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绵是被一阵刻意压低的对话声唤醒的。
沈悱汐正端坐在她对面的办公桌后，屏幕上闪烁着变换复杂的曲线图，她修长圆润的指尖飞快地敲击着键盘。
空乘站在她的旁边，为沈悱汐续上黑咖啡。
看起来岁月静好极了。
可她们的对话却让苏绵有些费解，心里隐隐得有些不安。
空乘弯眉低眼，斟完咖啡以后并没有走开，而是小声的说：“沈小姐，‘G’先生的随身人员在那不勒斯的‘度假’提前结束了。似乎遇到了点小麻烦，但您不用担心，‘酒店服务员’已经处理妥当，没有惊动其他客人。”
沈悱汐的语气是苏绵从来没有听过的冷漠，带着些许的肃杀。
她轻轻呷了一口咖啡，微抬下巴：“给他换一家‘酒店’，安静点的。”
“是。”空乘微微弯腰，似要退开。
沈悱汐撩了撩眼皮，眼神锐利精准的捕捉到了已经醒来的苏绵的视线。
她顿了顿，叫住了空乘：“给她拿一杯热牛奶。”
空乘微微欠身。
虽然疑惑不安，但苏绵不是没有眼力见的笨蛋。
她没有问沈悱汐刚才在处理什么工作，也没有自大到要毛遂自荐帮她分担。
因为不管她怎么琢磨，那段对话里涉及到的人和事都不是她一个小小的创意总监能接触到的。
她乖乖地闭上了嘴巴。
没有了其它人，沈悱汐撑着头看着苏绵：“睡得好吗？”
苏绵忙不迭的点头：“睡得超级好，沙发上的抱枕又暖又软，枕得很舒服。”还香香的。
“枕在抱枕上？”
苏绵被沈悱汐的话弄得一激灵：“不，不是吗……”
沈悱汐扯了扯嘴角：“是，怎么不是。”
她的目光不太友好地盯着苏绵刚拽过来抱在怀里的抱枕，扯了扯嘴角，“既然这么喜欢，就带着吧。带到酒店里看看枕着是不是也那么舒服 。”
“不了沈总监，公司财产我怎么能随便拿……”苏绵能确定了，刚才枕着的温软绝对不是抱枕。
“公司不是你家了？”
“什么……”
想起来了，睡觉之前确实是跟沈总监胡扯了好多，拍了一堆公司是我家老板是我妈的马屁。
苏绵伸手拨了拨西服扣，一副很忙的样子：“公司是我家！但人对家却不能一味的索取。”
她的眼睛睁得圆圆的，盯着沈悱汐时显得真挚又专注。
沈悱汐：“……”说的还挺好听。
沈悱汐从办公椅上站了起来，漫不经心地朝着苏绵走了过来。
苏绵注意到她微微发颤的步伐后，脸色瞬间盈满了自责和愧疚。
她枕得是沈总监的腿！
身旁的沙发轻陷下去一小块，苏绵朝那处看去。
人都坐到跟前了，再装不知道就不礼貌了。
“沈总监……你的腿是不是麻了。”
都怪我的大脑袋！
“没什么，原地负重坐着三个小时不动而已。”沈悱汐挑眉淡淡地望向她，“不算累。”
苏绵尴尬地抠着手指，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她试图亡羊补牢：“那我帮您按摩一下，疏通疏通血脉。”
苏绵，你没有吃任何人的豆腐，你只是在纯洁的赎罪。
她顺应本心地把手轻搭在沈悱汐的大腿上，准备动作。
沈悱汐神色变得有些不太自然，她抓着正在做乱的人的手腕，声音听着有些紧：“不用。”
面前人一脸遗憾的收回了罪魁祸手，眼神却没挪动半分。
沈悱汐：……？
她拿了本杂志搭在自己的大腿上，打开了飞机舱里的空调。
有点热。
空乘适时地打断了这颇有些黏稠的气氛。
“苏小姐，您的热牛奶。”
空乘笑得温柔又落落大方。
一道锐利的眼神猛地扫射了过去。
沈悱汐上下打量了自己的得力心腹一通。
长得好看，说话客气温柔，举止落落大方。
跟苏绵说过的理想型分毫不差。
她的眼神过于炙热，空乘素来专业的手都微不可查的抖了抖。
她生怕自己做错了什么，抖着嗓试探着道：“沈小姐？请问您有什么需要吗。”
被老板死亡凝视的感觉谁懂。
沈悱汐抬手摇晃了两下。
苏绵怕空乘得不到回应会尴尬，她扬起灿烂的笑容回答：“谢谢您的照顾，我们暂时没有什么需求了，您去忙您的。”
空乘眼神感激地望向她：“苏小姐客气了，您有需要可以随时按铃叫我。”
休息室里又恢复了两个人的状态。
“苏总监倒是贴心。”
“沈总监过誉了。”苏绵害羞地挠了挠头。
第一次听到沈总监叫我苏总监！
但总感觉哪里怪怪的……
第一次公费出国，苏绵有些兴奋，她嘴里塞了一块乌梅枣糕，却并不影响她的问询：“沈总监，咱们公司来米兰做什么生意呀？”
看着面前人求知若渴的眼神，沈悱汐满足了她的好奇心：“很多。地皮、红酒、藏品拍卖会……这三个月有的忙。”
“果然…好充实啊！”苏绵有些美滋滋的，自己工作的公司集团这么强大，身为员工说不骄傲那是假的。
“那我们下了飞机以后就直接去分公司吗？”苏绵的声音还有些小激动。
沈悱汐瞥了眼她没休息够而变得有些泛青的眼下，手指轻敲了两下膝盖：“不急，先去酒店。”
“好的！”
飞机稳稳的落地米兰。
专车早就在马尔彭萨的贵宾休息区等候了。
司机对沈悱汐做了一个非常轻微几乎难以察觉的颔首礼。
他接过了沈悱汐和苏绵手中的行李箱拉杆。
用口音纯正语速平稳的意大利语问候着：“Benvenuti a Milano, l''auto della signorina Shen è pronta e il signor Giovanni vi accoglie, in attesa del vostro tempo per incontrarvi.”
