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我现在出门，大概半小时后到。”上车前，秦不晚给自己约的妆娘发去一条消息。
六点起床的秦不晚，在家换完衣服后拿着假发，打车到妆娘家时已经七点，直觉时间有点赶不及。
大一开学时，秦不晚加了动漫社团，他加入部门和社团不是因为爱好或者填履历，只是为了有机会接触到学长学姐。和同专业学长学姐打好关系，不但能得到他们的独家复习资料，也能多一个靠谱的信息渠道，而信息差就是机会。
秦不晚的直系学姐姜琳是动漫社兼摄影社社长，比他大一届，A市本地人，家里有矿，本人能力强。社团见面会后，两人加过联系方式。因为秦不晚长相极其优越，在某次姜琳主动找到他，希望秦不晚能给她当模特后，二人熟悉起来，一来二去成了好友。
这次姜琳主办的漫展得到热门小说ip《倾天下》赞助，和赞助方洽谈时，他们提及正在物色男主楚燕歌的COSER人选。这时姜琳抓住时机，说她有一个推荐人选，随后拿出手机里秦不晚的写真。
在场所有人都愣住了，因为秦不晚长得和动漫中楚燕歌建模像了个九成九。主办方的联络人员赞叹道秦不晚简直就是从动漫里走出来的一样，表示希望和秦不晚见面详谈。
姜琳随即联系了秦不晚。《倾天下》官方出手阔绰，只要见到本人，确定长相与照片一致，就算是秦不晚这样没有任何自带流量的素人，也至少给到一万的出场费。
最后谈成的出场费是一万七，拿到定金，秦不晚当晚就请仗义的学姐吃了个饭表示感谢，姜琳很开心地答应了，并且给他推荐了服化道方面靠谱的朋友。
“秦汉老师，我在这！”
卡着九点半到场的秦不晚到达1号场馆后，一个一个摊位数着，突然听到一声招呼，抬头看过去，是之前沟通过的官方人员。
定制的靴子有五厘米增高效果，秦不晚穿上后，身高超过一米九。
联络人小姐姐不得不仰着头，道：“老师，我们的场地在那边，工作内容和原本协商好的一样，就是摆几个动作合照以及和大家一起玩游戏。游戏很简单，等一会儿展位的工作人员会跟你讲。”
小姐姐公事公办地说完，两人已经走到《倾天下》的摊位，早早守在这里的工作人员把他们准备的道具寒冰长剑递给了秦不晚。
把秦不晚领过来的小姐姐终于没忍住，激动地捂住脸：“卧槽老师你真的太帅了，和动漫的楚神长得真的一模一样。老师我能和你集个邮吗？”
这变脸速度给秦不晚看得一愣，他很快反应过来，脸上敬业地挂起楚燕歌招牌的春风般潇洒温和的笑容，单手将剑举在身侧。
“当然。”
“哥，你不用一直和我走来走去，太累了。你可以自己去转转。”顶着一头反重力白毛双马尾的顾浅浅直直扭着脖子指了指远处一个摊位。
“那是《倾天下》官方的摊位，我记得你之前买了全册《倾天下》，你要不要去看看。我看那边有很多周边，还有无料。等我逛完我来找你。”
“好，你注意安全。”顾浓点点头，背着顾浅浅的包，独自朝《倾天下》的展摊走过去。
这可能确实是顾浓对这个漫展唯一感兴趣之处。
其实顾浅浅说错了，顾浓并没有买过《倾天下》。六年前，顾浓留学时，顾浓的学长送给他了一套《倾天下》实体书，于是不看网文的顾浓才读了这本火过许多年的网络小说。
至于回国后顾浓书架上那套实体书，也在顾浓放下某些感情后被收了起来。
楚燕歌是一个完美的角色，看似自由不羁的外表下，是一颗怀揣天下的心。他一步步走向自己规划好的结局，在成神后为拯救下界道死身消。这样极致的奉献精神与个人英雄主义已经被时代抛弃，很明显，《倾天下》是一本超过十年的网文。
顾浓喜欢楚燕歌，他不仅仅只是一个小说角色，更承载着顾浓的青春和那些不可言说的感情。自顾浓把放在书架顶端的书收起来后，这是他第一次感受到那种久违的，深深的怀念。
或许还有许多遗憾。
《倾天下》官方租的场地很大，他们在展示台后，额外搭了一个游戏间。
顾浓伸手拿起展台上的已拆封的典藏版实体书第一部，封面楚燕歌反手将剑挡在身前对抗强大威压，一头白发在狂风下烈烈招展。
“这是非卖品。”青年嗓音低沉，语调张扬。
顾浓转过头。
髙束白色马尾的青年手抵下巴，垂眼看着顾浓，认真道。
这一刻，顾浓心脏如悬万里高空。
眼前的青年和严衡有两分相像，而和他心中的楚燕歌更是十分有十分的相似。几秒钟后，顾浓把书放了回去。
