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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 当众求婚

作者:雾里看蛙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之后天气罕见地转暖了两日,阮蟾光接连去方府探望过几次姨母,顾傲霜见惯大风大浪,这点事还挺得住。这日阮蟾光与姨母用过晚膳后返家,夜中马车行在路上,途中经过延庆坊,她一时意动,让许柘将马车停在珩安堂前,自己一个人推开门走了进去。


    阮蟾光因和顾傲霜说家常,出门时辰晚了些,这时候已是亥时二刻,珩安堂的孩子们都睡了,她一个人踢着地上的石子到了后院,正见秋千架上靠着一人。


    卫珩早便听到了她的声响,回眸浅笑道:“你来了?”


    阮蟾光讶然上前去,见他气色如常,身上缓带轻裘,松松挂在肩头,靠在秋千架上格外轻松舒适的样子,她戒备地看看四周,“你怎么一个人来了这里?遇到危险怎么办?”


    “五娘子,刺客也是要睡觉的好不好,哪能时时刻刻盯着我?”卫珩好笑道。


    “那也不行,早些回去,我让许柘送你。”阮蟾光记得他是右肩受了伤,刻意避开去扶他左臂。


    卫珩被她拉得哭笑不得,扶着她坐回秋千架上,“我真的没事,日日在府里被四姐逼着喝苦药汤子,我现在看到四姐的脸都要冒苦水,你就让我松快松快吧!”


    珩安堂的秋千架宽敞,卫珩顺势和阮蟾光坐在了一起,阮蟾光半侧开身子,尽量不碰到他肩头,“那好吧,坐一会就回去,你的伤怎么样了?”


    卫珩知道应鸾必是什么都跟她说了,也不再掩饰,“愈合很多,你是不知道,可是疼死我了,足足剜去好大一块肉。”


    他话音未落,阮蟾光就极其难过起来,卫珩才知自己玩笑过头了,“骗你的,早便止血不疼了,不碍事的。”


    阮蟾光明显不信,卫珩握住她的手摸向自己肩头,“不信你摸,很快就会长出新肉来的,这也算是新生。还不信啊?不然我脱了衣服给你看。”


    他说着就要去解衣带,阮蟾光被他这无赖模样打败,把脸偏向一边,“好了好了我信了,孤男寡女的,这叫什么呢?”


    卫珩摸摸鼻子提醒她:“圆圆,我们好似一直是孤男寡女。”


    这话让阮蟾光的脸蹭一下就红了,她想起少时和卫珩一起逃难,躲在深山里同吃同睡的日子,那时是少不更事,今年重逢后她怕被人注意到二人的交往,每次见面都尽量背着家里人,可不一直是孤男寡女?


    卫珩一脸得逞,把她身子掰过来,俯视着她消瘦了许多的面庞,问:“怎么?最近没去吃肘子?脸都小了。”


    阮蟾光斜他一眼,流露出嗔怪之意,“我就不能减肥吗?”


    “你又不胖,减什么肥?”卫珩将她上下一阵打量,而后不确定地问:“你不会是担心我担心的吧?”


    阮蟾光娥眉微抖,有些不自然,“你想得美!我是怕穿不上及笄时的礼衣,不行吗?”


    “对哈,你都要及笄了!”卫珩猛然发现了这个问题,及笄了就该谈婚论嫁了。


    他若有所思的神色引起阮蟾光的狐疑,卫珩别有深意地对她说:“既然你生辰快到了,那我送你个礼物吧!”


    “什么礼物?”


    卫珩没有回答,拿起秋千旁立着的佩剑在小院里一阵逡巡,最终确定了一个位置,蹲下身来用剑鞘开挖。


    阮蟾光吃惊地走到他身后看他在土里挖啊挖,好悬没问一句:“你要送我的及笄礼难道是从土里长出来的?”


    卫珩挖到一半摘了腰间酒壶饮口酒,碍于他身上有伤,阮蟾光想拦他,见他非常尽兴的样子,暗自收回了手。


    不一会,土里渐渐现出一个漆画盒子,因埋的时间太久,盒身漆画都脱落了七七八八。卫珩把剑扔一边,捡起盒子掸了掸上边的土,小心打开取出了一方软帕,他修长的指尖捏着软帕中包裹的物件,庆幸道:“幸好幸好,还在这里。”


    阮蟾光早在他取出那漆画盒子时就猜到了里面是什么,当卫珩收了笑意,将软帕包裹的物件郑重呈到她面前提前祝她生辰快乐时,她怔怔望着那双眷念深沉的眼睛,很明白此物蕴含着何意。


    四目相对许久,她似下定了某种决心,伸出疤痕横贯的素白掌心接过了那沉甸甸的物事,心里却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轻松。


    月明中天时,卫珩对阮蟾光道:“时辰不早了,回吧!”


    “嗯。”阮蟾光轻轻应了一声,握着那方绢帕往门外走去。


    她三步一回头,卫珩始终站在原地静静望她,待她出了院门,少年得意一笑开,若春风十里吹过杨堤,一路繁花尽放。


    应鸾一个晚上找不到人,怒气冲冲就往府门外去,迎面正见一个晃晃悠悠春风得意的人影往里走,嗅到她释放出的杀意,卫珩正了正色进门来,“四姐,还没睡?”


