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
身后传来一道低声,岑念兹往旁边走了一点。
“岑念兹。”
她猛然定住脚步,缓缓偏头,睫毛轻轻颤着瞥向来人。
只一眼,她的瞳孔一缩,又在下一秒不受控地放大。
四周骄阳照射,竟让她身子猛地打颤。
“你认识我?”男人定住脚步,嘴角上扬,慵懒地开口。
岑念兹转回头快步往前走,双手在腹前紧紧地交织,她稳着声音,“不认识。”
身后的脚步声贴近,泪水瞬间打转在眼底,她迅然向前跑。
刚跨出两步,男人紧拽着她的手臂,用力掐住迫使她止步。
“我们几个小时前不还见过吗?”男人收拢手臂,斜眼看向她书包侧兜,“紫色的伞。”
岑念兹半糊着视线抽回手,奈何男人的力道如同镣铐。让她看到出口,却只能被牢牢固定在原地挣扎。
泪水翻涌而出,很快视线再次模糊双眼,她捏紧拳头捶打他的小臂,“放开。”
男人稳稳地抓着她手臂,对她按摩般的力道哈哈笑了两声,“你以为用什么东西重新回来,就能改变死去的你?”
他望着远处来往的行人,“你命中就得遇到我,抬个头就看到熟悉的你,啧啧啧。”
男人拉拽着跌跌撞撞的她就要往人流走。
“呜你放开放开。”岑念兹的声音哽咽打着颤,她后仰用劲去掰他的手,脚底却踩到碎石倒在地上。
一瞬间,脊尾骨传来阵痛,她皱紧眉,头动作不停。
她抬起另一只手拽着男人的手借力起身,还没站稳,低头尽全力对着他的小臂狠狠一咬。
“啊!”男人刚呼出一声,岑念兹握紧拳头,鼓足十劲快狠准朝他眼部就是几锤,“放开!”刚开口,嘴里的水泽缓缓流出。
与此同时,手上的力道卸了气,她疾速往返跑,随后踉踉跄跄地冲进巷子。
她抹了一把嘴角,奋力不停地向前跑,渐渐地,摆臂跟不上脚步,呼吸声也越来越急促,两耳渐渐失去声音。
“岑念兹。”
“岑念兹。”
“岑念兹!”
倏地,眼前闪现出一个人,她怂着的肩抖了一下,感觉到不是那个男人,眼睛依旧盯着前方,脚步没停下。
那人也没停,边倒退着跑边唤着。
被泪水蒙上的双眼让她看不清他。片刻后,精疲力竭和口干舌燥终于让她终于停下发软的双腿。
“呼——呼——”她抹掉眼泪,垂下的手持续地打着颤。
视线慢慢回笼,岑念兹的目光所及之处,付延铄站在前方轻声唤着她,“岑念兹。”
“刚刚我在叫你,怎么还跑那么快呢。”他低声道。
话语落下。
岑念兹的眼睛微微睁大,无知的错愕感迫使她僵在原地。
她唇轻抖,酸涩感涌上来,眼眶骤湿,声音带了点颤,“我、我听不见。”
倏忽,付延铄伸手轻扣住她的手腕,抬起垂落虚的另一只手,虚握着,用拇指的指腹轻轻拭去她嘴角的血渍,随后环上她的后肩,将她拉近怀里。
岑念兹的额头虚抵着他左肩的锁骨上,浸湿的眼睫毛刮蹭着他的校服。
付延铄高大的身形将她严严实实遮挡起来,莫名的带来安全感,肌肤接触的慰藉也让她消解不安。
与此同时,岑念兹的泪水止不住再次溢出眼眶,好像刚刚的一幕让她后知后觉。
她贴近他正肆意地肆放着她的情绪。
耳边的鸣声渐渐褪去,她垂着头后退一小步,慢慢将情绪收敛好。
岑念兹盯着地面,将泪水一一擦去。
头顶前方传出“悉悉”声。片刻之后,视线内,他的手递出一包纸巾,开口朝她打开着。
岑念兹抽出一张纸巾展开摁在双眼上捂着,“谢谢你。”
她的声音从纸巾下闷闷传来,声线平稳,“有什么事也可以告诉我。”付延铄凝视她的眼眸,轻声道,“我能帮得上忙。”
岑念兹动作一顿,她拉下纸巾揉团捏在掌心,“没什么事,今天谢谢你,我先回去了,你也走吧。”
她侧身从他身边走过,余光看不到那道身影后深深呼出一口气。
“要是今天的事情还发生。”付延铄望着她的背影,“多一个人也是多一份保护。”
“相对其他的,平安重要。”他又说。
她站在远处,抬手抹脸。
“我不想这样。”岑念兹狠狠地擦着连绵不断的水渍,声音哽咽。
她今天过得一团糟,眼泪没完没了地落,下定决心不让他知道。可他开口问时,防线竟开始动摇。
“我不想死,更不想拖上别人。”她转过身,双目湿红,“多一个人是多一份危险。”
