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悱汐知道苏绵在消化情绪，她贴心地没有出声。
在苏绵委屈的目光再次落到自己身上的时候，沈悱汐才克制地抬手帮苏绵抹去了眼角的水渍。
“沈总监……”
“摘掉安全带，来副驾驶。”
被这么一提，苏绵的目光自然而然地落到那个清瘦高挑的身影上。
苏绵这才猛然惊觉，
沈总监她，似乎从一开始就没有系安全带。
苏绵下了车，沈悱汐为苏绵敞开副驾的门，自己立在车门旁没走。
直到看着苏绵坐进了副驾驶绑好了安全带，才迈着长腿跨进了驾驶座。
这次，沈悱汐一落座就扣上了安全带。
“沈总监，你是怎么知道这个病的？”苏绵的声音听起来还有些闷。
沈悱汐盯了她一会，又转过头把目光放到远方的路段，启动、开车。
甚至没有开导航。
“大学的时候，遇见了一个学姐。”沈悱汐似乎不想多做解释，“跟你一样，找不到路。”
苏绵的心像被一只大手攥住了，又麻，又痛。
“好，好巧啊。”苏绵刻意维持着还算自然的声线，“沈总监和学姐的关系很好吧？连她患有这样的病症都弄清楚了。”
沈悱汐温柔地笑了一声，利落地承认了：“嗯，关系很好。”
苏绵没再说话，她掩饰一般地闭上了眼睛。
心在渐渐冷却。
在沈悱汐说出她知道自己的病症时，苏绵是窃喜的。
自己暗恋的人，不觉得自己矫情，不觉得自己蠢笨，不觉得自己在装。
她知道，自己只是病了。
这让苏绵产生了灵魂上的共鸣，原来，我是被人理解的。
苏绵干涸的土地上迎来了幸运女神为她降下的第一场甘露。
可沈悱汐的话却给了她迎头一棒：不是她们两个产生了来自灵魂上的共鸣，
而是沈悱汐和别的女生产生了共鸣。
就好像走在沙滩上一样，
苏绵本以为自己正在和沈悱汐一起并肩留下痕迹，
回头却猛然惊觉，
原来早在很久以前就已经有人和沈悱汐走过了这片沙滩，
自己只是踏着她们的脚印再走过一遍。
苏绵不是特殊的，沈悱汐对自己的理解也不是独属于她们的宝藏，自己只不过是个蹭了她们的幸福的小偷。
苏绵不说话，沈悱汐也没说话。
直到下了车，苏绵被沈悱汐扶了一把才回过神来。
“谢…谢谢沈总监。”苏绵的速度不慢，几乎是立刻就把胳膊收了回来，
后知后觉出自己的动作有些躲闪得太明显了，她就抬头冲沈悱汐笑了一下。
沈悱汐只是亭亭地立在那，垂着眸把她看着。
她的眼神看似散漫闲适，却在苏绵的脸上停留了很久。
直到苏绵战战兢兢地准备说点什么时，沈悱汐才收回了目光：“进去看看吧。”
两个窈窕秀丽的东方身影并肩走进了文艺复兴百货。
意大利的华人不算少，可像苏绵沈悱汐这样惊艳的面孔确实不常见。
苏绵缓了缓心情，扬起了笑容，尽量自然地问身边人：“沈总监，你感不感觉进来之后突然变热了呀？”
沈悱汐看着她红扑扑的小脸，点了点头：“把外套脱掉吧。”
苏绵就乖乖脱了下来，搭在了手臂上抱着。
沈悱汐没觉得多热，没有脱外套，只是把目光定在苏绵手臂上一会，又移开了。
“去三层看看。”
苏绵立在沈悱汐的身后，跟她一起乘着扶梯上楼。
三楼的灯光很柔和，墙上展览着各式各样的女装。
苏绵看了看自己微微起球的毛衣，有些局促地把衣服下摆往下扯了扯。
沈悱汐像是丝毫没有关注到她这边一样，微扬着下巴在展柜里扫视着。
意大利导购是个热情的女孩，她微笑着用轻快的意大利语对着苏绵做推荐：“Piccolo angelo dall''Oriente, non c''è un vestito preferito?”
(来自东方的小天使，有看到你喜欢的款式吗？)
苏绵有些害羞地笑了笑，转过头轻轻为沈悱汐翻译：“沈总监，导购姐姐夸你漂亮，问你有什么喜欢的款式。”
“是么？”沈悱汐把目光从展柜上收了回来，她弯了弯唇，“让她帮我拿那件燕麦色的羊绒针织衫。”
苏绵把沈悱汐的话一字不差地翻译给导购，还冲着她露出了一个友好的笑容。
导购的眼神亮了亮，忙不迭地应道：“Certo, tesoro, aspetta qui un attimo.”
