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狗说爱》 第1章 Chapter 1 前段时间，姜煦收到了《puppy love》的节目录制邀请。 《puppy love》是国内新出的一档真人秀宠物综艺，由四名嘉宾带着自己的宠物共同参加，旨在向观众展示萌宠和主人的居家生活。 处理完医院的事情和资料后，姜煦去卫生间洗了把手，走出宠爱宠物医院。 《puppy love》节目的工作人员已经在门外等待，看见她出来，摇下车窗，打了个手势。 姜煦小跑几步上了车，里面暖气开的很足。 车内空间很大，后面还有其他嘉宾，但她没敢往后看。 “姜医生，您好。”某位工作人员侧过身子，和她打招呼。 她立马露出大白牙，笑眯眯弯着眼睛：“您好。” “您可以看下台本，我们现在前往录制场地。” 姜煦点头，接过综艺台本，随手翻了下，之前她看过电子版的，和纸质版没有什么不同，她是素人医生，出镜率本就不高。 顺过一遍后，姜煦将台本放在腿上。 车内寂静无声，她靠着皮质的座椅，缓缓闭上眼睛短憩。 在脑子里回想着刚才看到的台本内容，又开始挂念她在宠物医院收留的那几只流浪猫狗...... 得给助理说一声，免得忘了。 突然经过减速带，车子颠了一下，一阵眩晕，姜煦惊醒，皱着眉睁开眼睛。 入目是一名男子的侧脸，距离极近，她稍微抬抬头的功夫，两人的脸就会贴上。 “啊——” 她惊恐出声，直起身子向后仰，彻底清醒过来。 工作人员不约而同看向她，包括眼前这位男子。 他弓着腰，扭过头，眼神刷过来，和姜煦注视上。 原本被拉开的距离，随着他的扭头，再次逼近。 男人捡起掉落的黑色保温杯，将腰挺直，低下眼眸，声音清淡：“抱歉，我捡水杯。” 怎么是他？ 姜煦顺了顺胸膛，平下心，摇摇头：“没事。” 坐在她身边的工作人员接着道：“这是咱们节目的嘉宾之一，贺舟迟先生，他是动物疗愈师。你们都住在附近，节目组就一起接过来了。” 贺舟迟给面子地向她打了个招呼：“你好，姜医生。” 姜煦眨眨眼，消化着这个消息。 “你好。”她回。 她打开手机，翻到节目发给她的邀请人员邮件，果真有贺舟迟的名字。 贺舟迟是她的顾客。 今年夏天，贺舟迟的宠物猫荳荳来宠爱宠物医院刚做过绝育手术，因荳荳的体质特殊，做手术时出现麻药过敏的情况，没两分钟便呼吸停止。 姜煦那时正准备上班，喝了口大麦茶，悠哉悠哉拿起手提包。 “姜医生，3诊室出现猫咪麻药过敏情况！” “啪”一声手提包掉在桌子上，撞到大麦茶，被洒在地上。 姜煦沉着脸：“你先收拾一下。” 说着，带上手套和口罩，冲进诊室，立马为猫咪进行心肺复苏和打急救针。 直至猫咪呼吸正常。 她拿着病历本，看向姓名栏，环顾四周，看到和整个环境格格不入的男人。 “你是荳荳的主人？” 男人穿着黑T，手臂很白，T恤上沾了不少白色猫毛。 他点头。 “荳荳麻醉过敏，只能启用方案二了，在此之前，我想问一下您是否还愿意继续为荳荳做绝育？” 任何手术都不是百分百的安全，姜煦只能把安全性提高到百分之九十，若他不愿意再为荳荳做绝育手术的话，自然也不用为那百分之十的失误所忧心。 问题是荳荳是母猫，如若不做绝育，后面还有子宫化脓等问题。 所以姜煦事先问他。 男人皱眉，大概对此也有了解，最终选择相信她：“做吧。” “好。” 姜煦选择了静脉注射，联合局部麻醉，等到麻药注射进再立马注射解药。 姜煦满头大汗。 但手术很成功。 她打开微信通讯录，找到贺舟迟的微信，手指略停，抬眼，通过车内中间的后视镜看他。 贺舟迟低着头，柔软的头发搭在眼睫，怀中有个米灰色猫箱，一手撑在猫箱上面，骨骼分明，依旧干净的指甲。 “到了，姜医生，贺老师。” 姜煦回神，和贺舟迟一同下了车。 两人先进了化妆棚，简单收拾了一番。节目组准备给所有参加《puppy love》综艺节目的嘉宾做个采访。 录制前，姜煦以为自己会等很久。 无聊的她看着桌子上凌乱的纸张、天花板上挂的黑色专业灯、以及忙忙碌碌的工作人员。 抬眼，姜煦愣住，看见在她前面的那位男嘉宾。 身姿欣长，肩宽，怀里抱着白雪的金吉拉乖巧窝在他的臂弯，一张冷脸配上蓝色眼睛的金吉拉，意外的合适。 几分钟后，他先一步进录制厅，与姜煦擦肩而过。 “姜医生，到您了。” 录制厅内，灯光透亮，贺舟迟在那头。她打下快板，工作人员简单提了几个问题。 姜煦先是回答，而后又科普了一些科学养宠知识。 聊完专业的，工作人员接着问：“姜医生对哪位嘉宾和萌宠印象最深呢？” 她停顿下，接着露出得体的微笑：“每位嘉宾和萌宠都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实在难分伯仲。” 工作人员趁机打预热：“是呀，我们美艳如花的张老师有一只帅气逼人的德牧，陈迁的柴犬可爱呆萌，贺舟迟老师，虽是素人，可是他的金吉拉和颜值可是丝毫不输其他人的。” 摄影组恰好把镜头移到别处。 姜煦若有若无瞥过贺舟迟，纯黑的短发，剑眉星目，皮肤冷白，是一根好苗子。 她渐渐身体放空，眼睛盯着工作人员喋喋不休的嘴唇，耳朵却听不见外声。 直到录制结束，起身离开。 “姜医生。”后边有人喊。 她回头。 “等等我。” 她停下，不久，贺舟迟和她并肩走。 节目租了一个民宿作为场地，嘉宾一人一个房间，姜煦的房间紧挨着医务室，方便照顾小宠物们。 外面天色已暗，她住的地方离采访室不算远，但中途会经过一片竹林，竹叶沙沙作响，带过一阵冷意。 姜煦把白大褂裹紧，默默缩了缩脖子，低下头遮风，偷瞄贺舟迟一眼，他穿的也不多，但看起来好像不怕冷。 眼神往下撇，意外看见漆黑一片的竹林里，有一个小小的黑影移动。 姜煦诧异，打开手机手电筒，蹲下，是一只中华田园犬，两只眼睛圆而亮，小狗哼哼地叫。 她皱眉，听出叫声不对劲，把手电筒往小狗的腿后移。 腿部出了血。 姜煦倒吸一口气，引导小狗出来。 但它眼神警惕，防备有加。 腿部出血本就容易感染，眼下黑暗，姜煦还无法判断具体是哪个部位，怎么导致，最重要的是，她需要立马帮小狗包扎。 小狗紧紧依在竹林里，姜煦试图抓住它的手，又担心它的伤口被撕扯到，把它拉疼，小狗也口气不逊了，冲她凶凶的“汪”了声。 她和小狗对峙三秒，最终败下阵来。姜煦叹口气，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 接着，姜煦扒眼看他：“靠你了，贺老师。” 贺舟迟没说话，只是跟着她蹲下，姜煦隐隐约约感受到男人身上的温热气息，混杂着沐浴露的香味，他低头时，呼吸会落在她的肩膀和脖颈。 贺舟迟向小狗轻轻打了个响指，低下头和它平视，声音低沉规劝着。 刚才还死死挨着竹林不动的小狗微微前倾，用鼻子闻他手心的味道。 他从身后掏出一根火腿肠，放在手边。 小狗又轻轻闻了下火腿肠的味道，尾巴翘起来，慢慢咬了一口。 见他放松警惕，贺舟迟伸出另一手摸摸它的头。随即巧妙地避开小狗的伤口处，选了一个让它舒服的姿势抱着。 姜煦迅速摊开小病床，想让小狗躺在上面。 “不用。”贺舟迟婉拒。 她幽幽看着小狗嘴里的火腿肠，思考着要不要从医药箱里也放几根进去。 来到医务室，姜煦检查过小狗的伤口，好在只是简单的划伤，她便替小狗消了毒，简单包扎了一下。 包扎好的小狗重新生机勃勃，摇头晃脑。 她欣慰一笑，看向贺舟迟：“多谢。” 贺舟迟瞥她：“不用。” “......”他只会说这一句吧。 小狗朝他摇着尾巴，贺舟迟就顺势蹲下，从手里走变出一根火腿肠喂它。 尾巴摇的更加兴奋了，小狗扑哧扑哧低头嚼着，忽然停下，叼了一节放到姜煦跟前，亮眼睛看着她。 姜煦情不自禁扬起嘴角，对着小狗说道：“还很有良心呢。” 说着，摸了摸他的脑袋。 “今晚你就在这里睡好不好？明天我还给你上药。” 小狗吐舌头，好像在点头同意。 她拿了一张小垫子，和一个小毛毯，简单为它收拾了一张小床。 随即扭头站起来。 “今天打扰你了，贺老师，你早点睡。”姜煦真诚对贺舟迟说。 贺舟迟先是打量着她铺的小床的可行性，而后看她：“你有事随时联系我就好。” 她重重点头。 她盯着贺舟迟离去的背影静静看了会，决定免费替他给荳荳洗一次全身澡，在修个发型。 同样盯着贺舟迟离开的还有这条棕色小狗，注意到她的视线，小狗还一脸委屈，像在问贺舟迟去哪了。 