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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第 57 章

作者:松月笙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当月十五的这天夜里,圆月高悬。


    闻卓来到邢白山庄时,踏进大门,抬眼便发现谢呈渊等人早已在此等候。


    “各位久等。”他笑道。


    “废话少说。”谢呈渊靠在墙垣断壁旁,目光生出寒意。


    闻卓并未继续客套,到了地方抬头看看圆月便开始画阵,谢呈渊紧盯着阵法的模样,连闻卓一举一动都不愿意放过。


    其他几人也在心中默默牢记阵法,他们在客栈时商量过,除了谢呈渊进入酆都,其他人在外守着,以防万一闻卓在酆都动手脚。


    起初谢呈渊瞧得很是认真,但直到那闻卓彻底画完阵法……


    阵法整体为太极阴阳鱼图案,东西写山字、南北写人字,谢呈渊看向云鹤和竹隐,碰巧对上云鹤朝他看来的视线。


    这阵法图案和云鹤在客栈时在纸上画出的一模一样,不差分毫。


    那为何他们画此阵法无用?


    谢呈渊内心忐忑,从那日和沈临安分别到现在,他一直悬心,这闻卓可别真是个疯癫的江湖道士…


    谢呈渊正要询问出声,只见闻卓拔出身侧长剑,抬头看着圆月。


    他的目光在阴风中渐渐凝聚,当圆月突破云层,在世人面前彻底展现时,眸光一凛,毫不犹豫左手握住剑刃。


    吧嗒吧嗒……鲜血滴落,在其他人惊诧目光下,那鲜血像是活物一般游走,顷刻间淌过整个阵法。


    谢呈渊打量闻卓在月色下露出的手腕,深浅不一的伤痕,看来闻卓真的不是第一次歃血画阵。


    平地劲风起,阵法上空凭空出现一面水镜,闻卓伸手触摸,面前像水面般在空中泛起涟漪。


    “就是现在!快!”


    闻卓收剑,一把拽着谢呈渊踏入水镜。


    水镜阻力很小,几近于无,谢呈渊现在才知道沈临安当时踏入水镜定是出于无意识,当时他心不在焉自己也是看在眼里,谢呈渊这两日无时无刻不在懊悔,自己那日就不应该让沈临安独自冷静。


    无论这水镜之后的酆都是何等天地,有他在沈临安身边陪着,也好过沈临安一人。


    谢呈渊和闻卓踏入水镜后,水镜漾起一阵波澜,两人消失在众人视线中,清酒和晏明虽然此刻很想跟去,但是害怕对阵法有影响,都只敢站在旁边守着。


    就在大家开始探讨除了闻卓的鲜血,其他人的鲜血是否有用、在水镜彻底消散的刹那间,一个白色身影极快窜进水镜。


    珩元:“!!!”


    清酒:“十五!”


    想抓住谢十五已经来不及了,珩元眼疾手快离得最近,也仅仅抓到了几根狐狸毛……


    谢呈渊踏进酆都,鼻尖萦绕腐烂气息,周围五丈之外只能看见浓雾、还有某些在路上行走的魂魄。


    这里静得出奇。


    闻卓简单用白布包扎了自己掌心伤口:“走吧。”


    他指了指前方魂魄的背影:“和他们一样走到底便能到达我们想去的地方——酆都之主的府邸。”


    谢呈渊微微颔首,刚抬脚,感觉后背一沉,一条白色毛绒尾巴闯入他视线。


    “……”


    闻卓看着扒拉在谢呈渊肩膀上的小狐狸,怔愣一瞬。


    谢十五晃着自己的大尾巴,眼里没有做错事的恐惧,全是侥幸进来的得意。


    谢呈渊:“…说是只能多带一个人进来,那多一只狐狸会怎样?”


    闻卓摇摇头,摆了摆衣袖:“罢了,进都进来了,我当时说一个人是害怕紧要关头带不走那么多,毕竟若是顺利的话,我们还要救你的好友和我的好友魂魄。”


    二人不再交谈,谢呈渊在这条大路上前行许久,不知是否是自己的错觉,周身愈发感到寒冷,谢十五在他肩膀上愈发不安焦躁,谢呈渊还以为是谢十五不能适应酆都,毕竟这里阴气太重。


    谢十五在他后脖颈处抓挠,指甲都快要刺破他的皮肤,谢呈渊忍无可忍,反手拎住小狐狸后脖颈,将它抱在怀里。


    哪知小狐狸折腾地比先前还要厉害,张嘴就是在谢呈渊的虎口咬上一口。


    “嘶——”谢呈渊吃痛,十五跳出他怀抱。


    “再闹我就把你丢在……”谢呈渊话还没说完,忽感眼前景象发生变化,他环顾四周,大道依旧,但是周围魂魄已经消失,最重要的是,哪还有闻卓的身影!


    十五见谢呈渊清醒,一跃跳进他怀中。


    谢呈渊眯起眼,这才知道自己怕是再走几个时辰都不能找到沈临安。


    “还是我们十五聪明。”他抚摸谢十五,心里明了定是闻卓搞得鬼,回想一个时辰前,闻卓已经开始有意无意走在他身后。


    那小子,最好不要让他在酆都抓到。


    谢十五昂着头,又跳出谢呈渊怀抱,朝大道一旁的山坡上走去,一步三回头。


    “你能带我去找临安?”


    谢十五抖了抖自己尾巴,踱着前爪,急不可耐。


    很显然,它真的可以!


