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憬两指放大截图。
她记起来,有那么一两次胡闹时,陆礼会摘下腕表放在桌上后,再抱她上床。
叉掉图片,她敲字回。
【时憬:车标和表上她给加高光了,我哥是她的了吗,这就开始宣示主权了】
【耶耶:我去!还真是!】
【耶耶:靠!!!这种豪门大小姐居然还会做这种事情?!!长见识长见识了!我要去跟同事八卦去!】
时憬看着对面发来小兔子溜走的动图,逗笑了声,视线又划到半年那个刺眼的字眼上,心里烦躁,点了炸鸡开了罐冰啤看爆笑综艺。
屏幕上的搞笑艺人正在拼命抖包袱,时憬满脑子里只有那张截图,深更半夜陆礼开车带着楼心月要去哪儿?回陆园?楼心月的确说过每天都会去陆园,难道她住在陆家了?不可能——爸爸妈妈不会同意的,否则楼心月只会比现在更高调。那他们开车去哪儿?还让她坐在副驾驶座——
时憬灌了口冰啤,背景笑声如此嘈杂,听起来还有些应景地在嘲笑她。
楼心月在总部实习半年,每天都会去庄园,对此陆礼只字不提……
冰冷的液体从喉咙口滑进胃里,冷得让人忍不住打个哆嗦。
“嗡嗡。”
她捞起手机看。
【童宛:陆少谈恋爱了?这美女谁啊,好正!】
下面是一张在酒会上偷拍的照片。
镜头中的男人着酒红色丝绒西装搭配咖色西裤,单排扣、平直结,优雅从容,光线落在他的脸上,英俊绅士的仿佛是从古城堡中踏过岁月走出来的年轻贵族。
他胳膊虚护着身侧的女伴,香槟色的V领大露背长裙勾勒出玲珑有致的身材,肌肤白皙的在灯光下能发光一半。美人微偏首,侧眸温柔地与男人说话。
哪怕是张偷拍的照片,他们看起来也如此登对。
继童宛发来信息后,也有两三个圈中朋友来问,旁敲侧击陆少是不是有女朋友了。
童宛也是个颜控,把楼心月从头到脚夸了一顿。
她漂亮么?
漂亮。
看着和陆礼配么?
配。
时憬看着熄灭的电视机屏幕里映出的自己,自己漂亮么?自然是漂亮的,但她和陆礼站在一起,不会有人夸他们天作之合,因为她是陆家养的女孩啊。
她用力抿了下唇。
一阵恶意涌出。
她不管陆礼是故意让这些人误解,还是因为工作关系才与楼心月结伴出席,陆礼是她的,今天还吻了她的陆礼只能是她的,不准被任何人抢走。
*
“陆礼,韩教授在那——”
楼心月极为自然地挽上男人的胳膊,微昂首,露出修长天鹅颈,锁骨也凹出一个精致的弧度,语气透着亲近,目光盈盈动人。
经过这场宴会,她将会成为陆礼的绯闻女友。
而因为陆、楼两家的合作,陆礼不会很正面地回绝这个绯闻,有些绯闻传久了,不就会成真么。
为了这场酒会,楼心月做SPA、体态矫正、挑选衣服、学习妆容,足足准备了一个月。
现在看来,陆礼似乎对今晚的自己也颇为欣赏。
男人么,说穿了还是视觉动物。
在这场酒会中就没几个男人能忍不住不多看她两眼的。
正在楼心月沉浸在陆少女伴的幸福中时,手中的胳膊抽走。
她顺着看去。
陆礼仿佛没注意到她露出的表情,淡声道:“你先去,我接个电话。”
楼心月体贴道:“我等你。”
陆礼从西裤口袋里拿出手机,看了眼屏幕上的名字,甚至都没走到宴会外去再接听,“时憬,怎么了?很难受?不怕,我现在就过来,很快。”温柔有力的两句安抚后,陆礼迅速结束通话,抬脚就朝外走去。
“陆礼——”
“陆礼!”
楼心月不敢置信听到陆礼说‘我现在就过来’后,转身就走!
震惊过后,她慢了两拍才提着礼服,一路小碎步跑到在门口追上他,压住烦躁,捏着语调担忧地问道:“我刚刚听到你叫小憬妹妹名字了,是出什么事了么?”
