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眼前这座朝夕相见了十几年的大门,时轻游沉默了,这不就是自己家吗!
“裴!猎!云!”时轻游气的踹了裴猎云屁股一脚,“来这里干嘛?你解释一下!”
裴猎云不明所以地挨了一脚,转身看着时轻游那气嘟嘟的小脸竟没了怨气,他茫然无比,看着眼前没有牌匾的山门问道:“有什么问题?你来过这里吗?”
时轻游说:“这是我之前待的门派啊,我在这长大的,但这里怎么会有天帝的痕迹?你真没搞错吗。”
裴猎云愣住了,他想起之前自己的一些推测又下意识看向时轻游,转移话题倒:“是搞错了,我以为人界这会儿是傍晚呢,没想到才正午。”
他再次抓起时轻游的手,小跑着进去了,此处挨着江边,地势算得上平坦开阔,但这里没有名字,外界起的别名也叫“绿藻沟”,说他们是长在江水上,净干腌臜事的地方。
裴猎云问:“此处有当家的吗?姓甚名谁啊?”
时轻游不是很想说,但裴猎云却停下了脚步与他对视,似是不急不躁得在等他的答案,片刻后时轻游开口:“有,姓......时。”
裴猎云故作震惊:“是巧合还是,不可能吧?若是真的他们怎会保护不好你?”
“因为我是私生子,我生母生我时难产死了,有人还说她怀我的时候就疯了,不止如此,我长得跟时家人一点都不像。”说着说着,时轻游竟走到了裴猎云前头,他发觉后也放慢了脚步,“所以我十岁的时候被赶到外门了,就当作普通弟子教养。”
时轻游稍稍靠边,等裴猎云走进自己后他又开口:“走吧,我带你去我之前住的地方,我之前藏了这里的地图,你要查什么尽管去吧。”
寒风将他身上的狐裘吹的松散了些,裴猎云刚要抬手为他系紧,时轻游却抬手将他整个扯了下来塞进裴猎云手里:“不了,我都死了,才不怕冷。”
“别这样,我看你冷行不行。”裴猎云刚要给时轻游披上,时轻游却抬手挡住了裴猎云的胸膛,时轻游哑然得看着前方:“为何?明明才只三天不到......怎会......”
裴猎云转身看去,入目无不是一片断壁残垣,数不过来的尸体每个都被摧残得面目全非,眼前的场景怕是只能用人间炼狱来形容。裴猎云下意识看向时轻游,要知道,这里面可能躺满了时轻游熟悉的人,而身旁那人始终未出一言。
裴猎云轻拍了时轻游的肩,安慰的话还没说出口,他竟先听时轻游笑了:“活该。”时轻游笑了,笑得很狂放。
裴猎云皱眉拉住了他:“让我先探探此地的律,万一有邪气汇聚某处,你遇上了会有危险!”那“律”则是看不见的缘分,摸不到的因果,万物有律,交叉成缘,汇集为果。
“不可避不可躲,伴终身,记因果......现!”裴猎云念着咒语,时轻游只看着他本就金黄的瞳孔变得更加澄澈,他环视一周后闭眼默了片刻,缓过神后指向正北:“那里,怨气汇集,仍有活物。”
“那是正殿的方向,难不成他没死?”时轻游说道。
裴猎云又指向时轻游身后:“那棵树上,也有活物,还散着妖气。”
时轻游转身,只见自那树上跳下一位身穿红衣的青年,他笑得肆意,还露出两颗尖尖的獠牙,与一身蓝衣的时轻游相比,真是扎眼至极。
那人一手垂着,一手置于腰间佩剑之上,双眼炽热明亮,仿佛对一切都势在必得。
他道:“零落成泥碾作尘,唯有香如故。见过二位,在下人称香如故。”
时轻游挑眉:“我听过你的名号,传言你经常在三界各处游历。”他稍稍后退几步,蹲下身子捡起一把剑锋都有了豁口的破剑,指着那“香如故”继续说道:“但......我可没听过几句关于你的好话。”
裴猎云只是在一旁看着并未出手,其实他有心拉拢此人,这人既是妖族,身上也是穿金带银的,想必在妖族也地位不低,或许还能从他身上打探些情报出来。
香如故:“那是因为我做好事的时候不留名啊,各位,咱们有话好好说嘛。”
寒风四起,裴猎云瞥见那些尸体上结了薄薄一层的霜,红白交映下将那些尸体衬得如同一条条已被宰杀的池鱼。而他心已麻木,回神后便转身不再看了。
裴猎云:“但阁下唐突出现,我们心里起疑也是正常的吧?”