(欢迎来到米兰，沈小姐。车已备好，乔瓦尼先生向您致意。他在等待您方便的时间和您会面。)
沈悱汐没有回应。
苏绵却被这个格外专业、气场强大的司机震撼到了。
似乎，司机对沈总监格外的恭敬。
沈总监真是太辛苦了，商务行程安排的紧锣密鼓，刚到就约好了人。
苏绵也不禁肃然起敬。
司机拉开了梅赛德斯奔驰的门，他那只戴着白手套的手轻轻扶住车顶框。苏绵顺着他的手望过去。
只见那车线条流畅，黑的发亮。像一头收敛了爪牙的优雅猛兽。
车头上立着的三叉星徽标，在米兰的阳光下闪烁着沉稳的光芒。
苏绵望着这辆加长线条优雅的黑色奔驰，嘴巴震惊地张成了“O”型。
奥特曼，我相信光了。
苏绵跟着沈悱汐坐到了后排的座椅上。
“砰”的一声，司机关上了车门，这声音跟平常听到的关车门的声音不太相同，更像是保险柜门合上的声音。
车内弥漫着淡淡的皮革清香，脚下的地毯柔软的几乎能没过脚踝。
她小心翼翼的把自己陷进宽大的像沙发一样的后座里，沈悱汐自然的拿起固定在车门上的水晶杯，倒了一点矿泉水给她喝。
“谢，谢谢……”苏绵局促地小口小口抿着。
不知沈悱汐做了什么，座椅开始按摩，腿托也伸展开了。
苏绵注意到，后排和前排座椅的中间有一个控制台。似乎可以控制车内的一切：**隔板、多媒体、空调、座椅……
土，土狗今天进城了。
这种微妙的局促感，在沈悱汐按下按钮升起与前排之间的隔板后，达到了顶峰。
沈总监这这是要是干什么。
苏绵又开始紧张了，她一紧张手上就想做点事儿。
于是她开始研究自己座位的调节按钮。
摸索了一阵之后，
她还是不会调。
然后她就陷入了熟悉的散发着冷香的怀抱。
不，准确来说，这算不得一个拥抱。
沈悱汐只是倾过身来，手臂绕过了她的身体，按动着那个隐藏起来的按键。
沈悱汐低头望着怀里呆呆的人，眼眸深深的，乌黑一片。
半晌，她意味不明地轻嗤一声：“笨死了。”
苏绵倒是反常得没有回应。
沈悱汐盯了她一会，有些无奈的对她说：“呼吸。”
苏绵长长的吐出一口气。
原来是可以呼吸的呜呜。
沈悱汐被香懵了一瞬，随即就有些发愣地盯着苏绵的肉嘟嘟的唇一眨不眨地看着。
目光毫无收敛，甚至算得上无理了。
直到苏绵通红着脖子和耳尖扭开了脸。
沈悱汐也才收回身坐回旁边。
她打开了车载冰箱，拿出一瓶椰子水猛灌了两口。
苏绵把脸埋在自己的怀里，整个人都有些冒烟。
她迟钝的大脑受不住眼前的情景，这是她从来没经历过的新奇又羞涩的感受。
她的心脏好像病了，一直扑通扑通的跳个不停。
突然，后脖颈被冻得一激灵，
鸵鸟苏绵这才抬头出来找罪魁祸首。
心火原本烧到了脸上，
但被猛得这么一冻她瞬间就清醒了不少。
“沈总监！”
你干嘛！
沈悱汐手撑着侧脸，头微微偏着，苏绵看不见她的表情。
“喝点葡萄汁，这个味道你应该不会讨厌的。”
苏绵顿时没了脾气，乖乖地接过葡萄汁抱着嘬了起来。
甜滋滋的，是她最喜欢的味道。
空乘：感觉背后凉凉嘟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章 软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