“他也可以是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付延铄蹙着眉望着她红透的眼睛,慢慢靠近,“与其想着不拖累别人,不如想想如何让单薄的力量变得磅礴。”
他的话一出,岑念兹瞬间恍惚了一下。
或许他的话在此刻让她得到了依靠,大脑不经思考,所有的情绪,担忧此刻只想对他和盘托出。
岑念兹仰面,视线探进他的眼眸,“我之前就是被刚才那个男人所害,他是一个奸、犯。六月一号是我的死期,可今天才几号,就看到他了。”
她闭上眼睛,眼泪瞬间从眼尾溢出滑落到下巴。
她自暴自弃撕开那层对他的“保护膜”,自作主张的庇护着。当坦白自己的不堪时,却不敢看到他任何的动作。
“就算再活一次,我对他也没有任何办法,蒙着眼被绑到树林里,我甚至都不知道身在何处、那个人长什么样就死了。什么都一无所知。现在别人都看不到我,报警谁会信,可能我现在都不存在这个世界,是个黑户。”她语速失控的急促。
“好不容易多活一次,就算我变成透明人,我也不想因为这种事情牵连到你们,这可是生死。面临死期我还处于被动,我很害怕,只能求助沈博,我、我真的不想这样的。”岑念兹睁开眼,说话的声音越来越低。
她眼睑震颤、泪光泛动,声音发颤的哽咽,“那、那个男人说话好恶心,他刚刚还和我说......”
你以为用什么东西重新回来,就能改变死去的你。
用什么东西重新回来。
“用什么东西......”岑念兹嚼着字。
那个男人为什么这样说。
难道他知道我是怎么重生的?
“岑念兹?”付延铄低下头与她视线齐平。
“嗯?”听到他唤,她停下思考。
她视线下移看向他的唇,下一秒他又唤道,声音里的疑惑变得浓厚,“岑念兹?”
“嗯?”她快速转动视线,再一次应声。
空气里四周静默数秒,他的眉间变得更加紧密,片刻后,他轻声地说:“别哭,我会帮你到底。”
岑念兹神思恍惚,脑子里还在盘桓着男人的话语,万千思绪缠绕那句话,逐字分解依旧没能想出其中深意。
“嗡嗡”
震动声扩散在房间的每个角落,拉回了她的思绪。
她指尖在桌面划过,触上屏幕,轻拈起手机解锁。
我到家了。
岑念兹微微启嘴,无声的念着这些字,耳边仿佛回荡着他的语气。
“我到家了,谢谢你送我回来,你回到了告诉我声。”
“好,我到家了发消息给你。”付延铄缓缓道,话音夹杂着轻柔,“明天见。”
嗯嗯,安全到家就好。
岑念兹快速打字,回复那句因为她愣神而错失的回话。
明天见。
她的指腹点下发送键,手指缓缓收拢紧扣机身。
随后,床上传来“砰”地一声,岑念兹倒在床上,卷着被单来回翻滚。
“呼。”岑念兹扯开被子探出口鼻呼气,脑海里搜寻着画面。
沉寂了片刻,一声长长的叹气声响起。
莫名奇妙活过来了,哪里知道什么契机。
不对。
岑念兹猛地坐起身。那个男人也是重生的,他说那样的话肯定是知道......她总不能去问他吧,疯了!
“嗡嗡”
她抄起落在床边的手机,以为是付延铄找她。
屏幕亮起。
阅读
她重生改命逃离魔爪后和首富相爱了。
又是这种手机自带的阅读软件信息,虽然手机用了几年,但她真的从来没有点开过。
有次被岑天看到,劝她少看点。可阅读发送的都是些直白裸露没羞没臊的信息,什么哥哥爱你爱我的。
岑念兹当场直呼冤枉啊!害人机!
她左滑屏幕,刚要点击垃圾桶。眼睛敏锐扑捉到——重生?!
不就是她吗?
是啊,有些小说主角重生也是通过某些契机穿来穿去,她可以参考下呀!
打开思路后,岑念兹豁然开朗地点开阅读翻找重生类小说。
翻阅几本后,发现都是重生后过着平稳生活,没有能回到现实的。
岑念兹重新填写搜索引擎:回到现实的重生契机。
她失手打碎了桌上的老式怀表。
玻璃顿时裂成碎片四溅。
她拾起怀表,表盘上的指针一动不动,她拔开表冠试图调整。
没想到刚扭动表冠,大脑眩晕。
再次睁开眼,她回到了没遇到现在反社会丈夫的25岁。
岑念兹往后看,发现女主第二次穿越也是通过怀表,且都是回到25岁。
小说讲的是女主需要在男主向她求婚前,改变他因幼小时受到家庭创伤而造成的反社会人格。
每次拯救失败都会回到25岁,他们第一次见面时。
小说女主与岑念兹不同,是个正常人,周围人也都能看见她。
她退出阅读软件,点开度娘。
重生的契机主要会有哪些?