姜煦挑挑它的下巴：“他回房间睡觉了，你也快睡吧，试试你的窝满不满意。” 小狗连吃了两根火腿肠，可能会咸，姜煦起身，拿了个塑料碗，给它接了点温水。 接着，她听见小狗“汪”了一声。 扭头，只见它不受控制跑了出去。 “哎——”姜煦惊呼。 她立马跟着跑出去，已不见影，小狗的伤口才包扎好，不能剧烈活动，刚才它突然窜出去，姜煦已经看到纱布透出血迹。 姜煦心头涌起一股不好的预感，心跳砰跳，不自觉咬着下嘴唇。 她再次给贺舟迟打通电话。 语气着急：“那只小狗跑出去了。” “去找我了？”那头的男人说，步调沉稳。 姜煦稍微定了定心，声音轻下来：“不知道。” “那我回去看看。” “好。” 姜煦一边低声唤着小狗，一边低头找。 “怎么样？” 她抬头，是贺舟迟。他又原路返回了。 “不知道跑哪去了。” 西边的草丛翻动，像是有动物经过。 贺舟迟打开手电筒，声音有力：“我去那边找找，有消息再联系。” 说着，离开她的视线。 第2章 Chapter 2 秋风掠过，叶子上积水忽闪落下，顾不及防沾到她的身上，水滴顺着姜煦的发丝滑下来。 她又盯了会贺舟迟离开的背影，打开手机，目前已经将近十点钟，心情不由得沉重。 低声唤着小狗，从她的房间附近一直至发现它的那边竹林重新找了一遍。 不见踪影。 怎么会突然间跑出去就消失了呢。 此时已经入秋，空气却依旧潮湿，落在大地上是湿冷湿冷的。 姜煦急着找小狗，一个不留神，脚下一滑。 极度慌张下，她闭上眼，双手不自觉往下撑，想着落地时，不要摔的那么狼狈。 随即，手被另一只温热的大掌猛然拉回来。她睁眼，一个踉跄上岸，发丝胡乱在脑后。 “小心点。”贺舟迟在她耳边轻语。 姜煦惊魂未定，自顾自点头，回答他的话。 “找到小狗了吗？”他又问。 倏然反应过来，眼神望向他：“还没有。” 一只受伤的小狗能跑出哪里呢？ 这只小狗为什么会受伤？它是流浪狗还是跑出去的家养狗？ 姜煦越思考，心中的疑问越甚。 “一起找吧。”她旁边的男人说。 贺舟迟先行两步，挡在她前面，姜煦轻轻眨眼，默默把手电筒打开，照在他脚底下。 “你觉得它会去哪？”她忍不住发问。 贺舟迟没说话，她看向他的背影，后背的衣服慢慢浸出汗。 他没回答那个问题，反过来安慰她。 “别担心，附近监控很多，工作人员也很多，至少小狗不会受到伤害。” 姜煦目光往上，看着挂在墙上的监控，心中些许镇定下来，民宿是四合院设计，监控几乎覆盖全范围。 民宿附近的草丛几乎被两人找遍，姜煦腿上、脖子上、胳膊上被咬了好几个蚊子包。 依旧不见小狗踪影。 她接着向前，前面的男人却停下。 姜煦不解抬头，看到眼前是贺舟迟的房间，眉头松下来。 “要不你先回去睡觉吧，明天还有录制呢。”她善解人意道。 有他帮忙找小狗，比她一个人效率快许多，但明天毕竟还有工作，何况荳荳一个人在房间。 想着，她又催促了一遍：“去吧，明天我们查查监控。” 贺舟迟没动：“不差这一会。” 没劝动他，姜煦再接再厉：“回去吧，今天我也累了，明天录完节目在一起找。” 贺舟迟扭头看她，“你等我一下。”说完，大步进了房间。 姜煦不解，但没反驳，乖巧在门口等着。 停下来，秋蚊子就涌了上来，姜煦弯下腰，“啪”一声用手掌拍蚊子，左脚右脚轮流打着圈，以免再被蚊子选中。 抬头，贺舟迟就站在门口。 ......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出来的。 重新走到她面前，递给她两样东西。 姜煦些许诧异，他示意她接过。 于是姜煦伸出手，拿过来。 是一盒风油精和一包驱蚊贴。 “贴个驱蚊贴，风油精等你回了房间抹一抹。”他说。 “谢谢你。”姜煦诚恳道谢，接着撕开驱蚊贴，往她虎口处贴了个。 没想到他还会注意到这点。 “我先走了，你早点睡，明天见。”她又道。 “明天见。” 姜煦朝他摆手表示再见，走了几步，回头望，贺舟迟还站在原地目送。 她将手摆成喇叭状：“你快回去睡吧！我快到了！” 贺舟迟双手抱胸，看着她，缓缓点头。 姜煦快走两步，快到医务室时，她又回头，依稀还能看见贺舟迟房间外的黑影。 她给贺舟迟发了条微信：【我到了。】 【好。】 再望过去，黑影消失了。 姜煦回到医务室，肩膀一松，卸了力气。 刚才替小狗包扎的纱布还摆在桌面，她收拾起来，走到房间躺在床上，盖上被子。 闭上眼睛，姜煦脑海里重新浮现出贺舟迟的模样、今日他在她肩膀下留的呼吸、温热的手掌。 姜煦翻了个身，情不自禁摸了摸肩膀。 第二天节目录制正式开始。 节目第一期，四名嘉宾主要自己在房间内展示和萌宠的相处互动。 这时候，姜煦便没了什么作用，在医务室环视了一圈，检查了一遍药物，拿出黑皮本记上笔记。 远处传来节目嘉宾和萌宠的玩乐笑声，她也跟着笑笑，想起昨天那条棕色小狗，嘴角又抿平。 姜煦想了想，还是和导演说了声，申请要去查监控。 一条狗不会莫名失踪的，更何况是在她给它包扎后。 姜煦隐隐约约觉察到这件事不太对，但没往坏处想。 导演答应的爽快，过了一个小时，向她发送了昨天十个监控视频。 她打字飞快：【谢谢导演！录制结束请你吃饭！！】 【行，结束了去吃小龙虾！】 姜煦答应下来，接着打开一条监控视频。 她提起心脏，视频里出现了一条小狗。 心又落下来。 不是昨天的那条棕色小狗，这是一只柴犬，屁股摇摇晃晃，敦实，她打开微博上《puppy love》的萌宠官宣照，不出意外的话，这只小柴犬是奶油小生陈迁的爱宠，名唤抹茶。 点击关闭，姜煦又打开另一条视频。 视频开始播放，原本无声的夜里，突然出现一条跑的飞快的小狗！ 外形看上去是中华田园犬，右腿处有纱布包扎。 是这条！ 姜煦瞳孔放大，目光跟着小狗走。 它先是经过了竹林，紧接着，拐出了民宿。 难怪昨天怎么找都没找到。 只是走出民宿，可找的范围更大了，真未必能找到。 姜煦滑动聊天条，把民宿外面的监控调出来。 晚上十一点零三分，小狗跑到一位陌生人面前，兴奋的摇尾巴。 监控压缩了画质，整个界面模模糊糊看不清楚，姜煦只能尽力去分辨。 陌生人是男子，不高不胖。 接着，陌生人伸手，捆住了小狗。 姜煦重新紧皱起眉头，手指蜷缩。 男人东张西望，姜煦努力看清男人的长相，但他带着口罩，只能看出他不是很白，手指粗，眼睛也不大，两眼的距离近。 男人从兜里掏出透明胶带，围着小狗嘴边捆了五圈。 接着，拿出一把剪刀...... 姜煦不忍在看下去，关掉视频，跑到民宿外面。 “姜医生，你干什么去？” 姜煦抬头，呼吸停滞。 是贺舟迟，他抱着金吉拉在民宿庭院里。 她上下启唇，却始终不知怎么开口，艰难的说：“我刚才查了监控，小狗可能在民宿外面遇害了。” 贺舟迟变了神情，严肃起来：“走，我跟你去看看。” 两人来到陌生人杀害小狗的地方。 入目是一摊已经干涸了的血迹。 旁边，一小块纱布被这摊血迹染成深红。 姜煦难以置信，接着向前两步。 昨天还朝她和贺舟迟吐舌头的小狗，躺在这片血迹中，闭着眼睛，歪着脑袋无声无息死去。 她嘴唇颤抖，身子也跟着不寒而栗。 贺舟迟向前几步，靠近它，拿了根木棍，挑起它的身体来检查。 将棕色小狗翻了个身，姜煦看见另一面被狠狠鞭策过的麻绳痕迹，忍不住干呕出来。 身上的麻绳伤口，脖子上的一圈毛被拔光，两条腿被肆意摆成的造型。 无一不诉说着，这条小狗生前遭人虐待。 贺舟迟沉默着拿出手机，拍下它的伤口。 又沉默的将手机塞进口袋，低声说：“走吧，将它埋了。” 姜煦情绪不高，但也知当务之急是处理小狗的尸体，只好强逼着自己冷静。 贺舟迟在周围刨了个坑，将小狗埋进去。 这时候开始下雨，淅淅沥沥，姜煦将金吉拉塞进大衣里，找了处屋檐躲雨。 贺舟迟还在雨里埋坑，她徒地干着急，蹙着眉毛。 紧粘在地上的血迹一下子被冲刷掉，又土地的恢复原样。 埋好小狗，贺舟迟抖抖裤腿，直起腰，过来找她。 第3章 Chapter 3 距离找到小狗的尸体到埋下，已经过了三个小时，雨还下个不停，狠狠打在屋檐上面，声音急促，她的鞋边被雨浸湿。 金吉拉看到主人走过来，拉长嗓音“喵”了一声。 贺舟迟抬眸，敞开衣怀婉拒，意思是他身上很脏，抱不了你。 于是金吉拉还窝在姜煦怀里。 她看着远处平坦的土地，有一只无辜的小狗伤痕累累埋葬在里面，周围无声无息。 贺舟迟呼吸沉了些。 “走吧，回节目组。” 两人的头发都已经湿透，外面的大雨没有停的趋势。 