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幕暴露真实性格,我开始了装货的一生》
1. 第 一 章
“娘,父皇要立太子了,咳咳咳咳……”
“小心些,别又着凉了。”女人没接他的话,只是取来一件灰色大氅给他披着。
“娘,难道你就不担心吗?”少年一把抓住女人的手,“您是皇后,我是嫡长子,父皇若立了五哥六哥还好,算是立了二哥,你我必不能善终。”
皇后王氏叹了口气, “你舅舅这些年总归攒了些人脉和钱财,不论如何,娘总能为你谋划一个前程的。”
七皇子不是傻子,“王家又不是只我一个,舅舅能愿意为我倾尽家财?”
王皇后沉默片刻,“若是那位子换人坐,王家必是要思变思退的。”
“不烧了。”她摸了摸儿子的额头,“你舅舅还想借此为旁支谋一个五品小官,王家暂时蛰伏起来,日后再换了新天地,好伺机而动。”
“那就好,那就好。接下来,就看父皇选谁当太子了。”七皇子松了一口气,如释重负,连脸色都好了许多。
看着儿子单纯的笑容,王皇后叹了口气,终归不忍戳破。这些只是王家的一厢情愿,到时候储君未必会领情。
王皇后知晓他所承受的压力,这些年身子一直不大好,未尝没有心头负担太重的原因在。
第无数次,她忍不住后悔,若是当年留下来的是身体健康的大儿子对各方来说会否更好些。
可是很快,她又坚定起来。
若是在当时那般危急情况下将小儿子养在外面,小儿子说不定都活不到十岁。
如今两个儿子都保住了,她该知足了。
虽然没法见到大儿子,但一年前她还收到过白云寺的信,信里说大儿子长得很是机灵,身材高高大大,能吃能睡,除了脑子笨些,一本经书都学不进去之外,是个极好的孩子。
只是这一年不知怎么回事,许久都没收到白云寺送来的消息了。
“娘娘,娘娘。”说话间,一个宫女急匆匆的跑了进来,躬身行了个大礼。
“映月?怎么这般着急?”王皇后宽容待人,并没有责她失礼,摆手让她起。
映月不待起身,便急道:“陛下去见国师了。”
这几年皇帝身体不大好,三子为争夺太子位,将弄得朝堂乌烟瘴气。兄弟互相构陷攻诘,朝臣站队结党,党争也愈发激烈。几党之间不顾国家百姓利益,只要是他党提出的政令和国策,不管于国有益与否,均要对之进行打压。
主打一个不管我好不好过,只要你不好过就对了。
前几日,牵扯出科举舞弊的大案,三王个个都不干净。事情还没平息几日,平阳府又生了民变,朝廷虽派军镇压下来了,可其中还是能看到三王的身影。
两件大事之后,皇帝好像老了几岁。他寄予希望的三个孩子怎么突然就烂透了?他想不通啊!
下令圈禁三王后,忧思过度的皇帝病了几日,这几日里他将政事都扔给了内阁,免了朝会,谁也不见。
一时之间人心惶惶。
众人都在煎熬中等待时,却突然传出皇帝去见国师的消息。
皇后母子对视一眼,陛下是自己做不了决定了?
比起他们的淡定,二皇子的英王府、五皇子的景王府、六皇子的赵王府就要热闹许多了。他们得到消息要更早一些,此时幕僚已经连夜议事了。
他们虽被圈禁,可一直以来被宠惯了,没人敢真的为难他们。
“立谁为储,陛下也犹豫不决,所以陛下决定让国师占卜一番。”这事皇帝元丰帝谁都没瞒着,他就是要明明白白的告诉自己的儿子们,他摆烂了,你们爱怎么斗怎么斗吧,我不看,选谁全看老天爷。
反正都很烂,挑谁无所谓。
“所以就去找国师占卜?”二皇子英王闻言难以置信的笑了,“这能靠谱吗?再说父皇不是从不信这些怪力乱神之事吗?”
“本来除去病逝的大皇子,和身体病弱的七皇子,就英王殿下您在法理上最有资格继承大统,可如今陛下不照常理出牌,现在您的对手不光是景王和赵王,恐怕其他皇子也有可能与您争上一争。”
.
“父皇真是老了,老糊涂了。”景王和赵王也没有想到,“若是通过占卜选皇嗣,那我与二哥他们这几年斗个什么劲儿?”
更有甚者,想在占卜一事上动手脚。
“景王殿下,办法总比困难多,不如我遣一匹快马,先见国师一面,或有转圜之机。”
“只能如此了,姚卿,此事全权交给你了,本王什么要求都可以答应,可许以重利或许以高官。”
“遵命。”
.
还有在做最坏打算的。
“若父皇真选了其他人,本王难道就要老实接受吗?”赵王咬牙切齿。
他承担不起那样的后果,他身后的势力亦承担不起。
“殿下的意思?”
不待赵王出口,便有心腹之人替他出主意,“不若……”后面两个字他没有发出声音,但众人从他嘴型上看得真切。
“不,我不能……”赵王心动是真的,可心动之后的恐惧是真的。
“陛下将禁军牢牢握在手里,郊外还有一万五千的羽林军。除此之外,刚刚平叛归来的一万虎贲亦不是吃素的。
此法不可行。”
“这三位统率臣都认识,或可拉拢一二?”
…
元丰帝还不知自己几个儿子家里是如何的热闹。
天不假年,他这身子怕是熬不了几年了,他要在走之前尽快确定继位者,并在最后几年尽可能将朝堂稳定下来,再将太子放到身边好好教导一番,或许能担当大任呢?
故而他来找国师。
儿子们庸旳庸坏的坏,他都不敢深入考察了,越考察越“惊喜”,元丰帝索性摆烂。
“陛下?”国师心情复杂。
他其实不是很欢迎。
元丰帝不信鬼神之事全天下都知道。大梁虽有护国寺,可陛下自登基以来从未踏足过此地。
如今第一次来就要办这么大一件事。
国师不由阴谋论起来,陛下怕不是早就看不惯护国寺,想借此拉他入局坑死他?
元丰帝摆手让他起身,然后拉起圃团与他对坐。
“撤掉茶水。”元丰帝吩咐道。
然后从怀中取了两个骰子,在桌子上一掷,“今日选太子,摇到谁就是谁。”
此时,他苦中作乐的想,大儿子真是个孝顺儿子,早早去了也用不着他为难了,刚好从二到十二。
国师气得嘴角都在抖,“陛下,你欺人太甚了!”
“诶?”元丰帝一连摇了两个七,皱着眉刚想要重来,闻言抬头看向一脸屈辱的国师,很是不解。
他做什么过分的事了吗?
对上的皇帝一脸无辜,国师满心的憋屈生生压了下来,他本来不打算掺合此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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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眼下老皇帝的意思是事儿不让他掺合,锅得让他背。那怎么能行?
“既然陛下对外说让老道占卜,以定太子,陛下就把你的骰子收起来吧。”
他自称老道,实际学的很杂,儒释道都有涉猎。
元丰帝本不打算烦劳他,不过他连掷了两次骰子,都掷出了七。
七皇子身体还不如自己呢,选他没有任何意义。
元丰帝便撂下骰子,“也行,也让朕看看国师的本事。”
在他注意不到的地方,骰子骨碌碌的滚动着,还是个七。
国师也不同他客气。
……
“怎么可能呢?老七?”
老道点头,“确是七皇子,卦象显示,若让嫡长皇子继位,可延续大梁二百年国祚。”
元丰帝想想老七那多走几步路都喘的身板,他直接拒绝,“谁都可以,就是不能是老七。”
笑话,确立太子必是要经历一番周折的,这他可以接受。可他不能接受刚安定下来的朝局又因为七皇子那破破烂烂的身子再次产生动荡。
“再占卜一次。”
国师无奈,“再来多少次都是一样的结果。”
“朕不信。”
无奈,国师有陪着皇帝占卜了几次。
如他所说,几次占卜结果都是相同的。
元丰帝睁着布满红血丝的眼睛,审视的盯着他看,“皇后是不是偷偷给你塞钱了?”