    他的顾左右而言他对应鸾没有,她抱臂立在廊下冷冷问:“你是真觉得自己有九条命?”


    卫珩安慰她:“没几个人能打过我的!”


    “是吗?”应鸾唰一下抽出刀指着他,“那你要不要试试我的刀?”


    卫珩破功,“四姐,你别开玩笑了好吗?我现在可是身受重伤!”


    “那你倒是跟我说说身受重伤还要往外跑的理由!”


    卫珩冲应鸾勾了勾手指,应鸾不动,他主动上前些附耳,“我母亲留给我的东西,送出去了!”


    “你母亲留的东西?”应鸾想不起来他母亲留的什么东西,脑海中忽然闪现过当年小院的事,应鸾恍然大悟,至于那东西送了谁,还用说吗?她瞬间变了神色,激动问:“当真?”


    卫珩扬起下巴一笑,背着手往房间走,“自然是真!”


    阮蟾光就这样捧着那沉甸甸的物事回了家,夜中无人时,她坐在榻上掀起锦褥,将其放在了只有她一人知道的暗格中。月华照亮纱帐内女子清丽如洗的容颜,她情不自禁笑了笑,用被子裹住头香香睡去。


    之后几天,阮蟾光没再见过卫珩。年关将近,各府安排走礼和组织年酒,卫王府今年于汝阳开府,年终时要摆宴与本郡官员和中州士族共享。因刺史府、别驾府、郡守府及阮氏等望族皆要摆酒,年下好日子只剩了那么几天,卫王府居其首,便早早将年酒摆在了腊八前。


    时隔不到两月的时间,中州士族又齐齐前往卫王府喝了年酒。其实很多士族是不想来的,虽然卫王势大,但一想到刺史府太夫人寿宴上那惊心动魄的场景,大家便默认卫王身边是血雨腥风之地。


    现在随着平州军的崛起,各方势力都将卫王看成了眼中钉肉中刺,保不好随时就是一场刺杀,上次是他们命大,日后难保哪日不会丧命,所以这次卫王府的年酒,多数人是提心吊胆来的。


    上次的事将阮纲和阮玉雅吓坏了,这次卫王府二人说什么也不肯去,王夫人也不欲涉身险地,但她是阮氏主母,不好不给卫王府这个面子的。


    阮纲与阮玉雅二人一听王夫人要去赴宴,一个跟着一个抓住了母亲的衣袖,哭喊着不让王夫人出门,母子三人在房中缠了许久,眼看时辰将至,阮蟾光穿戴整齐来到正房道:“还是我陪父亲去吧!”


    主母有事走不开,当家娘子陪父亲赴宴做女席,也是人之常情。


    王夫人颇是为难,她去不了,也断不能开口让继女去的,王雨乔早托病说身体不舒服,绊下了阮纬照顾她。此时除了阮蟾光也确实没有好的选择了,最后是阮敏中道:“罢了,就让蟾光随我去吧,上次寿宴卫王又救你一命,这次正好好去谢谢卫王两度救命之恩。”


    阮敏中开口了,王夫人自不好再说什么,阮蟾光便随父亲出了门。


    依旧是千篇一律的宴席,千篇一律的歌舞,千篇一律的士族,不过各家女眷也只来了胆大的,十个有七个都是托病的。


    刺史府徐夫人是万不敢托病的,上次卫王在她操办的寿宴上遇刺,不跟她家老头子计较已是千恩万谢,所以不等卫珩开口,徐夫人便主动跑来了卫王府帮着操持女席事宜,这倒也省了应鸾的力,没办法,应鸾对这些事一窍不通。


    阮蟾光入席后坐在寥寥无几的闺秀群里,讶异的是,宣宁程氏的程老夫人亲自来了,还带着程璧华,程璧华一入席,不管旁人眼光主动抢占了阮蟾光身边的位置,安全。


    阮蟾光古怪地看一眼程璧华心神不宁的样子,习惯性直接道:“怕就别来,哆嗦什么?”


    程璧华咬牙,“要不是祖母要来,你以为我乐意踏入这里大门?”


    宣宁程氏在兴庆王围城时成年男儿皆战死,是应鸾及时赶至救下了一门妇孺,应鸾对程氏有救命之恩,程璧华是特地随祖母来感谢恩人的,也顺便谢谢卫王的及时派兵。


    阮蟾光暗自撇撇嘴,“程老夫人还不放弃把你嫁给卫王啊?”


    程璧华叹口气,“那倒没有,是我主动要求来的。”


    “难不成你想嫁?”


    “我有那么疯吗?”程璧华白她,“我是觉得你会来,我才来的。”


    “你找我干嘛?”


    “谢谢你。”程璧华忽然道,阮蟾光看向她时,程璧华主动低下了头,“上次要不是你劝导我,我险些就想不开了。”事后那卫王也果真是不想娶,她虽歆慕卫王生得俊美,但也不是上赶着的贱骨头,人家对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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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意,还要倒贴着去做妾,祖母再老糊涂了,也不会这般作践自己亲孙女。


    阮蟾光正正色,“不客气!”


