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春夜的风比往日的都要急些,将书房的门掀得大开,穿林打叶之声一阵阵袭来,卷起了李长昀的衣袂。
李长昀望着姜奕安远去的背影,久久回不过神来。
他伸手摸向自己的脸颊,手指在嘴角处停留了许久,眸中似是迷雾浓浓,让他有些看不清眼前的景象了……
又一阵风袭来,门框忽得一砸,李长昀身子微微一颤,这才反应过来,快步走到门口,迟疑了一瞬,便决绝地将门关上。
关得严严实实。
李长昀长长呼出一口气,回到了桌案前坐下,拿起了那个刚刚成形的小人俑。
手指的触感温热,鼻息中残存着桃花香气,李长昀微微蹙眉,手中紧握着银刀,想再修饰一番。
雕刻不仅能练习力道,还能稳定心神,手上功夫精细、心思稳定严谨,才能修身修心。
可李长昀手指一歪,人俑发丝处刻出了一道裂痕,李长昀眉心蹙得更紧,想将那裂痕修补,忙了许久,却发现那裂痕愈发明显,故而只能放弃,转手便将那小人俑扔进了废料之中。
李长昀吐出一口浊气,唤来了夏原,道:“通报王妃一声,今夜本王在书房歇息。”
夏原惊讶道:“王爷,今日可是新婚第一日……”
李长昀抿了抿唇,道:“翠嬷嬷她们三人可有异动?”
“没有,伺候得还算尽心。”
李长昀转身,将双手背在身后,道:“照本王的话去做吧。”
夏原便不再多言,领命去了,李长昀熄了蜡烛,盘腿在屏风后的榻上,闭上双目开始默念《太平经》,竭力使自己静下心来……
而夏原将话带到听松院时,姜奕安并无半分不开心,当即沐浴倚靠在床榻上看话本子。
今日的床榻铺了三层被褥,还在墙边围满了迎枕,比昨夜舒服多了。
姜奕安实在满意得很,睡了个好觉,第二日醒得也颇早,早膳已然大变样,白粥里掺了肉糜,还有一叠栗子糕。
味道也甚好,原来宸王府的厨子是这般水准!
姜奕安更满意了。
这样的日子,和婚前也没什么差别嘛!
早膳用完,翠嬷嬷一边吩咐碧澄、红药收拾碗碟,一边偷偷打量姜奕安的神色,道:“昨夜王爷在书房歇着了,王妃不差人去问问吗?”
姜奕安“啊”了一声,道:“要问什么?”
“昨日是新婚第一日,王爷便撇下了王妃,新婚夫妻正是蜜里调油的时候,恨不得整日都黏在一起,老奴还从未见过王爷这样冷淡的……”翠嬷嬷一脸语重心长,道,“还请王妃恕老奴多嘴,老奴这也是为王妃着想。”
姜奕安眨了眨眼睛,点点头道:“多谢嬷嬷提醒,我明白的。”
她和李长昀本就是面子夫妻,她当然不在意李长昀夜里在哪里歇息……
翠嬷嬷是内务府派来的人,那就是太皇太后的人,既然李长昀觉得不必在她面前演戏,那她自然也不必多费心神,敷衍着就是了。
翠嬷嬷见姜奕安似是听进去了,但还一脸单纯懵懂,叹息了一声,便退下了。
拂冬见翠嬷嬷离去,便凑近姜奕安道:“娘子,奴婢觉得,翠嬷嬷所言倒也有理。”
“拂冬,王爷本身就一心修道,不与我亲近再正常不过,此事成婚之前我便已经想好了,自是能接受,才心甘情愿嫁过来的。”姜奕安拉住拂冬的手,道,“旁人我不管,你须得和我一条心。”
拂冬自是为姜奕安不平,自家娘子容色好、性子好,在她眼中,多好的郎君都配得上,偏偏嫁给了个睁眼瞎……
拂冬叹息了一声,她做奴婢的,自然是主子觉得好就好,便应下以宽她的心。
姜奕安便让拂冬陪着自己,在王府到处走走,顺便消食,张瞻早早等在了听松院门口,自告奋勇陪着一起,姜奕安自然不会拒绝。
张瞻在前面引着路,一边介绍着王府各处:“咱们王府只有一个前院,是王爷会客用的,穿过前院便是三个院子,分别是听松院、引梅院和倚兰院,中轴线上的听松院是王爷的,其余两个院子现在是没人住,但一直好生打扫着,等王府有了小主子,就能去住啦。”
“咱们王府景致也极好,每个院子里都有一个精致的小园子,听松院中的竹林、奇石和锦鲤,还有好些约莫生长百余年的老松,引梅院到了冬日是梅香满园,倚兰院则是各式兰花都有,等有了小主子,不怕没地方养的。”
张瞻兴致勃勃,半句不离“小主子”,姜奕安只觉得尴尬,不愿戳破他的美好想象,只听着,时不时应两声。
其实宸王府景致大气、素雅,姜奕安觉得有些欣赏不来,她更喜欢仁国公府花香满园的感觉,想着等抽空要好生改造一番听松院才是。待她走完了一圈,便问道:“张叔,王爷是在书房吗?我想去寻他了。”
她还要学雕刻呢。
张瞻尴尬地笑笑,道:“王爷正在前厅会客呢。”
姜奕安没听说有客人,便问道:“是哪位客人呀?”
