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咕咕姐姐的【梦幻之境】，不愧是咕咕姐，太性情了。”
“太好了，哥，你来帮我打会儿游戏！”
正坐在电脑前打游戏的粉发女生看见男人敲门进来后，如同看见救星一般，匆匆起身。
顾浅浅拔掉耳机线，一把将顾浓按在电竞椅上，只留下一句话，便捂着肚子往厕所冲去。
电脑上开了三个窗口，当前屏幕上的窗口是MOBA游戏的界面，顾浅浅离开前正操纵着中路法师英雄吃兵线。
顾浓不喜欢玩游戏，但当初在沉迷这款游戏无法自拔的顾浅浅的软磨硬泡下陪她玩过一段时间，对这款游戏还算熟悉。
他点击鼠标，平A敌方小兵。
这时，放着音乐的电脑里突然传来年轻男人低沉的浅笑。
“你说你是普普通通的普普通通，我说——”他漫不经心拉长声调，顾浓仿佛看见男人笑眯眯的脸。
“你是让我扑通扑通的扑通扑通。”
上扬的语调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朝气，但磁性的嗓音却让顾浓无法忽略他成年男人的事实，刻意压低的声音格外清晰，近得就像正趴顾浓耳边说悄悄话。
瞬间，顾浓脊椎过电一般酥麻，白皙后颈泛起红晕，他抓紧手中鼠标，粉色的心形指针在屏幕上划过一条长长的弧线。
而此时男人清咳两声，电脑那端播放起淡淡伤感的旋律。
“空荡的街景，
想找个人放感情，
……
给你的爱一直很安静……”
和他说话时的亲切自如不同，男人唱歌时嗓音冷淡清澈，明明唱着情歌，整个人却仿若置身事外。
心跳扑通，认真打游戏的顾浓连着漏了两个尾刀。
世界好像被按下慢速键，“晚安”的声音越来越低，低到几不可闻。
“……原来缘分是用来说明，
你突然不爱我这件事情。”
随后，他问道：“喜欢吗？”。
顾浓默默回答，而这时对面打野从草丛里杀出。在敌方法师的瞬闪控制下，顾浓操纵的美少女法师猝不及防，被敌方打野突脸击杀。
屏幕黑下来，顾浓垂眸片刻，扫了眼死亡时间，将画面切换到后台窗口。
顾浅浅后台开着的软件是一个多人同时在线的语音厅，屏幕最中间横着PK两个大字，上方标着主持位位置的麦克风一直闪动着。
“这就是缘分吗，咕咕姐姐，恰好你今天就上线了。上次说留给我的【沧海月明】正好派上用场，有咕咕姐助力，百万轻而易举。”
【晚安】送给【咕咕咕】一个【小兔宝宝】
【晚安】送给【咕咕咕】一个【yyds】
显而易见，【咕咕咕】就是顾浅浅在这个语音平台的用户名，似乎也是主持【晚安】的熟人。
但顾浓不能确定这个男人所说的顾浅浅答应他的事情是否属实。
他找到这个平台的礼物背包，发现顾浅浅账户里的确有一个名字叫【沧海月明】的礼物，价值正好为一百万虚拟货币。
【咕咕咕】:我不是本人
【咕咕咕】:平台有app吗
“平台有app吗，有的，手机应用商店同名。”
坐在卧室电脑前的秦不晚心微沉，他仍保持着脸上笑意，问道:
“不是本人吗，咕咕?”
“那你是哪里的人啊?”