贺舟迟把灰色大衣脱下来，将衣服翻了个身，内里朝外，递给她。 姜煦：“？” “披在你和荳荳身上，大衣里面没沾脏。”他解释。 贺舟迟里面只穿了一件薄款毛衣，羊毛的，淋过雨后不易处理。 她果断拒绝：“你穿上吧，我把荳荳藏怀里。” 说着，姜煦敞开大衣，虚虚将金吉拉捂在大衣里，向他证明，不会让荳荳淋到的。 贺舟迟耷拉着眼睫，没什么情绪：“那你怎么办？” 姜煦愣住，神色为难。 他侧过身子，看了眼天，没等她拒绝，将大衣披在她的头上。 虚虚揽过她的腰，拉她走进雨里。 姜煦低着头，厚实的大衣裹在身上，能闻见他身上清冽的香味。 “我到了。”她说。 姜煦急匆匆跑到医务室，将大衣脱下，拿了把伞，连同金吉拉一起，递给贺舟迟。 “你回去注意休息，别感冒了。” 一路走过来，贺舟迟的头发被淋湿，他抹了把头发，将额前碎发都撇到后面，露出额头和剑眉来。 “谢谢。” 贺舟迟一手接过金吉拉，一手撑开伞，走进雨里。 姜煦把大衣挂起来，打算洗干净再给贺舟迟送过去，她也去洗了个澡，吹干头发，接了杯热水喝。 节目一周录制一次，今天的录制任务完成，有的嘉宾当日就离开，贺舟迟和姜煦家都在湘市，不着急离开。 临睡前，她给贺舟迟发了条消息。 【今天麻烦你了，谢谢你陪我一起去找小狗，今天早点睡，明天要收拾行李回家了。】 短暂的录制即将结束，姜煦在脑海里清点着这几天发生的事。 遇见贺舟迟、荳荳、棕色小狗...... 想着，贺舟迟便发来消息：【你也早点睡，睡前吹干头发。】 姜煦不自觉摸摸自己微湿的头发，脖颈一凉，有些心虚的起身，拿起吹风机吹干。心中疑惑着：他怎么知道自己没吹干头发？ 和贺舟迟道过晚安，重新躺在床上，闭上眼。 一早，姜煦忙着收拾行李，又路过贺舟迟的黑色大衣，将它放进防尘罩里，整整齐齐叠进行李箱。 她看见临去节目组前给小动物们拿的零食玩具，有些送出去了，还有的孤零零放在包里。 姜煦想起昨天那条惨遭人杀害的小狗。 姜煦出了民宿，来到昨天贺舟迟埋葬小狗的地方。 他把小狗埋在了一颗桃树底下，那棵树正冲着民宿的大门，姜煦对此有印象，她走的很快。 今日天晴，阳光微微透过树叶，地下的土壤却还没有完全干燥，一脚踩下去有鞋印存留，而地下已经有一圈鞋印了。 越走近，她的脚陷得越深，姜煦皱眉，感到这边的土明显比那边的更厚。 姜煦终于走到昨日埋葬小狗的地方，不寒而栗。 离她三米之地，一名陌生男子在鬼鬼怂怂的摆弄着什么，莫名挥拳。 姜煦心一跳，默默蹲在墙边，盯着他看了会。 接着，她从角落里出来，对着他扬声大喊。 “你在干什么？！” 男人终于发现附近还有别人，手一松，小狗都落在地上，麻溜快跑。 “站住！”姜煦跟上去。 到了桃树底下，埋在地下的小狗被重新翻出来，上面还徒生了新的血迹。 男人跑得快，姜煦在身后拼命地追，就在男人跑到面包车前，打开车门时，贺舟迟恰时出现，用右手撑着车门，防止男人上车。 “你干嘛？好狗不挡道！”男人冲着贺舟迟恶狠狠的说。 他手里捏紧一把水果刀，刀锋正冲着贺舟迟。 贺舟迟眼神轻飘飘看过去，随手一抬。 “啊！”男人痛苦呻吟出声，手里的水果刀咣当掉在地上。 贺舟迟紧紧抓着男人，男人试图挣扎，无果。 这时候，姜煦也跟上来。 他问：“他怎么着你了。” 姜煦冷冰冰看着男人，没说话。她还不确定男人是否有同伙，她和贺舟迟能否打赢他，所以按兵不动，避免激怒他。 男人看看姜煦，又看看贺舟迟，努力表现自己的无辜：“我咋了？我干啥事了？” 姜煦突然停住了，直勾勾盯着男人。 “你干嘛？怪吓人的。”男人见她的眼神，竟然涌上几分惧意。 姜煦呼吸急促，逼问道：“你刚才在挖什么？” “挖？我给桃树松松土。”男人耸肩，无辜道。 提到桃树，贺舟迟微顿，也意识到了什么，手劲加大。 “给桃树松松土，然后挖出来了小狗的尸体？”姜煦蹙着眉，反问。 “谁知道下面有条狗？”男人一脸无赖的摊开手。 “哎呀行了行了，快点放开我！”他不耐烦了，推搡着贺舟迟，没推动。 三人站在车前，僵持不下，男人嘴里嘟嘟囔囔着说着脏话，被贺舟迟又一压，闭上嘴了。 姜煦手指摩挲着，在等一个时机。 ＊ 没过多久，警察来了，停在男人和他俩面前。 男人瞬间失了神色，到底还是心慌，使劲挣扎。 “你们干什么呢！？”两名警察走过来，大喊。 贺舟迟放开男人。 男人还欲逃跑，警察接着拦下制服他，道：“跑什么？” 巡视一圈，看见姜煦，问：“你报的警？” 姜煦正过身子，把手机里的录像交给警察，神色正起来：“警察同志，有人对小狗进行虐杀。” “你血口喷人啊！”男人冲着姜煦大喊，唾沫星子一地。 他没想到姜煦还有这一手，死死瞪着姜煦，贺舟迟不动声色的挡在她面前，避免两人眼神接触。 警察接过录像，皱起眉，又打量起男人，接着摆了个手势：“走一趟。” 给男人拷上手铐。 贺舟迟和姜煦同样被带过去做笔录，两人详细讲述了事情的起因经过。 姜煦轻咳一声，拿出手机点开相册，说道：“警察同志，我今天在去看小棕狗的路上遇见了一名陌生男人，以防万一，我录下了这段视频。” 视频开始播放。 男人将小狗的尸体挖出来，嫌弃的随手摔在地上。 他甩甩手上的泥，又蹲下掰掰手腕，重新摆弄着小狗的尸体。 男人勾唇一笑，掏出手机来，开始对着小狗的尸体录像，恶狠狠的踹了两脚。 还不够解气，他便又拿出一把水果刀，冲着小狗的脖子捅过去，血水淋漓。 画面截止，视频停止播放。 不久，警察从拷问室出来。 “我们查了民宿附近的所有监控，根据监控和你的录像，可以证实，此人就是昨天在民宿门外的虐狗者。” 姜煦握紧拳头。 “放心，他会受到该有的惩罚的。” “警察同志，我怀疑他不是第一次对小狗进行虐杀，在虐待小狗尸体的时候，他还用手机录了像，说不定手机里还有其他小动物的。” 警察抬起头，沉思片刻，接着拿出对讲器：“把那人的手机拿过来。” 姜煦松了一口气，很快，另一位警察把男人的手机拿过来，解锁，打开相册。 入目的便是棕色小狗的尸体，血肉模糊。 姜煦不忍直视。 往上翻，除了棕色小狗遇害，还发现了男人对近几十只小狗的虐杀过程。 打开男子的社交软件，便会发现，他还对这些视频进行了传播，在社交媒体大肆宣扬自己的“成就”。 真相大白，男人是狗肉店老板，专挑流浪狗下手，经过一番惨绝人寰的虐杀，发到网上后，在将狗尸卖给人们。 两人临走前，还见了男人一面。 男人背着光，手上拷着手铐，一脸无所谓：“我告诉你们，我就是杀狗了，怎么了？” 说着，男人不服气的“哼”了一声。 警察见状，怕男人和他们再起冲突，连忙劝导道：“行了行了，你们两个辛苦了，先走吧，把他交给我们。” 对于这种无赖，只能靠法律。 姜煦和贺舟迟走出警局。 “走吧，把小棕重新埋了。”贺舟迟道。 姜煦抿唇，提议：“要不火化了吧，那老板太可恶了，害狗害人。” “好。” 贺舟迟找了一家宠物殡葬馆，两人登记了信息，为小棕做了最后的告别仪式。 小棕最终葬在了殡葬馆安排的狗狗陵墓，旁边有无数不同种类的小狗陪着它。 姜煦停在一处狗狗坟墓旁，认真看主人为它写的墓铭，对贺舟迟说：“这条狗狗比我的年龄还大。” 贺舟迟抬眼，上面写着爱狗五岁死于肺结核。 五岁，相当于成年人的36岁。 姜煦也为小棕狗写了墓铭，但她不是它的主人，不知它的来历，墓铭写的简单：萍水相逢，愿来世幸福。 姜、贺两人祝。 弄完这些，两人上了车，姜煦躺在副驾驶，舒了一口气，想起小棕的可怜身世。 活着被人虐杀，死了还被人捡尸。 如若发现的不及时，小棕现在会在哪？ 被垃圾车带走？还是被人卤成狗肉？还是尸体慢慢风化，变成白骨？ 闭上眼，她便看见小棕湿漉漉的眼睛，可怜巴巴窝在竹林里。 又念及什么，姜煦扭头，赞美贺舟迟：“你很厉害。” 贺舟迟不认同，嘴角勾着若有若无的笑：“你才是很厉害。” 见她心情不佳，贺舟迟慢慢开导她：“别多想，小棕在另一个世界会更幸福的。” 是的，小棕的死亡何尝不是一种解脱？它被人摆布的生平结束了，接下来会幸福的。 他打开音乐播放器，问她：“可以吗？” 姜煦对歌曲没什么研究，只点头。 舒缓轻松的音乐传来，突突跳的太阳穴也安静下来。 在这样静谧温暖的空间，姜煦望向窗外，树叶已经黄了，泼泼洒洒落在地上。 今年秋天来得早，大多数的流浪动物都要去挨冻、挨饿，有些不幸的，甚至羊入虎口，惨遭人虐杀。 回想起虐狗老板和他手机里残忍的虐杀视频，姜煦心绪飞起，感到一种巨大的可悲。 