“但那边的周边可以购买。”说着，秦不晚从荷包里拿出一个圆形徽章，递给面前穿着深蓝色卫衣的沉默青年。
“这个是免费的无料。”
声音莫名熟悉，然而顾浓来不及想那么多，秦不晚已经被人叫走合照。
顾浓在原地，把徽章握在手里。
官方周边区并不大，顾浓刻意走得很慢，手里拿的的制品越来越多，直到身后响起顾浅浅的声音。
“哥，你什么时候这么喜欢买这些周边了？”
顾浅浅很意外，很快这意外变成欣慰。
“这钱我掏了。”
说着，顾浅浅拿走顾浓手里的一堆徽章明信片，过去结账。
此时白发的高个COSER还在比划着动漫设计的打斗动作，周边围了一群拍照的摄影师和排队集邮的男生女生，买完周边的顾浅浅只能看见他半个头，不由得好奇起来。
“感觉这个楚燕歌好像很帅啊。”顾浅浅道，“我去看看。”
她把手中纸袋递给顾浓，也过去围观。她等了一段时间，在面前又一个人离开后成功挤到前排。
剑眉压着深邃的凤目，提剑的白发青年举手投足间散发凛然之气。
顾浅浅看了一眼，又看了一眼。
她眉头紧锁，又抬起头上上下下看了好几眼。
“秦不晚？”
“就是秦不晚。”
顾浅浅知道秦不晚和她一样住在A市，但他们只是线上的朋友，都默契地没有提起面基这种事。顾浅浅对秦不晚花钱这么大方的原因之一，是当初她认识秦不晚的时候，秦不晚朋友圈里有发过他的正脸。
顾浅浅确定不是网图，秦不晚的确是一个嗓子被天使吻过，脸被女娲眷顾的绝世帅哥。
虽然这个长得超凡脱俗的帅哥本人爱财到庸俗，但顾浅浅依旧溺爱。
心想着，可能这就是缘分吧，她和秦不晚确实有缘。准备给秦不晚一个惊吓的顾浅浅排在集邮队伍的末尾。
聚集过来的摄影师散去，本也不长的队伍开始缩减。
“老师，可以集邮吗？”
秦不晚目不斜视地点头：“嗯。”
“老师，我好像见过你，你记得我吗？”
闻言，秦不晚低下头打量起面前的双马尾女生，但并未认出她是谁。
顾浅浅眨了眨眼，小声叹息：“唉，晚安，你竟然不记得我长啥样了吗？”
听到自己语音厅的网名，秦不晚瞳孔微缩，他仔细看了又看，不确定道：
“你是咕咕。”
顾浅浅笑嘻嘻地应了一声。
“和朋友圈照片不太一样。”
“我合理怀疑你暗讽我高P。”
她举起手里的自拍杆，一口气连拍了十几张照片，随后又低声道：
“一会儿一块儿吃个饭吗？”
“好啊，不过我下午一点才下班。”不幸掉马的秦不晚平静道。
“没事儿，差不多。”
“哦，对了，我哥也在。”
秦不晚猛然抬头。
“不是那个方向，在那里。”顾浅浅指了指在摊前低头看挂画的顾浓。
似有所感，顾浓在此刻回过头，视线和秦不晚相撞。
“哥，你好。”站在顾浓面前的秦不晚和网上的晚安不太一样，甚至也比上午相遇时要拘谨，“我是晚安。”
“顾浓。”
“我叫秦不晚。”
秦不晚从没想过自己能这么快和顾浓交换真实姓名，更没想过他只和顾浓认识了三天彼此就见了面。
对视片刻，顾浓移开目光。
顾浅浅敏锐感觉到气氛不大寻常，默默把嘴里那句“这是我哥”咽了回去。
“晚安吃日料吗？”坐上车的顾浅浅询问秦不晚。
“你还是叫我秦不晚吧，”听见自己网名的秦不晚浑身不自在，“可以的。”
“没想到你真在A市读大学。”顾浅浅惊讶。
秦不晚无语：“我也不至于骗你吧。”
“我在A大读金融。”反正已经掉马，秦不晚索性直接把自己的学校和专业说了出来。
顾浅浅显然很震惊，没想到秦不晚成绩这么好。连A大的学生也沦落到下海了？现“家里蹲”顾浅浅不由感叹现在的就业环境竟然艰难到这个地步。
“我哥的母校也是A大，但他只读了一年就转到国外上学了，这样说的话，我哥还是你的学长。”
三人吃过饭已经五点，顾浅浅说自己约了朋友逛街，先走一步。
车窗外夕阳渐沉，蔚蓝的天空渐渐染上暗沉夜色。
“哥和我想象中的一样。”秦不晚开口道。
“我想象中的你和现在不太一样。”
“哪里不一样？”
秦不晚没想到顾浓会这样说，至少这句话表明，顾浓有在意他这个人。
“以为你会更加游刃有余。”顾浓沉吟道。
“我只是个腼腆的男大学生，好不好。”秦不晚声音夹着委屈。
闻言，顾浓眼底浮现微不可察的笑意。
“秦同学，你可能对自己有点误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