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煦黑发如瀑，被贺舟迟一拨动，头发便扫到了后颈，丝丝的痒意传来，她不自觉缩起来脖子。
“怎么了？”她问。
怎么莫名摸她的头发。
贺舟迟的手放下，伸到她跟前，掌心上落着一片叶子。
她舒了口气，接过枯叶，回：“谢谢。”
“你还好吧？”他这样问，在她身边迈着不紧不慢的步子。
“清者自清，我没事。”
子虚乌有的事，影响不了她。
贺舟迟扬唇笑了。
有什么好笑的啊，姜煦莫名感觉他有些烦。但侧过头去，却舒展开眉眼。
贺舟迟垂着眉眼，直勾勾地看她，姜煦从他的眼睛里，没有看到除了她以外的东西。他不是嘲笑的笑，而是带着几分自豪、骄傲的笑，是那种夸她、佩服她的笑。
他本就生的高大，在她身旁，冷冽的气息重视包裹着她。姜煦第一次发现，他身上的气息是那么明显，那么不容忽略。
“回去睡吧，录制结束了。”
姜煦原本想去往活动中心的腿一顿，难以置信地抬起手腕看表：“那么快就结束了？”
贺舟迟指着她手表上的“7”，善意提醒道：“已经七点了。”
她不知不觉在门口停留了那么久，久到本周的节目录制又结束了。
“你还没有吃饭。”贺舟迟说。
姜煦抿抿嘴，没说话，但心中却像掉了根羽毛，羽毛不停地挠她，让她上不来下不去。
今天的晚饭也是集体吃的，姜煦正好错过了饭点。
“我现在不是很饿，不要紧。”她确实没什么胃口。
姜煦还要给医院打电话，确认医院内是否有男人的信息。
当时男人把手机亮给她看，病历上写的清清楚楚。
患者：咪咪（博美犬）
患者主人：张海西
就医时间：11月1日
她不擅长争夺，但也不意味着任人往她身上泼脏水。今天这件事，她是有些生气的。姜煦需要弄明白，他为什么突然跑过来侮辱诽谤她。
到了房间门口，她停下和贺舟迟告别。
接着马不停蹄让助理调出11月1日的就诊名单，确实有叫“咪咪”的狗来打过疫苗，这次的疫苗还是最后一针。
小倪给她打过来电话，刚接通，便是一顿叹气：“姜医生，咱们医院也出了医闹事件，你让我帮你查的那个张海西，今天往咱们医院泼了一桶鸡血，说让咱们还他狗狗的命。”
姜煦闻言，紧皱起眉毛来，感到荒谬不堪：“怎么可能？这不是血口喷人吗？”
“就是啊！他非说咱们给他的狗打了不合规的疫苗！闹着举报咱们，院长都过来了，才安抚好他，没把事情闹大，一会院长说要开会！”
她看了看时间，走高速的话，能赶回去。姜煦将电话挂断，没收拾东西，拿起车钥匙便走了。
当她调出导航，开车开出一半的时候，又来了一通电话。
姜煦没看手机，用智能语音：“接通。”
对面磁磁的电流声响起，接着是：“喂您好，您的外卖到了。”
她疑惑：“您好，我没有点外卖。”
“姜煦女士？手机尾号是2658。”
姜煦嘴唇微张：“是我的。”
“那我没送错啊，您看您方便出民宿吗？我在这等着您呢。”
问题是姜煦现在不在民宿，她问：“你吃饭了吗？”
外卖小哥闻言一愣：“啊？我没啊。”
“好，你吃了吧，别忘了点确认外卖已送发。”
她说完，挂断了。
紧赶慢赶，姜煦还是没赶上院长开会，她到宠爱宠物医院时，刚刚散会。
小倪见她，一脸震惊：“你怎么来医院了？你不是在录节目么？”
她解释：“节目录制结束了，正好回来一趟。”
说完，她走进院长办公间，敲敲门进去。
院长揉着眉心，见她来，也一惊：“姜煦，你今天不是录节目吗？”
姜煦又耐心解释了一遍，话一停，又讲起了今天男人来节目组找她的事情。
院长抬起头，眉心被她揉的红肿，此刻双手交叉，放在红木办公桌上。
“我调查了11月1日的监控，张海西带着咪咪打完疫苗后，停留了三十分钟，这个时间内没有出现过敏情况，之后一般也不会出现。”
“在打疫苗之前，小倪他们也确认过，咪咪没有在发情期，也没有食欲不振等现象，张海西的出现，只是为了在我们医院闹事。”
这些姜煦都明白，未置一词，接着听院长讲话。
院长重新皱起眉来，红肿的眉心挤成了一个“川”字，颇沉重说道：“他可能要把事情闹大。”
姜煦打开手机，浏览器上自动推送了一条新闻。
【湘市某著名宠物医院将狗医死。】
点开热搜，城市榜热度第一条。