或许她该做些什么，能让流浪动物顺利度过一个秋冬，度过第二个春夏，过完这一生。 车子熄了火，姜煦回神。 “去拿行李箱吧，我送你回家。” 她抬眸，纠结道：“顺路吗？” 贺舟迟单手握着方向盘，微微歪头，说：“顺。” 姜煦抿嘴，解开安全带，贺舟迟接着跟下来。 “？” 他解释：“怕你东西多，拿不动。” “……” 最终，贺舟迟提着她的26寸行李箱和一个大容量行李收纳袋，她跟在后面，提着背包。 节目组大屏播着昨日的新闻联播。 “幸福驿站将在11月全面实行，该驿站将为无法回家的人们提供住所和吃喝，保障其人身安全。” 姜煦脚步顿住，秋风吹起她乌黑的发丝和衣角。 思绪重新飞来，她也可以开一个动物流浪驿站。 “想什么呢？”贺舟迟停下前面，身姿修长，手搭在行李箱上问。 姜煦露出一个笑容，脚步轻快跟上他。 回：“我有了一个想法。” “什么想法？” “建一个动物流浪驿站。” 将流浪的小动物聚集起来，成群结队的保护起来。 于是在这个偌大的世界里，它们也有了属于自己的容身之处。 贺舟迟脚步没停下，神色却认真思考一番，点点头：“好，那我当合伙人。” 姜煦疑惑：“为什么？” 他用食指轻点着行李箱，说道：“因为这也是我的梦想。” 第4章 Chapter 4 远处山岗雾霾弥漫，阳光斑驳。姜煦缓慢眨了两下眼睛，越接近贺舟迟，越看他看的真切。 直到他打了一个响指。 “回过神来。” 姜煦身体一颤，低头假装找着什么东西，逃避尴尬。 他看出自己的伪装，似笑非笑道：“我看起来很没追求吗？” 姜煦摇头：“你比大部分人都有追求。”而且更靠谱。 姜煦相信他说的话，相信他说的愿意和她一起合伙建立流浪驿站，不是说着玩玩而已。 贺舟迟把她送到家里，上楼打开灯，一片暖黄色。 她打开行李箱，拿出男人的那件价格不菲的大衣，左右翻看一番，打算明天拿去干洗。 简单打扫打扫家里，姜煦便躺下睡觉了。 第二日，她开着自己的白色奥迪前去宠物医院上班。 工作日的早晨，宠物医院不算忙。 见她来，助理小倪兴致勃勃凑过来问：“姜医生，怎么样？！综艺里有没有大帅哥？陈迁真的有那么帅吗？” 陈迁是节目的男嘉宾之一，姜煦回想了一下，只和他有过一面之缘，隐隐约约记得他很白，很瘦，但是没有贺舟迟高。 但，也称得上是世俗意义上的帅哥了。 “挺帅的。”她答。 助理小倪撑着下巴，冒星星眼：“那你有没有和他加联系方式！？有没有偷拍他的照片？！” 说着，还摆了个咔嚓的手势。 姜煦无奈：“没有，我们没有见过几面的。” 小倪一下子熄了气，惋惜道：“那你参加这节目有点亏了。” 她倒是无所谓，淡声回：“我又不是去看帅哥的。” 见小倪一脸可怜巴巴委屈，又想到陈迁是她追了好久的偶像，姜煦又说：“下周要是有机会，我帮你要陈迁的签名。” 小倪一下子又开朗起来，蹦蹦跳跳抱着她好一会：“你太好了呜呜呜！！” 姜煦连忙打住她：“好了好了，快去干活。” 看了几篇最新动物医学的论文，又搜了搜和流浪驿站建设相关的知识，她托着腮，默默估量着自己的存款。 门外的风铃响起来。 这说明有客人。 小倪和其他工作人员不约而同“哇”了一声，热情相溢：“你好先生，请问您的宠物有什么需要？” “带它洗个澡。”男人的声音低沉。 姜煦猛一激灵，鼠标摁成返回键，但她来不及考虑这些，起身打开诊室门。 果然是贺舟迟。 背着光，男人穿了一套宽松版米灰色的运动服，露出好看的喉结和脖颈，显得青春洋溢。 “姜医生，又见面了。”他对她笑，怀里抱着荳荳。 姜煦踏步向前，顺手接过荳荳，轻轻挠挠它的下巴。 “帮荳荳洗澡吗？我请你。” 贺舟迟好整以暇：“麻烦姜医生了，荳荳洗澡不太老实，在你怀里听话些。” 周围的人互相推搡，仿佛嗅到了八卦的味道，靠近耳边你一句我一句。 姜煦扭过身子，正着脸色：“该干嘛去干嘛去，围在这里做什么？” 小助理们敛住笑，一哄而散，只是经过姜煦时暗戳戳瞥她一眼，嘴角又压制不住的笑。 姜煦：...... 让小倪准备好洗澡水和小鸭子玩具，姜煦将金吉拉放进澡盆里，果不其然，一到水里就扑腾，前爪仰后爪蹬。 水溅到姜煦和小倪的医护服和口罩上。 贺舟迟倚着澡盆，还能如同挑逗般的捧起一捧水，泼在荳荳身上。 原来顺滑柔软的长毛经过浇水，变成一只落汤鸡小猫，荳荳不停地甩着脑袋，一脸生气，喵喵着抗议。 贺舟迟则是幸灾乐祸，一勺水往它身上浇。 姜煦掠过一个眼神，他拿着水壶的手停在空中。 “小倪，收起来。” 还玩上瘾了。 “好的。”小倪一声应下，来到贺舟迟跟前。 他倒是也没拒绝，乖乖上交。只是没了能玩的，就安静看着荳荳。 有时也偏移视线，看看她。 姜煦稳住荳荳的头，拿着小鸭子吸引荳荳的目光，小倪便趁机抹上宠物沐浴露，左搓搓右搓搓。 没了贺舟迟捣乱，洗澡洗得快许多，小倪抱出小猫，姜煦连忙将它抱进毛巾里，卷起来擦干水分。 轻瞥过贺舟迟一眼，他便识趣地跟上去。 将荳荳放进航空箱，拿吹风机把毛发吹干，美丽优雅的小猫复现，瞪着水亮亮的蓝眸。 “是不是挺不老实的。”贺舟迟接过白白净净的小猫，问她。 她不觉得：“猫咪不喜欢水，荳荳只是扑腾了些，但不会攻击人。” 说完又觉得自己多嘴了，贺舟迟是动物疗愈师，基本的宠物知识总不会不知道。 “多谢了，姜医生。” 姜煦送他到门口，临走前，她才想起来：“你今天不上班？” 贺舟迟点头：“调休。” 她扬扬眉毛，动物疗愈师是小众职业，到目前为止，贺舟迟是她认识的唯一一个动物疗愈师。 这类职业，旨在用宠物温暖有心理创伤的人，使其痊愈。 “你什么时候下班？我们想想建流浪驿站的事。” 姜煦停下，抬腕看表：“还得有一会。” 贺舟迟摸着荳荳的头，点头：“那我等等你。” 她一脸真诚：“可能要等很久。”还有一台预约的手术要做。 “不着急，我慢慢等。”他执意。 “好，我尽快。” 正好她有几个关于驿站的问题要和他探讨下。 重新回到医院里面，小倪一脸兴师问罪走过来：“姜医生，你瞒着我们谈恋爱啦？” 小倪等人都是新来的助理，因此还不知道贺舟迟是宠爱宠物医院的老顾客。 “......那是节目组的男嘉宾之一。” 小倪一脸惊讶：“竟然还有我不知道的男明星？！” 姜煦无语道：“他是素人，动物疗愈师。” “哦～难怪，他长得完全不输给其他男明星哎。” 这倒是。姜煦打心眼的认同。 贺舟迟长得不赖，身材也好。她有一米六八，在贺舟迟面前，竟还显得小鸟依人些，只能到他的肩膀。 预约的客人提前到了，姜煦换了个口罩，全神贯注在手术台忙了一个小时。 等做完，深吸一口气，去洗手间洗了一把脸。 正好是下班的点，姜煦透过透明玻璃窗，看到贺舟迟的车还停在外面，银杏叶泼洒落在他的车顶。 没在墨迹，提着包就出医院了。 姜煦轻轻敲了敲他的车窗，随后，车窗落下来，缓缓露出贺舟迟的脸，和在副驾驶上聚精会神瞪大眼睛的荳荳。 贺舟迟将荳荳放进猫包，招呼她：“上车。” 姜煦便绕过去，打开副驾驶的车门，拿起猫包放在腿上。 微信提示音响起。 打开看，是小倪发的。 【姜医生！你们两个真的只是普通的朋友同事关系吗！贺大帅哥竟然在咱们医院门口等你下！班！！】 几句话里全是感叹句。 姜煦：...... 以免玷污了贺舟迟的清誉，她连忙解释：【我和他共同有个项目要做，今天正好商量商量。】 又拿出长辈教训她：【少八卦，医院里的猫狗喂了吗？】 那头不说话了，估计是去喂了。 “要不要去吃饭？”男人在旁边说。 “？不是要讨论建设驿站的事。”她还没转过弯来。 贺舟迟轻笑：“边吃边聊。” “哦......好。” 两人去了一家湘菜馆，单独的包厢，头顶的光刺眼闪烁。 “昨天我问了几个朋友，就湘市的流浪狗，已经将近二千只了。” 姜煦考虑过，先在湘市建立一个小型的，力所能及的去收留流浪的小动物。 贺舟迟把杯子烫了一遍，回：“我们都在常春区，手伸不了那么长，只能尽力把流浪动物聚集在常春。” 那就需要靠人们召集，做宣传。 “这也是我参加《puppy love》的原因。”他讲道。 综艺的宣传幅度远胜于短视频、帖子，要是依靠明星和综艺做宣传，男女老少都会对流浪动物多有注意。 姜煦突然间难以言状，她在节目中恍然间踊跃出的想法，正好和眼前的这个男人重合，而这个男人，已经在为这个目标努力了。 “场地的话，我们最好能买下一块地皮来，价格虽然比租赁的贵，但是更方便我们建设，因为湘市目前没有流浪驿站，能租赁的空间，着实有限。”