国师气笑了。
自己就算再没有脾气,他也不能这么欺负人。
元丰帝后退一步,突然,目光落到桌上。
那两枚骰子……
两日后,多日未上朝的元丰帝召开朝会。
今日,不待众臣开口相劝,元丰帝便率先开口,“朕已过耳顺,如今批折子处理国事常觉精力不济,为国家长远计,朕决意立太子。”
说着,元丰帝招了招手,册立诏书他都备好了。
“皇七子延,乃朕之嫡长子,素日恭谨谦让,敦孝纯善,天资粹美……朕决议立皇七子为太子。”
元丰帝话音一落朝会瞬间炸开。
皇后母家,礼部尚书王垚还没来得及开心,就有人站了出来。
“陛下,不可啊!皇七子虽占了嫡长,但身体病弱,恐难当大任。”
“臣附议。”
“臣附议。”
……
“臣附议。”连内阁首辅也出来了,以往,首辅崔寿事事以元丰帝马首是瞻,这还是他少有的反对元丰帝,“陛下,臣听闻陛下是去问了国师,才定了皇储。皇储废礼乃国之大事,不可儿戏啊,七皇子固然仁孝,可殿下的身体太过孱弱,他扛不住这江山呐!”
元丰帝见状也忍不住拧起了眉。
其实百官的想法何尝不是他的想法呢?
可是那几日不管是摇筛子还是占卜,次次都显示老七是储君之选,他便是再不信鬼神,也忍不住迷糊了,这才做下决定。
可若说不选老七,选谁呢?
他这些儿子里可没有让他省心的。
但凡有,也被这些只有私心没有公心的朝臣带坏了。
就在这时,众人耳中突然出现滋滋滋……一股嘈杂声音。
“什么声音?”群臣忍不住躁动起来。
“陛下,你看天上。”吏部侍郎突然指向天空,而后朝着天空跪拜,“这是神迹啊!”
2. 第 二 章
元丰帝忍不住站起身子。
此时满朝的朝臣跪倒一半。
“莫非是陛下罔顾社稷,立皇七子为皇嗣,老天降下神罚?”一个年轻的御史道。
“就是说嘛!七皇子那身板怎么能担得起神器?德不配位,必受灾祸。”
一时之间,朝堂人心惶惶。
就在他们胡乱猜测时,一道清朗响起。
「哈喽啊!大噶好,明人不说暗话,我是魏太宗的黑粉,我又来了。
最近昭陵进一步被挖掘,又开始有人无脑吹捧魏太宗了,甚至还有粉丝碰瓷秦皇汉武唐宗,博主实在看不下去,决定出九期视频,揭示魏太宗神经病的一生。
中华上下三千年,奇葩皇帝数不胜数,前几个系列博主介绍了行为艺术大师高纬、荒诞变态的刘子业、宦官治国刘鋹……与前面这几位动辄对臣工烹炸煎炒涮的极品不同,本期我们要介绍的是魏太宗文庄皇帝,说到这里,相信很多魏太宗的粉丝要对博主口吐芬芳了。」
群臣满心问号。
魏太宗?什么魏太宗?这,没听说过有什么魏太宗啊!
唯一一个有庙号的皇帝就是魏太祖,就这,群臣打心眼里都觉得太祖皇帝配不上这庙号。原因无他,这天下根本不是魏太祖打来的,而是他运气好,从他义父那儿继承了小半拉江山,与当时的汉王和宋王三分天下,后来汉宋内部生乱,太祖抓住机会搞阴谋,两国没奈何,太祖才被人推举为皇帝。
而汉王和宋王虽失了江山,势力其实保存了下来,如今大魏严格来说,都不算是个大一统的国家。
幸好这些年汉王和宋王陪他们一道烂了下来,这些年互相才没生出大动静来。不过小摩擦不断就是了。
而凭此得来江山的魏太祖威望很低,许多人觉得太祖的庙号他实实是配不上的。
许是因为武德不沛,魏朝自建立之时便政权不稳,时有民变,到了今年算下来已经过了六十载,换了四位皇帝,竟然稀里糊涂的过下来了。
六十年里,遗留的问题太多太多,如今魏朝依然岌岌可危。
这四位皇帝里,太祖就不说了,毛病很多,但好歹是个开国皇帝,就给他个太祖罢。
第二位,戾帝,把皇室宗亲杀了个遍,自个儿儿子都没放过,差点把自己杀到绝后。
第三位,灵帝,贪财好色,贪才好色就算了,还偏好人妻,皇宫里的妃嫔爱答不理,日日昭幸臣妻,晚年更是昏庸无道,恶事做尽。
第四位就是今上了。与前面几位相比,是个难得的仁慈之人,对待朝臣对待百姓对待后宫都很宽仁。虽无大的功绩,但他在位这十几年里休养生息,勤政爱民,给岌岌可危的魏朝续了几十年命。
这几位里若说配有庙号的,只能是今上了。
不过,说陛下是奇葩皇帝不至于吧?
陛下是挺正常一个人啊!
陛下立七皇子为太子确实荒唐些,可这奇葩皇帝就有些无中生有了。
神明也不能乱说。
「我知道你们很激动,但你们先别激动。」
降神罚还不让人激动了?
「博主把魏太宗皇帝归为奇葩并非凭空泼脏水。有图有真相,这是上个月魏太宗的昭陵中出土的季秉礼手札,里面详细记载了笃信佛学的文庄皇帝,以佛学教化臣子的经典事例,季秉礼将之记录在案,妄图凭此名单索贿……
说到这里,大家一定以为魏太宗必定也是一个对佛学了解甚深之人?」
“啊,这,陛下也不信佛啊!这是哪位皇帝?”
首辅崔寿忍不住皱眉,“我朝至今还没有出现过笃信佛家的皇帝。”
这位“博主”到底是哪路神明?若是他随意给陛下头上安罪名,他们做臣子的是不会认的。
至于拿着陛下给的名单索贿,这又是什么大奸臣,陛下洞察秋毫,怎会重用这等奸佞?
「据最新出土的资料所载,魏太宗很可能对佛学一窍不通,我严重怀疑他推崇所谓的鱼宗新佛法,只是出于恶趣味,想折腾折腾与他做对的臣子。
毕竟魏太宗从来不持守斋戒,每年都要造点杀孽,遇事从不想着导人向善只会选择粗暴的解决有问题的人,办事效率高的让人害怕。
这样的皇帝你告诉我他信佛?
闹呢?
信佛不是装的博主吃一斤屎。」
闻言,众人心情复杂。
吃屎?还一斤?
神明似乎不太讲究啊!
“这听着不像咱们陛下,陛下最是仁善,这么多年鲜少造杀。”户部尚书梁浮道,“这应该不是神罚。”
众臣纷纷点头。
别的不说,元丰帝的仁慈深入人心,说他嗜杀,朝中没一个人认同。
有人突发奇想,“这会不会是某个后世之君?”
天幕继续道:「史书评价他仁善,博主只想呵呵。
这要不是史官美化,博主倒立吃屎。」
“这怎么和吃屎杠上了?”朝臣心中有了画面,心中直犯恶心。
“爱吃让他吃!”左佥都御史是个暴脾气,指着天幕怒骂,“陛下本就仁善,史官可没有美化半分,说的都是实话。”
「好吧,博主承认他的功绩,但是他的私德他做事的手段让人无法直视。他比得上秦皇汉武一根手指头吗?
