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村离中心医院并不远,但是虫潮过后,道路一片狼藉,车辆行驶异常缓慢,有的道路甚至无法通行,需要绕行。当轮胎碾过一片金属残骸时,车身剧烈颠簸了一下。
沈砚清倏地惊醒过来,发现自己竟然靠在陆骁怀里。他慌忙坐直身体,动作太急,耳边传来一阵闷哼。
他转头看去,却见陆骁靠在座椅上看他,唇角带着一丝笑意:“睡醒了?”
沈砚清尴尬地点点头:“你伤没事吧?我刚才是不是压到你了?”
“没事,一点小磕碰而已。”陆骁眼底的笑意渐浓,“我是不介意你抱着我再睡一会。”
沈砚清脸一热,恼羞地瞪过去:“谁要抱着你睡!”
陆骁低低笑了一声,不再逗他,只是那双深邃的眼睛依旧直勾勾盯着他。
前排的苏逸飞听得真切,握着方向盘的手不自觉收紧,死死盯着前方的路,陆骁这个臭流氓,分明是在调戏砚哥!
夜色渐浓,夕阳的余晖早已彻底沉入群山之下,沈砚清他们才终于到家。由于停电,整个村子陷入了黑暗中,没有任何的光亮。
苏逸飞将车停稳后,并没有立即熄火,而是将车前面两个大灯打开作为照明用。他转过头看向沈砚清:“砚哥,房门钥匙给我,我去拿个应急灯出来。”
沈砚清从口袋里摸出钥匙递过去:“应急灯在厨房左……”
“左边第二个抽屉里,我知道的。”苏逸飞笑着接过钥匙,挑衅地瞥了陆骁一眼,才开门下车。
陆骁连眼皮都懒得朝苏逸飞方向抬一下,他推开车门,侧身让出空间:“阿清,我扶你下来。”
沈砚清穿着假肢闷了一天,右腿早已疼痛不堪,犹豫片刻,还是撑着陆骁的手下了车。
夜色中的小院凉风拂过,带走白日的燥热。沈砚清抬头便看到令人心悸的夜空,由于整个小镇都停电了,没有光污染,群星闪烁,银河如同一条熠熠生辉的瀑布,清晰得有些不真实。
他有一瞬间的恍惚,如果没有虫子的话,搬把椅子躺在院子里吹凉风,那该多惬意啊。
忽然,身侧的陆骁身体紧绷起来,目光冰冷地射向隔壁的院子。沈砚清看到陆骁戒备的样子,也跟着紧张起来,他顺着陆骁的视线看去——
昏暗的窗户口,一个十二三岁的小男孩正趴在那里,透过防盗窗看他们。
沈砚清看清楚那张脸后,松了口气,拉拉陆骁的胳膊,低声道:“是小洛,隔壁徐阿姨的儿子。”顿了顿,又补了一句,“我们之前听到的钢琴声,就是他弹的。”
陆骁的目光在男孩身上停留许久,才淡淡地移开视线。
沈砚清走到隔开两家院子的矮墙边,温声道:“小洛,怎么只有你一个人,你妈妈呢?”
小洛见到沈砚清,眼眶倏地红了起来,他紧紧抿着嘴唇,只是身体有些发抖。
沈砚清忙问:“怎么了?家里出什么事了?”
“没……没什么……”小洛的声音带着哽咽,“就是我妈妈发烧了。
听到只是发烧,沈砚清稍稍舒了一口气:“温度高吗?家里有退烧药吗?”
“没有。”小洛的声音低了下去。
这时,苏逸飞正好拿着应急灯出来,听到他们的对话,连忙道:“砚哥,我去给他拿点退烧药。”说着将应急灯塞到沈砚清手里,又转身回房间。
沈砚清借应急灯的光线,看到男孩眼角挂着泪,又温声安慰了几句,但是小洛低着头,一言不发,只是眼神慌乱,时不时往自己漆黑的屋内瞟。
沈砚清见他这般模样,叹了口气,只觉得他年纪小,现在外面这种情况,妈妈又突然生病,吓坏了。
然而,一旁的陆骁却眯起眼睛,打量起男孩身后黑漆漆的房间。虽然有应急灯的光,但是也只勉强照亮窗台附近,看不清里面的状况。
苏逸飞很快拿药出来。他绕过院墙,走到窗台边,将药片从防盗窗的缝隙里塞进去。
小洛犹豫了一下,才小心翼翼伸手接过,小声地说了一句谢谢。
苏逸飞咧嘴一笑:“客气啥!你妈病得严重吗?要不我进去看看,说不定能帮上忙?”
