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嫂嫂这是何意?”
“你哥哥方才就是去找冯秀才写和离书,你不用离开,我马上就走。”
“大哥为何要……”武松来不及细想,站起身来,“我去追他!”
“别!”司予拉住他的衣袍,“是我的主意……”
武松更加吃惊,“可是哥哥何处惹恼了嫂嫂?”
“他待我很好。是我对不住他。”司予不知该如何解释她和武大郎并不是武松理解的那种和睦夫妻,只好避开那道探询的目光。
武松见她如此却理解到别处去了,“是因为武二么?”定然是从前他的行为太过孟浪,嫂嫂又是有什么委屈自己忍着的性子。
司予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叔叔何处此言?”
“嫂嫂放心,武松不是那等猪狗不如的人!”一字一句坚定无比,更像是对说自己的誓约。
司予吞了吞口水,脑速疯狂转动,武松为什么要这么说啊?我又没有勾引他,难道这意思是敢跟他大哥离婚,他就弄死我?
武松见她不说话,轻声说道,“我去寻哥哥回来,往后武二住衙门不会打扰到嫂嫂。”
司予哪听得懂他的意思,她只知道自己好不容易劝动的武大郎,眼看就要被武松搅局,顾不得别的张口喊道:“你不准去!”
在这个年代,要是武大郎非要留她,司予一点办法都没有。
武松回过头,嫂嫂此刻眼里尽是惊慌失措,他想安慰她,“嫂嫂莫担心……”
他想说有他在不会让她受伤,而且大哥脾气那么好,没有人会怪她,可是他的嫂嫂几乎崩溃的大喊,“我和你大哥的事情,和你有什么关系?我就是不想和他过,这你也要管?为什么不给我一点选择的机会,又不是我求来的,凭什么我要留在这里?”
武松的眼睛随着她一句句话慢慢张大,他竟从来不知嫂嫂厌恶他至此,那一句句都在往他心口上扎刀,嗤笑他的自作多情、多管闲事、自以为是。
司予将这一年来的所有委屈都发泄出来,她多想回家而不是在这个压抑的时代耗尽一生!她好不容易燃起的希望,难道又要认命?
她冷静了片刻才发现空气沉默的可怕,武松意味不明的看着她,司予胆气全消往后缩了缩。
看到这一幕,骄傲如武松也在心底自嘲,他想保护的人原来怕的就是他啊!
“既然如此,潘娘子自便。”她既铁了心要走,我何必在意?
司予思考片刻,去楼上取了包袱下来。
“做生意挣得些钱将这间屋子买了下来,这是我们商量好的,地契留给你和你哥哥。”司予将地契放在桌上。
“你不等哥哥回来?”武松几次吞下将到口的话语,最终还是忍不住问道,“ 你一个女人家能去哪里?”
“我买下了白玉街的粮铺,你让他把和离书送到那里吧。”
原来她早想好了退路。武松余光瞟见地契旁边的几锭银子问道,“这是做什么?”
司予嘴唇嗫嚅几下,“你不是要讨媳妇吗?这些应该够了。”
本就窝火的武松听到这话,彻底压不住冷笑出声,“嫂嫂对我真是好,可你忘了自己已经算不得我嫂嫂了!多管闲事这四个字武松奉还给潘娘子!”
司予被他吓得浑身一抖,也不敢去拿钱,背着小包袱溜了。
武松像泄了气一般,茫然的看着空荡荡的屋子。
从卖酒开始,司予便是从白玉街的李记粮铺买粮。一月前,李家不成器的儿子赌钱输光了家底,还欠下一屁股债,她便从李老伯手里以市场价买下这间粮铺,解了他们的燃眉之急。
如今,这里倒成了她的容身之所。
司予环顾四周,今年旱情重,多逢天灾,粮价上涨不少,单纯卖粮挣不得几个钱,卖酒的话又抢了武大郎生意……不如将一楼改成大堂开饭馆。
这些想法在脑中转过一圈,眼下先安顿还是先下来,用过晚饭后,李老伯打扫干净了二楼的房间,司予将包袱里的衣物和潘金莲的嫁妆放好,伸了个懒腰美美的躺在属于自己的木板床上。
次日,来送和离书是武松,司予没在意他怪异的神色,也没将书信打开将其放入箱中。
然而这件事情却快速发酵,在阳谷县形成了一场舆论风暴。
“你们听说没,三寸丁休妻了!”
“唉,我看,是这武大郎做生意挣了些线,便看不上糟糠妻了!”
“可不是么,那潘氏嫁给武大郎没几天便生了一场怪病,成了一副黑鬼样子,代写休书的冯秀才可说了,武大郎都没碰过他娘子,这得丑成什么样啊?”
“成亲这么久了,还没……洞房?噗哈哈!”
“好个清清白白、嫁娶随心啊!这三寸丁都看不上的名声传出去,谁好意思娶她啊?”
“哎,对了!我听说这潘氏和离后在白玉街开了家食肆,不如诸位随我一同去瞧瞧这位潘娘子?”
司予坐在柜台上,一手撑着下颚,另一只手指拨弄着算盘,余光却扫视着满厅堂的客人们。
奇哉怪也……
这两日生意怎么这么好?不过这些客人看她的眼神怎么怪怪的?
等等?这里怎么还有某个复姓大官人?
西门庆一边听着身旁人交头接耳说这潘金莲果然如传言一般貌若无盐,一边看着她翻动账册的芊芊酥手,突然发出一声嗤笑。
“好个潘娘子!”竟然连他也骗了去,哪有人脸这么黑,手这么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