姜煦说。 她抿抿嘴，这几年她攒了一些钱，老家的父母身体健康，还有退休金和人身保险。 又道：“我大概能拿出一百万。” “嗯，够了。”他说。 “剩下的我出。” 姜煦还不知贺舟迟的薪资，但他吃的穿的都颇为奢华，开的车虽然低调，也暗藏玄机。 “那我问问现在还能买卖的场地，我们争取定下来。” 先把最大头最基本的买上，剩下的在慢慢来。 说到这，贺舟迟缓慢笑了起来。 “？”她不解。 “我也是这样想的。”他回。 正好饭菜上了起来，姜煦便没再说话，夹着筷子慢慢吃。 等两人吃好，外面天已暗，她提着猫包出来透风。 “明天还上不上班？”他问。 “上啊。”姜煦理所应当回复。 “怎么去？” 她停顿，今天她是开车去的，但下班是贺舟迟接的她，车留在了医院里，那明天只能...... “坐地铁。”她回。 “那我明早再去送你。” “？” “我明天还调休，抱歉，今天耽误你的下班时间了。”贺舟迟一脸歉意。 第5章 Chapter 5 两天的回家时间，贺舟迟接了她两天。 以致于再次从节目组见到他时，姜煦有一种他是旧友了的错觉。 嘉宾们重新回到节目组，准备明天的节目录制。 姜煦例行来到各位嘉宾的房间前面，为四位嘉宾的萌宠做身体检查。 她先到了贺舟迟的房间，荳荳见到她，都没有了对陌生人的警惕，懒懒伸了一个腰，接着躺在榻榻米上睡觉。 姜煦走过去，轻轻将它拍醒。 小猫一脸委屈，下巴靠在她的胳膊上，看的她心一软。 贺舟迟的大手伸过来，靠近她，摸了摸荳荳的头，轻揉两下。 “累着了。” “嗯？”她问。 “我说荳荳。” “昨天把它带到疗愈训练营了，一条金毛稀罕它，足足追了它八百米，荳荳平常一周都未必走八百米。” 姜煦轻笑，荳荳让他养的白白胖胖的，很难想到它跟金毛赛跑的样子。 想到这，她眼珠转动。 疑惑开口：“你不是说......你昨天调休吗？” 看向贺舟迟，那人穿着米白色的家居服，领口低，微微露出锁骨，此刻微怔。 姜煦抱着荳荳，仿佛知道了什么秘密，轻抿嘴唇。 昨日，姜煦九点半准时下了楼。 电话在此刻响起：“姜医生，来南门口。” 她没拒绝，掉了个头到南门，贺舟迟轻摁车喇叭，邀她上车。 车内很暖和，依旧飘着茉莉花香的气息。 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来的。 “麻烦你了，贺老师。”她上了车，把安全带带上。 那时候，荳荳就在车上。 她还纳闷着，便问他：“荳荳怎么也跟着来了？” 贺舟迟解释说：“因为它也想见你。” 接着，他问：“吃早饭了吗？” 姜煦额前碎发微湿，一看便是洗完了脸还没来得及擦干，她自然地回答：“还没呢，你吃了吗？我请你。” “下次吧。” 贺舟迟递给她一杯豆浆和一个三明治。 原来他已经买好了。 “给你买的。” 她呆呆接过来，自顾自说了声谢谢。 豆浆和三明治都是温热的，放在手心，姜煦却感觉发烫，甚至烫的她有些不知所措。 “在车上吃就可以，吃完差不多刚到你医院。” 怎么会有这样细心的男生。她在心中想。 姜煦缓缓拆开保鲜膜，轻咬了一口三明治，吐司很软，里面的煎蛋很嫩，她点头：“好吃。” 贺舟迟看她一眼，莫名向她道谢。 “？” 贺舟迟扭头，轻笑，毫不掩饰地说：“我做的。” 阳光落在她的宽大羊毛衫上，照的暖烘烘，她微微眯着眼，又大口咬了一口三明治。 他停下车时，姜煦的三明治正好吃完，提着豆浆，和他挥手再见。 贺舟迟目送她进医院，转了个弯。 回忆结束。 所以，他不是转弯回家，而是转弯去上班？ 想到这，姜煦心微动，真诚回道：“你昨天真不用来送我上班的，平常我做手术累了，也是把车放在医院，自己坐地铁回来。” 他问自己什么时候去上班，没回，没成想一大早，贺舟迟还是来了。 两人在讨论建设驿站的事，算不上是贺舟迟浪费她的时间，因为这，又麻烦他来接送，还外加了早餐服务，姜煦心里总归不踏实。 但除了不踏实以外，好像还多了些别的意思。 贺舟迟说的一本正经：“没关系，我顺路。” ......顺路你还转弯。 姜煦没在多言，只是在心里，默默帮荳荳办了张美容美发年卡，决心把宠爱宠物医院的萌宠洗澡卡都送给他。 荳荳健康的不得了，因为懒惰，担心荳荳得糖尿病，关节炎等，贺舟迟时不时便拿着逗猫棒招引它，或是故意把猫碗藏起来，让它自己找，总归不让它闲着。 从贺舟迟这出来，姜煦又去了男嘉宾陈迁那。 陈迁是去年暑假的奶油小生，选秀出道，拍了两部爆火电视剧，吸引了不少妈妈粉和女友粉。 他的萌宠是一条柴犬，近期常在微博上出现，引发了好几次的热搜。 姜煦站在门口，敲敲门。 门内没有回应。 她等了一会，又敲了一遍门。 “来了！”年轻的男声姗姗来迟。 打开门，陈迁的脸映入眼帘，确实长得嫩，嘴唇嫣红，水灵灵的黑瞳，婴儿般的皮肤，甚至没有黑眼圈。 他不好意思的笑笑：“姜医生，我刚才带着耳机呢，没听到你敲门。” “没关系，不差这点时间。” 陈迁连忙站在隔壁，叫她进门。 他的房间布局和贺舟迟的相似，只不过，房内的桌子上多了好几包零食，散乱的放着。 “抹茶”嘴里咬着高尔夫球，转头转脑，玩的不亦乐乎。 她将抹茶唤过来，放在怀里。 小狗不算重，甚至比起同龄同品种的小狗还轻些。 “姜医生，抹茶可挑食了，来到湘市还不适应气候，瘦了好几斤。”陈迁心疼说道。 难怪。她摸摸抹茶的头，安抚她，检查着它的外观和被毛，接着，拿起听诊器，靠近抹茶的腹部和胸腔。 陈迁紧张极了，目不转睛的盯着抹茶看。 姜煦抽身安慰他：“别担心，都是一些简单的例行检查。” 他吸了一口气，重重点头，但还是目不转睛的盯着看。 直到桌子上的手机铃声响起来。 陈迁猛一激灵，快速拿起手机，衣服跟着手机一同震动，起起伏伏扬起衣角，隐隐约约看见些红印。 她连忙避开眼，建议道：“你先去接吧。” 一直被一个美男子盯着，姜煦也有些不自在。 “行。”陈迁走到卫生间，摁下接通键，小声回着电话。 明星也有自己的私生活，避着素人一些，以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这些姜煦可以理解。 给抹茶做完检查，他正好从卫生间里出来，面色潮红，神色不自然。 见到她，便急切问：“姜医生，抹茶检查情况怎么样？” 她试图让他放轻松，微笑：“没什么问题，就是偏瘦，多吃点就好了，给他配点好吃的。” 听到这，陈迁拍拍胸脯，放松下来，露出一拍闪亮的白牙：“麻烦了，姜医生。” 他笑起来像小孩子一般，带着几分稚气，姜煦想起他暑假时拍的刑侦片，他在里面出演少年变态杀人狂，很难想象这样的人，竟然能演出那样狠厉鸢戾的眼神。 她突然想起来小倪是很喜欢他的，昨天一直缠着她问陈迁的事情，自己还答应了要帮她要签名。 于是，姜煦开口：“陈迁老师，我朋友特别喜欢你，你能不能帮我签个名？” 陈迁点头：“当然可以了，你有签名照吗？姜医生。” 她些许为难，签名照是真没有，她不追电视剧，回：“签在本子上可以吗？” 把本子当做礼物送给小倪记笔记。 “没问题。”陈迁伸出手。 姜煦连忙将包里的厚黑皮本递给他。 很快签完，洋洋洒洒的两个大字，倒是和他的外表不像。 “谢谢。”姜煦收起本子。 陈迁拆了一盒巧克力，填进嘴里，糊弄着说：“没关系。” 他将巧克力盒一推，瞪着大眼看她，询问：“你吃么？姜老师。” 姜煦摇头：“不用了。” 她把东西收拾好，准备离开。 陈迁“哦”了一声，又拆开一颗巧克力，但没吃，把巧克力往下一伸，招呼抹茶：“过来抹茶，吃巧克力。” 姜煦刚背上包，走到门前，闻言扭头，迅速制止他：“不行！” 陈迁抬头，有些愣。 “狗狗不能吃巧克力，严重的话会造成生命危险的。” 听此，陈迁皱着眉头，火速将手收回：“真的么？都怪我，我竟然连这个都不知道。” 他有些劫后余生了，吓得把盒子里的巧克力全倒进垃圾桶里，有些自责：“我怎么那么笨。” “多谢你提醒，姜医生。” 这样，她倒是不好在说些什么了。 “没事，今天我把养狗狗的注意事项发你一份。” 陈迁年纪小，平时又忙，第一次养狗，难免有不周到的地方。 “好的！麻烦你了姜医生！”他语气郑重，像是宣誓一定要把注意事项牢记。 没别的事了，姜煦便离开他的房间。 回去后调出她之前在自媒体上普及的养狗禁忌，发给陈迁一份。 弹窗立马显示陈迁已经打开文件，但他没回复。 