小洛脸色骤然变得惨白,用力摇头:“不……不用了!”
苏逸飞被小洛剧烈的反应弄得一怔,下意识地摸摸自己的脸,我看起来像坏人?
这时,屋子传来女人沙哑模糊的声音:“小洛,给我倒杯水。”
小洛身体一颤,对苏逸飞说道:“我去给我妈妈倒水。”他说着用力关上窗户,消失黑暗之中。
苏逸飞愣了好一会,才摸摸鼻子和沈砚清他们一起回了隔壁房子。
经过一天的折腾,沈砚清早就疲惫不堪。他进屋之后,径直走回自己房间,反手关上房门。
屋内唯一的窗户依然被衣柜严严实实地挡住,没有一丝亮光透进来。他摸出手机想要照亮一下房间,却发现手机没电早已关机。他将手机塞回口袋,摸索着坐到床边。
沈砚清解开假肢的固定带,只是轻微的碰触,残肢末端就传来一阵刺痛。他无声地叹了口气,大概又肿了吧。假肢毕竟不是原装的肢体,只要穿戴时间一长,肿胀和疼痛总会伴随而来。
他咬咬牙,将假肢脱下,里面包裹残肢的袜套早已被汗水浸透,湿漉漉地黏在皮肤上。他按了一下假肢膝关节处的接口,那里毫无反应,最后的电量大概也在白天耗尽了。
沈砚清心下一沉,假肢没有电,他就没有办法灵活地走路。万一半夜有虫子来,他大概只能坐以待毙。
空荡荡的小腿传来熟悉的疼痛,沈砚清用手指按按肿胀的残端,试图缓解腿部的刺痛。
“吱呀——”一声,房门被推开,一道亮光刺了进来。
沈砚清下意识抬手挡在眼前,蹙眉向门口逆光的身影望去。过了几秒,他才看清来人。
陆骁提着应急灯,靠在门口,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视线却落在沈砚清的腿上。
沈砚清身体一僵,将残肢往暗处缩了缩,冷着脸说:“下次进来之前,记得敲门。”
陆骁像是没有听到沈砚清的话一样,目不转睛地盯着残肢。白色的灯光下,上面的旧伤疤像蜈蚣一样扭曲蜿蜒,末端的皮肤有些红肿。
沈砚清攥紧拳头,指甲深深陷进掌心,这种审视的目光让他觉得难堪:“看够了吗?看够了就出去!”
陆骁看着他眼中的防备,收回视线,轻轻叹了口气,将应急灯轻轻地放在床头柜上,转身离开房间。走之前,还关上房门。
沈砚清盯着紧闭的门,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又酸又麻。他自嘲地扯扯嘴角,果然是觉得恶心吧?
然而,没过几分钟,门外又响起脚步声。
陆骁端着一盆清水走进来,手臂上搭着一块毛巾,另一只手还拿着一小袋即将融化的冰块。
在沈砚清错愕的目光中,陆骁径直走到床边,将脸盆放在地上。他浸湿拧干毛巾后,自然地俯下身子,轻轻擦拭起沈砚清裸露的残肢。
这样的近距离的碰触让沈砚清身体一颤,下意识想把腿藏起来。
“别动。”陆骁的手掌按在沈砚清微颤的膝盖上,淡淡地解释,“冰敷能消肿。”他低头,小心地擦拭,脸上没有嫌恶,也没有怜悯,仿佛这是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情。
望着陆骁平静的眼神,沈砚清紧绷的身体也跟着松懈下来。
陆骁擦拭完后,又将冰块裹在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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巾里,覆盖到灼热红肿位置。
“嘶——”突如其来的冰冷让沈砚清倒吸一口凉气,但是也瞬间缓解腿上的不适。
“谢……谢谢。”沈砚清有些不自在地移开视线,干巴巴地问道,“这冰块哪来的?不是早就停电了吗?”