听到这个跳脱的问题，刚在手机下载好应用的顾浓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思考片刻，顾浓抿唇敲下一句话。
【咕咕咕】:和她一个地方的人
与此同时，一个刚注册的新号进入了直播间。
顾浅浅是秦不晚认识了五个月的友情票金主，她出手大方，向来说到做到。今天突然说自己不是本人，秦不晚只觉事情超出掌控，他怀疑顾浅浅已经刷腻了，不想给他出票。
看到这句回答，秦不晚心中有了计量，沉声调笑道:
“也许还是我的心里人？”
刚充值完兑换好礼物的顾浓手一抖。
【用户1096438】进入直播间
【用户1096438】送给【晚安】一个【沧海月明】
【鲛人有泪，不及你珍贵】
全平台特效公告出现，所有此刻正在使用软件的用户都看到了顾浓送给晚安的礼物。这个平台虚拟货币的兑换比率是一比一百，也就是说顾浓刚刚送出了一万元。
伴随着清凌悠远的bgm，一轮众星拥簇着皎洁的圆月自海面缓缓升起，明月高悬于夜空，星河倒转，流光璀璨。
公屏快速滚动过一条条感谢词。
@【晚安】恭喜百万男明星！！！
@【用户1096438】跪谢老板，老板大气！
@……
【用户1096438】:这是我的号
顾浓的话一闪而过。
他不知道的是，此时他账号的私聊已被“姐姐”“宝宝”二字开头的新消息挤爆，直到系统限制。
“姐姐！”秦不晚没有错过顾浓那句话，他似乎激动到失语，缓了好一阵儿，随后轻叹道，“你怎么这么好。”
——这么好骗，也许甚至不需要骗。
“等我半分钟好吗，我准备一个才艺。”
秦不晚拿来柜子上的吉他，为他拨弦弹唱了一首旋律抓耳的流行歌曲。
“谢谢，”秦不晚想了一会儿，温柔道，“小一姐姐。”
“你是咕咕的朋友或者家人吗？我是她的好朋友。正好我要下档了，你点点右上角的关注，方便我们聊天。”
顾浓顺着秦不晚这句话点了关注，很快收到晚安回关的消息提示。
【晚安】:姐姐觉得我唱歌怎么样？
【用户1096438】:很好
【用户1096438】:我不是女生
秦不晚不禁错愕，但也仅是一瞬，毕竟他也不是没遇见过这种情况。
就算是“晚安”这个账号出手最阔绰的大姐“咕咕咕”，也没有在他们刚认识并且没聊几句话的情况下送出百万消费，无论如何，这个金主他都不能放过。
【晚安】:原来是哥哥啊
【晚安】:哥哥，我能要个你的联系方式吗?
【用户1096438】:嗯
嘴角勾起一个真心实意的弧度，秦不晚举起手机，往后靠在椅背，轻舒了一口气。
对方的绿泡泡名称是一个简洁的“顾”字，恰好也是顾浅浅的姓。
仔细检查了两遍自己备用手机上那个小号的朋友圈，秦不晚向那个孤零零的红色杉树头像点击发送了好友申请。
很好，身高一八六，宽肩窄腰，品味独到，完美男大人设。
如果不喜欢男人，怎么会给男人花钱？
所以金主对男性至少会有那么几分兴趣。
几秒钟后，对面通过申请。
“哥哥多大了？”
“不要这样称呼。”顾浓生硬地拒绝。
秦不晚支着脑袋，找了一个小狗猛点头的表情包发过去，看起来格外乖巧。
“24”
“那我能有幸用一个特别的称呼吗？”
“这样就可以。”
再次被拒绝，秦不晚反而笑了起来，他伸手拿起打火机点了根烟，换了个话题。
“没想到哥这么年轻，那你猜我几岁？”秦不晚调整了下称呼。
顾浓点进秦不晚的朋友圈，穿着白色高领毛衣的年轻男人侧头展示半脸立体的轮廓，却并未完整露出五官。
“二十一二。”顾浓推测。
“十九岁，在读大二。”
作为比顾浓年轻不少的男人，秦不晚看似波澜不惊，其实颇有些自得。
而顾浓则是觉得这个年纪的男生称呼刚刚大学毕业的顾浅浅为姐姐的确没错，对秦不晚唯一的抵触就此消散。
“哥一般几点睡觉？”
“十一点左右。”
“现在是在外面玩吗？”
“在家。”
“哥是咕咕的家人吗？”秦不晚知道顾浅浅有个哥哥。
“嗯。”
秦不晚和顾浓聊了几句，顾浓的回答都十分简洁，好似对他并不感兴趣，于是秦不晚知趣地主动结束了话题。