是张海西的最新微博。他发了两张照片，一张就诊病历，一张博美犬死去的照片，那张照片也是她看见的那张。
配文激昂：我的咪咪，还不到一岁！就这样被无良医院无良医生害死了！宠物不会说话，难道它们的生命就不值得被尊重吗！
网友纷纷发表评论。
【1】
【送你上去。】
【同款经历，太感同身受了，去年我的猫咪因为绝育手术过敏而死，医院没有责任，为什么动物的生命就这样被人类轻贱？！你还不是去做的绝育，只是打疫苗就被害成这样了，我们不应该沉默！我们必须为宠物发声！】
【句号党送花。】
【电量党。】
【不服！告上法庭，什么医院啊？赶紧倒闭吧！】
接着，有热心的湘市市民拍下了张海西来节目组找她的一幕。
画面中，姜煦高高在上抱着胸，男人声嘶力竭。
【知道了，医院是湘市常春区宠爱宠物医院，主治医生是姜煦！湘医大毕业的！这样趾高气昂的人也有资格当医生？！九年义务教育只能过滤学渣过滤不了人渣！】
一下子，#姜煦#宠爱宠物医院#《puppy love》被推到浪潮顶尖。
不少网友纷纷到医院和节目组评论下面疯狂批判。
【破医院！还分享狗狗食谱呢！你们自己吃么？】
【节目组怎么回事？还没开播就出问题了，我们陈迁弟弟实惨，这个素人纯祸害。】
姜煦踉跄一下，差点握不住手机。她第一次知道，网络的传播力能够那么迅速，也那么无情。
以致于到现在她还没有一点准备，甚至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解释。
微信和电话此起彼伏，她自身难保，医院和节目组也貌似都被她拖下水了。
院长猛敲桌子，不平说道：“还玩网络污蔑这一套！行！咱不怕他，姜煦，你别怕，咱们和他来！”
“没做过的事咱凭什么认，咱就不认，咱报警，咱打官司！能了他了！”
院长情绪激动，脸憋的通红，声音也吼得有些哑了。
姜煦脑子渐渐冷静下来，恢复原状：“院长，这件事我会处理的，不会连累到医院。”
“什么连累不连累的？你不是咱们医院的医生了？那天你还在录节目呢，诽谤的时候也不看看逻辑，这不是冲着你来的，这是冲着咱医院来的，别怕，这事没搞定。”
她现在反而安抚院长：“您消消气，我不往心里去了，您可别上火了。”
姜煦给院长接了杯水，劝院长早点休息，医院里此时只有她们二人在。
把院长安抚好，姜煦把她送到家，才回到自家小区。
将手机开了机，消息铺天盖地。
有父母的，朋友的，节目组的，也有贺舟迟的。
她先点开了节目组的。
导演给她发了一长串消息：【姜煦，你别怕！这事是冲着咱们节目来的，这种网络谣言也敢说！我已经报警了，你别为这事烦心！相信咱们节目组。】
她轻笑，泪打眼眶。
又打开父母的。
【煦煦，你没事吧？网上说的那是啥嘛？你要是被辞职了，就回老家，爸爸妈妈养你。】
她立马回过电话去，便是自己啥事也没有。
最后是贺舟迟的。
从八点起，他便开始发送消息，一条都没被她看到。
八点半。
【怎么没吃外卖？】
八点四十。
【你回家了？】
九点。
【姜煦？】
中途打过了三个电话。
距离最近的一条消息是：【等我。】
姜煦立马拨打他的电话，和他解释原因。
电话很快接起，男人没说话，周围寂静，姜煦不确定地将手机从耳朵旁拿下来，是拨通的状态。
“喂？”她试着出声。
对面没回应，她便又出了一声，在楼底蹲下，用另一只手顺着自己的头发。
对面还是没有回应，但周围却有脚步声，步子沉稳有力，脚步声越来越近。
姜煦猛然抬头。
贺舟迟就停在她跟前，风尘仆仆而来。
他将通话挂断。
“你怎么来了？”姜煦声音很小，像是在喃喃自语。
贺舟迟的发型凌乱，身上带着冷气，她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来的，在这等了多久，他又为什么而来。
又问道：“荳荳呢？”
他无奈叹气，声音低哑：“在车上睡着了。”
“我联系了律师，你只需要告诉他事情的经过就好，别的不用管。”
贺舟迟用右手指腹轻轻蹭了一下她的脸：“别担心。”
这是她今晚听到的第n句别担心。
可为什么这次，她却心跳如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