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长昀手指摩挲着木戒,目光望向了远方。
姜奕安同谁说话,是何心情,于自己有何干呢?
怎的就被她牵动了心绪?
这于修道无益,应当抛下才是……
他便垂手立在宸王府的马车旁,双手藏在袖中,手指摩挲着木戒,听着二人在谈论姜奕安姐姐的近况。
远处停着宁王府的马车,宁王妃透过窗帘的缝隙向外瞧去,一脸焦急道:“九弟妹怎的和诸葛大统领那般熟稔?”
“九弟就在一旁瞧着,竟也不生气?”
“我说什么来着,只是面上做夫妻给太皇太后看呢。”宁王叹息着道,“如今陛下年幼,太皇太后对九弟忌惮得很,以为他修道只是个幌子,实则密谋走先定王的老路,故意试探他呢。”
宁王妃有些不解,道:“可若是试探,想法子推了不就成了?”
虽是直接赐婚,但以宸王辅政三年便掌大半朝堂的手段,要推了也不是太难……
“太皇太后的疑心若是能上称,只怕一千斤都打不住……”宁王冷笑了一声,道,“如九弟使计推了,只怕太皇太后会担心,九弟以修道为幌子一直不成婚,为的是挑个有力的岳家帮衬,那对陛下掌权可是不利得很。”
“可他修道名声在外,只怕有头有脸的人家,也不太愿意将女儿嫁给他吧。”
宁王轻咳一声,压低了声音,道:“你忘了昌乐郡主吗?她如今为父安东侯守孝,若我没记错,孝期还有几个月就过了。”
这一说,宁王妃想起来了。
应该是十年前的事情了,那时手握七万军队、守卫东海防线的安东侯刚击退倭寇,入宫受赏,那位惊世骇俗的昌乐郡主饮多了酒,放出豪言壮语,说自己心悦李长昀多年,要嫁给他。
当时先帝当个笑话听,不置可否。
“可是,这对九弟妹也太不公平了。”宁王妃有些不忍,瞧着姜奕安和李长昀上了马车,便放下帘子,道,“九弟妹一个无依无靠的孤女,九弟若心里有旁人,婚后冷落她,她还能依靠谁?”
“自然是谁待她好,她依靠谁。”宁王敲了敲马车壁,马车开始行进,他继续道,“你瞧今日,太皇太后待她多亲热,给了她多大的体面……”
宁王妃点了点头,道:“那要我多与她亲近些吗?”
“可以走得近些,但莫要太近,我总怕日后若太皇太后真要对九弟动手,殃及池鱼,咱们也讨不了好。”宁王思忖着摸了摸胡须,道,“咱们……还是明哲保身为好。”
……
寿康宫中,太皇太后倚靠在贵妃榻上,隐在若隐若现的绯红帐子后面,纤长白皙的手指抵着额头,道:“昨夜当真没圆房?”
汪展又在她脚边跪下,轻柔地给她按摩着小腿,轻声道:“是真的。”
“难道他还真做道士不成?”太皇太后冷笑了一声,道,“来日方长呢,再瞧瞧吧。”
汪展笑着道:“还是娘娘圣明。”
“哀家大腿有些酸痛,你再按按吧。”
太皇太后坐正了身子,舒服地倚靠在迎枕上,透过帐子的缝隙望着汪展,道:“汪展你说,一匹凶猛的狼,真能变成一只听话的狗吗?”
汪展的双手握住了太皇太后的双膝,顺而向上,轻声道:“奴婢觉着,得看是什么样的主子。”
“以前那般张扬的一个人,真能没了脾性?不论是什么样的主子,哀家可不信能调教出来。”太皇太后冷笑了一声,道,“只怕是两面三刀、阳奉阴违,跟梁淑妃那贱人还真像。”
“哀家刚一放权,他便迫不及待安插自己的人了,推了个裴峻去银州赈灾,现在咱们半点消息也打探不到……”太皇太后忍不住咬牙,道,“哥哥究竟是怎么搞的,怎就让他钻了空子……”
汪展的目光穿过帐子的缝隙,瞧见太皇太后用染了丹蔻的指甲狠狠掐着自己的掌心,便轻声道:“娘娘,莫急,如今咱们有了能用的棋子,慢慢筹谋,要扳倒他也不是难事。”
“九年前没能一鼓作气除掉他真是可惜,不过先帝当真是爱她,那般情景下却还要保下她的儿子,如今他有了根基,还轻易动不得了。”
太皇太后眸光阴冷了许多,突然手指一阵钝痛袭来。
她竟生生折断了一截指甲……
太皇太后定定地望着自己的手指,一阵柔软的触感袭来,便见汪展不知何时来到自己眼前,张口吮住了自己受伤的手指。
太皇太后仰着下巴,居高临下地望着虔诚地为自己清理血迹的汪展,目光迷离了许多,另一只手轻轻撩开了帐子,拍了拍自己的身旁。
绯红的帐子如夏日江上,微风阵阵,吹起了淡淡清波……
一刻钟过去了,太皇太后面色酡红,懒懒地盖着被褥,眼波流转,看向在一旁穿衣裳的汪展,手指一挑,便将一件翠绿的肚兜递到了他的手中。
“还是你亲自给哀家洗,莫忘了。”
汪展恭恭敬敬地接过,在唇边轻轻蹭过吻了吻,轻声应了一声“是”。
……
李长昀和姜奕安在马车上,仍是各坐一角、泾渭分明。
姜奕安方才和诸葛让说了好一会话,心情好了许多,只是衣裳太厚、凤冠太重,她感觉胸口发闷、脖颈发痛,而且浑身都汗津津的。
当王妃可真累……
姜奕安一边用手给自己扇着风,一边想拿出手帕给自己擦擦汗,摩挲了半天都没找到,才想起这王妃冠服,似是没有放手帕的地方。
一方素帕递到了她的眼前,被风掠过,露出了拇指上的木戒。
姜奕安抬眸,便和李长昀对视了一眼。
李长昀飞快地移开目光,望向外面的街巷,道:“用本王的吧。”
姜奕安小声道谢后接过,那素帕上干干净净,布料柔软舒服,一角绣着三道断断续续的横杠,似是八卦阵之类的,沾染的味道如同雪中青松,只是没有那丝檀香气息了……
姜奕安小心翼翼地擦了擦脸,却发现那素帕上沾上了自己脂粉的印记和气息,便不好意思还给他了,正想像平日一般揉成一团,却又想起是李长昀的手帕,便端端正正叠成了四方,握在手心中。
李长昀却在此时向她伸出了手。
姜奕安捏了捏那方手帕,道:“上面沾了些脂粉,等我洗好了之后,再还给王爷吧。”
李长昀手指微顿,木戒似是晃动了一下,才收回手,道:“不必还了,你留着用便是。”
自己这是……被他嫌弃了?