陆骁笑笑,淡声道:“冰箱冷冻层还剩最后一点冰块,再不用就化掉了。”
“那冰箱里其他食物也要化了吧?”沈砚清想到冰箱里的那堆冷冻食品,有些心疼。经过医院这一遭,他心里也清楚,短时间内虫子恐怕没那么容易被消灭光,物资只会越来越紧张。
“嗯,苏逸飞在处理那堆东西。”
两人聊了一会,毛巾里的冰块彻底融化了。陆骁拧干毛巾,帮沈砚清把腿擦干,结束了冰敷。
沈砚清拄着拐杖,跟陆骁来到客厅。
苏逸飞端着泡面从厨房出来,正好撞见沈砚清和陆骁一前一后从卧室出来。他张了张嘴,视线在两人之间打了个转,最后只是抿了抿唇,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他将面放在餐桌上:“砚哥,面好了。”
沈砚清应了一声,和陆骁在餐桌边坐下。光线很暗,冷白的灯光将三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他拿叉子拨开面条,在里面发现不少配菜,香肠、虾干,甚至还有一个贻贝干。
“怎么还有这个?”
苏逸飞笑了笑:“刚才收拾冰箱的时候,在冷冻层发现不少海鲜干货,就放了一些到泡面里。”
沈砚清叉起那颗贻贝干送入口中,熟悉的鲜味在舌尖蔓延。这些海鲜是江秋云去年从舟岛快递过来的,他当初嫌麻烦就丢在冰箱里了。现在反而成了难得的美味。
“这是江阿姨寄过来的吧?”陆骁忽然说道。
沈砚清愣了一下:“你怎么知道?”
陆骁用叉子拨弄着碗里的虾干,嘴角勾起笑意:“读高中的时候,你经常会带这些来学校。”他顿了顿,目光看向沈砚清:“当时,你总会硬塞我一些。还记得吗?”
沈砚清对于高中的记忆很模糊,现在听到陆骁这么说,脑海里忽然浮现几个男生在宿舍里剥虾干的画面。
他盯着陆骁看了几秒后,垂下眼眸,淡淡地说道:“不记得了。”
苏逸飞咬着叉子,目光在两人间来回转动,心中涌起一股被隔绝在外的失落感。他吸溜了一大口面条,发出响亮的声响,生硬地插话:“砚哥!我听医院的人说,县里的燃气今早就断了,幸亏你这里用的是灌装燃气,要不然连泡方便的热水都没有。”
沈砚清的思绪被拉回现实,望着漆黑的窗外,叹了口气:“要是虫子一直不退,这一罐燃气也用不了多久。”
空气一阵静谧,三人各怀心事,沉默地吃着泡面。
忽然,一阵流畅舒缓的钢琴声响了起来,打破了屋内的安静。
“啧——”苏逸飞摇摇头,满脸不可置信,“这徐阿姨心也太大了吧?自己还发着烧,居然还有心思逼儿子弹琴?”
沈砚清也觉得奇怪:“也许……徐阿姨烧退了?”
苏逸飞挠挠头:“不过,这琴声昨天磕磕绊绊的,今天能弹着这么顺畅了,简直像换了个人。”
陆骁握着叉子的手顿住了,他抬起头,目光沉静地投向墙壁,眉头微蹙,像是在分辨着什么。
沈砚清注意到陆骁神情变化,正想开口,耳边却听到一道模糊又熟悉的虫鸣声,混杂在钢琴声里。
是……虫鸣吗?
他动作一滞,屏住呼吸想要再确认,但是仔细听了一会,除了悦耳的钢琴声,再无其他。
沈砚清垂下眼眸,指尖无意识地收紧,是错觉吧?血检报告都是正常的,一定是自己太紧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