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肖后背瞬间冒出一层冷汗：“曹哥您看您这话说的，我能有什么事瞒着公司，我就是一小职员，哪有那么大本事。”他的声音不自觉发虚，生硬地转移话题，“不是在聊商九月吗，您要是看中了他，那是他的荣幸，只要他同意，我自然没什么好说的。”
曹焱“哦”了一声，玩味地重复他的话：“只要商九月同意？”
路肖硬着头皮点了点头。
曹焱哼笑一声：“行吧，那我就亲自去问问他的意思。”
眼看曹焱离开，路肖松了一口气，整个人虚脱般瘫倒在椅背上。
等等……不对！
曹焱要去哪儿找商九月，那小子不是被他忽悠进某个封闭综艺节目里去了吗，那节目叫什么来着……星？造星……
“……又成了《造星计划》炙手可热的人气选手……”
曹焱阴魂不散的声音如同一道惊雷直劈天灵盖，路肖猛地站了起来，手忙脚乱地翻开桌上那份被他忽略的文件，一目十行：“近期舆情数据分析，练习生商九月表现出色……”“……就贵司艺人商九月的后续宣传和商务开发进行深度合作……”
——这居然是《造星计划》请求和星艺传媒联手助推商九月的合作方案？！
路肖满脸不可思议，他又慌慌张张打开手机，搜索《造星计划》，广场上满是：
“《造星计划》第一期商九月20分钟cut纯享版，想要的速来！”
“纯路人，看了商九月的初舞台垂直入坑，有没有粉丝群可以加啊？”
“商九月、苏逸风、姜霖……这才是内娱选秀该有的水准啊！”
每一条微博下都是密密麻麻的转发、评论和点赞，满满的全是活人的真情实感。
——不是，商九月也没跟他说过自己这么会唱跳啊？！
路肖就算再迟钝，此时也明白了，更何况他在圈里混了这么多年，哪能看不出商九月已经有了爆红的征兆，再想想他刚才都是怎么跟曹焱说的……完蛋了，这下真的要完蛋了。
他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在办公室里团团转。当初他送商九月进《造星计划》，美其名曰是“沉浸式体验爱豆生活，为出演刘导电影积累经验”，可实际上呢，只有路肖自己清楚，他是收了别人的钱才这么做的——对方指名道姓让商九月进《造星计划》，办成了就给他一笔钱，如此轻松的好事，路肖有什么理由拒绝呢。
至于对方是不是没安好心，想借此冲商九月下手、抢他角色等等怀疑和猜测，他更是一个字也没和别人提。就是没想到，人算不如天算，《造星计划》不过才播出一期，商九月居然就要火了，也不知道那个神秘人料没料到……
路肖拍了拍自己的脸，哎，他都快自身难保了，还想别人做什么。要是他做的这件事被公司知道，往大了说那叫商业欺诈，往小了说是违背职业道德，不管怎样自己都没有好果子吃。不行，绝对不能坐以待毙，他的把柄不能落在公司手上，等等，他脑中灵光一闪，自己的把柄不就是私下操作把商九月送进了选秀综艺吗，如今商九月火了，不正说明他这个经纪人做对了吗？
路肖一拍大腿，眼睛亮了。正好，曹焱不是想接手商九月这个烫手山芋吗，那就让给他。他不信那个神秘人会坐视商九月大爆，等他出手搞垮商九月，不更能证明曹焱没他路肖有本事，到时候自己不仅能全身而退，还能踩着曹焱上位呢！
*
造星第一期播出的盛况以及自家经纪人的小九九，商九月全然不知，此刻他心中挂怀的只有主题曲C位的投票——
宋青青目光扫过台下一个个紧张又期待的脸庞，这才打开手中捏着的卡片，然后，露出了一个略带惊讶的表情。
一直屏息凝神盯着她的白星河，瞬间把心提到了嗓子眼：制作人代表这个表情是什么意思？是故意制造悬念，还是投票结果真的出现了意料之外的情况？难道……难道男神不是众望所归的C吗？
姜霖面色沉静，但绞在一起的手指透露出他的心情并没有那么平静。他对商九月的实力有绝对信心，但投票这种事，变数太多。
崔澜则显得轻松很多，甚至还有闲心用胳膊肘轻轻撞了一下身边的沈文行，压低声音八卦：“喂，你投了谁？我敢肯定，我身边这一圈投的都是商老师。就是你，我有些拿不准，但我猜你投的也是九月，对不对？”
沈文行忍不住推了推眼镜，一本正经道：“基于综合实力、舞台表现力以及团队契合度，商九月确实是最优解。”
“咳咳，”宋青青清了清嗓子，成功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投票结果已经在我手上了。说实话，第一名的人选我并不意外……只是我没想到，101个练习生中，超过三分之二的人都投了他。看来，我们主题曲的C位是人心所向啊。”
她提高音量，眼带欣赏地看向商九月：
“恭喜你，商九月！”
“Yeah！太好啦！”白星河表现得比自己拿了A还激动，第一个跳起来鼓掌，他的掌声带动了其他人，整间教室顿时被热烈的鼓掌声填满，其中还夹杂着一些练习生真心实意的祝贺声。
商九月愣了一下，朝着四周鞠躬表示感谢，起身时脸上不由绽开一个明亮的笑容，不知怎的，鼓掌声变得更激烈了。
在如此和谐的氛围里，忽然响起了一个不和谐音——霍哲毫不掩饰的“切”了一声，他一脸的不爽，等宋青青宣布解散后，更是完全不遮掩自己对商九月是C的不满，摔门而去，留下一个怒气冲冲的背影。
