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风拂过，周敛的身体陷入了某种柔软的物体。
周敛再睁眼，他身上的机械义肢已经不见，落入了一位老人手里。
“A6MC-1，那人还真是下了重金。”老人目光犀利，可语气非常温和。
“你好小白鼠，初次见面，我是819区东区长官弗兰克。”
老人踏着沉闷的脚步声，走到不知何时被绑在椅子上的周敛面前。
“可怜的小白鼠，只剩一只手了呢。”弗兰克拿出一管墨绿色的针剂，细看里面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蠕动。
弗兰克拂开挡住他眼睛的额发，而那管针剂的肩头已经触碰到他的皮肤。
“不错不错，我最喜欢乖巧的小白鼠了。”
在弗兰克用粗糙的手按动针剂时，一杆悬浮的电子烟枪抵住了针尖。
“他可是我的人，你也敢动。”
机械义肢不知什么时候回到了周敛身上，是维克多的声音，但他本人并没有出现。
“你的小白鼠？可是这个小白鼠似乎对你有敌意呢。”
弗兰克将针剂放回黑色密箱，继续擦拭自己心爱的枪。
“这样才有意思不是么，死老头子。”
弗兰克大笑起来：“承你吉言，老头子肯定死在你后面，尊敬的下放者大人。”
下放者？
【叮，解锁相关名词：下放者。】
【下放者：被最高长官驱逐的流放者，能力被特殊装置所封印。】
维克多不知说了什么，但周敛猜想是骂人的话。
弗兰克擦拭完自己的武器，带着和蔼的笑介绍起自己的军营。
“这是我最心爱的下属，1号。”
身体被黑色硬壳覆盖的士兵见到来人，眼神冰冷。
士兵的口部是一个极小的圆洞。
弗兰克带着周敛来到另一个人面前。
“这是2号。”
人头虫身的“士兵”举着枪，十六条腿在颤抖。
周敛的目光仍是波澜不惊，弗兰克的笑声更加爽朗。
这里哪里是什么军营，而是一个人体实验室。
在819东区，显眼的是一片荒地，以及矗立之上的黑色柱体。
弗兰克嘘了一声，仍然保持着脸上的微笑。
连续向周敛介绍了几十只“手下”，弗兰克的嘴角弧度愈发大，拍了拍周敛的肩膀。
“小白鼠，努力活下去吧？”
熟悉的话语，最终，周敛还是选择回到西区。
他本以为离开东区会很难，没想到弗兰克亲自送他出了军营，还吩咐周敛可以随时进出。
周敛第一时间来到医疗所，和正坐在沙发上看着军方资讯维克多打报告。
“回来的正好。”一双长臂将周敛拉了过来，周敛视线对上光脑屏幕上气势非凡的人，眼神微变。
“你知道吗，我学过心理学，从第一次我就发现，你似乎对这个人很有兴趣。”维克多凑近周敛耳边，“你似乎很想见他？”
对方修长的指尖将他的头发拢在一起，头皮拉扯的痛让周敛下意识皱起眉。
光脑的屏幕变换，里面的他脸上那道伤疤在消退。
“你的脸似乎和对方有几分像，这可真有意思，你说是不是。”
维克多修长的指尖划过周敛的脖子：“你似乎很想和对方见面，但是这不可能。”
光幕闪烁，周敛的思绪恍惚了片刻——他会是自己要找的人吗？
维克多见对方居然在自己手里分了心，不悦地抬起了周敛的下巴——映在维克多的眸子里的是他丑陋的脸。
细密的刺痛从他仅剩的手臂传来，医用机械臂正在收集他的血液，手术刀正在剪去他的长发。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维克多的表情从最初的好奇逐渐演变为失望。
“我很想问问你的特殊能力，但是你一定不会告诉我。”
“没关系，接下来我们相处的时间还很长。”
夜晚，系统化作虚拟实体坐在周敛床边，拿出自己新研制的药剂注入周敛体内。
在药物的作用下，周敛脸上的疤痕似乎淡化了一点点。
“疤是去不掉的。”
系统依旧固执：“恢复了面容，你的胜算会更大。”
系统又马上补充：“你别误会，你现在的样子我也喜欢。”
周敛盯着天花板，沉默着，任由系统动作。
周敛的伤好得很快，但紧随其来的幻肢痛折磨得他整晚睡不着觉。
回到军舍，十五人看向他的目光参杂着各种情绪。
周敛环视一圈，展示起自己的机械臂，齿轮转动，黑漆的枪口对准了他对铺的中年人。
