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宛扯着喉咙,故意把前面几句话大声吼出来,让那些看热闹的手机听见。
男人被保镖牢牢压着、堵着嘴,毫无还手之力,一顿拳打脚踢下来,脸上身上迅速挂彩。
童宛累得直喘气,扔下高跟鞋一扬手:“还愣着干什么,拉去警察局啊!”
保镖被她彪悍的作风吓到。
压着人迅速离开现场。
陆礼在找到妹妹后,只想尽快离开,带她回到安全的地方,不愿让这些事情再度伤害到她。却在童宛冲出来时,他停下步子,松开捂住妹妹耳朵的手。
因为有些话,他无法当场说出口。
因为他是陆氏集团的掌舵人。
他当众的一言一行都与陆氏息息相关。
童宛穿上高跟鞋,一脸担忧的看着陆礼怀里抱着的人,“时憬……”
陆礼将她藏得太好。
童宛甚至没看到人脸。
听见一道细微的声音从毯子下微弱的传出来,“谢谢你……”
童宛听见声音后松了口气:“快去换衣服,我等会儿来看你。”她看见不远处对准他们的手机,知道这会儿不是说话的时候。
看人离开后,童宛揉了下鼻子,凶巴巴朝那些人走去,挥着胳膊呵斥:“拍什么拍!我都认识你们!敢把今天的视频漏出去,回头我都把你们的名字一个不落的发给陆礼!”
真正有身份的人不会来看这种热闹。
这些都是圈子里的跳梁小丑。
童宛不在意她自己的风评,反正已经很烂了,但时憬不一样——她被陆礼保护得那么好,又对自己那么好,她得为这个好朋友做些什么。
*
主宴会厅里陆礼身为陆氏集团现任总裁匆匆离场,又迟迟未归,已有不少宾客发现。
很快,后面的骚动也传到陆父陆母耳中。
陆母无心应付社交寒暄。
一是担心女儿。
二是终场舞时间快到,陆礼不在像什么话?
她把酒杯塞到陆父手中,低声说话:“我去看看两个孩子,再把叫陆礼回来。”
*
一号别墅。
二楼。
时憬下沉,让身体完整地浸入浴缸中。
温暖的水从四面八方涌来,试图驱走她身体里的冰冷,安抚她发颤发抖的身躯。
她用力握紧双手。
一遍遍告诉自己:
没事,陆礼在。
没事,没事,没事的。
时憬,不要去想。
没事的。
可不论她怎么阻止,水中窒息的绝望、八年前的恶意,鲜血淋漓地涌到她眼前,她瞪着干涩的眼,抬起手捂住自己的脸,低声:“混蛋……王八蛋……混蛋……一群吸血鬼……”
情绪会杀人。
可她现在想要活下去。
浴室里安静。
陆礼坐在沙发上吹干头发,目光始终落在浴室的方向。
想起八年前的交通事故。
时憬的母亲凌晨在宣沙交接路段开车闯红灯,撞上陈家夫妻的车,两死一重伤,事发后检测出时母车内酒精超标,判定为醉驾。陈良——就是今日闹事的男人知道后,要时家赔付两百八十万赔偿金。
时家只有母女俩,时父早年欠债逃了出去,时母带着女儿在古镇开了家民宿,生意还算不错。事发后,时憬只有15岁,由时父那边的亲戚代为处理。那些亲戚早就眼红时母的民宿,出事后一口应下赔偿金额,第二天把民宿房产卖了还完赔付金后,瓜分了余下的钱,还说钱不够赔付,认定时母有私藏,要求时憬拿八十万出来。
在时母的灵堂上,一群大人逼着个15岁的女孩拿钱。
那天陆礼若再晚到半个小时……
嗡——
手机跳出佟律师发来的信息,打断陆礼的思绪。
【八年前张良拿了那一笔赔付后,和狐朋狗友花天酒地,把照顾瘫痪老父的重担全部推给他老婆,陈父猥亵儿媳,被邻居撞见后他老婆跳河自尽,陈良和他爸大吵一架后突发心梗入院,一趟ICU下来,赔付款花得差不多,人也跟着烂了】
想起陈良今日的疯癫。
恐怕他也迫不及待希望自己进去,好摆脱自己的父亲。
陆礼收起手机。
关了吹风机。
看向仍旧安静的浴室门。
他走过去,叫了声:“时憬?”
隔了会才有回应。
“出来了。”
随即听见哗啦啦的水声。
门打开,她穿着浴袍走出来,头发湿漉漉的披在肩上,脸上的妆容没卸,眼中的星光仿佛散尽,眼神有些木木的看着人。
这样的时憬,像是回到了八年前。
八年前因为他得到时母的照顾,所以才把时憬带回家,想着援助她到十八岁成年,他们之间就再无关系。
可后来他将妹妹捧着呵护着照顾了八年。
他连说句重话都要三思的女孩,却被伤成这样。
陆礼眼底闪过狠厉,此时只恨他当时一拳揍轻了。
兄长压下怒火,抬手摸了下她湿发,目光温柔:“不怎么不吹干头发再出来?”他低下视线,看见浴袍领子微敞,白皙脖间一道细长的伤口。
“自己先吹头发,我去拿药箱上来。”
时憬抓住他袖子,头低着,轻声说道:“不要走…”
陆礼转过身看,语气温柔的像是在哄孩童:“泳池里的水可能不干净,伤口必须得消毒,听话。”他看着她仍低着头,弯腰抱起她,放在沙发上,“我很快上来,好——”
话音被冰冷的唇堵住。
她横冲直撞,毫无技巧,像是慌不择路的小鹿,被恐惧支配的乱闯。两只手从浴袍交叠的衣领伸进去,冷冰冰的手掌汲取着他的温暖,想要用力拥抱,想要驱逐寒冷。
他们消失太久。
宴会将近尾声,陆母肯定回来找他们。
如果是受惊之前的时憬绝不会如此莽撞冲动。
现在的她却顾不上这些。
她被残留的恶意、冰冷的湖水蚕食着她的理智,她想要温暖起来。
就像八年前那样,带她回到陆家那样的温暖。
就像四年前那样,他占有自己的温暖。
她呼吸微弱,眼圈发红,“陆礼,抱我…”
陆礼的手掌摩挲着她的面颊,嗓音温柔有力,“你的头发还湿着,我们先吹干头发好吗?”
她抓着陆礼的手指,重复着需求。
“抱我……”
“陆礼……”
她不需要吹干头发,她不需要清理伤口,她什么都不要。
她只要陆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