以下六大核心维度,拆解最常见的重生契机:生存危机、关系断裂、他人点醒、感官刺痛、自我反思。
就不相信这个世界会有人是穿越的吗,最佳答案都是重生面对挫折和失败的人生哲理。
遗憾、梦醒、重识自我,连抑郁都出来了。
她更改关键词。
穿越的契机有哪些体现?
穿越契机的典型体现:现实异常类、物品触发类、极端事件、神秘召唤等类型。
穿越契机的体现,本质是“用具象的异常场景,为‘时空跃迁’提供合理的‘入口’”。
岑念兹指腹缓缓向上滑,逐句看清内容,嘴里小声念着,“多数穿越不是角色主动选择,而是处于被动或半被动......”
“物品触发......”她逐字斟酌,脑际突然闪了帧。
大树随风散落树叶,枯黄的叶子稳降在男人的肩头。
“你说什么?你梦到十年后我在给你扫墓?!”沈博听到她的述说,直接跌了下巴,没转头,眼珠往旁边转了一下。
付延铄靠着椅背,没有一丝惊讶,反而低眉垂眼默然沉思。
“是难以相信,可这是我想了很久,觉得可能是重生的契机破口。”岑念兹绞着指尖,嘴角轻微下撇。
“那为什么要用树叶......”沈博挠挠头,“不太合理吧。”
“试试才知道。”岑念兹双手合十,拜托道,“真的要麻烦你了。”
“那到时候去哪?”沈博问。
话落。
岑念兹如梦初醒,瞬间坐直身子。
她依稀记得,梦里的沈博是在墓地里,那十年后的墓园在现在的哪呢?
小说和度娘都写着要同样的地点,人物、动作,应该是缺一不可。
岑念兹看向沈博,脑海中的青年坐在她的碑前,那段画面至今让她觉得无比陌生且荒唐。
“你最近有没有......十年后的你帮我扫墓的画面。”她凝神于思绪,没注意到身边的视线。
沈博轻轻皱着眉,眼珠转动,回忆着,“嘶......没有。”
岑念兹蹙着眉垂帘,半秒后突然抬目,“你知道离我家附近......呃岭盛最近的墓园在哪吗?”
“这我不知道。”
“有两个,福乐园和思园。”付延铄出声。
岑念兹随着他的目光望向藏匿于抽屉下的手机。
“我靠,胆那么大,后门还开着呢!”沈博瞥见手机转头看向门处。
付延铄的手腕搭在大腿内侧,拇指在屏幕上滑动着,见她靠近,手抬起搭在抽屉边上,手腕旋转将屏幕转向她,“先去哪个?”
“思园吧。”思念思念,岑念兹在心里默念。
“你们俩低着头看什么呢?”一直坐在讲台上的老师陡然开口。
付延铄食指够开桌低下的书包,刚要把手机扔进去,没想到有人动作更快。
岑念兹被突如其来的声音惊得一颤,动作比脑子快,等回过神,掌心下紧握着一部手机,双手覆盖在上面,没让手机露出一个角。
“叫做试卷做试卷,沈博?干净的等着我给你写呢?”老师站在沈博桌前,点了点他崭新的卷子。
“不是,我......”沈博无语地转头看向同桌。
付延铄试卷上正压着一张草稿纸,上面密密麻麻的数字。
“什么不是你,每次都是你。”老师斩钉截铁道。
“叮咚叮咚——叮叮叮咚——”
下课铃响,老师走上讲台上收拾东西,“下课了啊。”
“我去,怎么老是我?为什么一有事每科老师都站在我身边?为什么不是你那边?”沈博气得捶桌子,一连十万个为什么,
“明明是两人共犯,为什么总是抓我?而你,总是游刃有余的一本正经!”
他侧过身,手肘撑在桌上,身子倾斜的贴着桌边,一脚踩上付延铄椅子下面的横杆上,质问着“共犯”,“啊?”
付延铄拿开草稿纸,将白如脸的试卷夹进课本,合上,“还得练。”
“切,城里人都是这样拐弯抹角的损人?”沈博不屑,而后又朝他竖起拇指,“够狠!受交了。”
付延铄哧笑,侧过脸。
他嘴角的弧度慢慢敛去,顺着全神贯注的视线瞥向窗外,半秒视线流转在眼前的紧绷的面容上。
“害怕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