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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6章:黄桷兰

作者:丁江草木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晏初鹤唇角抽了抽,看甄玉华的目光愈加古怪轻视,“伯母真是性情中人。”他咳了两声,又道:“家母说我已经出孝,便令我带了聘礼前来戚家庄。伯府,还是先回府吧!在外面也不是说这些事的地方。”


    “好好好,快,快随我回去。”甄玉华刚要上马车,却突然想到什么,悄声吩咐贴身丫鬟紫鹊,“你回去找雾晚,若不在,就在后山瀑布下练刀,你什么也别说,就说我昨夜梦见长青跟我哭,担心女儿,所以让雾晚去看看她爹,让长青看看,雾晚过得很好,也好让长青放心。”


    紫鹊借了晏家一匹快马赶回戚家庄,果不见人,立即跑去后山瀑布,找到戚雾晚将甄玉华交代的话说了。


    戚雾晚倒也未怀疑,只一脸抗拒烦躁,最后道:“行吧!我知道了,这就去。”她不想去,但若不去,娘又要哭闹,淌眼抹泪的,烦。


    但她阳奉阴违,翻过这座山,来到瀑布上游的河边,躺在碧绿茂盛野草中,摘了朵野菊花在手。


    蔚蓝的天,雪白的云,漂亮的野菊,碧绿的野草,淙淙流水声,她沉沉吐出口气,烦躁的心情一扫而空,整个人变得开心快乐起来。


    “鱼跃蜂蝶舞,白云垂山巅,借得青峰乐,千愁随水流。”


    躺了约莫一刻,她起身摘野菊,见远处山坡上开着五颜六色娇花,又跑过去摘花,蝴蝶在花间飞舞,她左手拿着一大把野花,开心高兴地围着一地野花转,就像一只蝴蝶。


    甄玉华一行人回到戚家庄,晏初鹤落座在客厅椅子上,奇怪问,“伯母,怎不见戚庄主?”


    “那孩子就是个武痴,眼下也不知道跑哪儿练功去了。”甄玉华摇着头叹气。


    晏初鹤眉头皱了皱,“此事恐怕还要见到戚庄主才行。”


    “见我不是一样?”甄玉华一脸宠溺笑容看他,“自古终身大事都是父母做主,无奈先夫去了,那我这个母亲也一样能做主,只要我们两家定下即可。”


    晏初鹤低头喝茶,想着这话也没错,可这样大事戚雾晚竟不露面,心中不满,只忍着怒气,但语气仍旧带了三分僵硬,可惜一心欢愉的甄玉华全然未听出。“伯母说得有道理,我一个晚辈,才能吃几斤盐?哪里能有伯母这样的长辈懂得多。”


    这话真是说到甄玉华心坎上去了,她感叹道:“雾晚就是让我操心,她若是能有你这般懂事,我只怕都能多活二十年,一天天的,只会跟我顶嘴,只会跟我对着干,生怕不能把我气死,也不想想她爹去得早,我们孤儿寡母,我只恨不得把心都掏出来给她……”


    晏初鹤眼皮开始跳了,他知道接下来就是甄玉华喋喋不休地抱怨,忙道:“伯母啊,你也知道和千叶上人二十年之约只剩九个月了,我一心练武忙着赴约,这婚礼要不就别大办了,我们本就是世交,也不必那么多繁文缛节。”


    “也是这道理。”甄玉华认真点头,“只剩九个月了,日子过得真快,一眨眼都快二十年了……”


    眼看甄玉华又要开始说,晏初鹤忙道:“那伯母你觉得呢?”


    “也是,这事重要,不必将时间浪费在这种事上,只要你们两人能把日子过好,婚礼是否大办并不重要。”甄玉华点头答应。


    晏初鹤松了口气,他生怕甄玉华拒绝呢,虽然戚雾晚没有表态,但甄玉华都答应了,回头要闹也是她们母女去闹,与他无关。他心中愧对绿茜,这门婚事本就是无奈下的选择,他哪里舍得将本属于绿茜的婚礼白送给戚雾晚?


    “伯母请看。”晏初鹤拿过管家递来的礼单递给甄玉华,“伯母瞧瞧,这聘礼可还满意?”


