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丰帝见裴蓉的功夫,三王下了朝聚在京中最大的酒楼福园坊议事。
所议之人正是裴蓉。
他们还不知裴蓉已然回京。
“听说方靖今日便要动身去沧州,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赵王道。
景王不以为意,“六弟过于紧张了,小地方来得乡巴佬,什么都不懂,不足为虑。”
“五哥莫不是忘了,天幕称他为魏太宗,五哥还认为他不足为虑吗?”赵王拍了拍桌子,“你我兄弟三人怎么斗都行,但沧州来的那位可不是善茬,天幕所说,做事毫无章法,若得父皇偏爱,你我还睡得安稳吗?”
“二哥以为呢?”
英王闻言抬头笑了笑,一副宽仁大度的兄长模样,“两位弟弟多虑了,七弟自小长在寺庙,侍奉佛祖数十年,定也养得菩萨一般的心肠。等七弟回来,你我当关照关照才是。”
景王忍不住撇撇嘴,“本王竟不知二哥是个爱护弟弟的好哥哥,哼,那怎么不见二哥爱护小八,小八可是老七的双胞胎弟弟,二哥还不是一碗一碗的喂毒药。”
英王脸色一寒,“五弟,说话要讲证据。”
景王冷哼一声,“要是有证据二哥现在还能坐在这里好好和我们讲话吗?
也就是永寿侯嫡子替你顶了罪,但是真相如何大家谁心里不清楚?”
“你……”
景王不再看他,“若你们实在担心,干脆多派些杀手,让他回不来京中就高枕无忧了。”
赵王点点头,“杀手该派还是得派,但有方靖在,希望不大,要对付他重点还是得放在他回京以后。
赵王凑近了两位兄长,“小弟以为,那天幕未尝不是给你我兄弟提醒。我们以往不知那乡巴佬便罢,如今知晓了,便不能让他踩着咱们上位。须得早早防范,扭转将来可能出现的败局。”
景王闻言也凝重起来了,“如何做呢?咱们对那个人了解并不深。”
赵王闻言笑了下,“沧州那位若回京,能依仗的也就是他的母族,王家了。”
他抿了口酒道:“上月,王家有个小辈向本王投诚了。”
景王闻言一喜,“若是能将此人安插在那小乡巴佬身边,他的一举一动我等岂不是了如指掌。”
赵王点点头,“正是如此。王家小辈出自他的母族,他必定不会对自己母族设防。”
“一个人怎么够。”景王打断道:“多塞几个人。”
“这是自然。”
英王在一旁冷眼旁观。
两个蠢货!
把事情想的这般简单!
…
裴蓉一上午都呆在元丰帝的乾清宫。
元丰帝问了他很多问题,大多问的都是他这些年的生活如何。
裴蓉答得中规中矩。
他虽自始至终都表现的很怯懦,但情绪一直很稳定,不管他问什么都是那副样子。
这让元丰帝忍不住多看了他几眼。
元丰帝见完裴蓉,按照常理,本该将他安置在皇子们的居所,但此时情况特殊,他若真让裴蓉去住了,说不得裴蓉明日便被害了。
于是他吩咐大太监孙长海道:“先将老七安置在偏殿,此事暂时不准外传,如若透漏出去一丝消息,朕治你的罪。”
“是,陛下。”
元丰帝为了避免强势的外戚干政,他早早便开始打压母族为五家的皇子。