“并非唐突,我已在此半个时辰有余。”香如故没来由得盯着时轻游,“只不过我还是来晚了,并没查到什么有用的,如今此地凡是死掉的人,尸体无一例外地缺胳膊少腿,看那痕迹应是被某种邪物吃的。”
时轻游被香如故看得别扭,转而望着地上一张比一张眼熟的脸,装作调查的样子东瞧西望:“那你来这里的缘由呢?这里也只是一处偏远的小门小派,算了,我仍有要事在身,您二位请自便吧。”
香如故从怀里掏出一个长命锁来,故作深沉:“且慢!我接了凡尘瑞的委托,他们的小神官明空篁离家出走了,只给了我个这长命锁就叫我去寻人,我一路追啊找啊就到这里了。”
凡尘瑞,大门派啊,可是祭魂司一手创立扶持的。
时轻游看着那长命锁愣了片刻,还是裴猎云叫了他好几声他才回神,时轻游摇摇头,推开裴猎云径自走了。他像是急切想找到什么东西一般,裴猎云思索片刻觉得不对劲,便跟在时轻游后面。
他轻拉着时轻游的衣袖,偶尔带他绕过一些地上极其脏污的地方,他忍不住小声问道:“告诉我,你在找谁吗?我方才说此地还有一人活着,你听了香如故的话便呆不住了是吗,你怕他是死了,他对你很重要是不是。”
时轻游低着头,手中卸力丢了那破剑,往事似乎依旧历历在目。
时轻游想起了小时候的记忆,那是早春的好时节,一切都那样生机勃勃,廊下,时华抱着一个年幼的自己笑着,这时候时轻游才是刚开始记事的年纪,他懵懂得喊着时华哥哥,而时华似是万分欣喜:“好轻游,哥哥给你戴长命锁,我们轻游以后一定开开心心长命百岁。”小轻游看着哥哥笑了,也跟着笑得开心。
岁月如梭,时轻游十岁的时候时家在成年勾心斗角下也不剩几个人了,而小时候的好哥哥时华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利欲熏了心。
时轻游当时不懂事,就问他哥哥:“那些东西有那么重要吗?哥哥为什么要去挣?”而时华看见时轻游的一瞬却开口就骂,他的面目极其狰狞:“都是你!都是你!为什么这么对我!为什么要是你!为什么......”
他被推倒在地,那长命锁被拽走不知被放在了哪里,第二天他便被送到了外门教养,至于时华,他后来成了新的家主,时轻游就很少见了。
但时华也是时轻游死前见到的最后一个人,是他杀了时轻游。
............
时轻游笑得有些苦涩:“对,我在找人。”
“我陪你去,我的事不急的,万一你有危险,我也免不了元气大损。”裴猎云说罢,抬起胳膊暗示时轻游他们已经立了血誓。
香如故在不远处看着二人不动了,居然有些焦急,他三步跨两步赶来,讲了一句有些不和事宜的话:“对啊,一起呗,麻烦你带个路,这长命锁散出的律也指向主殿。”
裴猎云却先急了:“凭什么帮你?谁知你是敌是友?”
香如故无奈万分,做好发誓的手势后一字一句道:“我发誓我不会害你俩的。”
时轻游拍了拍裴猎云的手,裴猎云没好脸色得切了一声,但也没多说什么,而是跟着时轻游朝主殿的方向走了。时轻游在心底翻了个白眼:“你裴猎云也不是什么好货。”他往香如故的方向瞥了一眼,发现对方仍在盯着自己看。
时轻游拢了拢衣袖,有种不太妙的感觉。
香如故:只是找人
裴猎云:一直在挑衅我!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章 春未央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