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奕安一早便猜到,这份赐婚应当是太皇太后的意思,但是小皇帝的话,却打破了她一直以来的臆想。
她总觉得,宸王应当是和她一般,抗拒这份赐婚的。
可看小皇帝的意思,宸王可能还挺喜欢她的?
姜奕安试探道:“这两日,陛下可见过宸王殿下?”
“这几日九皇叔每日都会来指点朕的功课。”李怀荆向龙案之处抬了抬下巴,脸色看起来有些忧愁,道,“今日一早下朝后,给朕布置了一篇《贞观政要》的论任贤,朕方才在练字,还未做呢。”
想来宸王并未表示过对自己的不满……
不过,就算宸王曾经对自己有过情意,但瞧见自己醉酒的样子后,也断然忍耐不了……
李怀荆见姜奕安神色微愣,便微微踮脚,拍了拍姜奕安的肩膀,道:“既然皇祖母已代朕下了这份圣旨,朕也没有法子更改了。”
“你若当真不喜欢九皇叔,那就成婚后再和离便是,到时候你来寻朕,无论你喜欢哪个郎君,朕定按你的意思给你赐婚。”
姜奕安觉得哭笑不得,忍不住笑出声来。
孩童的心思总是这么单纯,其中牵涉太皇太后,赐婚哪是那么好和离的。
姜奕安虽觉得不大可能,但也不能拂了小皇帝的好意,便笑嘻嘻地福身道:“那臣女先谢过陛下了。”
而李怀荆是真心觉得亏欠他的安姐姐。
他身边所有人,要么因惧怕太皇太后而惧怕自己,要么将他当孩子糊弄。
所有长辈都告诉他,他是帝王,要恩威并施,要端正肃穆。
只有安姐姐,会耐心听他说心里话,更会陪他踢蹴鞠、玩投壶。
但是他却没有办法改变皇祖母的决定,只能想法子补偿了。
不过,李怀荆也有着自己的思量,从内心深处,他是希望安姐姐成为宸王妃的,那样她就是九皇婶,是他真正的亲人了。
李怀荆想到了法子,偷偷笑了一下,耷拉着脑袋回到了龙案前,道:“九皇叔布置的功课真难,朕得好生琢磨一番才行。”
姜奕安思绪回笼,也知小皇帝学业才是大事,便道:“那等陛下做好了文章,臣女陪陛下玩蹴鞠如何?”
其实姜奕安蹴鞠玩得并不好,但是小皇帝最喜欢玩的,就是投壶和蹴鞠了。
李怀荆痛快应下,眸子都亮了几分。
此时陆鸣鹤抱着一摞字帖进殿行礼,李怀荆环顾四周,道:“朕这殿中除了书,便是字,安姐姐定会觉得无聊,如今御花园桃花开得正好,安姐姐不如先和鸣鹤兄去赏花,等朕这篇文章做完,就派人去寻你们,到时候咱们玩蹴鞠玩个尽兴。”
姜奕安和陆鸣鹤对视了一眼,都觉得有些奇怪。
李怀荆见二人未动,有些着急道:“朕须得一个人方能文思泉涌,你们在这里,朕做不出。”
李怀荆唤来崔悯,让他派几个宫人跟随,姜奕安二人见状,便行礼退下。
崔悯正欲退出,又被李怀荆叫住。
“莫急,朕有事要你去办……”
……
春日阳光正好,初阳乍暖,空气清新,再好的桃花姜奕安也没心思赏,脑海中总在回想方才小皇帝所说的话。
陆鸣鹤目光一直在姜奕安娇艳的脸上流连着,见她魂不守舍的,心里很不是滋味……
他想起自己第一次听到这桩赐婚时,去请母亲进宫求太皇太后收回成命,并将姜奕安赐婚给他时,母亲神色严厉,面色微怒:“盛京城中哪家的闺秀你求娶不得,非要喜欢她?”