此时手机弹出消息提示，屏幕跳转至名为小林姐的对话框，聊天框的历史记录里是对方一连串咄咄逼人的质问。
“我给你刷了这么多，连见你一面都不行吗？”
“说话啊晚安！”
秦不晚深吸一口烟，重重吐出缭绕的白色雾气。
他神情冷漠，把烟头按在缸底，随后发了条语音，语气平淡道:
“姐姐，我早就说过我只吃友情票，而且也不会和人线下见面。”
“这是我的底线，不会为任何人破例。”
一边干着语音厅男模的工作，一边又强调自己是一个有底线的人，看起来虚伪得可笑，但秦不晚的确从未有过真正越界的言行。
秦不晚的确不是什么好人，他故意若即若离，营造出只差一层窗户纸就能确定关系假象，而又在这些用户触及自己底线时毫不留情。
他不在意别人是否拿他取乐，更不会以真心待人。
咚咚两下敲门声响起，秦不晚的室友杨义靠在秦不晚门口喊了一句，声音不大不小：
“秦哥，看眼班级群，你的补助申请被举报了，理由是你在校外租房，”
杨义轻嗤：“用脚趾想都知道是哪个傻缺。”
杨义是秦不晚原本宿舍的舍友，他们两个都和同一个舍友有矛盾，富哥杨义有钱任性直接选择搬了出去，而秦不晚是在自己稳定周入过万之后找到杨义问能否一起合租。
杨义考虑过后答应下来，之后两人住在一块儿，他也了解到秦不晚的一些情况，比如秦不晚在做语音厅兼职这件事。
“谢了兄弟，我马上去看看。”
此时的秦不晚还在应付刚上线的“咕咕咕”的追问。
【浅浅】：
“我靠我就上了个厕所，我哥怎么给你刷了一万?”
“给你爽死了。说实话，你现在是不是特想圈我哥。”
“顾浅浅。”
“你就这么看我的吗，那我真的会难过。”
“。。。。。。”
“反正我跟你说，我家是有钱，但我哥没那么好骗。而且这是我亲哥，你要当我是朋友就别拿你那套害他。”顾浅浅认真道。
“姑奶奶你放心吧，我哪敢这么干。”
“不过，你哥喜欢男人吗？”
“想干嘛？”
“你真的听进去了吗，晚安？”
“秦不晚！！！”
“咕咕咕”的意思很明白，如果秦不晚敢拿钓大姐那套对顾浓，就得小心落得个新老板没扣到，他俩也崩了这样赔了夫人又折兵的结局。
可惜秦不晚是学金融的，深知风险越大收益越大的道理。
顾浅浅确实给秦不晚刷了很多，但他们只是朋友关系，而且顾浅浅已经给他刷了五个月，秦不晚推测再有两个月她也就会腻了。与其坐以待毙等她退平台，不如现在牢牢抓住顾浓利益更大。
“我保证，我发誓不会好吗？我本来就不是这种人，你也别在他面前诋毁我。我现在有点事，得去处理一下。”
说完，不等顾浅浅回复，秦不晚直接静音熄屏，拿起自己另一个手机，果然看见班长发的私聊消息。
“秦不晚，你的贫困生补助被驳回了，学校方面需要你在班级上做个公示证明。”
“不是已经公示过名单了?”
“是的，但是有人举报你资格不符，所以需要临时开会在班级公示你的家庭情况然后全班投票。”
“这并不合理。”秦不晚冷冰冰地回复。
“没办法，校上部门是这样要求的。”
诚然，秦不晚如今也算有点积蓄，一年几千块的补助他不到一周就能赚到。但这份贫困补助是他该拿的，加上秦不晚依旧缺钱，再难堪他都要把这笔钱拿到手。
“什么时候开会？”
“我看了下时间，下周三下午四点二十可以吗，班上同学都没课。”
“嗯，谢谢。”尽管怒气上头，秦不晚知道这件事和班长无关，他冷静下来，耐着性子道了谢。
“不客气，应该的。”
班长礼貌地送了两朵小花，实则早在心底把那个匿名举报的傻逼骂了一百遍。
“我的主持时间是晚上八点到九点，哥无聊的时候来玩玩儿好吗？”卡着十点五十这个时间，秦不晚给顾浓发了一条消息。
三分钟后，秦不晚等到了顾浓的回复。
“嗯。”
秦不晚又发了那个小狗乖巧点头的表情包，他把手机放在嘴角处，充满磁性的嗓音带着钩子，轻轻道了一句:
“谢谢哥哥。”
顾浓放下手机，心跳似乎比平常快一些，想来是因为秦不晚的声音真的很特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