在位六十年,他的骚操作数不胜数。
咳咳咳,总而言之,博主认为他的缺点远大于优点。」
“在位六十年?”左佥都御史闻言忍不住小声嘀咕,“丝,陛下如今在位才十几年,后面还有四十多年,四十多年里陛下是否继续保持仁善,这很难保证啊!”
这。
兴许陛下后面变了也说不定。
众臣也是这么想的。
他们看向元丰帝。
“岂有此理!”元丰帝坐不住了,“这是污蔑。”
可是他的臣子没有人帮他说一句话。
元丰帝觉得心里那个凉。
如果说自己从现在开始变得残暴不仁,也是可以理解的。毕竟满朝都是些狼心狗肺不记人好的东西。
「我们不能因为他文治武功远超后世皇帝,就对他毫无底线的吹捧吧?
我们不能因为他在位六十年让国土面积扩大了数倍就碰瓷武帝吧?」
刚刚被天幕三两句就挑拨的君臣关系破裂的君臣们在听到让国土扩大了数倍都怔住了。
“什,什么?陛下这么猛?”老臣震惊。
如果陛下做到这个地步都还有人骂,那这个人的心必定是瞎了。
可是没人回复他。
大家都很好奇啊!
天幕继续道:
「好了,话不多说,咱们先从元丰十六年说起,此时作为元丰帝嫡长子的魏太宗,地位尊贵本该入主东宫,却悲催的在沧州的一座小庙里做着花和尚。」
彭!
王皇后刚刚还不明所以,闻言猛地坐起,脚下一个不稳,撞到了一旁的柱子上。
元丰帝再次蹭的站起来。
“朕的……嫡长子?”
对上元丰帝满是问号的眼神,群臣心说,你的嫡长子,你自己都不知道,我们从哪里知道去?
“王垚,这是怎么回事?你可有听说过?”元丰帝点名皇后的兄长王垚。
王垚一脸战战兢兢,“陛下的嫡长子?不是七殿下吗?”
他妹背着他到底做了什么?
怎么不提前通个气?
听这意思,七皇子身世有问题?
他的,嫡长子?
元丰帝来回踱步,索性直接吩咐内侍,“去请皇后过来。”
此时的王皇后被七皇子拽住袖子,他的声音发颤:“母后,儿臣不是父皇的嫡长子吗?”
这一刻,他脑补了无数家庭伦理剧情。
狸猫换太子?
他只是不是父皇的嫡长子,还是根本就不是父皇的孩子?
一想到这种可能,七皇子后脖颈直发凉。
王皇后安抚道:“你是你父皇的嫡子,是母后十月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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胎生下来的。这点毋庸置疑。儿啊,你身子不好,切莫大喜大悲。”
七皇子还想问什么,天幕又开始演了。
「据魏史记载,元丰十六年,魏太宗十六岁,还在沧州一间寺庙里当小沙弥,而其长子却是在元丰十七年出生的。。
可见魏太宗当和尚那十六年里当的不是什么正经和尚,不然也做不出寺庙生子的事来。」
长什么?
王皇后一个趔趄。
她就说,那小兔崽子为什么这么多年,一本经书都念不下去,原来是做了花和尚。
花和尚,那能是正经人吗?
陛下定然也知道了……王皇后脸色一白,栽到在地。
“娘,你怎么了?娘?”七皇子慌了,忙去扶她,“快去请太医,皇后娘娘晕倒了。”
「魏史记载,元丰十七年,帝还俗归京。
但是当年元丰帝并没有立马与魏太宗相认,在此期间魏太祖认了三个干娘,谢氏、曹氏、王氏。这三位妇人身份贵重,史书上均有记载。
各位魏太宗粉猜猜,身无分文的太宗皇帝在与元丰帝相认前的这几年是凭什么活下来的?还养活了一个小婴儿?
据说魏太宗身高八尺,相貌俊美,哄几个富婆不是难事。想必大家应该都懂,所谓的干娘就如现在所说的干爹,多半不是什么正经干娘。嘿嘿嘿嘿嘿……」
笑声很是猥琐。
大殿下,众臣八卦的眼神藏都藏不住,时不时的瞟向元丰帝,元丰帝脸都绿了。
若这真是真的,就太丢人!
然而事实上,裴蓉真的冤啊!
除了孩子的事是真的。
就这,孩子还不是亲生的。
其他的娘都是正经的干娘。
不过他不知道这说的是自己,暂时没有申辩的想法。
眼下他已经拉着板车,板车上坐着干娘谢氏和他的儿子裴绒绒前往京城了。
此番进京是为了寻亲。
他猜测自己极有可能是宁远侯方靖之子。
这可不是他瞎猜,他是有理有据的。
两位师叔曾开导过他,经书能念便念,念不进去不必强求,等过些年去了京城,他爹娘给他另谋个差事养家糊口。
裴蓉听了长了心眼。
他两个师叔头脑简单,嘴也不严实,多次试探终于是获取了部分有效信息:
他有个双生弟弟。
他是在元丰元年被送出京城的。
如此一来,寻找的范围就小多了。
来到京畿之地后,他多番打听,得知当年京城生了双生子又被丢出京城的好像也就是方侯爷家了。
当年因为先皇那个昏君说什么双生子是为不详,方夫人恰巧生了两个儿子,无奈,只好将其中一个儿子送走了。
一件两件的……不能这么巧吧?
再瞅瞅他那两位师傅,佛学不精,武艺倒是挺不错。
穷文富武,一般人家根本没条件习武。
若是出自武将出身的方家,那就很说得通了。
“瓜娃子,要不要喝口水。”板车上的老太太把水壶递给他。这是裴蓉路上认得干娘,她救了自己一命,裴蓉见她孤苦无依,便将她一同带回京了,这一路上他们三人相依为命,日子倒也不难过。
能找到亲爹娘,他们仨后半生就不愁了。
“干娘,俺……我不渴。”呸呸呸!和干娘待久了,不自觉间染上了她的乡音。
他的心早已非去京城,他恨不得现在就问问方夫人,为什么不扔弟弟要扔他?
他也没什么缺陷啊!
扔了他这些年她有没有后悔?
如果她后悔了,他就原谅她。
毕竟天幕都说了,连皇帝的嫡长子都能丢,他这情况不一样,是个先皇不能容的双生子,娘她一定有苦衷的。
要是不后悔。
裴蓉板着张还有几分稚嫩的脸,那他就哪儿来回哪儿去。
不行,不能就这样走了,得想办法捞一笔。
3. 第 三 章
在百官的注视下,脸越来越涨红的元丰帝坐不住了,忍不住催内侍,“不是说请皇后吗?皇后还没来吗?”
此时,恰巧去而复返的内侍匆匆来回禀,“陛下,皇后娘娘身体不适,晕了过去,七殿下已经唤太医过去了。”
礼部尚书王垚闻言也要晕了。
他几乎百分百断定,这是他妹妹做得好事。
晕的还真是时候。
事关嫡长子,元丰帝便是再宽容的人,满心也只剩下冷笑。
他几乎都不用去问了,那个花……小和尚必是他的嫡长子。
可是老七呢?
老七是怎么回事?
那孩子身体病弱,自己虽然对他甚少关心,但这些年一直也没亏了他去。
再想到他的嫡长子在外流落多年,他便忍不住心生怒意。
这么多年,他对皇后都没说过重话,她怎么敢做出这样的事?
想起那位博主说,史书上都记载着的健壮机灵,他忍不住呼吸急促起来。
一个法理上的第一顺位继承人,他还长寿,几乎还是一张白纸,可以由自己随意挥墨,若是放在身边教导几年,必能长成他希望看到的模样。
国师选了他。
而自己在历史上也选择了他。
天命都选了他。
元丰帝觉得,脑中纷乱如麻的线突然间就捋顺了。
若真是他的嫡长子,那便立他为太子。
喜欢给自己找干娘算什么?等他自己有钱了就不会再去找了。
花和尚算什么?他要是个真和尚自己才要难受呢。
不就是私德有一点瑕疵吗?
