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辆警车呼啸着冲入急诊区,盛苒从车上跳下来,一个站立不稳,直接崴了脚,她大口吸着凉气,一路扶着墙跳进急诊室。
急诊室乱糟糟的,全是警察和救护人员,她拼命拨开一个又一个,疯狂找人。
这个,不是……这个,不是……,这个……
然后她看到了坐在椅子上的组长。
他的额头在流血,面颊青了一大片,有护士正在旁边试图跟他说什么,他动也不动,就那么坐着,整个人全无反应。
盛苒松开手,向他奔过去,然而突然就痛得差点摔倒,这时旁边伸来只手,将她一把架了起来。
她转过头,看到眼睛通红的卫其宏,还有旁边哭得快抽了的安月见,一颗心不住下沉,“调查官呢?程宥呢?你们电话里说什么?什么爆炸?爆什么炸?”
卫其宏想说什么,嗓子噎了两下,一个字也说不出来,盛苒急得声音拔高,“你给我说话!”
卫其宏刚要张嘴,眼泪哗哗就掉了下来,他转过身,一只手捂住脸,肩膀开始抖。
旁边安月见哽咽的替他回答,“组长,组长的车,有炸弹,调查,调查官,被炸,炸……”
盛苒心都不跳了,盯着她问:“被炸……被炸什么?!说话!”
“重,重伤……,不知道,不知道,能不能,能不能……医生说,让我们,我们做好,做好准备。”安月见突然一把抱住她,“怎么办盛姐,怎么办盛姐?调查官要死了,他要死了怎么办?”
盛苒脑子里乱糟糟的,程宥,怎么会?怎么会是程宥?他怎么可能躲不开?
是组长……组长的车……组长没事……程宥……
她扬头去看高尚桢,穿过憧憧人影,她看到仍旧坐在那里,一动不动的高尚桢,有个医生走过去,比比划划的,似乎在解释什么,他只坐在那里,偶尔点下头,好像听了,又好像没听。
盛苒抹了把脸,拍拍安月见的肩,安慰她,“没事,没事。”又叫过一个女警,让她陪安月见去洗手间,接着拽过卫其宏,严肃的开口,“你看看自己什么样子,这么多人都在,事情一堆,你得给我把精神打起来!”
卫其宏被她一训,勉强止住眼泪,“盛姐,先是老界,又,又是调查官……我,我……”
盛苒脸色更加肃穆,“界至野没事,程宥也不会没事。倒是你,不算新人了,遇到事情就不像样,快给我洗脸去。”
卫其宏低下头,咬紧牙关连连点头。
盛苒咬紧牙关,蹲下揉了揉脚踝,透过来来往往的人群,向高尚桢的方向看去,看到医生已经在给他额头包扎,护士在往他胳膊上接点滴针,他听之任之,仍旧没有做出什么反应。偶尔有个警员过去跟他请示,他也不说话,只是轻轻点头。
在这样混乱又急切的急诊室,他是如此的安静又沉默,好像漫游在另一个世界。
盛苒努力忍痛,要向他走过去。
就在这时,手术室的灯灭了,一个护士急匆匆跑出来,“你们谁是病人家属?”
高尚桢浑身震了一下,他猛地站起来,胳膊上的点滴管被甩出了出去,刚要张嘴,急诊室外间的门忽然被推开,一道冷冷的声音传来,“有事同我们讲。其他人一律离开。”
他茫然的转过头,看到四五名穿着深色西装的男子推门而入。
当头的是个剃着寸头的年轻人,他环顾四周,神情冷峻,“谁是高尚桢?”
几名便衣同时向刑事组长望去,对方仍旧站着不动,似乎完全没有理解出了什么事。
年轻人目光一闪,径直走到他面前,从怀里抽出证件亮了一圈,“中央情报司接管现场,除了医护人员,其他人一律离开。”
他冷冷盯着高尚桢,一把将他推开,“尤其是红驼警局的人。”
卫其宏刚从洗手间出来,先听见这一句,又撞到寸头男推搡组长,火气当时就没抑住,一下冲上去,“你干什么你?”
他话音未落,只觉肩膀一痛,腘窝一软,电光石火间整个人便被压跪在地。
原来他尚不曾贴近,有名中年男子已闪电般出手,扣住他右肩,随即向下一拽,又一脚踹上他膝间。
此时卫其宏面朝地面单膝跪倒,肩头仿佛被一把铁钳牢牢掐住,丝毫动弹不得。
情报司特工从天而降,现场的便衣和制服警员还在震惊中,随即就见到卫其宏被袭击,瞬间怒火盖过了惊愕,“你干什么?”“放人!”“你们要干什么!”“你们敢动警察!”“有人袭警!”
寸头年轻人一挥手,中年男子放开了卫其宏,重新站回到他身后。
他环睨四周,凛然道:“情报司办事,谁要阻拦?”
四名特工立在侧后方,以同样冷淡又漠然的目光打量着群情激愤的红驼警方。
卫其宏捂着肩膀站起,这一晚上的惊惧,伤痛,害怕,愤懑,委屈……所有的感情一股脑涌上来,“妈的。”他骂了一句,就要冲上去,胳膊忽然被牢牢攥住。
他回过头,看到盛苒正抓住他的手臂,无声摇头。
就在这时,有人开口了,“中情司的人?苍都来的?”
是高尚桢。
他向前走了一步,看着面前板寸头,“程……调查官的同事?”