“太皇太后金口玉言,绝不可违,你歇了那心思吧。”
陆鸣鹤再求,母亲却显示出前所未有的冷硬心肠,惹得陆鸣鹤颇为痛苦,直到他收到姜奕安的信,发觉她也在想法子拒了赐婚,顿时又生出些希望来……
可是,看她如今这副样子,便知陛下这条路走不通了。
陆鸣鹤也不知如何安慰她,只能想法子哄她开心了,便让姜奕安坐在亭中,背靠满园桃花,自己给她作一幅画。
陆鸣鹤容貌俊美异常,一双上挑的丹凤眼波光潋滟,一身暗红织金袍子,立在亭中一手执笔作画,一手背在身后,若不是身材高大,倒容易让人以为是女子……
姜奕安举着团扇,微微低垂着眸子,侧脸望向一边。
少女梳着单螺髻,浓密乌黑的发髻上只坠了一朵绢花,小脸只薄施粉黛便已颜色惊艳,尤其是那双眸子潋滟如含情春水,只看一眼便容易沉溺其中。
若是少女安静不语,那便是一副绝美的美人倚花图,只是姜奕安时不时动来动去,脸上有些不耐,过一会便问一句“还要多久”。
“你莫要乱动。”陆鸣鹤目光在姜奕安的脸和自己的画作之间流连,道,“再有半个时辰就差不多了。”
“半个时辰!”姜奕安将扇子放下,直接站起身捶打着自己的腰,道,“怎么还要这么久,我腰都僵了。”
陆鸣鹤放下笔,起身上前摁住她的肩膀让她坐下,道:“就这么点小事都不愿帮我吗?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不讲义气了!”
“我倒不是不讲义气……”姜奕安声音小了些,拿起团扇摆好姿势,又理了理衣裙,道,“全盛京那么多小娘子,也不一定非要画我啊。”
陆鸣鹤重新拿起笔,目光定在了自己画上姜奕安的眸子,勾唇笑着道:“这你就不懂了,只画精致美丽之物,无法凸显本画师高超的水平。”
“你这是骂我长得不精致不美丽?”
姜奕安向来对自己的容貌很有自信,一听这话有些不乐意,忍不住双手叉腰,微微撅起了唇。
“唉,这个姿势好,保持别动。”
陆鸣鹤笑意更浓,在另一张裁得小些的宣纸上,寥寥几笔勾勒出了姜奕安现在的模样。
姜奕安举起扇子就要扔他。
“莫动气,你放心好了,我定给你画成盛京第一美人,到时候装裱好了送你府上,如何?”
姜奕安确实没有肖像画,听陆鸣鹤这般说也有些心动,便重新将扇子挡在身前,颇有些娇矜道:“那你可要署上食野居士的大名,不然我可不要。”
“好好好。”陆鸣鹤应下,望着她灵动的眸子,在那张小小的画作上添上了几笔,趁众人不注意时,悄悄折叠塞进了衣袖,便拿起一只新画笔,开始给自己的大作上色。
自己与她相识十几年,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情谊,如今她就要嫁为人妇了,他无力改变,但也想送她些什么,让她莫要忘了自己才好。
日头渐升,姜奕安脸上起了一层薄汗,但比方才老实多了,只是拂冬拂春两个时不时来给她揩揩汗渍,再按摩一下腰身和胳膊。
“成了。”
陆鸣鹤收笔,姜奕安便迫不及待起身去看,只见那画上的女子团扇遮唇,眉目潋滟,身姿纤巧,如出尘仙子般被满园桃花包围,堪称“人面桃花相映红”。
姜奕安十分满意,抱起手臂点着头道:“不愧是大盛第一画师,竟能将我的美丽还原出八九分来。”
陆鸣鹤吩咐人将画具收好,一边卷画一边道:“姜奕安你还真不害臊呢,是我的画笔为你增色了好吧。”
“看在你为我画像的份上,我就不跟你争了。”姜奕安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多谢你了!”
陆鸣鹤感觉被她拍的左肩有些酥麻,卷好了画作后,缓缓起身,用画卷敲了一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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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头,道:“我可等你的谢礼呢!”