(当然有了！小甜心稍等一下。)
导购的动作不慢，可在苏绵把针织衫接过抱到手里看时，苏绵不知该怎么评价导购了，
说她没经验吧，可她拿出的尺码正好是苏绵的码数。
说她经验老练吧，可她偏偏弄错了服务对象。
苏绵有些尴尬地想把针织衫递回去：“Mi dispiace, è il miopagno diprare questo vestito, ma si prega di cambiare la taglia。”
(不好意思，是我的同伴要买这件衣服，还请麻烦您换一个码。)
不等导购接手，沈悱汐就走上前来。
“是拿错了么？”她的声音清清淡淡的，不毒舌的时候就是一个清冷的美人。
苏绵的声音也不由自主地软了下来，她有些可怜巴巴地点点头：“嗯……导购姐姐搞错了对象，拿的是我的尺码。”
“不喜欢吗？”
苏绵被问得发蒙：“什么？”
“针织衫的款式，不喜欢吗？”
苏绵低下头看着自己手里这件燕麦色的针织衫，触感绵软轻便，纹理精良，
她默了默，还是说了实话：“很喜欢，但……”
“那就去试试。”
“沈总监，我带了很多冬季的衣服，您购置自己的就好！”苏绵有些不自在，她红着耳尖笑着摆手试图拒绝。
却见沈悱汐拧眉望过来，似乎还有些不解：“你难道不知道我们这三个月在意大利的一切花销由公司报销么？”
苏绵把眼睛瞪圆了。
她，她还真不知道！
沈悱汐见她一副呆呆的模样，扯了扯唇角：“公司不是奴隶主，不会白白让你跨越大半个地球出来远程办公还不给点好处。”
见苏绵的眼睛亮了起来，她动作极其自然地接下了苏绵从进门嫌热就脱下来一直挂在手臂上的外套。
沈悱汐抬手挥了挥：“……怎么笑得跟中了头彩一样，去试试。”
苏绵没再推脱，她有些爱不释手地抚了抚手上的绵软，跟着导购步伐轻快地小跑进试衣间。
沈悱汐在她走之后就收回了表情，她没搭理试探着上前推销衣服的导购，双手插着兜接着漫不经心地扫视着她觉得能入眼的衣服。
苏绵的动作不慢，很快就穿着小针织衫出来了。
她的脸上一片红红粉粉，眼睛又大又水汪汪的，配上这件针织衫，更衬得她皮肤细腻。
她的羊毛卷被理到了肩膀的同一边，左半张小脸全展示了出来，长长的睫毛微垂，粉嫩嫩的唇有些害羞地半咬着。
她已经照过镜子了，苏绵觉得很合心意。
于是，她现在只得偷偷抬起眼睛，向立在不远处的唯一评审悄悄看过去。
沈悱汐的眼光似有实质，苏绵只觉得被她看过的地方都发起了烫来。
可停留在她身上的目光似乎并不在意她的羞窘，而是肆意地毫不避讳地在她身上巡视。
“转一圈。”
苏绵的脑子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却不由自主地动了。
“腰身有点大，”沈悱汐偏过头看向了不远处暗中观察的导购，用中文说：“换小一码。”
苏绵这才“噔噔”上前，冲导购翻译了沈悱汐的话。
导购是个有眼力的，她似乎看出了她们之间微妙的关系，也看出了谁是权利更高的人。
她拿出小一码的衣服后就笑着冲沈悱汐走来：“Il tuo sguardo è buono. Scegli abiti adatti alla tua ragazza.”
(您的眼光真好！给您女朋友挑选的衣服很适合她。)
话音刚落，苏绵的表情就不自然起来了，她干脆装作没听到，脸色红彤彤地接过导购递来的新衣服。
可沈悱汐却突然发难：“她刚才说的什么？”表情诚挚又疑惑，好像突然有了想和导购聊天的**似的。
鹌鹑苏绵被迫抬头，她的脑子拼命旋转：“导购姐姐夸您的眼光很好，为您的同事挑的衣服特别合身！”
她的重心着重落在了同事两个字上。
沈悱汐闻言挑了挑眉：“是么，那她还真是老道。”
“能一眼看出我们是同事关系。”
最后这句话，沈悱汐算得上是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蹦了。
苏绵猛得闭了闭眼，是她太刻意了，为了避开“女朋友”这个词她特意替换成了同事，太不自然了，哪怕换成朋友也行啊。
酸酸的。。。心疼这个小绵绵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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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暧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