十年过去,本以为英王景王赵王三人母族势弱,与五大世家牵扯不深,或能避免皇权旁落,可到头来,他们终究还是避不过那五家,手下利益盘根错节,现在谁也离不开谁了,不管他们愿不愿意,他们已经成了五大家族的保护伞。
皇帝可以依赖五大家族,也可以重用他们,但是绝不能被他们操控。
五大家族如今势力太盛,该遏制遏制了。
故而,比起裴蓉现下的能力,元丰帝更看重他干净的背景。
他又占了嫡长,元丰帝早已打定主意,只要裴蓉不是那般丧心病狂,十恶不赦之人,那太子只能是裴蓉。
哪怕他懦弱无能,哪怕他胸无点墨……这些都不是问题,他会亲自教导太子,教他一步步成长为一个合格的君王。
“孙长海,你亲自去请崔寿和杨如许。”
传崔寿和杨如许来,自然是为了立太子之事。
崔寿和杨如许乃是元丰帝一手提拔,在朝中无党无派,是元丰帝的心腹。
因此元丰帝的所思所想他们自然清楚。
“小殿下乃中宫嫡出,三王于科举舞弊案之中牵扯不清,陛下若要立小殿下为太子自是不难。但,臣以为,若直接立了太子太草率了些。殿下还未回来,尚不知他心性如何。”
话是这么说,但其实崔寿对这位小殿下的品性不抱太大希望。
能让后世那边撵着骂,德行方面与陛下比恐怕相差甚远。
“臣也认同首揆所言,殿下身份正统毋庸置疑,但臣以为立储之事不可操之过急。”杨如许道。
元丰帝摆摆手,“朕知晓你等顾虑,只是这天幕之事不是空穴来风,七皇子蓉也与天幕所说一一对上了,若他品行不差,朕定然是会立他为皇储的。
只是眼下他在朝中毫无根基,若接回来直接立为太子,就等于是送他去死。他长于寺庙,心思单纯,面对群獠,必定是束手无策的。朕今日之所以请卿过来,是希望两位辅臣能帮朕教导太子一二,日后方有驱虎逐狼之力。”
“这……”两人对视一眼,拱手道:“臣必不负陛下所托。”
…
裴蓉一到偏殿,便心力交瘁的瘫在床榻上。他活了十七年,从未像今日这般,过得一波三折。
那个软弱无能的元丰帝竟是他爹?
裴蓉揉揉眼,回想起从前自己和朋友骂皇帝的那些话,只觉得脑门直冒汗。
希望没人去查他以前的经历,希望那几个家伙嘴严点。
他又想起自己的干娘和孩子,幸好自己留有足够的银两,他们至少吃喝不愁。
不多时,有个小太监来问他可要用膳。
裴蓉坐起来,“要!送只鸡,五个白饼就行。”
“这……”没想到这位殿下还真不客气,直接开始点菜,不过毕竟是主子,他也只好应下,“是。”
裴蓉等吃饭的功夫,就听见外头突然吵嚷起来。他左右无事,便探着脑袋看热闹。
一个身形矮小的孩子扑通跪倒在他刚认的爹跟前,“父皇,前几日娘受了惊,又着了凉,这几日病的厉害,求父皇饶了娘吧。”
元丰帝问:“病了为何不去请太医?”
七皇子抿着嘴,一副想说又不敢说的模样,“请了太医,可是药喝了几贴,针也扎了,完全没起色。”
总不能说他怀疑老二害他不成想害他母后?
太医院派来好几个都是老二的人,还当他不知。
“那便好好休养,最近就不要出来了。”元丰帝可还没消气呢,把他的嫡长子送去沧州十几年,才关几天便指使儿子来卖惨?
他不吃这套!
元丰帝让人把七皇子送走了。
见小孩一边呜呜呜的哭,一边裹着大氅,抹着眼泪一瘸一拐的走远,裴蓉接过饭食,好奇问:“公公,那小孩儿是谁?”