姜煦收拾完躺在床上，临睡前看了会文献，这时候陈迁才回了她。 【真是麻烦你了姜医生，我一定好好拜读。】 【鞠躬JPG.】 她连忙回复：【没事儿，这本来就是我的职责，你有不懂的问我就好了。】 【流泪JPG.】 【好的。】 姜煦退出聊天框，点进陈迁的朋友圈。 很阳光的一个男生，喜欢分享生活，大部分都是九宫格，从这一个月开始，陆陆续续出现了抹茶的照片。 最初的抹茶，还是有点肉的，姜煦想起今日摸它时的手感，瘦了不少。 也怪不得陈迁那么担心了。 她便又发了一份狗狗食谱给陈迁。 退出陈迁的朋友圈，姜煦往下滑，点开贺舟迟的，他的头像便是荳荳小时候，站起来聚精会神玩着小鱼的样子。 朋友圈便简单了许多。 寥寥的几个转发，除此之外，便无其他。 第6章 Chapter 6 姜煦随手点开一条他分享的链接，发现是他们疗愈师分享的狗狗与人之间的情结，大体的内容是，人给了狗狗一个温馨的环境，狗狗便会永远忠诚于人。 所以疗愈的双方都是受到益处的。 退出，重新回到两人的聊天对话框，恰好姜煦手中落了汗，一滑。 误点了拍一拍他。 姜煦倒吸一口气，直起身子来，连忙撤回掉。 然后，姜煦发现对话框上侧的备注变成了对方正在输入中...... 贺舟迟：【？】 姜煦硬着头皮打字：【你还没睡吗？】 【刚准备睡。】 她松了一口气：【哦，那你睡吧。】 【怎么了？】 姜煦头大，手指摩挲着手机壳的一侧，来回上下转。 她该怎么回答？总不该回答自己是在偷窥他的朋友圈然后不小心点了他的头像吧...... 叹口气，回道：【没事，就是想让你早点睡。】 发完后，姜煦又长按消息框，打算撤回，这是什么理由啊？！ 但贺舟迟回消息的效率一向高，还没来得及给她反应的机会。 【好。】 【那你也早点睡。】 【明天见。】 连着三条消息发过来，姜煦微怔，扰乱的思绪一下子被安抚。 她缓缓打下：【明天见。】 然后，为了确保自己的脑袋还在运转，姜煦掀开被子，下了床。 打开电脑，一股气看了五篇论文，保持脑部运动。 明日一早，节目组安排了四名嘉宾的萌宠见面。 以免危险情况产生，姜煦自然是陪同着一起。 她坐在四名嘉宾身后的椅子上，等待嘉宾和萌宠的来临。 陈迁抱着抹茶第一个到场，今日他穿着鲜艳的黄色毛衣，配上一条波点装深蓝色的领带，帅萌帅萌的。 抹茶和他穿的亲子装，同样是黄色加深蓝的配色，在他怀里露头吐着舌头。 第二位到来的嘉宾是老戏骨张晶老师，她上了年纪但没有染发，红艳的嘴唇，高挑的身姿。配上不苟言笑的德牧犬，很是吸引人。 姜煦站起来，和张晶老师握了手。 第三位到来的嘉宾，是同样选秀出道的女艺人孟想菲，她的萌宠是一只蓝猫，很是活泼。节目组打算让孟想菲和陈迁炒cp来吸引热度。 贺舟迟竟是最后一个到场的，顺其自然的带着荳荳坐在了她身前的空位。 又顺其自然地回头，打量她。 荳荳“喵”了一声，疑惑他的主人为什么用胳膊肘拐它，便和他一起回过头来。 姜煦：...... “昨晚没睡好？”他扬眉。 光是看论文，她就看到了凌晨，今日还早起来化妆，姜煦不自觉摸了摸眼下，难道化妆师没能把她的黑眼圈遮住？ 贺舟迟：“没有黑眼圈。” 姜煦：“？” 他轻笑，两人离得近了，姜煦能清清楚楚看见他的卧蚕拱起来，眼睛弯成好看的弧度。 “我猜的。” 没有黑眼圈，他猜的自己没睡好。 姜煦在脑中过了一遍他说的话，接着又疑惑，他怎么猜的那么准？ 所有摄像机准备好，导演打下快板，意味着本周的录制开始了。 陈迁作为节目的开心果，率先鼓掌活跃气氛，扬起大大的微笑。 接着便自然熟的和嘉宾打起招呼，看见张晶，扑了上去，假装抹抹眼泪激动道：“张晶姐，你可是我小时候的偶像呀！想当年我每晚八点蹲在电视前看您拍的电视剧，见到您我太激动了！” 张晶打趣道：“我有这么老吗？” 孟想菲抓住机会，和陈迁互怼起来：“就是呀，看起来张晶姐比你还年轻呢！” 陈迁是小白脸长相，这话自然是往夸张了说的，张晶心里明白，只是表面上笑笑。 但陈迁假装不乐意了，上手捏起孟想菲的脸：“哦，你年轻啊。” “哎哎哎君子动口不动手。” “我又不是君子。” “好好好，美女。” 姜煦看着，恍然大悟，原来他俩走的是互怼型cp。 原本还紧张尴尬的气氛一下子轻松了起来。 就在这时，张晶的萌宠德牧突然昂声一“汪”！ 众人把目光投过去。 德牧是朝着柴犬抹茶“汪”的。 而抹茶，孤零零在地上抽搐着，摩擦着地板。 姜煦一惊，立马跑过去查看。 她蹲下，将抹茶翻了个面，它吐着舌头，紧闭眼睛，看起来痛苦无比。 地板上，有一摊伴着乌黑渍的口水。 抹茶此刻来了精神，上蹦下跳。 两只猫吓得躲了起来，德牧则是不停地冲它宣示主权，表示不怕它。 陈迁焦急地冲过来，擦过姜煦的肩膀，拍着抹茶的后背：“抹茶，你怎么了？别吓我啊。” 姜煦扭头，冷静地问他：“抹茶有没有吃巧克力。” 他皱眉：“怎么可能，昨晚我都丢了。” 想着想着，他竟有了些泪迹：“你是不是偷吃垃圾桶里的了？抹茶，你可千万要没事啊，你别吓爸爸。” 按照目前的症状看，像是误食了巧克力。 姜煦从医药箱中拿出双氧水和活性炭，帮抹茶进行催吐。 催吐的过程使抹茶的反应更加强烈，甚至呲着牙想要咬姜煦一口。 贺舟迟默不作声地过来，扭过抹茶的脸。 陈迁在这看得心急，但又无可奈何，只能等着。 孟想菲拍拍他后背：“好了，抹茶会没事的，我们要相信姜医生。” 一摊又一摊的巧克力汁水吐出来，她不觉蹙起眉，到底是偷吃了多少地巧克力？ 终于，最后一口，抹茶将所有的巧克力全都吐出来。 原本兴奋无比的柴犬安静下来，轻哼一声，躲避镜头，像是有些不好意思。 姜煦放下心来，让它喝了些水。 陈迁两行清泪流下，半瘫在孟想菲身上。 “太谢谢你了！姜医生。”陈迁对着她，眼神真诚。 她摘下手套，轻叹口气，劝他：“尽量看着它点，抹茶还不太懂事，这个时候又正活泼。” 陈迁轻打它的头，装作怒斥的样子：“听见没？不能胡闹了。” 抹茶没在意，又跑到德牧身边去了。 有了这场事故，中午的集体录制暂时结束，四名嘉宾各回各的房间。 当姜煦收拾好一切，准备离开时，贺舟迟又在外面。 她看着贺舟迟的背影，巍然挺立。 “贺老师，你怎么还在？” “除了等你，还能在这干什么？”他随口一答。 下一句，接着：“姜医生，你怎么一直那么客气？” 她停下，看着贺舟迟的双眼：“有吗？” 贺舟迟耸肩，怀里的荳荳跟着一抖：“你都不叫我的名字。” 姜煦微张嘴巴，叫他贺老师，是因为节目组其他人都这样叫，她想想，缓慢开口：“贺舟迟。” 三个字她最近很熟悉，但从口中吐出来，却是陌生扭捏的。 “嗯。” “姜煦。” 她耳朵发热，没回他。 贺舟迟便接着说：“你怎么那么厉害呢？又救了一条狗狗。” 姜煦大概知道孟想菲和张晶为什么都喜欢和陈迁说话了。 明明一件小事，被他说成那么伟大的样子。 “谬赞了，贺舟迟。”她说。 原来这样的赞美她也喜欢。 下午的录制便顺利了许多，两条狗玩的欢乐，两只猫也是彼此试探、彼此亲近。 只是临录到一半，副导演把她喊了出来。 外面起凉风了，树叶沙沙响。 门口像是有人在争吵着什么，不喋不休，激动时，还砸起了东西。 副导演严肃看着她：“姜医生，门口有人说曾经是你的患者，指控你的医术有问题，害死了他的狗。” 姜煦嘴角压平，五指握紧。 “节目组正在处理，但这事，你得出面一趟。” “好。” 姜煦答应，去门口。 吵闹着的男人仍然暴躁，没有丝毫要停下的意思：“你们姜医生在哪？姜煦呢？让她滚过来！” “我就是姜煦。”她回。 男人打量打量她，吐了口唾沫：“宠爱宠物医院的姜医生，就这种医术水平？！” 他把死去狗狗的照片调出来，举到她面前：“你看看！就是你！把我家狗害死的！” 图片上的狗狗睁着双眼，却没有生命迹象。 男人气愤不已，想动手，被工作人员拦下。 姜煦没什么表情，抱起双臂：“我没有见过这条狗，也没有见过你。” “你不是我的客人。” 男人笑了，气笑的。 “放屁！” “睁大眼睛看看！是不是你们医院的信息！” 男人确实在两周以前去了宠爱宠物医院，但是—— 姜煦叹气：“两周前，我在这里录节目。” 他不说话了，周围沉寂。 “我刚来到这，足足站了五分钟，你都没有认出我来。” “我和你从未见过面，你为什么平白无故的。诽谤我？” 男人还欲说什么，向前去。 “吵什么呢？”又有人出来，打断了男人的话。 姜煦心一动。 