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憬有大半年没来诊所复诊,再次进入熟悉的诊室,尽管里面布置舒适、温馨,但坐下后仍有些紧张。
秦天川是她的心理医生,风趣幽默,圆脸、微胖,看着就平易近人,还是陆礼的挚友。
在治疗时间外,秦医生就把时憬当成妹妹看,两人先聊了几分钟,才让护士带着她去做各项基础检查。
来得护士也认得时憬,惊喜的夸她:“一段时间没见,妹妹越长越漂亮了,已经是个标志的大姑娘了呢!”
时憬就这么被哄着出去了。
陆礼敲门进了诊室。
秦天川示意他关门,还没等人坐定,开口就汇报:“刚才看时憬状态还不错,没你说的那么严重,本来这种病就会在冬季容易情绪反扑,家属多注意点就好。还有安眠药就尽量不要吃,偶而失眠可以考虑吃点褪黑素。如果褪黑素也没用,记得来看我就成。”
陆礼表情严肃的一一记下。
秦医生神情轻松的笑了声,“不用太紧张,往往患抑郁症的人,都是对情绪格外敏锐的人,你的紧张也会传递给她。这种病更像是心灵得了一次重感冒,我们要理解它、与它共处,留给足够痊愈的时间。”
陆礼的脸色才略有缓和。
“这几年多亏有你。”
秦医生眨了下眼,“客气啥,回头记得给我诊所拨点资金就成。”
二人相识多年,问话也不必拐弯抹角的,秦天川接着问:“你和时憬现在还在维持着?”
这个问题太过唐突,陆礼怔了瞬,回了个是。
男人言语简洁、态度冷漠,分明是不愿详说的反应。
秦天川猜到如此,叹了口气,“我当初就不太赞成,但那时情况特殊,这么做能够平稳她的情绪,更容易让她开始接受治疗。但过了这么多年,其实早该断了,继续维持下去,等到真正断起来,时憬只会更痛苦。”
“我知道。”
秦医生挑眉:“其实你俩没血缘关系,你家也没正式收养时憬,干脆你直接公布得了,反正你爸妈都把她当女儿养了。”
陆礼皱眉:“再多说一句,明年的赞助没了。”
秦医生后仰身子,嘶了声,连忙做了个嘴巴上拉链的动作,等到陆礼脸色好转后,他才收起作怪的表情,认真劝了句,“你别把这件事看轻了,年轻小姑娘没谈过什么恋爱,为了留住男人不择手段、剑走偏锋的多的是,别玩脱了。”
陆礼掀起眼皮看他。
秦医生连忙举手:“朋友立场说的,别撤我资啊!”
陆礼冷笑一声:“出息。”
“没办法啊,为五斗米折腰。”
陆礼屈起两指在桌上敲了下,“出去了。”
“快走,你在这儿搞的我都紧张。”
在陆礼快走到门口时,秦天川嗳了声叫住他,“哦对了,你们一直都有避孕措施吧?”
陆礼搭上门把手的手顿了下,一秒撞上门。
转回头的眼神犀利的像能杀人。
秦天川被看盯得后背发毛,“别这么看我,我是以医生立场问得,避孕措施必须要做,但避孕药会引起体内激素水平大幅度提升,最严重的情况会引起抑郁症急性发作。她才停药没多久,这类药物尽量不要吃。”
陆礼面无表情回他:“我都记得。”
“嗯嗯。”
“还有——”
“什么?”
“下次这类问题能早点说吗,别每次都得等到我到门口了才问。”陆总裁的语气能冻死人,说完后甩门走人。
秦天川搓了下胳膊。
总裁生气好吓人,怕怕!
*
陆礼刚出诊室,时憬也做完检查回等候区,她坐到陆礼身边,头歪着靠在他肩膀上,手里捧着游戏机在玩。
“自己坐好。”
“我不,这样舒服。”
“1、2——”
鼻尖萦绕的香气瞬间远离,他唇角微勾了下,抬手习惯性揉了下她的头。
熟悉摩挲声,从头顶传来。
时憬看着屏幕中的小人愉快转了圈,生出一种奇妙的幸福感——这些年来,她每次来复诊,陪在她身边都是陆礼,从未变过。
她佯装不满的歪开脑袋,小声嘟囔:“小气。”
屏幕中的小人摘下花朵,美美的戴在头上。
检查结果出来,秦医生看过后说情况不错,照例叮嘱几句,就让他们回去了。
时憬的好心情便又回来了。
她坐陆礼的车回庄园,下来后非要挎着陆礼的胳膊,眉飞色舞的描述着趣闻,也不肯好好走路,绊了一次后,被陆礼拎着胳膊教训:“几岁人了,还不会好好看路走路?”
时憬最不怕他这幅训人的模样,贴过去撒娇认错。叫了两声哥,摇了两下胳膊,陆礼就不会再生她气。
兄妹二人在外面亲近说话的场景,落入楼心月眼中。
她陪着陆母在客厅里插花,余光一直留意外面的路,在陆礼出现的第一时间她就注意到了,脸上的欣喜还未露出,便又看见了时憬。
这个陆家收养、一直缠着陆礼的,让人讨厌的女孩。
楼心月掩去妒色,微笑着引陆母去看,感慨道:“圈子里亲手足之间都要防一手,我哥能不阻拦我来陆氏学习、未来加入新材料,一直觉得我和我哥算是亲近的,但一看妹妹和陆礼的亲近真让人羡慕啊。”
说者有意,可偏听者暂无心。
陆母看两个孩子有说有笑,脸上也带出疼爱的笑容来,“他们两个都是好孩子。”陆母想了下,柔声说道:“我也不瞒你,小憬是后来的陆家,这几年下来,我和你陆伯伯真心把她当女儿疼,看着他们兄妹关系好,我们比谁都高兴。”
楼心月维持着微笑迎合。
恰好两人进了客厅里。
时憬见了陆母就变回了小女孩儿,小跑着过来依在怀里撒娇,“亲爱的母亲大人,您的小棉袄回来啦~”
陆母笑的眼角叠出细细皱纹,爱怜的轻拍下:“还知道回家来,妈妈还当你忘了回陆园的路怎么走呢!”
时憬哎呀了声,在陆母怀里蹭,“那我这次多住些日子,天天缠着您,缠到您要嫌我烦为止。”陆母就一个儿子,还早早懂事变得稳重,哪里还会和母亲撒娇,一腔母爱积攒着直到15岁时憬来家,都被她这张小甜嘴勾出来了,几下就被时憬哄的笑弯了眼。
“这次又能住多久?”
“陪着妈妈过了新年再走,”她故作可怜状,“不过有心月姐在,估计妈妈都不需要人家陪着了。”
陆礼看着腻在母亲怀里的女孩,路过敲了下她脑袋:“乱说话,有客人在也不怕惹笑话。”
时憬是最不肯吃亏的性子。
夸张的捂着头哎哟了声,指着陆礼告状:“妈妈,你看我哥他打我——”
陆礼无视,顺手放下她的包。
陆母笑眯眯的看兄妹俩斗嘴,毫不犹豫偏向时憬,‘教训’陆礼不准欺负妹妹,时憬靠着陆母,得意的冲陆礼昂着下颚笑。
一家三口的幸福,将楼心月生硬的排除在外。
说笑过后,时憬忽然开口好奇的问:“刚才回来时,妈妈和心月姐姐在说什么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