小内侍心情复杂的看了眼裴蓉,“回殿下,是八皇子。”如今殿下被接回来了,那七皇子便是殿下了,以前的七皇子便是八皇子了。
兄弟俩明明是双胞胎,体型差距如此之大,一个身高远超同龄人,一个生长迟缓,还像个孩子一般。
裴蓉一听是八皇子,那就是不相干的人,便由他去了,自己回屋吃饭。
皇帝不管,暂时还是七皇子的裴延无法,只能去找舅舅王垚商量。
“殿下怎么不穿厚些,当心身子。”王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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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把扶住裴延。
裴延哭着让王垚救救皇后,他把这几日的事告知了王垚。
王垚无可奈何,“陛下虽然宽仁,可此事非同一般,事关皇嗣。老臣还从未见陛下如此大动肝火,此事恐怕不是我等能随意插手的。”
“那怎么办?”裴延泪汪汪的,平日都是皇后照顾她,如今皇后遭了灾,他茫然无措。
“至少得等方侯将小殿下从沧州带回来。”裴蓉毕竟没有正式正名,王垚便叫他小殿下。
裴延一副天塌了的模样,“那还得多久,届时我娘恐怕已经被害死了。”
王垚皱着眉,“英王授意太医院胡来,必是害怕小殿下回来,对他产生威胁。若皇后出事,皇上必定是要再立皇后的,小殿下嫡长子身份就不再是唯一。届时,世家必定会插手立后之事,事情恐怕不好办。”
小殿下还没回京,争斗已经开始了。
这位出身寺庙的小殿下,能拿得出手的只有所谓的嫡长子身份了。若嫡长子身份不再是唯一,小殿下放在其他皇子之间,恐怕毫无竞争力。
这,只是第一步。
“对了,太医可有说明是何症状?”
裴延吸了吸鼻涕,“有的。”
他将症状描述了一遍。
王垚记在心里,“若殿下信得过臣,臣差人找名医开副房子,到时使人送进宫中。
裴延一喜,“全赖舅舅帮忙了。”
至于为什么王垚一个外臣能想办法把药送进宫中,当然是因为除了乾清宫,其他宫早就被外臣渗透成筛子,谁都能插一脚。
发生的这些事裴蓉丝毫不知,此时他正翻着几本书,被元丰帝派来的内侍教导读书。
内侍学识渊博,比他们沧州的知州都要博学,裴蓉感佩的同时,也认真学着。
养育裴蓉的那两个假和尚识字不多,除了佛经,只教了他三百千,裴蓉跟着内侍从论语开始学起,仅两天便背下了一本论语。
内侍很是惊喜,“殿下记性如此之好,再过几月定能背完四书五经。”
虽然不能融会贯通,但应付朝臣定是够的。听说五殿下至今都还没读完四书。
裴蓉现在什么想法都没有,让背书背书,让写字写字,偶尔再见见元丰帝,和他说说话。
他也不去问元丰帝为何要将他关在这侧殿,时日久了,他反而更安然自在了。
只要不让他念经就好,念多了他瞌睡。能教他读书写字,就说明性命无虞。
夜。
乾清宫侧殿点满蜡烛,殿内灯火通明。
倏地,一阵阴风刮来,殿内灯火尽灭,裴蓉抓着书本的手痛苦的攥了攥紧,书本被揉出褶皱,首页慢慢破裂……
睡梦中,裴蓉痛苦的皱着眉。
他觉得自己头痛欲裂,心脏狂跳,呼吸不畅,明明是在梦中,却真是的觉得自己无枝可依,仿佛顷刻间就要死去,灵魂都变得轻飘飘。
仿佛。
有人要将他撵出这具身体。
裴蓉才十七岁,他不想死,也不能死。
他察觉到自己的异常后,努力争去控制自己的身体,感受呼吸和心跳,安抚自己不适的身体,努力拉回自己仿佛要飘走的灵魂。
痛苦的拉扯不知持续了多久,阴风来回穿梭,最终消散于无。
终于,一切回归正常,裴蓉的呼吸逐渐平稳,心跳也趋于正常。
他缓缓睁开眼,觉得身体疲惫不堪,仿佛死过一次一般。许久,他都没有回过神来,直到一段段记忆慢慢灌进他的脑中。
那些记忆里有属于他的,也有不属于他的。
“啊!好疼,头好疼。”裴蓉头痛欲裂,大喊出来。
“殿下?殿下这是怎么了?”
一时间,整个乾清宫的乱了起来。
孙长海担忧的看向更远处,闹得这般动静,小殿下的存在恐怕已经被人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