“你敢打我的头!”姜奕安追上他,高声道,“你一开始又没说谢礼的事!”
两个人绕着桃花小径,你一言我一语喋喋不休,还时不时追打着跑跳两步,惊鸟飞过,蝉鸣不止,寂静的御花园中只剩下少男少女的欢声笑语。
此时,陛下身边的宫人来报,请姜奕安二人去用午膳。
姜奕安确实是饿了,和陆鸣鹤暂时休战,一边往勤政殿去,一边兴致勃勃地讨论着宫中的吃食。
入了勤政殿后,李怀荆已做好了用膳的准备,二人也坐在两侧,在宫人的伺候下净了手。
李怀荆看起来没有方才那么兴奋了,反而有些兴致缺缺。
他方才让崔悯去请九皇叔了。
他想到,安姐姐和九皇叔好像还未见过面,这样怎能互相喜欢呢?不如自己制造一个偶遇,让他们多接触一下。
他以请教《贞观政要》为由,请九皇叔进宫,结果九皇叔正在道观闭门修行。
李怀荆知道九皇叔潜心修道,他便不再硬让传令之人打扰,只是九皇叔布置的功课也没做完……
不过,一般而言九皇叔一修行,那第二日便不会进宫,那其实这份功课也不急,等明日再做也是一样的。
到时候再请安姐姐入宫,九皇叔和安姐姐不就能见上面了?
李怀荆又恢复了笑意。
平日里他总被教导食不言寝不语,但面对安姐姐,和这位意气相投的表兄,他便放下了这些规矩,一边用膳一边交谈说笑,比平日多用了好些。
姜奕安虽饿了,但总觉得宫中膳□□致有余、口味不足,虽都是些珍贵食材,但做出来的味道却很难让她说一句美味,因而只能多吃些精美糕点填肚子。
用膳过后,李怀荆迫不及待来到勤政殿后花园,怀中抱着蹴鞠,向立在一旁的崔悯招手,道,“不如崔监和安姐姐一队,朕和鸣鹤兄一队,这样公平些。”
崔悯是皇城之中有名的蹴鞠高手,当初就是凭着一手好蹴鞠,从一众小太监中脱颖而出。
陆鸣鹤也是蹴鞠好手,李怀荆年纪虽小,但是玩着蹴鞠长大的,自己有了崔悯相助,两队的水平算是持平。
崔悯面上不显,唇角依然是浅淡的笑意,恭敬道:“奴婢领旨。”
就这样,蹴鞠开赛。
陆鸣鹤和崔悯力量颇足、进攻迅猛,李怀荆反应极快、跑动灵敏,而姜奕安虽跑动速度慢些,但胜在人纤巧灵动,活像一只燕子在树林间飞舞,四人之间你来我往踢得好不热闹,成绩竟然难分伯仲。
宫人们起先还恭敬立在一旁,但很快便被这热火朝天的氛围感染,忍不住围成一圈开始观赛助威。
姜奕安的小脸上红霞飞舞、香汗淋漓,虽然很累,却十分快活舒心。
此时,陆鸣鹤那边将蹴鞠直直地踢来,而自己的队友崔悯正离得很远,姜奕安上前几步,一脚将蹴鞠踢了出去。
只见那蹴鞠从宫人之中飞穿过去,直直地打在了一个月白身影之上。
宫人们瞧见他的脸,登时噤若寒蝉,跪地行礼,李怀荆更是惊得瞪大了双眸,道:“九……九皇叔。”
姜奕安愣在那里许久。
万万没想到,自己和宸王不期而遇的第二次见面,又是这般尴尬的局面。
她把蹴鞠踢到人家身上了……
她和他离得不近,却能清晰地感受到他浑身散发出的寒意……
李长昀的目光从蹴鞠转向周围的宫人,掠过陆鸣鹤、崔悯,停留在姜奕安身上许久,眉心微蹙,又望向李怀荆,唇角扯出了笑意,见礼过后,道:“原来这就是陛下想请教的《贞观政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