副导演扫一眼，说：“贺老师。” 贺舟迟屹立在门口，眉目凛冽：“来我们这撒什么野？都来没事找事了？” 副导演也选择相信她：“你既然有诉求，我们就法庭上见，看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法庭见就法庭见！” 男人恶狠狠盯着他们，知敌众我寡，没在动拳头，被节目组赶了回去。 姜煦卸下力气。 贺舟迟跟过来，轻轻拨动她的头发。 第7章 Chapter 7 姜煦黑发如瀑，被贺舟迟一拨动，头发便扫到了后颈，丝丝的痒意传来，她不自觉缩起来脖子。 “怎么了？”她问。 怎么莫名摸她的头发。 贺舟迟的手放下，伸到她跟前，掌心上落着一片叶子。 她舒了口气，接过枯叶，回：“谢谢。” “你还好吧？”他这样问，在她身边迈着不紧不慢的步子。 “清者自清，我没事。” 子虚乌有的事，影响不了她。 贺舟迟扬唇笑了。 有什么好笑的啊，姜煦莫名感觉他有些烦。但侧过头去，却舒展开眉眼。 贺舟迟垂着眉眼，直勾勾地看她，姜煦从他的眼睛里，没有看到除了她以外的东西。他不是嘲笑的笑，而是带着几分自豪、骄傲的笑，是那种夸她、佩服她的笑。 他本就生的高大，在她身旁，冷冽的气息重视包裹着她。姜煦第一次发现，他身上的气息是那么明显，那么不容忽略。 “回去睡吧，录制结束了。” 姜煦原本想去往活动中心的腿一顿，难以置信地抬起手腕看表：“那么快就结束了？” 贺舟迟指着她手表上的“7”，善意提醒道：“已经七点了。” 她不知不觉在门口停留了那么久，久到本周的节目录制又结束了。 “你还没有吃饭。”贺舟迟说。 姜煦抿抿嘴，没说话，但心中却像掉了根羽毛，羽毛不停地挠她，让她上不来下不去。 今天的晚饭也是集体吃的，姜煦正好错过了饭点。 “我现在不是很饿，不要紧。”她确实没什么胃口。 姜煦还要给医院打电话，确认医院内是否有男人的信息。 当时男人把手机亮给她看，病历上写的清清楚楚。 患者：咪咪（博美犬） 患者主人：张海西 就医时间：11月1日 她不擅长争夺，但也不意味着任人往她身上泼脏水。今天这件事，她是有些生气的。姜煦需要弄明白，他为什么突然跑过来侮辱诽谤她。 到了房间门口，她停下和贺舟迟告别。 接着马不停蹄让助理调出11月1日的就诊名单，确实有叫“咪咪”的狗来打过疫苗，这次的疫苗还是最后一针。 小倪给她打过来电话，刚接通，便是一顿叹气：“姜医生，咱们医院也出了医闹事件，你让我帮你查的那个张海西，今天往咱们医院泼了一桶鸡血，说让咱们还他狗狗的命。” 姜煦闻言，紧皱起眉毛来，感到荒谬不堪：“怎么可能？这不是血口喷人吗？” “就是啊！他非说咱们给他的狗打了不合规的疫苗！闹着举报咱们，院长都过来了，才安抚好他，没把事情闹大，一会院长说要开会！” 她看了看时间，走高速的话，能赶回去。姜煦将电话挂断，没收拾东西，拿起车钥匙便走了。 当她调出导航，开车开出一半的时候，又来了一通电话。 姜煦没看手机，用智能语音：“接通。” 对面磁磁的电流声响起，接着是：“喂您好，您的外卖到了。” 她疑惑：“您好，我没有点外卖。” “姜煦女士？手机尾号是2658。” 姜煦嘴唇微张：“是我的。” “那我没送错啊，您看您方便出民宿吗？我在这等着您呢。” 问题是姜煦现在不在民宿，她问：“你吃饭了吗？” 外卖小哥闻言一愣：“啊？我没啊。” “好，你吃了吧，别忘了点确认外卖已送发。” 她说完，挂断了。 紧赶慢赶，姜煦还是没赶上院长开会，她到宠爱宠物医院时，刚刚散会。 小倪见她，一脸震惊：“你怎么来医院了？你不是在录节目么？” 她解释：“节目录制结束了，正好回来一趟。” 说完，她走进院长办公间，敲敲门进去。 院长揉着眉心，见她来，也一惊：“姜煦，你今天不是录节目吗？” 姜煦又耐心解释了一遍，话一停，又讲起了今天男人来节目组找她的事情。 院长抬起头，眉心被她揉的红肿，此刻双手交叉，放在红木办公桌上。 “我调查了11月1日的监控，张海西带着咪咪打完疫苗后，停留了三十分钟，这个时间内没有出现过敏情况，之后一般也不会出现。” “在打疫苗之前，小倪他们也确认过，咪咪没有在发情期，也没有食欲不振等现象，张海西的出现，只是为了在我们医院闹事。” 这些姜煦都明白，未置一词，接着听院长讲话。 院长重新皱起眉来，红肿的眉心挤成了一个“川”字，颇沉重说道：“他可能要把事情闹大。” 姜煦打开手机，浏览器上自动推送了一条新闻。 【湘市某著名宠物医院将狗医死。】 点开热搜，城市榜热度第一条。 是张海西的最新微博。他发了两张照片，一张就诊病历，一张博美犬死去的照片，那张照片也是她看见的那张。 配文激昂：我的咪咪，还不到一岁！就这样被无良医院无良医生害死了！宠物不会说话，难道它们的生命就不值得被尊重吗！ 网友纷纷发表评论。 【1】 【送你上去。】 【同款经历，太感同身受了，去年我的猫咪因为绝育手术过敏而死，医院没有责任，为什么动物的生命就这样被人类轻贱？！你还不是去做的绝育，只是打疫苗就被害成这样了，我们不应该沉默！我们必须为宠物发声！】 【句号党送花。】 【电量党。】 【不服！告上法庭，什么医院啊？赶紧倒闭吧！】 接着，有热心的湘市市民拍下了张海西来节目组找她的一幕。 画面中，姜煦高高在上抱着胸，男人声嘶力竭。 【知道了，医院是湘市常春区宠爱宠物医院，主治医生是姜煦！湘医大毕业的！这样趾高气昂的人也有资格当医生？！九年义务教育只能过滤学渣过滤不了人渣！】 一下子，#姜煦#宠爱宠物医院#《puppy love》被推到浪潮顶尖。 不少网友纷纷到医院和节目组评论下面疯狂批判。 【破医院！还分享狗狗食谱呢！你们自己吃么？】 【节目组怎么回事？还没开播就出问题了，我们陈迁弟弟实惨，这个素人纯祸害。】 姜煦踉跄一下，差点握不住手机。她第一次知道，网络的传播力能够那么迅速，也那么无情。 以致于到现在她还没有一点准备，甚至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解释。 微信和电话此起彼伏，她自身难保，医院和节目组也貌似都被她拖下水了。 院长猛敲桌子，不平说道：“还玩网络污蔑这一套！行！咱不怕他，姜煦，你别怕，咱们和他来！” “没做过的事咱凭什么认，咱就不认，咱报警，咱打官司！能了他了！” 院长情绪激动，脸憋的通红，声音也吼得有些哑了。 姜煦脑子渐渐冷静下来，恢复原状：“院长，这件事我会处理的，不会连累到医院。” “什么连累不连累的？你不是咱们医院的医生了？那天你还在录节目呢，诽谤的时候也不看看逻辑，这不是冲着你来的，这是冲着咱医院来的，别怕，这事没搞定。” 她现在反而安抚院长：“您消消气，我不往心里去了，您可别上火了。” 姜煦给院长接了杯水，劝院长早点休息，医院里此时只有她们二人在。 把院长安抚好，姜煦把她送到家，才回到自家小区。 将手机开了机，消息铺天盖地。 有父母的，朋友的，节目组的，也有贺舟迟的。 她先点开了节目组的。 导演给她发了一长串消息：【姜煦，你别怕！这事是冲着咱们节目来的，这种网络谣言也敢说！我已经报警了，你别为这事烦心！相信咱们节目组。】 她轻笑，泪打眼眶。 又打开父母的。 【煦煦，你没事吧？网上说的那是啥嘛？你要是被辞职了，就回老家，爸爸妈妈养你。】 她立马回过电话去，便是自己啥事也没有。 最后是贺舟迟的。 从八点起，他便开始发送消息，一条都没被她看到。 八点半。 【怎么没吃外卖？】 八点四十。 【你回家了？】 九点。 【姜煦？】 中途打过了三个电话。 距离最近的一条消息是：【等我。】 姜煦立马拨打他的电话，和他解释原因。 电话很快接起，男人没说话，周围寂静，姜煦不确定地将手机从耳朵旁拿下来，是拨通的状态。 “喂？”她试着出声。 对面没回应，她便又出了一声，在楼底蹲下，用另一只手顺着自己的头发。 对面还是没有回应，但周围却有脚步声，步子沉稳有力，脚步声越来越近。 姜煦猛然抬头。 贺舟迟就停在她跟前，风尘仆仆而来。 他将通话挂断。 “你怎么来了？”姜煦声音很小，像是在喃喃自语。 贺舟迟的发型凌乱，身上带着冷气，她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来的，在这等了多久，他又为什么而来。 