崔澜喜气洋洋地凑到商九月身边，一把揽住他的肩膀：“哎呀呀！商老师投票断层第一，主题曲C位实至名归！咱们是不是该庆祝一下……嗯？商老师，你在想什么呢？表情这么严肃？”
商九月望着霍哲离开的方向，眉头微蹙：“霍哲……”
“啊？”崔澜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看到晃动的门板，“管他呢！输不起的家伙，别理他。”
商九月却摇摇头，话语中带着一丝真实的困惑：“他就这么走了……不怕被摄像头全程录下来吗？这对他的形象很不利吧。”
崔澜顿了一下，还没想好怎么解释，旁边一个冷静的声音插了进来：“霍哲不是不怕，而是有恃无恐。他很清楚，节目组大概率不会把他这些过激举动剪进正片里。”
是沈文行。
他不知何时走了过来，对上商九月好奇的目光，笑了笑，镜片后的眼睛理性而锐利：“节目需要话题和冲突，但更需要可控的、能带来热度的冲突。像霍哲这样自带粉丝基础和争议点的练习生，也是节目流量的保证之一。只要不触及真正的底线，节目组会乐于保留他这种‘暴躁、不服输’的恶人人设，用来虐粉、制造争议话题，甚至衬托其他选手的‘善良’与‘强大’。他发泄不满，节目组收获素材和热度，这是一种心照不宣的互利。”
崔澜接过话头，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觉察的讽刺：“更何况，霍哲背后的公司也会给他撑腰，节目组在处理素材时多少会顾忌到，最终呈现出来的很可能只是一个‘努力但惜败、性格直率急躁’的真性情形象。”
沈文行最后总结：“所以，霍哲只是脾气差但不是没脑子，相反，他很懂得怎么在规则内发泄情绪，并利用规则。”
商九月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他果然还有的学啊。梦，并非全知全能，它只能让自己避开一些陷阱，却无法展现自我认知以外的东西。所以，他也不该再囿于梦中的思维定式了呀。
——当他这么想时，之前隐隐约约笼罩在心底，因依赖梦境而产生的某种桎梏和迷茫，仿若被阳光照射的冰雪，无声无息的融化了。
换完衣服回来的苏逸风忍不住埋怨道：“好不容易解散了，你们几个磨磨唧唧的还不走吗？”
商九月眉目舒展，温声道：“让你久等了，现在就走~”
苏逸风眨了眨狐狸眼，悄悄落在后头，打量了商九月好几眼，拍了拍崔澜：“喂，你们刚才给他灌**汤啦？”
崔澜被他说的丈二摸不着头脑：“什么？我们刚才就是恭喜九月拿下主题曲C位，又多聊了几句霍哲……”
“奇怪……”苏逸风嘟囔了一句，那为什么感觉一会儿没见，商九月好像变得更闪亮，不，更准确的说，是那股偶尔会出现的疏离淡了很多，让他变得更柔软了。
沈文行幽幽道：“或许是刚才的对话让九月想通了什么。”
这样嘛，等一下，苏逸风一副见鬼的表情看向沈文行，这家伙什么时候来的，怎么还这么自然的融入了他们？！
沈文行笑而不语。
苏逸风眼角直抽：啊啊啊讨人厌的家伙怎么越来越多了……
下了录制厅的台阶，商九月一眼便看到顾尘正安静地等在转角处。
对方为了能让商九月第一时间看到自己的新等级，甚至还没来得及换下制服，衣角上那个硕大的“B”字母格外显眼。
“顾尘！”
被叫的人怔了一下，抬头对上商九月欣慰的眼神，眼睛瞬间变亮，他忍不住迎上来，伸出手臂似乎想要拥抱商九月，但最终只是露出了一个无比灿烂、甚至带着点傻气的笑容：“太好了，九、九月，恭喜你。”
商九月听见顾尘的声音因激动而有些发颤，心中一暖，上前抱了他一下：“也要恭喜你，从F到B，这可不止是跳了两级，我就知道你能做到！未来，一起加油。”
“嗯！”顾尘重重点头，笑容更加灿烂了。
“走走走！这不得庆祝一下啊。”崔澜一手勾住商九月，一手锤着顾尘的肩膀：“九月拿下第一个C，顾尘黑马逆袭，本人顺利留在A班，这可是三喜临门！必须‘鹊桥’走起，我请客，薯片、酸奶还是自热火锅……想买什么都行！”
顾尘无措地连连摆手：“不、不用破费，我还有事……”先回宿舍了还没说出口，就被商九月轻轻拉住了手腕：“虽然是临时起意，但难得今天大家都这么高兴，不要有负担，一起来吧。”
他又歪头看向其他人，语气轻快：“一起？”
姜霖没说话，只是默默走到了他身边，用行动表明了态度。
苏逸风跟上，恶狠狠道：“这么值得高兴的事，必须敲崔澜一顿狠的。”
沈文行推了推眼镜：“很荣幸能得到你的邀请，那么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白星河早就等不及了，欢呼一声：“好耶！终于能和男神一起吃饭了！”
*
傍晚的风带着一丝凉爽，吹散了训练一天的疲惫。几个风格迥异却同样出色的少年并肩走在路上，本身就是一道极其养眼的风景线。
夕阳给他们镀上了一层温暖的金边，笑声飘落一地。
然而，刚走到小卖部前一片相对开阔的区域，最前面的崔澜就“嚯”地一声，猛地停下脚步。跟在身后的白星河反应不及，一头撞上对方后背。
“哎呦！澜哥，你怎么忽然急刹车啊？”白星河揉着鼻子，抱怨道。
只见小卖部不远处的铁丝网外，不知何时竟然聚集了十几二十几人。大多是年轻女孩，她们手里拿着相机，正隔着铁丝网朝里面张望。