这都不是事。
再怎么也比不多他那几个哥哥掺合科举舞弊,勾连叛党,日日互相攻诘攀诬来得光明磊落。
至于除三王之外的其他皇子,元丰帝根本就不可能考虑,他们的母族是那五大世家,便是上位了,也只会是世家的傀儡。
博主继续说着,元丰帝便继续听着。
「这么多荒唐事,还只是发生在魏太宗十七岁之前,他活了快九十,后面做的缺德事估计数不胜数了。
很多人拿他与秦皇汉武唐宗相比,说他是什么千古一帝。在我看来,他的私德问题很大,完全可以取代邦哥成为皇帝里的道德洼地。
十七岁的他爱认干娘,这里面具体细节是我推测出来的,但是二十七岁的他爱认干儿子,确实史料有记载的。
据传,魏朝周围小国,上至七老八十,下至三岁幼子,只要是一国国王,他都要去认做干儿子。博主真的很不理解,有必要这般折辱他人吗?
尊老爱幼的传统美德他是丁点没有啊!
综上,魏太宗此人私德不修,实在不是值得称颂之人。」
说完这句话,图像便在天空中消失了,久久都没有再出现过。
元丰帝闻言很是不理解,但也只是不理解。
为什么要收那么多义子?
这是什么爱好?
不过。
“这也不是什么十恶不赦的毛病,爱认干儿子而已,都要拉出来批判,未免大惊小怪。”
“陛下所言极是。
老臣觉得此人所言实属荒唐,说不得是出于野史。”崔寿道:“我朝周围的蛮夷凶残彪悍,哪里是好说话的?便是小殿下要认别人做儿子,别人难道就会心甘情愿的认了这个爹吗?他们就没一点脾气吗?”
换位思考,崔寿自己就很不愿意。
王垚忙点头,“史书不可尽信,我朝以仁孝治国,对友邦亦是十分尊重。此博主所言,实乃无稽之谈。”
“依老臣看,此博主并非是来降天罚的神明。”崔寿道:“更像是一个后世之人,通过史书来胡乱解读一通,疯里疯气,博主之所言,绝不可尽信。”
元丰帝点点头,“正是如此。”
完全不合理嘛!
众臣也都附和。
知道这不是神明,众人心中的恐惧都散去了。
他顿了一下,“细微之处虽多恶意揣测,但其所言并非全然空穴来风。”
说完看向群臣。
众臣都明白元丰帝的意图。
他想要寻找不知是否存在的嫡长子了。
只是一时间,没人接他的话。
陛下身体渐衰,群臣多已站队,突然杀出了一个嫡长子,那他们这么多年的布局岂不要乱?
再者,博主之言虽然疯疯癫癫,可也能从侧面寻摸出许多这位殿下的部分行事风格:做事极不讲规矩。
能做出让八十岁的国王认他做爹的事,必不是个温和守礼的。
若是顺着陛下的意思将这位迎回朝中,世家只怕是把握不住。
群臣虽没有沟通,心思却莫名的一致。
“陛下,臣有话说。”
可是王家是不同的,王家十几年前还是小门小户,王家女当了皇后这些年,倒是逐渐壮大起来,如今已然是五大家族之外的第六家了。
但王家壮大的利益也不是凭空来的,都是从五家之中蚕食的,这过程中不免得罪人。因而王家早就决定待储君定下之后,收敛锋芒,回老家幽州避一避。
谁想,天无绝人之路,竟突然冒出个出于皇后的嫡长子,陛下这阵子明显厌弃了三王,这于他们王家是大大的机缘啊!
站了出来的是王垚
“陛下,若此博主真是后世之人,其所说流落民间的皇子必定是真。还请陛下着人寻找,万勿让皇嗣流落在外。”
元丰帝点点头,不待群臣反应,便将事情交代下去,“方爱卿,便由你走一趟沧州,替朕带回嫡长子,务必要保证七皇子平安抵京。”
元丰帝直接定调了。
嫡长子。
“臣领旨。”宁远侯方靖道。
群臣则神色微妙。
如今阻挡七皇子归朝是不可能了,但阻止陛下立他为太子,还是有可能的。
…
下了朝,元丰帝直奔皇后宫里。
“父,父皇……”七皇子眼含泪花。
元丰帝眼神复杂的点点头。
目前他也不确定老七是不是他亲生的,他不知道该怎么对他。
“皇后呢?”
“娘娘刚醒。”
“皇后,你欠朕一个解释。”
王皇后自知有罪,也不下床行礼了,她苦笑,“臣妾早料到会有今日,只是没想到比我计划的快了一些。”
竟真的是!
元丰帝袖下的手指微颤,他质问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先皇驾崩那一年,他几次欲废太子,东宫稍有错处便大做文章。臣妾身为太子妃,帮不上陛下什么忙,只能安分守己,替陛下管好后宫。
那年臣妾有孕,先皇早早便放出双生子不详的话,臣妾起初没当回事,直到生出了双生子,臣妾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先皇早早便知道臣妾怀了双胎,却让太医故意隐瞒,他好借题发挥……臣妾一时慌乱,为了陛下的太子位,也怕陛下厌弃这生而不详的孩子,这才做下荒唐事。”
七皇子闻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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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裹了裹身上的大氅。
他竟有个哥哥?
“所以你就送走了朕的嫡长子?”明知道作孽的都是先皇,可元丰帝还是气。
王皇后垂泪,“老七身子太弱了,若送走的是他,根本就养不活。可那孩子不同,才生下来,便哭声如钟,一顿吃老七四顿的量……”
“就算你是为了老七,可你后来为什么不告诉朕?”这点元丰帝不能理解。
“先皇说,双生子乃不详,若是叫先皇一朝的朝臣知晓,两个孩子恐怕都不会好过,臣妾这后位也保不住……刚开始臣妾不敢说,后来,就更不敢了。”
“先皇说的话就是放屁。”元丰帝对谁都仁善,唯独对先皇不一样,“他活着就昏庸暴戾,随心所欲,顺他者昌逆他者亡,到死了还要害我儿子。”
王皇后悔吗?
她当然悔了,可是已经来不及了。千言万语,只化作一句,“臣妾有罪,请陛下治罪。
望陛下顾念父子之情,别因为臣妾一时糊涂牵连两个孩子。只要能将他二人打发的远远的,庸碌平安一辈子臣妾便心满意足。”
王皇后自知有罪,深深叩首,长跪不起。
元丰帝心情复杂。
储君之事,事关国本。
若是换做以前,他定要废了皇后!
但眼下三王没一个堪用的,他得为他的太子着想,他得为太子留着嫡长的身份。
“你先起身。”元丰帝不欲同她纠缠已经过去的事,“那孩子呢,现在在哪里呢?”
王皇后擦了擦眼泪,起身拿出一张皱巴巴的画卷,“臣妾叔父时任沧州知州,妾便让人将他养在沧州的白云寺里,教导他习武学佛,虽然才学一般,但日日侍奉佛祖,生的仁善淳朴,这是他十五岁时的画像。”
元丰帝接过来了,他一边打开画卷,一边问她,“他还习武?”待打开画卷,他眼神一亮,“好相貌!像朕。”
“臣妾为他取名,叫做裴蓉。”
“也是突发奇想,当时出生时太医说没见过像他小身子这般健壮的小婴儿,臣妾便动了心思,安排了几个受伤退役的武将教他学武学佛。”说完,王皇后找补了一下,“他们都算得上文武双全,既能贴身保护,也能教导孩子,一举多得。”
元丰帝手一抖。
武将?学佛?