军舍气氛立即紧绷起来，除了中年人，其他人都站了起来。
中年人摆了摆手，向周敛伸出手：“叫我刀爷就行。”
周敛收回枪口，用健全的手回握。
刀爷上身只穿着一件被汗湿的背心，身上的疤痕很多，但下巴的青色胡茬修得很干净。
“我劝你最好吃了它。”
刀爷丢给周敛一小包药片，转而躺在床上不再说话，其他的人也陆续躺到了自己的床上。
“里面有毒。”系统提醒。
周敛思考片刻选择吃下药片，他身上的痛觉减轻了很多。
这一晚，周敛终于睡了个好觉。
天还未亮，训练的哨声尖锐响起。
仅仅一分钟，所有人已经穿戴整齐，在训练场排好队。
训练官不出意外的是维克多。那惹眼的金色短发，在天未亮的黑夜中也显得突出。
“昨天休息的不错。”维克多的声音从他脑海响起。
周敛略微抬头，和维克多的眼睛撞上。
当第一缕阳光划破黑夜，一群人已经站了一个小时军姿。
当然，他们站军姿也没那么容易，整个场地早就被无形中施加了重力。
天亮之际，那股压力便消失了，没有坚持住的人，被人领走去了后勤。
又过了一会，细细簌簌的爬行声在训练场正门响起。弗兰克出现了，十五只虫子在他后面缓缓爬动。
老兵神色淡定，但新兵纷纷变了脸色。
每当一批新兵到达819区，士兵排行榜就会重新刷新，次日末一千名就会开始一场突击测验——这是819不成文的规定。
但这条规定，不会有任何老兵告诉新兵，他们都想活下去。
也许在刚刚进入819区的时候，他们就应该选择放弃，在最开始的时候成为后勤士兵。
是的，一开始放弃的人会成为后勤，但后面的人，放弃只会成为尸体。
虫子从队伍缝隙中往前慢慢爬去，一只虫子爬到周敛身边，停顿片刻，触角抖了抖。
一个新兵在极大的恐惧下，抛下手中笨重的枪拔腿就跑。
虫子几乎在瞬间弹射出去，一口咬掉那人的脑袋。
全场气氛凝滞，有新兵尿了裤子，而尿了裤子的新兵，结局也是一样。
人群中，刀爷皱了皱眉，他看着爬行的虫子，握紧了刀。
刀爷扫视了一圈周围的新兵，他们的脸上如他预料出现了惊恐和茫然。
周敛则在出发之前检查了自己的机械义肢，没有问题。
“亲爱的维克多大人，我来得不晚吧？”弗兰克仍旧一副笑眯眯的样子。
维克多眯起眼：“我说过，叫我维克多医生。”
“好好好，尊敬的维克多医生。”弗兰克笑了笑，指挥着虫群排好队。
两人同时坐下，看向下面的排名末一千的士兵。
“考试开始，两个小时后活下来的人即为通过考试。”
“看起来你并不疑惑。”维克多的声音又在他脑海里响起，但充满了不怀好意。
“疑惑并没有用。”周敛检查自己的机械义肢，再次确认没有问题。
“你一定能够活下来的，我可爱的周敛。”
【叮，维克多好感度 1。】
周敛在行动前，看了看机械臂连接部分，松动了。
“死性不改。”周敛骂了句。
【维克多好感 1。】
“有病。”周敛忍不住又骂了句。
【维克多好感 1。】
他还想骂几句，但一头虫子已经朝他扑了过来，这只虫子正是在他身旁停顿过的虫子。
周敛闪避，巨大虫身将另一个来不及逃跑的人压成了肉泥。
但幻肢痛紧接着袭来，他的动作只慢了一秒，他的手臂就被虫子尖利的嘴器划开一道伤口。
周敛没有迟疑，拿出刀爷给的白色药片吞了下去。
系统凝成虚影，漂浮在周敛面前，因某种意义上牵引力，虫子原本精准刺进他心脏的方位出现了偏差。
这时周敛意识到，与他缠斗的虫子似乎是十五头虫子里最强的一个。
“我计算过，机械臂连接处的松紧情况，只能让你坚持一个小时。”系统提醒。
周敛借力踹开虫子，无视周围的惨状，抬眸和托着下巴的维克多对上。
也不知道周敛说了什么，会唇语的维克多笑了起来，说了三个字——我等着。
面对虫子的袭击周敛选择了主动进攻，利用与虫子身躯碰撞产生的震动，再控制自己的力度，周敛成功让机械维持的时间增加了半个小时。
但之后，这种方式失去了它的效用。
周敛心中憋着的气，已经快压不住了。
“系统，维克多是不是神的眼线。”
系统的声音变得机械无情——
【神不会在任务世界设置眼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