陆礼看着眼前气喘吁吁的女人,才想起楼心月的存在,简单解释了句:“时憬身体不舒服,我过去看看。”
楼心月情急之下拉住陆礼的胳膊,“酒会还没结束!”
她的语气过分着急,引得陆礼看了眼。
楼心月心里一慌,改口解释:“你现在赶过去路上也要花时间,不如先帮妹妹打120,或是帮她叫车先去医院,我们先和里面的人打声招呼,再去医院和妹妹汇合。”无论如何,她要么留下陆礼,要么和他一起消失,绝不能孤零零被留下来!
陆礼安静地听完,拉开她的手。
一个新材料试水项目罢了,还不轮不到他放低姿态去‘打招呼’,楼家送来的人,竟如此——浅薄。
陆礼的目光更淡了些,“我等会儿让司机送你回去。”
楼心月看着男人离去的背影,几乎要把唇咬出血来。
陆礼就这么丢下自己走了?!就为了时憬一个电话说身体不舒服?就为了一个毫无血缘中途收养的妹妹?!谁家的兄妹会这样?!
新材料是他们陆楼两家都瞩目的新项目,今晚酒会上还有那么多大拿在,他就这么走了?
她从未有过如此难堪的时候。
刚才的得意就像是巴掌,狠狠地甩在她的脸上,等会儿等她一个人回酒会,不知有多少人看她的笑话!
楼心月现在寒风中,面容渐渐扭曲。
陆礼喝了酒,酒会远未到结束的时候,司机还未到,他消息让司机下班,找了代驾开到时憬公寓楼下。
在路上又叫了外卖送药、送粥,打电话让时憬去拿,听着她虚弱的哼声,陆礼的声音放柔嗓音,低声安抚她,让她先吃药喝粥,很快他就到了。
挂了电话,陆礼让代驾开快点。
一个小时后,陆礼赶到门口,指纹解锁。等他推开卧室门,不久前还在电话里哼唧着说疼的女孩,已经拥着松软的被子坐在床上,架了个床上桌,背脊微弯着,一勺勺慢吞吞地喝着粥。
听见开门声后,她才抬起头,眼角略红,卸了妆容后越发衬得脸色发黄,头发睡得凌乱,看着有点憔悴。
“哥,你好慢啊…”
她蹙着眉,小声地撒娇。
陆礼走过去,弯腰摸了下她的额头,语气比任何时候都要温柔,“好点了?”
时憬点头,“吃了药,又喝点热粥,好多了,没那么疼了,咦——”她有些小嫌恶的皱眉,“你身上一股味,走点开,想吐。”
陆礼愣了下,估计是他从酒会上下来,沾了不少香水,随即无奈笑,“再多吃两口,我去洗澡。”
在这几年里,陆礼偶尔也会住在公寓。
他不会主动来,多数是被时憬用各种奇奇怪怪的理由叫过来,所以公寓里也备了他的洗漱用品、贴身衣物。
六十平的公寓,房间都是小小的。
陆礼的衣物、洗漱用具,和时憬的东西挤在一起,泾渭不明,导致时憬有时候会抓错衣服。
陆礼每次来都会顺手整理,但当他下一次再来时,依旧挤在一起。
时憬咬着塑料勺子,看着陆礼高大的背影,躬着腰,在她衣橱里翻衣服,几乎都能想象得出他眉毛要皱不皱的冷脸。
就这一幕。
神奇地填满她的孤独。
陆礼还是她的。
陆礼心中最重要的位置,依旧是属于她的。
陆礼从浴室出来时,时憬已经撤下床上桌,人蜷缩着躺在被窝里,松软的鹅绒被将她包裹住,暖得她面颊多了些温暖的血色,双唇微张开,小声呼吸。
他弯腰,拨开她脸上的碎发。
随手替她收拾床头柜,把胃药塞好,收进抽屉里——
抽屉里都是女孩儿的东西。
以及藏在角落的一个白色药瓶。
陆礼的手顿了下,看了眼浅睡的时憬,放轻动作取出药瓶。
是安眠药,底下的生产日期新鲜,不是几年前的药品,拧开盖子,上面的盖膜已经撕开。
“陆礼…”
身后响起女孩干涩、紧张的嗓音,柔弱得让人心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