啊?这……靠谱吗?
算了,这些已经不要紧了,当务之急是赶紧将人找回来,他的身体日衰,没有那么多时间去磋磨了。
他将画卷交给身旁的大太监赵德元,“交给方卿,让他去沧州白云寺去找人。此事你亲自去办,不可叫除方卿外的其他人知道。”
“至于皇后,今日起,罚闭门思过。”说完,元丰帝甩袖离开。
王皇后不敢置信。
陛下虽宽仁,可也不是糊涂之人,平日虽不重刑罚,可也算得上是赏罚分明,如今自己犯了这么的大错,却只罚自己禁足?
“母后,”七皇子走过来扶起她,一脸欣喜,“我的……哥哥如果被回来,是不是就是太子了?”
“慎言!朝中情况错综复杂,哪有那么容易。”她叹气,“你哥哥自幼长在寺庙,自幼学佛,性子柔善,天真烂漫,人又贪玩,入主东宫不是好事。世家也不会允许的。”
七皇子闻言耷拉下来。
他还盼着,哥哥若是做了储君,往后便没人敢再欺负他了。
他们不知道,此时他们性子柔善,天真烂漫的儿子/兄长已经到了京城,且在京中所辖的常华县已经闹了一通了。
4. 第 四 章
裴蓉此次来京,一为寻亲,二为避祸。
这一路走来,他尽可能的低调,可还是在入京之后忍不住动了手。
裴蓉不想惹事,可是一进京就碰见几个家仆打扮的人围殴老人和几个小孩儿,被打的几人十分瘦弱,在恶仆拳脚下毫无还手之力,只能卑微乞饶。只是他们越开口讨饶,动手的人下手越狠。
裴蓉实在看不下去便管了闲事。
他自小习武,力大无穷,两位师叔对他倾囊相授,打三五个人不在话下。几个家仆走狗也就欺负欺负老人小孩。在裴蓉手下跟纸糊的一般,没过几个来回就被打成了孙子。
“我们是为苏老爷做事,得罪了苏老爷没你好果子吃。”见打不过,能恶仆便威胁他。
裴蓉最是听不得什么老爷不老爷的。
这世道,那老爷里能有几个好东西吗?
至少在沧州他没见过。
“你想给我什么好果子吃?”裴蓉居高临下,一脚将他踹远。
几人仓皇逃走。
“多谢恩人救命。”被救的老丈撑直身子佝偻着背站起来,然后拉着几个儿女过来给他磕头,“救命之恩,本该重谢,奈何老汉如今身无分文,家产也被那些狗贼强占了。”
裴蓉奇怪,“我以为只有我们沧州有这事,怎么京城也有?这京城不是说仁君当朝,很讲王法吗?”
“此贼乃京中五大家族苏家的旁支,王法不王法的还不是他们说了算。”老汉满脸绝望。
原来苏家借口为苏三老爷建生祠,征了老丈二十亩良田,说是要从别处换田给他,老丈老实了一辈子,不敢惹事,便从了。哪想,拿着田契去换新田,却发现换到的新田是有主的田。如今老田换给了苏家的名下,新田空有田契,却是有主之地。
老丈没办法,跑去找苏家理论,没把自己的田要回来,还被一群恶仆打了出来。
“这不是摆明了要抢你们的地吗?怎么不去告官。
老汉摇了摇头,叹息,“告官也没用,苏家朝中有人,去年打死了三个人,他们只交了几百两银子便将事平了。”
裴蓉磨了磨牙,“当真没有天理。”
老汉跪地痛哭,他只想给全家人找条活路,可是四顾茫茫,遍寻不到啊!
“没了田地,我们这一大家子可怎么活?”
裴蓉花了三百两买了老汉的田,“这是三百两银子,你把那二十亩地卖给我。”
“这怎么能行呢?”老张不肯,“这地只是一张空契,恩人救了我,我怎能坑了恩人。”
裴蓉硬塞给他,“放心,我不会吃亏了去。你家里有妻小,便是不为自己,为了他们也别拒绝。”
老丈跪下给他磕头,“两番活命之恩老汉无以为报。”
是夜,苏家燃起大火,苏家的苏三老爷不幸没跑出来,死在了火里,据说,被烧的面目全非。
除此之外,苏家还丢了三百两银子。
…
裴蓉和干娘谢氏带着孩子找了间便宜客栈住下,然后去街上买了几张饼回来。
把孩子哄睡后,裴蓉把买来的白饼拿来与谢氏分食。
“这京城的饼竟是雪白的。”谢氏轻咬一口,“香甜酥软,吃着也不磨嗓子。”
裴蓉两三口吃完一个饼,他大手一挥,“我爹娘有钱,等我找到爹娘,往后咱们天天吃白饼。”
谢氏想到这样的好日子便美得不行。
“明天怎么个打算?”吃完谢氏突然问道。
“明天直接寻上门去。”
谢氏眉间笼上忧愁,“带着老婆子,不知道会不会坏事。”
“别想太多了,你是我干娘,我走哪都会带着你的。”说罢,裴蓉给自己在地上铺好床铺,躺上去进入梦乡。
晚上裴蓉做了个美梦,他爹娘抱着他痛哭流涕,说其实早就想接他回来,可恨皇帝不是东西说什么双生子不详,他们不得已才一直没接他回来。裴蓉便和他们一起骂起了皇帝,骂了大半夜,就在裴蓉起了带爹娘和方家的家产回沧州继续谋反的念头时,他被鸡鸣声叫醒了。
第二日,三人起了个大早。
同样早起的还有方靖,昨夜他与陛下秉烛夜谈,打算今日便动身去沧州。陛下的意思是让他低调行事,万勿向任何人透漏小殿下的信息。便是找到了,也不得张扬,得好好保护起来,悄悄送进宫里。
毕竟就现在的局势来看,想要阻止小殿下回宫的人怕是不少。
小殿下是陛下嫡子,身份贵重,极有可能被册立为太子。二皇子五皇子六皇子,已及他们身后的世家,必定恨不能除之而后快。
而对于此番行动之艰难,方靖早有心理准备,所以他带了足够多人手。
他做好了心理准备。
这一趟有可能找不到小殿下,有可能被人捷足先登先一步找到小殿下,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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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可能顺利从白云寺接回人,可他怎么也没想到这刚出家门这人就能自己送上门来。
……
裴蓉以为苏家的事就算揭过去了,首恶连同他的卧室都付之一炬了,家里其他人也该着手争争家产,搞搞宅斗啥的了。
哪料出个门都能遇到那几个出来买棺木的仆役,还要上来同他掰扯昨日的账。
裴蓉造反出身,打架斗殴是家常便饭了。
不过如今为了避祸远走他乡,人前还是得收敛些。不看情形就捏着拳头冲上去动手,那是没脑子的莽夫。
“我爹是方靖,你们敢在方府附近对我动手?”到家门口了,狐假虎威一波不过分吧。
不是他自作多情,都能想到专门派两位师叔照看他,还供着他吃喝,爹娘必然很在意他。
“昂?”刚准备出发去沧州的方靖闻言侧目。
而苏家几人闻言哈哈大笑,“方家公子常与我家少爷去青楼吃酒,我等常常侍奉左右,方公子可不长你这样,敢在方府门口冒充方家公子,我看你小子是不想要命了。”
说罢,几个仆役仗着人多,“哥几个,给我上,将这恶徒擒住扭送官府。”
正说着,就见一身甲胄的方靖走了过来,“莫要在此闹事。”
“侯爷,这里有人冒充贵公子。”苏家几个仆役一喜,忙喊道。
方靖顺着几个仆役所指的方向看去,只见一个少年背对着他,虽然一身粗衣麻布,却仍能瞧见身形挺拔,姿容不凡,瞧着虽不壮硕,却充满了力量感。
方靖暗道一声可惜。
可惜是个心思不正之人,居然敢在自家门口冒充他儿子。
少年疑似被他当场戳破谎言,身子一僵,缓缓转身。
“小子,你为何冒充我儿……嘶~”
方靖揉揉眼睛,他怀疑自己是不是眼花了。
他忍不住掏出画卷,与眼前之人对比了下。
他不是在做梦?
