烦。”
陈序被他这话噎住,半晌,才恨铁不成钢地反驳:“那你有没有想过,傅瑾砚怎么会出现在那种地方?你去了一趟,肯定看出来那是做什么的了吧。”
就在这时,时临放在桌上的手机屏幕亮了一下,显示收到一条新消息。
发信人的备注赫然是“傅瑾砚学长”。
时临的目光扫过屏幕,眼神似乎柔和了一瞬,但他没有立刻去看,而是转头对陈序说道:“或许是碰巧。没事的。”
说完,他拿起手机和换洗衣物,径直走进了浴室。
陈序看着浴室关上的门,无奈地叹了口气。
他知道时临家境不好,性格又冷,看似不好接近,实则在某些方面单纯得可怕。
他认准的事,别人很难改变。
这下被傅瑾砚那种人盯上,恐怕……
陈序抱臂急得在寝室转来转去,他与时临做了两年室友,关系一直很好。他身边不缺有钱人,但单纯质朴的人很少。
他不想眼睁睁看着时临跳进火坑。
对,绝不能让傅瑾砚祸害他。
浴室里。
时临打开花洒,氤氲的水汽迅速弥漫开来,模糊了他的面容。
他脸上那副为傅瑾砚辩解时的固执和单纯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望着镜中模糊的自己,眼神冷静到甚至带着一丝嘲讽。
然后低头,看着手机屏幕上傅瑾言那条信息。
时临没有回复,将手机放在置物架上。
然后,他用力擦拭着手臂、手腕那些被傅瑾砚碰过的地方,清水过后是粗糙的毛巾,反复擦拭后继续用沐浴露揉搓。
皮肤很快被搓得发红。
随后他站在花洒下。
胸膛猝不及防传来刺痛感。
时临倒吸口气,低头看去。
胸前脆弱的地方被紧身的布料磨了一晚上,破了皮,隐约可见一些血丝,原本粉嫩的地方变成了红色。
时临冷冷盯着泛红的皮肤。
身体还是这样,每一次被触碰时都会有强烈的生理性的不适。皮肤也脆弱得要命。
真是矫情。
他厌恶这种不受控制的感觉。
水汽缭绕中,时临闭上眼,任由水流冲刷着身体,强迫自己感受身上的不适。
脑海里回放着今晚和傅瑾砚相处时的每一个细节。
陈序说得很对,傅瑾砚这种人他惹不起。
但有一点却说错了。
他清楚傅瑾砚的为人,和那个癖好。
陈序的担忧他懂,傅瑾砚的目的他也清楚。
但这局棋,才刚刚开始。
谁吃定谁,还不一定。
他拿起手机,指尖在屏幕上敲击回复,礼貌又带着距离感。
【到了,谢谢学长。】
随后下单了一盒创可贴,预定了明早七点送达寝室楼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