    程璧华最受不得她那一本正经的样子,气愤地捏了她一把,阮蟾光反手便捏了回去,两人在桌案下交锋了几十个回合,直到近卫传报“卫王驾到”才收了手随众人起身行礼。


    程璧华偷眼瞧着上面那个行步如风的英举男子,小声对阮蟾光嘀咕:“生得好是好,可惜天天血雨腥风的,哪个闺秀敢嫁他?我听说刺史府寿宴那日,他和他身旁那个凶神恶煞砍人跟切菜似的,赵家六娘都险些吓傻了,提起当日的事就要哭一回。”


    阮蟾光最受不得程璧华这般刻薄和多话,自小就是个碎嘴子,还要嫌她和鸯鸯聒噪。她一眼瞟过来,程璧华自动闭了嘴,看到郭信提着大刀紧跟在卫珩身边时,默默又往阮蟾光身边靠了靠。


    程老夫人年纪大了,自家中成年男子皆战死后,已是很少出门,此次来卫王府喝年酒,实是因卫珩一战夺回晋阳,割了兴庆王在云州南部的咽喉,甚是大快人心,别的府里年酒程老夫人未必去,卫王府必是要来的。


    虽然程老夫人早先有把孙女嫁给卫珩的打算,但在卫珩拒绝后,她也没生出什么怨言,在与卫珩敬酒时颇是和气,特别是见了卫珩的真面目以后,她很是感慨孙女无福,又见卫珩不过十六七岁的年纪,正和她战死的长孙差不多大,腹内哀愁又起,难免对卫珩如长辈般多关怀了几句。


    卫珩倒很是欣赏这个老夫人的爽快脾气,与程老夫人相谈甚欢。


    年纪大了的女性长辈多爱关心小辈终身大事,程老夫人多喝了两杯酒,难免又问:“卫王殿下这般天资和人品,不知可有心仪之人?您这个岁数已是不小了,可要早些张罗终身之事才是!”


    与她同座主客席的顾傲霜轻咳了两声,心知这位老夫人是喝醉了,程老夫人未觉,一直在盯着卫珩等答案。


    卫珩轻轻一笑,靠在座上支起一只长腿随意搭着手腕,这个在士族看来极不雅观的动作教他做来很有几分风流洒脱之意,他道:“孤出身草莽,向来不为时人所重,又久在疆场,血海厮杀,纵有淑女,亦难相聘,故不强求。”


    程老夫人知道高家夫人和大娘子在平州为了拒婚闹得沸沸扬扬之事,心中暗骂这母女二人目不识珠,“卫王此言差矣,出身草莽又如何?但凡为国有功,便是英雄不论出处。老身与方夫人夫家皆是出身行伍,今虽名列四姓,哪个祖先又是生来尊贵的呢?程氏先祖采矿为生,方氏先祖打铁为生,哪个不是出身草莽?卫王军功卓著,年少封功,不论求娶谁家女儿,都是对方祖上修来的福气!”


    顾傲霜在程老夫人提到方家时也随之点头,心觉程老夫人虽有些糊涂,但话是句句在理,在座以徐季礼为首的中州官员和士族家主皆是闻声附和。


    “夫人高见,孤有所不及。”卫珩两根手指支着额,随意地问阮敏中:“阮公也这般认为吗?”


    阮敏中可不觉得他是没自信的样子,附和赞道:“卫王天日之表,人中龙凤,但有所睐,于何人而言都是贵婿!”


    “阮公之言当真?”


    “当真!”阮敏中想也不想道,话落却见卫珩眼含深意地看向了他。


    确切地说,也看向了他身后列坐酒席中的某道身影。


    之后所有人都愣住了,因为他们看到方才还在座上谈笑风生的卫王殿下一步一步走向了闺秀席中,他的目标直冲着阮蟾光和程璧华那桌。


    程璧华真要吓死了,满心叫着别过来别过来!


    卫珩也确实没过去,众人只见他停在阮蟾光身前,音色如泉郑重道:“王府内宅空虚,孤慕娘子美名,意结终身之约,今请以正妃之位相聘,不知五娘子可愿垂青?”


    天地万物似乎都静谧下来,只有他朗若清涧的嗓音回荡在人们耳边,所有人不可置信地看向二人,声名狼藉的卫王当众求婚声名狼藉的五娘子?


    阮蟾光没有在意旁人是何眼光,她明净的眼神凝望着卫珩若水月溶溶,庄静施礼作答:“卫王厚爱,意不可却,蟾光,却之不恭。”


    琉璃烟火开遍天穹时,好似一道道惊雷响遍卫王府上空。


    不知是谁先反应过来,领头恭贺卫王喜得眷属,山呼般的喝彩声传遍宴席,众人的目光都聚集在那相视而笑的一对璧人身上,百感交集。


    沉静如顾傲霜,看着甥女清浅的笑容后知后觉,乐见其成地点了点头。


    阮敏中在短暂震惊后,稍作思量也露出了一抹笑意,对这个结果虽讶异,却欣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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