他真不是在做梦?
“你就是方靖?”裴蓉近乡情怯,一时不敢置信。
幸福来得太突然。
方靖手在抖,“我是。”
人就这么找到了?
这真不是谁给他做的局吗?
裴蓉看着他发抖的手,心想,看来他爹也认出自己来了。
“爹— —”裴蓉再也忍不住,喊了出来,“俺终于找到你了。”
5. 第 五 章
方靖还没来得及高兴,便被这兜头砸来的爹吓的手一哆嗦。
不过眼下人多眼杂,不是解释的地方,方靖一把拉起他的手,“孩子,先跟我回家……”
方靖几乎可以肯定,自昨天出了宫门,自己便被无数人盯着,若贸然道出小皇子的身份,只怕还没进他方家,刺客便要前赴后继前来刺杀了。
所以他先不说明,等把小殿下带回宫,尘埃落定,再说明不迟。
裴蓉眼睛一红,流露真情,一把握住老父的手。
竟真是他爹。
他真找到他爹了。
苏家那几名仆役也呆愣在原地。
“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咱们回家说。”方靖欲将他往家里拉。
只是别叫爹了。
他遭不住。
可是没拉动。
“爹。”裴蓉反将他往人前一拽,“爹,俺以前没爹没娘,受尽欺负,你看看这群孙子把俺打成啥了?”
“所以你是想?”方靖一时没能理解这位小皇子的想法。
裴蓉无语,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还要再说明?
别人当街欺负你儿子,你可可怜怜小白菜一般的儿子啊!
你就不心疼?
你就不愤怒?
你就没有当街宰了这群王八羔子的冲动?
还要他亲自说出来?
不是吧?不是吧?
那这还当什么爹呢?
“难不成叫他们就白欺负了我……俺?”裴蓉指着这群人。
苏家几个仆役也惊惧的往后缩缩。
这到底谁欺负谁啊!
不过,这小土冒真是方侯的私生子?
那就大事不妙了。
方靖此刻满心只有这个高危险的任务,他不想横生事端,便借口道:“苏家毕竟是五大家族之一,在朝中勾连者众,不能贸然得罪。不若先回家去?”
裴蓉扯回手,“爹,是不是咱方家惹不起苏家。若是如此,我便不给爹惹麻烦了,只是……苏家抢占了俺二十亩地,可不能不要啊!”
这是昨日那老丈卖给他的,如今自然是他的了。光脚不怕穿鞋的,裴蓉最不怕的就是事了。
方靖闻言也皱起眉,他早听说苏家为了侵占百姓田亩,放纵族人欺压百姓,甚至还闹出人命来,没想到竟惹到小殿下头上,欺负了人,如今还让仆役倒打一耙。
“先回府再说。”虽然方靖看不惯,但眼下正事要紧。
“不行。”裴蓉甩开方靖的手,今日是苏家主动找上门的,他身后若是有方家,那必定是他占理的,今日若就此揭过,以后怕不好再借题发挥了。
方靖头疼了,“你想怎么办?”
裴蓉最看不惯这种仗着身后主人的势,便不把人当人的畜生了。他顿时恶向胆边生,一把拔出方靖挂在腰间的剑,“这群苏家的狗,平日没少鱼肉乡里,亦没少替苏家作恶,稍稍一打听便能知道他们手里还有不少人命,就是杀了他们也不冤。”
这年头,有钱人杀人不用偿命,他就不相信,自己进了监狱,他亲爹能狠心不花钱把他捞出来。
就算真不捞,那他也赚了,一换十,够本。咱本身就是造反起家,有案底,不怕!
“祖宗!!!你要干什么?”见他真要扑过去杀人,方靖吓得破了声。
“快!快!快拦住他!”
裴蓉自小习武,本来只有十分胆,如今有剑在手,便又多了两分,十二分,捅破天他都敢。他一脚踹开要阻拦之人,身形一闪快速到了苏家奴仆近前,须臾之间,裴蓉已经削了首恶的脑袋。
“你们欺压乡里,鱼肉百姓,为虎作伥,今日我要替天行道,诛了你们这些恶贼。”
裴蓉觉得好生痛快,仿佛又回到了曾经造反之时,他此生定要杀尽这些鱼肉百姓的恶贼。
今天还只是开始。
“啊啊啊啊!杀人啦!杀人啦!”
“你,你,你别过来,我们可是苏家的人。”
一时间,场面混乱起来了。
“我爹可是方靖。”
不能任由他再这般抹黑自己的名声了。
“住手!”方靖一把抱住还要惩恶扬善的裴蓉,然后朝手下喊道:“快疏散人群!将苏家剩下几人扣下。”
“爹,你放开俺吧。”方靖一挡,裴蓉便不折腾了,“方家惹不起苏家,便不要牵扯其中了,你放开俺,让俺先尽诛了苏家恶人。等官府将俺收押,你再去筹钱帮俺赎罪。放开俺,让俺去杀个够本。”
这样,方家也不会牵扯其中了,全是他一人所为。
方靖脑子里嗡嗡的。
此刻他一句也听不进去。
他脑子里莫名就想起天幕对他的评价。
小殿下,你没一句骂是白挨的!
“得罪了。”方靖先告罪一句。
“快过来几个人,和我一起先将人绑回家!仔细些,莫要伤着人。”然后吩咐手下兵士绑人,说话间四五个人拿着绳子来绑人,同时,方靖自己亦不敢大意依然将人死死按住,没有放松分毫。
这位殿下杀伤力实在太大了!
方靖把握不住。
许是因为方靖在,裴蓉没有反抗。
只是他委屈。
才杀了一个,亲爹就要绑了他。
这一换一,他亏大了啊!
“爹,俺不想牵连你,你松开。”
“放心,您牵连不着我。”
方靖被他一番操作吓得心脏直突突,他也懒得多话了,谁的儿子,谁去头疼吧。
一个时辰后,裴蓉被捆进了皇宫。
“方卿,怎得还未动身去沧州?”元丰帝一下朝听闻方靖求见,心中不满。
“将人请来。”方靖行了礼,立刻吩咐左右。
元丰帝朝他身后看去,一个被捆着的少年被带了上来,那双满是好奇的眸子四处打量。
那被捆成粽子的少年,不是他的小七又是谁?
少年皮肤白皙,眼神清澈,不谙世事,高挺的鼻梁与皇后一般无二,那圆圆的眼睛,精致的嘴唇就与自己很像了,但要比自己更精致些。眼睛一眨一眨的,仿佛受了惊的小羊羔。
真是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和那些个嚣张跋扈的逆子完全不同。
纵是元丰帝心硬如铁,此刻也忍不住心软了。
“今早一出门,臣就碰到了殿下,如今幸不辱命,将小殿下带回来了。”方靖垂首拱手道。
裴蓉则懵了。
小殿下是什么东西?
见裴蓉一脸茫然,元丰帝笑着道:“看来你还不知道,你是朕的流落在外的皇子。”
朕?
所以眼前这人是狗皇帝?
等等,流落在外的皇子?是我?
裴蓉一震,眸子颤了颤,猛然向后一退,险些将他身后的内侍都撞倒了。
“我,我爹不是方靖吗?”开什么玩笑啊!他一个参与过造反的人,怎么可能是皇帝的儿子?