年轻人不屑的目光掠过他,没有回答。
“我们会走。”出人意料的,现场所有警察的老大,一向脾气又急又爆的高尚桢认怂了。他的神情安静得可怕,“你们会把他……调查官救回来是不是?”
板寸男微微仰起头,目光居高临下,“程长官的事,和你无关。”他说,下巴向周围一挑,“和你们红驼无关。”
他冷笑一声,几名特工随即上前,封住了手术室的大门。
高尚桢点点头,没有反驳一个字,挨个看向急诊室的警员们,看了一圈,点了点头,“走吧。”他摘下头上的绷带,最后望一眼急诊手术室关着的大门,慢慢走了出去。
安月见跟着卫其宏走出医院,看到他在闷闷的揉肩膀,“你怎么样?”她抹了把眼睛。
“没事。”卫其宏沮丧的说,他浑身松垮垮的,一点点力气也没有了。
这些人好厉害,他想,就一下,我就被制住了,一点多余的力气都没废,和调查官一样。
不,不对,调查官不一样。他想起那么温和的,会和他们一起笑,一起吃外卖的调查官,想起他摁在界至野的胸前,沾满了鲜血的双手,眼睛又湿了。
他没有擦,清了清嗓子,看向盛苒,严肃开口,“鉴证组在检查车辆爆炸情况,我也要去那边。”
盛苒回望他,点点头,“好。”
安月见擦干眼泪,“我也去。”
盛苒再点头,“好。”
他们一起看向站在台阶前的高尚桢,从头到尾,他一言不发,将双手插进口袋里,在风里有点瑟缩的样子。
盛苒压下叹息,走向他,“组长,你去哪?”
她问了两遍,高尚桢才反应过来,“啊?”他迟钝的想了一下,然后给出个意外的答案,“送我回家。”
盛苒一直看向车后座,高尚桢斜靠在椅背上,一言不发。
她很担心组长的状态,更担心医院里的程宥,然后她的脚踝还肿了,鞋面绷得很紧,每踩一下油门都疼得像刀割。
“没事的,组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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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面开车一面说,泪水在眼眶里转,夜里的路灯都模糊了,“程宥肯定没事,你得先把自己照顾好。”
高尚桢盯着车窗外,一声不吭。
”你别担心,”盛苒笑出声,“我在医院也有熟人,就算中情司封闭得再严密,我也能第一时间打听到情况,肯定第一个通知你,你别想太多。”
窗外的夜这么漫长,路灯的光一片接一片的,高尚桢看着它们来了去,去了来,脑子茫茫的什么也没有。
就这样,盛苒将他送回公寓下,忍着痛一瘸一拐走到一楼,还想陪他上去,但是高尚桢阻止了她。他没有说话,也没有力气说话,只在她胳膊上拍了拍。
盛苒懂了,她咬着牙,为他按下了电梯的门。
”好好休息,高尚桢。”在电梯合拢的一瞬,她叫了组长的名字,“我们需要你。”
“程宥需要你。”
电梯在14楼停了很久,高尚桢一直没有动,只看着合拢的电梯门发呆。他觉得累,不想出去,也不想动,直到面板上的数字8开始闪烁,电梯向8楼降下,他才恍然一惊,伸手使劲的按14。
电梯从14层缓缓下降到8层,又回到1楼大厅,再一次回到14层。
他来到自己家门口,掏出钥匙进了门。
屋子里黑漆漆的,没有开灯,他脱下鞋,在黑暗中摸进了屋,找到沙发,坐下来,身体一栽,斜在了沙发上,脖子忽然咯到了什么又圆又硬的东西。
他下意识的伸手摸去,一个光滑圆润的东西滑入了手掌。
这是什么?
他疑惑的想,把东西在手里转了一圈,又凑近鼻子闻闻。
一股清香淡淡传来。
苹果。
他想起来了,昨天程宥给他买了苹果,他乐颠颠的拿回家,少见的打开电视看了半宿球赛,最后握着苹果睡着了。
我记得这个苹果很贵。
他想,叫什么来着?
对,清晨翡翠。
很贵。
程宥买的。
程宥。
他的身体开始发抖。
程宥。
他想,苹果掉在了地上,发出轻轻一声响。
程宥,程宥。
他捂住胸口,有什么巨大的,沉重无比的东西,压在了上面。
程宥。
他压住胸口,心在砰砰的跳,想起了拿着水果篮站在病房门口向他微笑的人。
程宥程宥程宥程宥。
他缩起身体,在黑暗里大口大口的喘气。
这一刻他想的并不是爆炸,也并不是程宥决绝的一眼。
他想起的是他在红灯前狠狠踩下刹车,程宥的头撞上了车窗,额头瞬间淤青。
青得刺眼。
我为什么要生气?我为什么要那么重的踩刹车?我为什么不问问他疼不疼?我为什么还要急着开车?
他疼不疼?
在那个房子里的时候,我没有跟他说一句话。
我都没有看他。
不,我看了。
我看到他摸了摸狗的头,狗很喜欢他。
他喜欢狗吗?他养过狗吗?他的家在哪里?他有什么亲人?
我都没有问。
我为什么没有问?
我为什么那么生气?
他不应该看不见那颗炸弹,但是他的反应迟钝了,他在揉眼眶,他很累。
如果不是因为我,他会冷静下来。
是我的错。
我为什么没有问问他的头有没有磕痛?
凌晨三点的夜里,高尚桢蜷缩在沙发上,胳膊蒙着脸,嚎啕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