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错了,以后再也不这样了好不好?要不你再打我一巴掌,来,换着边儿打。”楼栖谄媚地献上右脸,可他讨好的模样更让池临火大。
池临嫌弃地甩开他的手。
走廊那头突然涌入一群学生,狭窄的廊道瞬间挤满了人,他们步伐匆忙,嘴里还在不断催促着伙伴,几个高大的男生撞到池临,幸亏楼栖及时扶住才不至于摔倒。
“怎么突然多了这么多学生?他们要干嘛去?”
池临的疑惑没有人解答,大家依旧火急火燎地往下赶。
他们被挤到墙角,若有若无的香气在愈发浓烈的雾气前显得格外清新,楼栖垂眸,视线落在池临的后脖颈,几秒钟后,他鬼使神差地凑近低嗅。
池临从未如此近地感受到另一个人的鼻息,汗毛乍起,转身推开他,迅速拉开距离。
看见对方受惊的样子,楼栖也惊了一下。
怎么回事?难不成这浓雾有问题?
环顾四周雾好像比刚才更重了一些,不但如此,空气中那股怪味也越来越重,学生走后池临站在走廊边缘下望,下面像是无尽深渊,暗不见底。
四周斑驳的墙壁似乎比刚刚还要陈旧,教室门口的班牌悄然改变。
“场景变了,时间也变了。”楼栖说。
池临也发现了,他们原本待过的高三A班变成了高二C班。
这所学校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们为什么会被困在这里?这个空间的主人到底是谁?
楼梯口一晃而过的身影吸引了池临的注意,他下意识跟了上去,楼栖怕他跑丢也跟着跑了出去,红衣若隐若现,池临跟着她跑到了另一栋楼,这栋楼比刚才的教学楼更破,墙上还打着大大的红字—“拆”。
楼栖好不容易跟上来,一把抓住他,“别乱跑行不行?”
池临慢慢抬头,小女孩就在二楼俯视他们,她的眼睛好像有某种魔力,牵引他们跟随她。
一推就开的铁门贴着告示,楼栖将告示揭下,念出上面的文字,“教职工宿舍将于十一月一日拆除,请教职工家属于此日前搬离。”
“看来,她是某个老师的女儿。”池临笃定这栋楼会揭开所有迷雾,说罢,他坚定地走上楼梯。
楼梯还是水泥的,上面有很多斑驳的水渍,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留下的,他们来到小女孩待过的二楼阳台,半圆形的阳台上有一对血手印,颜色鲜艳。
池临伸手碰了一下,楼栖捉住他的手,责怪道:“都不知道是什么你碰它干嘛?”
池临嗤笑一声,碰过的食指在他脸上撇了撇,“颜料,胆小鬼!”
也对,如果真的是血,过去这么久怎么可能还这么鲜艳?
“这是小朋友用的蜡笔,不过画的倒是很逼真。”
楼栖只觉得瘆得慌,“哪个孩子用蜡笔画血手印?”
池临不理会。
这层楼有七个房间,每间房空间不大,池临随便推开一间,里面立马投来光亮,那是他们许久未见的日光。
尘埃在日光下缓缓下沉,幻化出模糊的影像。
“别人都可以坐到为什么你做不到?”
“你太不听话了,白费我跟你爸爸的信任!”
这些声音飘忽不定,有时很近有时又很远,听的不太真切,幻影里的东西也看得不真切,仅能依稀辨出小女孩跪在地上,她低着头呈上一张不及格的试卷。
“这家长也太严格了吧。”楼栖在一旁吐槽,“三四年级而已,有必要这么做吗?”
“连起跑线都输了还怎么跟别人比?小学是打基础的时候,是学业学习的关键,你连三四年级的题目都做不好,以后怎么做更难的题目?”
池临轻声道出的话竟然与幻影中母亲所言相差无几。
楼栖惊了,竖起大拇指,“预判还是你厉害!”
池临却笑不出来,他关上门,打开另一个房间,依旧是毫无新意的情节,不同的是女孩长大了些,绑好的马尾前撇下两缕头发,不一会儿她的母亲从房间出来,还带着一把剪刀。
“你看看你这留的什么头发,遮遮掩掩,连头发都不好好扎了,还有什么心思学习,全剪了好!”
女孩拼命反抗,母亲却依旧不依不饶,女孩朝父亲投去求助的目光,父亲摊开报纸避开了这场纷争。
强势的母亲逃避的父亲,多么熟悉的家庭配置。
池临重重关上门,他在内心在警告他,不要再开其他门了。
池临的手放在门把上迟迟不肯拉开,楼栖无知无觉,拨开他的手,自己推开了房门。
这间房要温馨很多,看起来是女孩的闺房,一个陌生的男人出现在她的房间,但她却没有排斥,反倒笑脸盈盈。
男人看上去比她年长个四五岁,在书桌前指导她学习。
“她妈妈给她请了家教。”楼栖猜测道。
本来在讲题目,男人突然看向门口,楼栖以为他看得见,怕他发起攻击,侧身把池临挡在身后,等了很久男人转过头去,“你妈应该不会突然进来吧?”
女孩娇羞一笑,摇摇头,怯生生地说:“不会。”
然后他们便吻在了一起。
“我靠!”楼栖只觉三观俱碎。他们似乎还要进行下一步,男人伸进女孩的衣服,他赶紧捂住自己的眼睛,下一秒,门“砰”的一声被关上了。
楼栖刚要吐槽,突然发现池临脸色惨白,整个人无力地倒在门口,“喂,你怎么了?”
池临眼神慌乱,画面在脑海里翻腾,也搅得他胃液翻腾,他不可抑制地呕吐起来,楼栖一边拍他的背一边放下心来,“你也觉得很恶心是不是?这男的真不是东西,女孩也是,没成年怎么可以……”
他的絮叨触到了池临的逆鳞,池临狠狠推开他,“滚啊!”
被推倒的楼栖一脸茫然,随后火气窜了上来,他们平时就不对付,现在这种同仇敌忾的时候这家伙莫名其妙发什么少爷脾气!
“滚就滚!你特么发什么脾气?就你有脾气?就你是少爷别人都得处处顺着你?好心救你还特么恨上我了,要我说你就是不知好歹!家里惯的!”
楼栖站起身,朝地上淬了一口。
池临本来就胃不好,现在受刺激,胃痉挛犯了,疼出一脑门汗,即便如此他还是不能在嘴上落入下风。
“是……我是少爷,你特么是贱民!还不快滚!”
楼栖气疯了,后槽牙咬的咯咯作响,“好,咱俩大路朝天各走一边!”
等人走远,脚步声彻底消失,池临才慢吞吞地扶着墙壁站好,平息一阵后,无力和失落再度袭来,他曾经有过无数次这样的时刻,不被人选择也许是他本身就不够好。
池临收拾好心情,把重心重新放在这些房间上。
这里显然没有能吃的东西,如果他们被困太久很可能会饿死,他可以死在这里,但楼栖那个家伙好像还不太想死。
算了,找到出去的办法把楼栖送回去,就当是还他救自己的人情,虽然他始终认为对方是多此一举。
走廊尽头,小女孩再次出现,歪着脑袋看他,池临突然意识到一件很可怕的事情,这个女孩的经历真的与自己这么相似吗?还是……这一切都是根据他而形成的幻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