方靖立刻过来解释,“小殿下,您确实是陛下的七皇子。当时处于闹市,臣怕贸然暴露小殿下身份会引来心怀不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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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人,臣这才没解释,让小殿下误会,是臣之罪。”
“卿有大功。”
“但这怎么还将人绑着呢,快快松开。”元丰帝很是不满。
他儿子这般乖巧,怎么还绑着?
绑着就算了,还绑的这么紧这么密!对待十恶不赦的钦犯也没这么严防死守。
方靖连忙上前松绑,“臣也是为了小殿下的安全考虑。”他能咋办,不绑紧,万一惹了这混世魔王不高兴,他拔剑削了自己。
听他们说着话,裴蓉低着头一言不发,巴掌大的小脸直发白。
怎么会是皇帝的儿子呢?
这要是给皇帝知道他参与过民变,这脑袋该保不住了。
元丰帝不了解其中内情,笑着安慰他,“孩子,定是吓坏了吧?”
方靖心中吐槽,这混世魔王会害怕?开什么玩笑。
“臣便不打扰陛下与小殿下叙话了。”
他得尽快查明苏家那几个人与小殿下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这件事虽不大,但牵扯的人极为敏感,稍有不慎,说不得会让苏家恶了小殿下。
元丰帝点点头,让他退下了。
待所有人都退下,元丰帝这才看向眼前的孩子。
他本应该是最尊贵的皇子,却被养在寺庙十几年,他身着粗布麻衣坐在垫子上,将脑袋搁在膝间整个人都团做一团,胆小懦弱的连头都不敢抬,话都不敢说几句。
便是他最软糯胆小的公主都比他胆子大。
元丰帝不由心中升起一丝怜爱。
寺庙就是这样的,
他蹲下身,怜爱的看向自己的嫡长子,亦是自己的希望,“别害怕,朕是你的父皇。”
裴蓉缓缓抬起头,“父,父皇。”
作孽啊!
他爹是皇帝,他跑去造他亲爹的反。
不过这能怪他吗?
要不是亲爹当不好皇帝,害得百姓吃不上饭,他能去造反吗?
所以!
这不怪他!
“你是朕的嫡长子,与皇后所出的七皇子是双生子,当年因为一些原因,皇后不得已将你送去寺庙养着,朕也是近日才知道。”
一些原因,元丰帝一笔带过,没将那些腌臜的原因告知孩子,他怕吓着这个单纯的孩子。
可是这个单纯的孩子听他这么一说,就什么都懂了。也怪不得他会认错爹娘!
突然,不知想到了什么,裴蓉怀疑道:“莫非是通过前些日子的天幕知道的?”
元丰帝顿了顿,而后点头,“正是,朕也不瞒你,若非那天幕,朕至今还不知自己还有个皇子。”
得到他的确认,裴蓉的眼前一黑再黑。
他想起了天幕极尽贬低的话,这都是说他的?
当时他还当故事来听的,万万没想到说的竟是自己!
他当时听的时候还跟着骂过几句,觉得这人所作所为多招人恨呐。
可一得知这人是自己,他就瞬间觉得有一些情有可原了。仔细听来,也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不是?
话说回来,裴蓉其实清楚,自己就是那副德行,但他不可能承认。
不然多得罪人啊!
裴蓉委委屈屈,“他胡说,俺才不会做那样的坏事。”
有病吧,专门在天幕上骂他?
元丰帝闻言拍了拍他的肩膀,“你还小,父皇当然知道现在的你做不出这种事。”
但是以后就说不准了,这么单纯软弱的孩子,只要他好好教导,未尝没有成为有手段有城府的铁血帝王的可能。
6. 第 6 章
元丰帝见裴蓉的功夫,三王下了朝聚在京中最大的酒楼福园坊议事。
所议之人正是裴蓉。
他们还不知裴蓉已然回京。
“听说方靖今日便要动身去沧州,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赵王道。
景王不以为意,“六弟过于紧张了,小地方来得乡巴佬,什么都不懂,不足为虑。”
“五哥莫不是忘了,天幕称他为魏太宗,五哥还认为他不足为虑吗?”赵王拍了拍桌子,“你我兄弟三人怎么斗都行,但沧州来的那位可不是善茬,天幕所说,做事毫无章法,若得父皇偏爱,你我还睡得安稳吗?”
“二哥以为呢?”
英王闻言抬头笑了笑,一副宽仁大度的兄长模样,“两位弟弟多虑了,七弟自小长在寺庙,侍奉佛祖数十年,定也养得菩萨一般的心肠。等七弟回来,你我当关照关照才是。”
景王忍不住撇撇嘴,“本王竟不知二哥是个爱护弟弟的好哥哥,哼,那怎么不见二哥爱护小八,小八可是老七的双胞胎弟弟,二哥还不是一碗一碗的喂毒药。”
英王脸色一寒,“五弟,说话要讲证据。”
景王冷哼一声,“要是有证据二哥现在还能坐在这里好好和我们讲话吗?
也就是永寿侯嫡子替你顶了罪,但是真相如何大家谁心里不清楚?”
“你……”
景王不再看他,“若你们实在担心,干脆多派些杀手,让他回不来京中就高枕无忧了。”
赵王点点头,“杀手该派还是得派,但有方靖在,希望不大,要对付他重点还是得放在他回京以后。
赵王凑近了两位兄长,“小弟以为,那天幕未尝不是给你我兄弟提醒。我们以往不知那乡巴佬便罢,如今知晓了,便不能让他踩着咱们上位。须得早早防范,扭转将来可能出现的败局。”
景王闻言也凝重起来了,“如何做呢?咱们对那个人了解并不深。”
赵王闻言笑了下,“沧州那位若回京,能依仗的也就是他的母族,王家了。”
他抿了口酒道:“上月,王家有个小辈向本王投诚了。”
景王闻言一喜,“若是能将此人安插在那小乡巴佬身边,他的一举一动我等岂不是了如指掌。”
赵王点点头,“正是如此。王家小辈出自他的母族,他必定不会对自己母族设防。”
“一个人怎么够。”景王打断道:“多塞几个人。”
“这是自然。”
英王在一旁冷眼旁观。
两个蠢货!
把事情想的这般简单!