一行人很快走到了书房门口,便见李长昀正引着一位长者,穿过昨夜姜奕安走过的小桥,往书房走来,待看到姜奕安后,脚步微顿,复又加快了许多。
姜奕安向李长昀笑着,待看清他身后的老者后,惊得瞪大了眸子,还没等两人走上前来,便迫不及待地跑上前去,道:“是陈夫子吗!”
陈云鹤捋着胡须,哈哈大笑道:“小奕安,这么多年不见,竟不认得了吗?”
姜奕安恭恭敬敬向他行了一个师礼,脸上笑容更甚,道:“怎么可能!我只是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您。”
姜奕安目光落在陈云鹤的一身道袍上,道:“您是做道士了吗?”
“是啊,孑然一身,只觉得红尘了无意趣,索性皈依道门,了此残生。”
姜奕安又看向一脸平静的李长昀,目光在二人之间游离着,道:“那您和王爷是……”
“既是志同道合的忘年交,又是修道之路的同行人。”陈云鹤脸上的笑容淡了些,望了李长昀一眼,又道,“他既新婚,贫道必得来贺。”
“只是出家之人,无身外之物,贫道手抄了经书,供奉三清真人座下,祝王爷王妃白头偕老。”
姜奕安却有些担忧地望了李长昀一眼,道:“可是,王爷是修道之人,若三清真人知晓了他成婚之事,岂非让真人觉得,王爷修行之心不诚,有碍他日后得道成仙?”
陈云鹤瞥了李长昀一眼,忍俊不禁道:“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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奕安懂得还挺多呢,不过不必担心,并未正式皈依,真人不会怪罪,更何况,娶妻这样的好事,若不是贫道年事已高,也想……”
李长昀轻飘飘地看向陈云鹤,陈云鹤却觉得那像一记眼刀,便立刻转了话题,道:“贫道今日来贺,是不是打扰你们小夫妻了?”
李长昀还未开口,姜奕安便抢着道:“自然不会啊,您不知道,见到您我有多惊喜呢!”
“您可要多呆些时辰,我好陪您说说话。”
姜奕安是真的很喜欢陈夫子。
陈夫子与父亲是同科,与父亲的古板规矩不同,陈夫子随和舒朗,她小时候不爱读书,父亲管不了她,便是陈夫子有空时陪她玩乐、带她念书。
只是九年前,陈云鹤突然辞官,杳无音讯了。
李长昀瞧了一眼姜奕安兴奋的模样,微微蹙了蹙眉。
她一见陈云鹤,便好像忘记今日约定学习雕刻的事情了……
李长昀扯了扯唇角,便也没再提起。
三人在园中亭子里坐下说了好一会话,到了午膳时分便一起用膳。
让姜奕安惊讶的是,陈云鹤竟不忌口,不仅荤素不忌,而且胃口极好,用膳时还会时不时和姜奕安聊几句,但李长昀还是那副慢条斯理的模样,并不言语,一味吃那些素菜,仿佛身处另一个世界。
姜奕安这才意识到,原来这世上的修道之人,也各有不同……
午膳过后,陈云鹤定要和姜奕安切磋棋艺,姜奕安立刻拒绝:“陈夫子这么多年没教我下棋,那棋艺我早还给陈夫子了。”
陈云鹤啧啧两声,道:“夫子教你的东西都忘了,竟还这般大言不惭。”
姜奕安理直气壮道:“那陈夫子学会下棋已经二十余年了,我才学了几年,这比起来根本不公平。”
陈云鹤冲李长昀挑了挑眉,道:“你现在不是有夫君吗?让你夫君帮你啊……”
李长昀抬了抬眉,眸中似隐含着威胁之意,陈云鹤装作没看见,只一脸笑意地瞧着姜奕安。
姜奕安对下棋兴致缺缺,一手托着下巴道:“那不如你们二人对弈,我旁观吧,就不班门弄斧,惹人笑话了。”
春夏之交,凉亭之中偶有阵风拂过,颇有几分凉意,陈云鹤与李长昀对弈十分火热,姜奕安坐在一旁看着,只是大部分都看不太懂,不一会就有些困了。
李长昀正心无旁骛思忖下一步该如何走,却感觉放在石案上的左小臂一沉,戴着木戒的拇指有些发痒,扭头便见姜奕安的小脑袋压在了自己的胳膊上。
她就这样睡着了。
李长昀手指中夹着的棋子,掉进了棋盅……
陈云鹤微愣,接着便忍俊不禁悄声道:“她还是这副样子……”
李长昀感觉被压着的左臂有些麻,抿了抿唇又拿起棋子,却听陈云鹤道:“你说你,今日一早便非要请我来府中,让我恭贺你新婚之喜,我这小徒儿难道是洪水猛兽不成,让你这般抗拒与她单独相处?”
李长昀眉心微蹙,道:“谁说我抗拒与她单独相处了?”
“得了吧。”陈云鹤摇摇头,将棋子投向棋盅,道,“还下什么棋,快把人抱回去睡吧。”
李长昀闻言,手臂抽动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