姜奕安扁了扁唇,她知道李长昀喜洁,可她也是爱干净的小娘子!而且,她自己用的帕子都绣着可爱娇俏的花鸟,何时用过这种老道士的手帕!
姜奕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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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手帕揉成了一团……
又是一路无话,回府后姜奕安便迫不及待回房中卸下这一身冠服,狠狠地伸了个懒腰,准备午歇一会,回头望了一眼床榻,才想起来如今这床榻属于她和李长昀两个人……
一下马车李长昀便不见人影了,离奇得很……
姜奕安瞧着被自己胡乱丢弃在妆台上的那方手帕,上前拿起递给了拂冬,道:“帮我把帕子洗干净,然后在那绣着纹样的角落上,绣只燕子吧。”
她仔细瞧过,燕子只用黑白丝线绣即可,能盖住原本那几道黑线……
拂冬好奇地瞧了瞧,但也没有多话,接下帕子应是,待姜奕安上榻后,给她遮好了帐子。
姜奕安又道:“这床榻不舒服,找王府的人问问,有没有多余的迎枕和被褥,多铺几层。”
待拂冬应下离开,姜奕安打了个哈欠,直接滚上了床榻、闭上了双目,这一觉便睡到了酉时,醒来时,外面已有些暗了。
姜奕安饱睡一觉,神清气爽,用力伸了伸懒腰,想着再在床榻上赖一会,却听见肚子“咕噜”一声。
早膳吃了一堆素菜,午宴更是无滋无味,饿得自然快。
姜奕安便立刻起身,在自己右耳侧松松地绾了个发髻,唤了一声“拂冬”。
房门开了,拂冬急匆匆进来道:“娘子,张叔说,今日晚膳王爷来一起用。”
姜奕安点点头,又在外面披了一件杏色外衫,迫不及待在桌案前坐好,便见李长昀迈步走了进来。
李长昀已换下那绯红四爪蟒袍,淡灰棉袍裹在身上略显松垮,但发髻梳得一丝不苟,目光落在姜奕安耳边那松垮的发髻,微微蹙了蹙眉。
姜奕安已卸下白日浓艳的妆,如今素着一张小脸,发丝略显杂乱,看起来柔软娴静,如小绵羊一般温和,倒有了几分楚楚可怜的形容姿态……
李长昀脚步一顿,摩挲了一下拇指的木戒,坐在桌案旁道:“听张叔说,你有事寻我?”
姜奕安微微睁大了眸子。
她没事啊,不是他要来和自己一起用膳的吗……
李长昀一看姜奕安的眼神,又见几个婢女端着晚膳鱼贯而入,便明白了此事原委。
想来是张瞻为了给他与姜奕安创造相处机会……
李长昀摇了摇头,向婢女们道:“本王不习惯人伺候,你们自去用晚膳吧。”
姜奕安平日里习惯和拂冬一起用膳,但若是和李长昀一起,拂冬在就不太合适了,因而也并未提出异议,只揉了揉饿扁的肚子,兴致勃勃地看向满桌的菜肴。
一桌子菜,绿得发光、白得耀眼,除了菜叶就是白饭,唯一看起来颜色颇显突兀的,还是蘑菇和茄子……
姜奕安从不在吃上委屈自己,每日必有荤腥和甜食,而且要荤素搭配,口味口感俱佳才行。
从小到大,她还没在用膳上吃过这种苦呢……
姜奕安登时抿住了樱唇,一脸悲愤地看向李长昀。
李长昀正拿起筷子,慢条斯理地准备夹那绿油油的菜叶,感受到姜奕安的目光,便抬眸看向她,眉心又微蹙,道:“为何这般瞧着本王?”
“早膳都是素菜,晚膳也是素菜。”姜奕安哀怨地望着他,声音中不自觉地带了些娇气,道:
“王爷这个月的俸禄是花光了吗?还是要食言,不愿养着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