又问道：“荳荳呢？” 他无奈叹气，声音低哑：“在车上睡着了。” “我联系了律师，你只需要告诉他事情的经过就好，别的不用管。” 贺舟迟用右手指腹轻轻蹭了一下她的脸：“别担心。” 这是她今晚听到的第n句别担心。 可为什么这次，她却心跳如雷。 第8章 Chapter 8 姜煦轻轻躲开他的手掌，低着眼。贺舟迟便顺其自然的将手拿开，仔细看着她。 突然电闪雷鸣，周围窸窸窣窣，不久后，大雨落下。 她一激灵，抬头看天空。 “先上楼吧。”贺舟迟提议，又道：“我先走了。” 说着，他退后两步。姜煦却呆在原地，没动。 她在想，为什么他要赶回来，在她小区楼底下等待。 湘市的雨一向下了不停，两人只见了一面，他就这样又匆匆离开。 鬼使神差的，姜煦出声喊住他：“贺舟迟。” 前方的男人回头。 “我家有客房，今天太晚了，还下雨，你把荳荳从车里拿下来，在我家将就一晚吧。”说完，她有些紧张。 邀请陌生男子进自己的房子，是不合礼数的，但她和贺舟迟应该算得上是好朋友，好朋友千里迢迢来关心她的情绪，连绵不绝的雨，她理所应当让他留下。 可贺舟迟微愣，接着笑着摇头：“不了。” 姜煦挽留：“我家客房很干净，我给你换新床单和被褥。” 又是一道雷鸣，刮风了，吹的小区的果树胡乱摇摆。姜煦背着手，静静听着雷声、雨声、被挂掉的树叶声。 接着她又听见贺舟迟的声音：“那你家有猫粮么？” 姜煦缓缓笑了：“有。” “好，麻烦你了。”他答应下来。 她不知道自己在雀跃什么，在楼下抽出两把共用伞，递给他一把。而后，亦步亦趋地跟着他去接荳荳。 这样的环境下，荳荳竟然睡得香甜，贺舟迟上手去抱，它还有些恼怒。 姜煦举着伞，免得让他淋到雨，等他抱猫到怀里，在把伞递给他。她领着他俩走，偶尔回头，看见贺舟迟单手抱着猫，另一只手撑着伞，像父亲抱着女儿一般。 见她回头，贺舟迟便挑眉提醒她：“别脚滑。” 姜煦想起来两人在综艺里面刚见时，她还因为找狗差点滑倒。 热气涌上脸，她快走了两步，后面的男人便叹气似的“哎”了一声。 “越说越不听。”像大人管不住不懂事的小孩子发出的感慨。 她噎了一口气，又慢下步子来，但不知不觉地，还是到了单元楼底下，姜煦刷卡，摁电梯，验指纹。 房门打开，姜煦将包放在玄关，打开灯，将一次性拖鞋放到贺舟迟脚底下。 “喝什么？”姜煦问他。 荳荳摇头摇脑打量着她家，试图挣脱开贺舟迟的怀抱，自己好好去欣赏一番。 贺舟迟便把它放下来，回答姜煦的问题：“水就可以。” 姜煦烧了一壶热水，和凉的相兑后拿给他。然后从抽屉里拿出猫粮和塑料猫盆，倒出来拿给荳荳。 贺舟迟捧着玻璃水杯，似笑非笑地问：“你不养猫，为什么还常备着猫粮。” “......为流浪猫准备的。” 姜煦读大学的时候，学校里有很多流浪猫，她便养成了随身带猫粮的习惯，一直到现在也是。 “为什么不养一只猫？” 贺舟迟知道她喜欢小动物，所以也疑惑，为什么她没有养小动物。 姜煦眨眨眼，给自己也倒了一杯水，小啜一口，随着袅袅升起的热气，回忆起离她很遥远的地方。 “我一岁的时候，我爸带了一条小多不拉多回家。” “我爸说，我们两个是同年同月同日出生的，只不过小狗比我晚三个小时。所以我把它当做我的弟弟看。” “它没有自己的名字，我们全家都叫它弟弟。” “我爸说我小时候模仿弟弟走路和吐舌头。” 说着说着，她笑起来，贺舟迟便陪着她笑。 “看动画片，它就陪着我看，带红领巾，它就陪着我带。” 弟弟一直陪着她，但十八岁这个年龄，对她来说是长大，对弟弟来说却是无可逆转的衰老。 姜煦有一天发现，弟弟不动了，总是瘫在地板耷拉着眼皮，哪怕晒足够的太阳也无精打采。 “只不过后来它去世了。” 没有战争、没有意外，就是正常的生老病死，姜煦安慰自己，不管是谁，都有这么一天，可是少年时代的她不明白，弟弟的一生为什么是那样的短暂。 明明在她的书桌里，还有她和弟弟换的乳牙。 可是在十八岁之后的任何一天，她无法通过任何途径，在见弟弟一面。 “我没办法忍受生离死别的，我无法接受我的亲人离我而去。”她道。 弟弟对于她来说，已经是亲人的存在。是她出生以来的第一份礼物，亦是她人生经历的第一次痛苦。 《避免》里面说，为了避免一切的结束，你拒绝了所有的开始。 姜煦便是这样想的。在手术台上，她拼尽全力救任何一只宠物，但在岁月的长河中，她无法阻止任何人和动物的死亡。 那就干脆不要养。 荳荳吃饱了饭，便窝在贺舟迟怀里，他看着荳荳沉睡的样子，刮了它鼻子一下，低声说：“我也没办法忍受。” 刮风的威力大过了下雨，泼泼洒洒的树叶和雨水往她家的窗户上甩过。 这样一个不安宁的夜，他们没有为网络上的评价而烦恼，而是思考着生命的绽放和衰落。 见他情绪不对劲，姜煦从回忆中抽身，她不想让贺舟迟跟着她一起难受低落。 把玻璃水杯放下，姜煦调整好状态，准备帮贺舟迟收拾卧室。 “我去帮你铺床单，你无聊了就看会电视。” “我和你一起吧。”贺舟迟道，人跟在她后面。 四件套放在姜煦的房间里，一进门，扑面而来的茉莉桂花香，她打开柜子，踮起脚伸手去拿放在最上层的四件套。 紧跟而来的贺舟迟一手摁出她的肩膀，姜煦重新回到地板上安安稳稳站住，接着，他身体前倾，将胸膛紧贴着她的后背，伸出另一只手，拿出上层的四件套。 房间里的茉莉桂花香一瞬间消失了，姜煦只能闻见属于贺舟迟身上的气味，踏实中带着朦胧。 “走。”他道。 姜煦点头，带他来到客卧，换上新的四件套。她换床单，贺舟迟便套被褥。 忙活完，她坐在沙发上，轻松舒下一口气，告诉他浴室的方向，又去拿了没用过的浴巾和男士睡衣给他。 “洗发水和沐浴露都在浴室里，你用就可以。” “男士睡衣......该不会是你前男友留下的吧？”他有些疑虑。 姜煦摆手，解释道：“我爸上次来，给他买了两套，这套洗过没有穿。” 他恍然大悟，八卦一般盘问：“姜医生谈过恋爱吗？” 她定住，实话实说：“没有。” 礼尚往来，姜煦也问他：“那贺老师谈过恋爱吗？” 贺舟迟让她唤他的大名，可他自己都没有遵守，姜煦便照着葫芦画瓢，学他的话。 贺舟迟也意识到了，似笑非笑：“姜煦，我也没有。” “......哦。” 说完，贺舟迟便去洗澡。 姜煦又拿出来两款香薰放在他房间，他洗澡的功夫，她就在客厅看了会电视。 贺舟迟洗澡很快，不一会，浴室的水声停下，接着吹风机声响。 “咔嚓”一声，浴室门打开，贺舟迟冒着热气，冷冽的气息消散，他坐在离她不远的沙发上，拿起桌子上的水杯，喝了一口，咽的时候上下喉咙滚动。 姜煦神色不太自然，被贺舟迟敏锐发现。 “怎么了？”他关切。 她将头发撇下来，遮住了红透的耳朵，声若蚊蝇：“你喝的是我的水杯。” 身上也有着和她一样的香味。 贺舟迟后知后觉，将杯子放下，略带歉疚：“我很抱歉。” “......没事。” 姜煦又道：“你快去睡觉吧。” 贺舟迟答应下来，撸了一把猫，想把荳荳带到客卧去。 但荳荳粘在了姜煦家的沙发上，就是不下来，把它惹烦了，还气汹汹地打了一下贺舟迟的手。 姜煦笑：“让她在这里也可以。” 贺舟迟温馨提醒：“它可能掉毛。” 她耸肩：“没关系。” 听此，贺舟迟才罢休，他又嘱咐姜煦：“你也早点睡。” 姜煦点头。 回到自己房间，姜煦关上灯，点上熏香。 不久，她收到贺舟迟发来的消息：“晚安。” 她迅速回：“晚安。” 退出对话框，姜煦发现小倪在十分钟前也给她发了消息。 【姜医生，你不要看网上的评论，你真的是超级好超级好超级好的医生，我们都会为你发声的T T】 姜煦不自觉莞尔，回她：【我没事的^_^】 那头秒回：【我心疼死了，我恨不得立马出现在你的身边！】 其实已经有人出现在她身边了，姜煦心里热乎乎的。 想到些什么，她有些迟疑，手指点动发消息：【小倪。】 【嗯？】 【我问你一个问题。】 【好！】 【如果一个男人对你很贴心......你会觉得他喜欢你吗？】 【贴心到什么程度呢？】 姜煦想了想：【贴心到在乎你有没有吃饭、帮你解决坏人、总会在意你的情绪，哪怕是很小的行李也帮你提。】 补充：【还会送你上班，给你做早餐。】 姜煦在思考这个问题。 那头的小倪也在思考，最后得出答案：【那个男人喜不喜欢我，我不知道。】 【但是姜医生，你喜欢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