    谢十五一定能闻到沈临安的味道!谢呈渊不再犹豫,跟着谢十五翻山越岭,一人一狐来到一处悬崖峭壁。


    谢十五毫纵身一跃,谢呈渊看了眼大雾弥漫不知深浅的悬崖,一咬牙也跟着跳了下去。


    峭壁下方有石阶,谢呈渊顺着石阶走了一段路,谢十五跑在前面,在一拐角处消失,还没等谢呈渊走到拐角,谢十五连连后退,龇牙咧嘴,尾巴炸毛,像是受了刺激。


    谢呈渊走到拐角一看,眼前霍然出现一三人高的洞穴,洞穴最里面有几盏残烛在风中摇曳,而整个洞穴,密密麻麻站满了傀儡。


    察觉到生人来袭,那些站着的傀儡一个个睁开猩红双眼。


    走了快三个时辰,终于看到点希望,洞穴深处明显有条暗道。


    谢十五纵身一跃跳上谢呈渊肩膀,爪子紧紧攀着谢呈渊。


    ‘铮——’


    玉衡出鞘,剑身萦绕白色寒气。


    傀儡刹那间张牙舞爪冲来,谢呈渊唇边含笑,侧目道:“十五,抓紧了!”


    *


    身前传来钝痛。


    沈临安渐渐苏醒,精神不济。


    他先是惊诧自己没死,转瞬间便想明白,的确,还没达到他们的目的,自己还没被献祭给狐妖,他的傀儡丝还没换给冯怀术,观玉怎么会让他死。


    被贯穿身体又如何,体内的傀儡丝自会自动帮他修复。


    呼吸间拉扯身前伤口,沈临安伸手想要触摸伤口,却在抬起手臂的刹那间,听到了咣当咣当的铁链声响。


    手腕间触感冰凉刺骨,沈临安猛然睁开眼,在暗室内微弱烛火下,抬起手,赫然发现手腕间是黑铁镣铐。


    他挣扎起身,才发现自己足腕间也有镣铐。


    观玉竟然将他囚|禁!!


    沈临安挣扎撑着身子倚靠在床边,身前因为情绪起伏伤口再次裂开,红色血迹在他白纱袍间晕染开。


    一动便能听见屈辱无比的铁链声响,铁链极长,可以让他在这个房间内自由走动。


    沈临安额间冷汗渗出,唇色因疼痛变得惨白,他平复呼吸间打量这个房间。


    看了几眼心便沉到谷底。


    这房间内的装饰,桌椅床榻,屏风字画,全部和他在沈府的房间一模一样。


    若不是鼻尖挥之不去的腐烂气息;


    若不是在他手腕足腕拷上镣铐,沈临安醒来时一定会错愕,他或许会以为自己回到了沈府。


    可笑。


    房门吱呀一声被打开,冯怀术碰巧看见沈临安嘴角冷漠又一闪而逝的冷笑。


    “没想到,你竟然还笑得出来。”冯怀术反手关上门,看沈临安支起腿,手臂搭在膝盖上,虽手腕间都是镣铐,虽然身前白衣血迹十分显眼,但整个人却并不狼狈。


    他是想来看沈临安笑话的,但沈临安这副气定神闲的模样,没由来地让他觉得碍眼。


    冯怀术今日穿了件嫩黄色的纱袍,和当日在沈临安面前求饶的模样判若两人,他走到桌前坐下,悠悠然给自己倒了杯茶。


    沈临安没搭理他,听见动静瞥了他一眼,脖颈间和面容上的伤痕已经消退,丝毫看不出痕迹。


    “也是借了你的光,我还从未来过这里呢。”冯怀术指尖摩梭茶盏:“师父经常自己待在这暗室里,平日也不让我进来。”


    “酆都内有其他动静,我看师父也是怕你同伙前来坏了我们的好事。”冯怀术放下茶盏,指尖不停敲打着桌面:


    “师父去抓闯进酆都的小贼了,不过你被关在这里,没人能找到。”


    “等我们完成阵法,等你被献祭给狐妖,师父就只有我这一个徒弟了。”


    沈临安冷言冷语,丝毫没有被冯怀术的炫耀影响:


    “那真是要恭喜你了。”


    狐妖?这倒是提醒了沈临安,自他昏迷以来,狐妖一直在梦中纠缠他,酆都这个地方给狐妖带来太多煞气,沈临安头一次在梦中能感觉到狐妖是那么地真实。


    狐妖在梦中不停抱怨,问沈临安为什么不愿意跟他再次结契;


    他说沈临安会吃尽苦头,等他承受不住时一定会答应结契;


    还说沈临安顽固不灵,狐妖真的再考虑是否要跟冯怀术结契。


    沈临安记得自己只轻飘飘来了句:“随意。”


    狐妖奸笑的面庞忽然痛苦大喊着从他梦中消散。


    恭喜?


    冯怀术脸上笑意褪去,沈临安的语气里根本听不清喜怒,他是那样无所畏惧,也不珍惜自己拥有的一切,甚至面对狐妖的青睐有些嗤之以鼻。


    而冯怀术,却要做出无数牺牲。


    “沈临安,你演这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给谁看。”冯怀术胳膊撑在桌面,撑着自己下颌。


    “演?”沈临安摸索腕间铁链:“我哪有你会演,那日装作不堪一击被我压制,拿着自己的命去赌观玉会在你我之间做怎样的选择,赌观玉会救你。”


    冯怀术错愕一瞬,嘴角扬起笑意,很是得意:“我就知道师父最在意我。”


    沈临安侧首看向他,用最冷漠的语气,又给冯怀术重重一击:


    “冯怀术,你没去过沈府吧。”


    沈临安笑意不达眼底:“知道这个房间为何这样陈设吗?”


    “为何?沈临安你别故作玄虚,这个房间和其他房间都差不多。”


    下一瞬,冯怀术听了沈临安下面说出的话,笑容僵在脸上。


    “他当然不愿意你踏足这里,他怕你脏了这个地方,因为这里是我的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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