    甄玉华粗粗扫过几页,为表信任,并不看全就合上单子,笑容满面道:“好得很,你的心意我都明白了。那这样,时候也不早了,你们留下……”


    “伯母。”晏初鹤怕她又喋喋不休,急忙起身道:“这婚事急,我赶着回去布置,虽说不能大办,但也不能委屈戚庄主。”


    甄玉华见他对婚事上心,笑容更深了,点着头道:“我明白你的心意,那也罢!我就不留你了,以后都是一家人了。”雾晚那丫头跟牛一样犟,若是晏初鹤留下,难免追问,到时又要闹起来,她本就不想留客,现在更觉得这个女婿称心。


    人一走,甄玉华立即叫人将聘礼全部搬去放好,连带晏初鹤等人来过一事,也绝对不准说出去。


    戚雾晚拿着一把野花玩到黄昏,天边灿烂绚丽的火烧云吸引她注意力,她躺在绿草上,右掌垫在后脑勺看夕阳余晖,直到落日消失,暮色四合,她仍旧不动,继续躺着看月色。


    夜已子时,她见时辰差不多了,这才起身回去,也不去见甄玉华,自个儿回了院落进屋,拿了一个白瓷花瓶灌了水,将手中一大把野花放进花瓶,就摆在床头的柜子上。


    戚雾晚正睡得香甜,却被甄玉华敲门吵醒,只得起床开门,“距离天亮大约还有一个时辰,你怎么这个时候来找我?”


    “我找不得你。”甄玉华阴阳怪气说话,气呼呼坐在椅子上,“前些天我接了福威镖局镖主六十大寿的请柬,本要给你说,偏生被你气得忘了这事,如今都晚了好几天,怕迟到,毕竟福威镖局距此四百里远呢,我突然想起,急忙来告诉你。”


    “我知道了。”戚雾晚坐到床边去。


    见她这不慌不忙的模样,甄玉华心中担忧被她发现,想着只要将婚事彻底定下,到时木已成舟,反悔都没余地。想着一提到和晏家婚事,女儿就跟她闹,便道:“跟晏初鹤的婚事,你还是仔细考虑清楚吧!我看那孩子是真的好,他……”


    “既然这么好,那你嫁过去好了。”戚雾晚勃然大怒,说完才觉得这话不恰当,想要道歉,却又气恼,干脆偏过头去看放在桌上的野花。


    见戚雾晚果然上当,甄玉华坚定主意,厉声道:“除了晏初鹤这样好的人,你还能找到什么好的?我好心给你说婚事,你就只会跟我顶嘴。”


    戚雾晚庆幸方才没有道歉,冷笑道:“你明明就是贪图晏家武功,要我跟你说多少遍,戚家不弱于晏家。”越说她越烦,干脆抓过外衣一披,拿过佩刀就往外走,“请柬给我吧!我启程去福威镖局。”


    甄玉华心中大喜,却为了不被看穿,装出一副愤怒模样,抽出袖子里的请柬扔过去。戚雾晚接过请柬,头也不回便走。


    天气炎热,戚雾晚骑马走了三天,她心中烦,又一向不喜欢人太多,嫌吵闹,并未走官道,而是走了一条小路,反正什么山贼土匪她也不畏惧。


    虽说是山中,但头顶日头正烈,她又口渴,便勒停马儿,马缰系在一颗水桶粗的香樟树上,循着淙淙流水声前去喝水。刚走了几步,就听到一阵急促马蹄声,她回头一看,见徐霜月骑马而来,只得打招呼,“原是你啊。”


    “你也是赶去福威镖局祝寿的?”徐霜月勒停马下来。


    “是啊,我听前边有水声,打算喝水,可要一起去?”她问。


    “你一说,还真是口渴了。”


    两人便往前走了百步,见一条小溪,溪中有小鱼游来游去,阳光穿透溪水,照着水底指头大的石头。


    喝了水,又洗了脸,戚雾晚便要回去,却停住脚步,吸了吸鼻子,“好香啊。”


    徐霜月循着香味往一侧走了一段路,指着前方笑道:“好多黄桷兰呢,都开花了,香的不得了。”


    她疾步走过去,见几十棵黄桷兰树,宽大的绿叶也遮挡不住略带黄色的花朵。她走到一棵黄桷兰树下摘了一朵黄桷兰在手,看了看,放在鼻下嗅了嗅,笑道:“黄桷兰香得很呢,用针线串起来,挂在床上,第二天起来还是香的呢。”


    徐霜月抱起双臂,仰着头看黄桷兰,突然一叹,“香是香,就是可惜了。”


    “可惜?”戚雾晚扭头看他。


    徐霜月见她一脸不解,笑道:“黄桷兰开花极香,可惜只开花,却永远也不会结果,有花无果。”


    戚雾晚沉默片刻,笑道:“它是黄桷兰树,又不是石榴树,本就不结果,只花开得好,就好了。”


    “也是。”徐霜月点点头,“那走吧!明日就是镖主大寿呢。”


    “我走得快,今日黄昏必能到。”她打开荷包,摘下黄桷兰放进去,再揣进怀中,转身往回走,问道:“你从北海赶来?可我看你倒没有风尘仆仆的样子。”


    “没有。”徐霜月摇头,“这两年多我都在中原。”


    戚雾晚略一想,不确定问,“查周夫人?”


    “对。”徐霜月倒也没隐瞒,“晏飞云的死本来就奇怪,而本不该会武功的周夫人却武功高强,的确很奇怪啊。”


    “那你都查到些什么了?”戚雾晚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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