…
裴蓉一上午都呆在元丰帝的乾清宫。
元丰帝问了他很多问题,大多问的都是他这些年的生活如何。
裴蓉答得中规中矩。
他虽自始至终都表现的很怯懦,但情绪一直很稳定,不管他问什么都是那副样子。
这让元丰帝忍不住多看了他几眼。
元丰帝见完裴蓉,按照常理,本该将他安置在皇子们的居所,但此时情况特殊,他若真让裴蓉去住了,说不得裴蓉明日便被害了。
于是他吩咐大太监孙长海道:“先将老七安置在偏殿,此事暂时不准外传,如若透漏出去一丝消息,朕治你的罪。”
“是,陛下。”
元丰帝为了避免强势的外戚干政,他早早便开始打压母族为五家的皇子。
十年过去,本以为英王景王赵王三人母族势弱,与五大世家牵扯不深,或能避免皇权旁落,可到头来,他们终究还是避不过那五家,手下利益盘根错节,现在谁也离不开谁了,不管他们愿不愿意,他们已经成了五大家族的保护伞。
皇帝可以依赖五大家族,也可以重用他们,但是绝不能被他们操控。
五大家族如今势力太盛,该遏制遏制了。
故而,比起裴蓉现下的能力,元丰帝更看重他干净的背景。
他又占了嫡长,元丰帝早已打定主意,只要裴蓉不是那般丧心病狂,十恶不赦之人,那太子只能是裴蓉。
哪怕他懦弱无能,哪怕他胸无点墨……这些都不是问题,他会亲自教导太子,教他一步步成长为一个合格的君王。
“孙长海,你亲自去请崔寿和杨如许。”
传崔寿和杨如许来,自然是为了立太子之事。
崔寿和杨如许乃是元丰帝一手提拔,在朝中无党无派,是元丰帝的心腹。
因此元丰帝的所思所想他们自然清楚。
“小殿下乃中宫嫡出,三王于科举舞弊案之中牵扯不清,陛下若要立小殿下为太子自是不难。但,臣以为,若直接立了太子太草率了些。殿下还未回来,尚不知他心性如何。”
话是这么说,但其实崔寿对这位小殿下的品性不抱太大希望。
能让后世那边撵着骂,德行方面与陛下比恐怕相差甚远。
“臣也认同首揆所言,殿下身份正统毋庸置疑,但臣以为立储之事不可操之过急。”杨如许道。
元丰帝摆摆手,“朕知晓你等顾虑,只是这天幕之事不是空穴来风,七皇子蓉也与天幕所说一一对上了,若他品行不差,朕定然是会立他为皇储的。
只是眼下他在朝中毫无根基,若接回来直接立为太子,就等于是送他去死。他长于寺庙,心思单纯,面对群獠,必定是束手无策的。朕今日之所以请卿过来,是希望两位辅臣能帮朕教导太子一二,日后方有驱虎逐狼之力。”
“这……”两人对视一眼,拱手道:“臣必不负陛下所托。”
…
裴蓉一到偏殿,便心力交瘁的瘫在床榻上。他活了十七年,从未像今日这般,过得一波三折。
那个软弱无能的元丰帝竟是他爹?
裴蓉揉揉眼,回想起从前自己和朋友骂皇帝的那些话,只觉得脑门直冒汗。
希望没人去查他以前的经历,希望那几个家伙嘴严点。
他又想起自己的干娘和孩子,幸好自己留有足够的银两,他们至少吃喝不愁。
不多时,有个小太监来问他可要用膳。
裴蓉坐起来,“要!送只鸡,五个白饼就行。”
“这……”没想到这位殿下还真不客气,直接开始点菜,不过毕竟是主子,他也只好应下,“是。”
裴蓉等吃饭的功夫,就听见外头突然吵嚷起来。他左右无事,便探着脑袋看热闹。
一个身形矮小的孩子扑通跪倒在他刚认的爹跟前,“父皇,前几日娘受了惊,又着了凉,这几日病的厉害,求父皇饶了娘吧。”
元丰帝问:“病了为何不去请太医?”
七皇子抿着嘴,一副想说又不敢说的模样,“请了太医,可是药喝了几贴,针也扎了,完全没起色。”
总不能说他怀疑老二害他不成想害他母后?
太医院派来好几个都是老二的人,还当他不知。
“那便好好休养,最近就不要出来了。”元丰帝可还没消气呢,把他的嫡长子送去沧州十几年,才关几天便指使儿子来卖惨?
他不吃这套!
元丰帝让人把七皇子送走了。
见小孩一边呜呜呜的哭,一边裹着大氅,抹着眼泪一瘸一拐的走远,裴蓉接过饭食,好奇问:“公公,那小孩儿是谁?”
小内侍心情复杂的看了眼裴蓉,“回殿下,是八皇子。”如今殿下被接回来了,那七皇子便是殿下了,以前的七皇子便是八皇子了。
兄弟俩明明是双胞胎,体型差距如此之大,一个身高远超同龄人,一个生长迟缓,还像个孩子一般。
裴蓉一听是八皇子,那就是不相干的人,便由他去了,自己回屋吃饭。
皇帝不管,暂时还是七皇子的裴延无法,只能去找舅舅王垚商量。
“殿下怎么不穿厚些,当心身子。”王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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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把扶住裴延。
裴延哭着让王垚救救皇后,他把这几日的事告知了王垚。
王垚无可奈何,“陛下虽然宽仁,可此事非同一般,事关皇嗣。老臣还从未见陛下如此大动肝火,此事恐怕不是我等能随意插手的。”
“那怎么办?”裴延泪汪汪的,平日都是皇后照顾她,如今皇后遭了灾,他茫然无措。
“至少得等方侯将小殿下从沧州带回来。”裴蓉毕竟没有正式正名,王垚便叫他小殿下。
裴延一副天塌了的模样,“那还得多久,届时我娘恐怕已经被害死了。”
王垚皱着眉,“英王授意太医院胡来,必是害怕小殿下回来,对他产生威胁。若皇后出事,皇上必定是要再立皇后的,小殿下嫡长子身份就不再是唯一。届时,世家必定会插手立后之事,事情恐怕不好办。”
小殿下还没回京,争斗已经开始了。
这位出身寺庙的小殿下,能拿得出手的只有所谓的嫡长子身份了。若嫡长子身份不再是唯一,小殿下放在其他皇子之间,恐怕毫无竞争力。
这,只是第一步。
“对了,太医可有说明是何症状?”
裴延吸了吸鼻涕,“有的。”
他将症状描述了一遍。
王垚记在心里,“若殿下信得过臣,臣差人找名医开副房子,到时使人送进宫中。
裴延一喜,“全赖舅舅帮忙了。”
至于为什么王垚一个外臣能想办法把药送进宫中,当然是因为除了乾清宫,其他宫早就被外臣渗透成筛子,谁都能插一脚。
发生的这些事裴蓉丝毫不知,此时他正翻着几本书,被元丰帝派来的内侍教导读书。
内侍学识渊博,比他们沧州的知州都要博学,裴蓉感佩的同时,也认真学着。
养育裴蓉的那两个假和尚识字不多,除了佛经,只教了他三百千,裴蓉跟着内侍从论语开始学起,仅两天便背下了一本论语。
内侍很是惊喜,“殿下记性如此之好,再过几月定能背完四书五经。”
虽然不能融会贯通,但应付朝臣定是够的。听说五殿下至今都还没读完四书。
裴蓉现在什么想法都没有,让背书背书,让写字写字,偶尔再见见元丰帝,和他说说话。
他也不去问元丰帝为何要将他关在这侧殿,时日久了,他反而更安然自在了。
只要不让他念经就好,念多了他瞌睡。能教他读书写字,就说明性命无虞。
夜。
乾清宫侧殿点满蜡烛,殿内灯火通明。
倏地,一阵阴风刮来,殿内灯火尽灭,裴蓉抓着书本的手痛苦的攥了攥紧,书本被揉出褶皱,首页慢慢破裂……
睡梦中,裴蓉痛苦的皱着眉。
他觉得自己头痛欲裂,心脏狂跳,呼吸不畅,明明是在梦中,却真是的觉得自己无枝可依,仿佛顷刻间就要死去,灵魂都变得轻飘飘。
仿佛。
有人要将他撵出这具身体。
裴蓉才十七岁,他不想死,也不能死。
他察觉到自己的异常后,努力争去控制自己的身体,感受呼吸和心跳,安抚自己不适的身体,努力拉回自己仿佛要飘走的灵魂。
痛苦的拉扯不知持续了多久,阴风来回穿梭,最终消散于无。
终于,一切回归正常,裴蓉的呼吸逐渐平稳,心跳也趋于正常。
他缓缓睁开眼,觉得身体疲惫不堪,仿佛死过一次一般。许久,他都没有回过神来,直到一段段记忆慢慢灌进他的脑中。
那些记忆里有属于他的,也有不属于他的。
“啊!好疼,头好疼。”裴蓉头痛欲裂,大喊出来。
“殿下?殿下这是怎么了?”
一时间,整个乾清宫的乱了起来。
孙长海担忧的看向更远处,闹得这般动静,小殿下的存在恐怕已经被人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